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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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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鹤臣轻轻念了这个名字,张知陵,明珠的哥哥。也不知怎的,好像但凡是和明珠可以扯上关系的人,他都无端觉得有几分可亲。
“我要去和亲了,我想让流丹留在这,想给她一个好前程,我自己的命也由不得自己,若能让她过得好些,也就算了。我命不由我,鹤臣,你帮帮流丹,可好?”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长公主,过去的她在权利的中心游走,排除异己,扫清龃龉,向来没有半分心慈手软,如今,依旧躲不过皇上一声令下,在掌权者的眼中,女人手中的小权力,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花拳绣腿罢了。
严鹤臣终还是答应了,他淡淡点了点头:“流丹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襄平长公主倏尔一笑:“那就多谢了。”
这盛大的仪仗绵延数里,直到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见,耳朵里隐约还传来隆隆的唢呐和吉辞声。
后宫少了一位无足轻重的主子,一切依旧是照旧,哪怕皇帝殡天了,后天也总能有条不紊地推下一位皇帝,更遑论是区区一位公主了。
严鹤臣回到司礼监的时候,西配殿里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清甜味道,他的内心倏而一静,而后他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件玄青色的曳撒,他缓缓展开,衣袍已经被缝的仔细紧实,原本划破的地方,被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鹤的脖子伸长,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和倨傲,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每一处针脚,一股莫名的宽慰从心底升起来,在喉咙里泛着甘甜。
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宫漏,而后缓步出了西配殿的门,向明珠居住的偏房走去。
明珠今日身子犯懒,也没有什么活要做,索性躲在房里绣花,她的针法向来好,连翘坐在她身边认真的学,一边叹:“我的好姐姐,你这针法当真是旁人几辈子都学不来的。果真还是姐姐天资聪颖。”
哪里有什么天资聪颖,不过是手熟罢了,自懂事起就开始和针线打交道,哪天不是绣上几百针,她和气地笑笑:“若是努力,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正说话的档口,严鹤臣便来了,连翘看见他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溜烟就找了个由头跑了。严鹤臣在明珠对面坐下,看着烛光下明珠轻盈的侧脸,心中想着,她原本也是这般坐在灯下为他缝衣服,心里一时间熨帖得紧,她娉婷地坐着,像一株玉兰。
“衣服我瞧见了,你手艺当真是极好,如此便谢过了。”
明珠抿着嘴一笑,温吞道:“难登大雅之堂,承蒙大人不嫌弃。”这般一来一往,答对皆是一板一眼地疏离客套,这客套没来的让人有几分泄气。
明珠垂着眼睛刺绣,严鹤臣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道:“金枝我替你打听了。”明珠闻言,手微微一顿,而后沉静地抬起眼看向他。
北三所的西侧有一排库房,里头只铺着厚厚的茅草,连让人栖身的地方都没有,金枝躺在茅草上面,只觉得每一处骨头都在叫嚣着着,一丝一丝,抽离她的灵魂。
明珠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这幅模样的金枝,一瞬间泪盈满睫。地上滚落着几个干硬的馒头,只怕是不知在这里丢了多少日,金枝费力地抬起眼,这双眼空濛着,像丢了魂儿一样。
“明珠?”她艰涩地叫了她的名字,明珠抹着眼泪坐到她身边:“好姐姐,你怎么回事?”
金枝的眼睛里也滚出泪来:“当日犯了精奇嬷嬷的忌讳,先是不给饭吃,而后便是杖则,北三所里缺医少药,只得自己撑着,不妨事的,我今日已经比昨日强上好些个了。”
明珠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姐姐安心,明日我便让严大人送你离开这。”
“你有这心思我已经很是欢喜了,只是哪有那般轻易的,左不过是再熬一阵也就好了,何必让严大人再忙呢?”明珠听得心情复杂,金枝的双颊已经慢慢凹陷下去,只有那双美丽的杏目依然闪着微光。
明珠给她端着水,金枝勉强喝了两口。
“好姐姐,全都是因为我,”明珠咬着唇,“无论如何也是要救你离开这火坑,姐姐你且等着。”
金枝似乎笑了笑,神情中似乎有几分将信将疑:“我走到今儿,怨不得任何人,好妹妹,你不必耿耿于怀。”
明珠又同她说了两句,只听见外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明珠抹了一把脸说:“外头有人催了,好姐姐,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青丝颓散,行将就木,可偏偏金枝依然笑着点头:“我等你。”
明珠出了门,严鹤臣披着外衣站在外头等她,若是早些知晓,也不至于让金枝拖到今日,看着严鹤臣,再响起金枝方才气息奄奄的模样,她心中竟有了几分恼恨,只是又不能在严鹤臣面前甩脸色,只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这是明珠头一遭这样待他,严鹤臣一边有几分一头雾水,另一半,心里还升起几分微弱的委屈和不干,只是他性子向来也不会让他多问几句,故而二人一前以后,断没有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
二人就这般不假辞色地到了司礼监,严鹤臣终于道:“在北三所里头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迟了些时日,你体谅则个。”
本就是她让严鹤臣帮忙,此刻再甩脸子,才当真是极大的不懂事,明珠心里懂,可依旧是气不过:“自然是体谅,大人日理万机能帮我这忙,奴才除了感恩戴德还能怎么?这是一些体己,大人帮我给金枝请个大夫可好?”如今她日复一日,病体沉疴,只怕是若没个大夫也不能大好了。
严鹤臣一时却又犹豫道:“这怕是难宫里头的人数都卡得死死的,多个少个都不成,少也就罢了,多一个人只怕是万万不行的。”
明珠是个有气性的,虽然也是这板上的鱼肉她却总想替金枝换个体面的活法。严鹤臣的冷漠是她向来等预料得到的。她亭亭地蹲身:“如此也谢过大人好意了。”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司礼监,明珠踅身进了厢房。
日头耀眼而明亮,照在路边的石板地上,闪着稀碎的光,严鹤臣默默地盯着明珠的那扇门,这里头隔了二重天,他轻轻叹了一声,往自己的住处去了。走到一半,突然看见严恪住的屋子门是虚掩着,里头投出一个身影来。
第32章
严恪和刘全有住在同一个屋里; 刘全有去外头当差了,屋里只剩下他自己。外头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 愈发显得司礼监这三进院落岑寂起来。
严恪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刘全有正推门进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来来来,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严恪侧开身,刘全有这才瞧见,桌子上竟然是三个金锭,黄灿灿的,看模样也是足金足两的真金白银。
严恪跟着严鹤臣,这些年只怕存了不少钱; 只是他是个有名的守财奴,银子都藏得死死的; 他放在嘴边儿的话便是“财不露白”,看样子; 他是专门把银子都兑成了金子,大大方方地摆到眼前儿来了。
“你跟在你干爹身边,家大业大,我可比不得你; 这赌得太大; 只怕是要我输得倾家荡产。”刘全有摆摆手; 就想走。
“诶,哪能呢; 我如今技痒,就想和你赌上一把,不如这样,你若是输了,就把你那小妹子许给我可好?”
刘全有有个小妹,模样生得不算太好,只是作为太监,寻常人也瞧不上他,刘全有啐他:“你小子竟惦记上了我小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严恪本也没打算让他当真,依旧是嬉皮笑脸地模样:“你不愿意就算了,那咱们换个赌法,你若是输了,日后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替我瞒一瞒家里,逢年过节照顾一二,你看行么?”
这话说得不大吉利,他们虽说是在刀口上讨生活,可凭他们的身份,也不至于轻易抻着脖子等死,刘全有目光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瞧你,想多了不是,”严恪把玩着金锭子,“凡是个人都要想个退路,今儿我还同你这般说着话,保不齐明日破草席子一卷,就拖出宫去,找个乱坟岗子就埋了,做太监的没儿没女,也只能想这么个辙,但凡是有别的招儿,我也犯不上自个儿咒自个儿。”
看着严恪手里拿着的金锭,刘全有舔了舔嘴唇,难免动了心,一咬牙:“那赌吧!”
严恪喜欢玩骰子,自己研究着有一套装备,耳朵也灵光得紧,有一套听骰的本事,他摇着骰子:“老规矩,猜大小,买定离手,你先挑。”
刘全有咬牙,压了个小,严恪把三个金子掂了掂,找了个分类适中的压在大那里,把盖子掀开,里头一个三,一个六,加在一起竟是个大。
点背,刘全有暗暗在心里骂了声晦气,不过仔细想想,严恪这铁公鸡哪会有这般好心,保不齐就是想从他这讨点好处。想到这,他也就站起身要走,却不料严恪却拦住他。
“你那小妹今年有十四了吧,也该是议亲的时候了,这个给你,给咱妹妹添妆吧。”严恪笑得喜气,一双小眼睛里头一团和气,把一个金锭放到他手上。
刘全有瞪圆了眼,抬起头满眼的难以置信,严恪挠挠头想了想,又拿了一块金锭子:“咱们是老乡,我爹娘住的地方你也知道,我拿不争气的弟弟只知道赌,若是把钱给他,只怕两天就输了个干净,日后万一二老有缺钱的时候,你帮衬着一二,若是没有,这金子就留给你了。”
像是了却一桩心事似的,严恪长长地舒了口气,刘全有怀里揣了两锭金子,只像是揣了个烫手的山芋似的,心里惴惴不安,莫不是严恪从哪里讨了不义之财?可架不住两锭金子数额之巨,最后一咬牙,那就这么着吧。
天色偏昏黄,火烧云在天边燎原似的烧了起来,连成片,一望无际,像是一片橙黄色的波澜,掩映着巍峨煊赫的煌煌紫禁城。
严鹤臣坐在檀木长条案前看折子,不声不响地门开了,外头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他闻声看去,正看见皇上龙行阔步,从外头走进来。
宇文夔鲜少来司礼监这样的地方,这司礼监虽不是北三所那般低贱,可到底都是奴才,主子们都喜欢避讳这腌臜之地,他微微一愣,而后起身行礼。
宇文夔在椅子上坐好,翻动着严鹤臣面前的折子,这折子是新送来的,里头说的是开春之后南方凌汛的事,长江汛情年年都有,每次整饬起来都是焦头烂额。
他坐在这翻了一会,问:“这汛情你瞧着该怎么办?”
严鹤臣肃立着,沉吟道:“臣以为,宜疏不宜堵,江城太守递了折子,说是加高堤坝,年年都以这法子,如今堤坝也有几尺高了,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他点到即止,其余的自交由皇上自己评判,宇文夔点点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他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问:“明珠呢?”
*
明珠同严鹤臣闹了一通脾气,回到自己的屋里也有几分后悔,她是有名的好脾气,在家中便是如此,逢人先给笑模样,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有一说一,绝不轻易给人脸色瞧。
可白日里瞧见金枝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好受,和严鹤臣说话也越发的冲动起来,虽然也没说太过火的话,可语气分明是得罪人的语气。严鹤臣待她算得上极好了,也是有求必应的,她一整日没见到严鹤臣,心里不安,一边自责,一边又多了些不明不白的忐忑来。
有个小黄门跑过来:“姑娘,大人叫您过去一趟。”
严鹤臣鲜少有直接叫她的时候,听闻此言,她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
听着窗户外面的脚步声,严鹤臣看了一眼皇上,他浑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帘子从外面被挑开,明珠穿着茶青色的对襟袄裙,扭结盘口上头细细的银线浮着水光,瞧样子,竟然是紧着步子来的。
当真是不一样了,知道主子来了,竟这般紧赶慢赶,严鹤臣收回目光,依旧站在一边,眼里寂静一片。
没料到皇上竟然在,明珠生生顿了脚步,而后才对着宇文夔蹲安行礼:“给皇上请安。”
宇文夔抬了手:“起吧。”他抬眼瞧着明珠,一个多月没见,她脖子上的淤青已经瞧不见了,纤细的脖颈细腻如同白瓷,白玉般的皓腕上挂着一个素银镯子。如玉的人,也该戴些好收拾,宇文夔温声问:“这阵子过得如何?”
明珠垂着眼,中规中矩道:“有严大人照拂,奴才过得很好,多谢主子关怀。”
宇文夔嗯了声,看着严鹤臣道:“你去同内务府说说,给明珠挑个好模样的镯子来戴。”
若说皇上在讨好女孩子上头,只怕是深谙此道,虽说后宫不丰,可也知道女孩子们都喜欢些什么,不过是琳琅满目的新奇首饰罢了,女人的图谋比男人少得不是一丝半点。
皇上要赏,明珠自然少不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可若说是要给她换首饰,明珠心里并不太乐意。这镯子本也不值钱,自己随便买来的玩意儿,只是从她手里又到严鹤臣手里,再又折回来,这倒手的功夫,好似多了些旁的深意似的。
明珠爱惜旧物,对自己的东西也向来珍惜。皇上把东西赏出去,心里就已经很是适意了,严鹤臣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奴才,可这识人的眼光不错,他不知道这事严鹤臣参与了几成,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得了。
他不打算一上来就把明珠带到身边,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可就不好了,前面郑贵人的例子还摆着,他等了这么多年当皇帝,耐心是极好的,皇上难得对女人花心思,他也觉得明珠该对他的心思感恩戴德。
又说了几句话,宇文夔出了司礼监,外头的院子里哗啦啦跪了一地的奴才,他买着阔步走了,而后瞧见了跪在角落里的严恪,额外多瞧了一眼。
严鹤臣仔细看了一眼明珠,她迟疑着站在原地,也不离去,屋子只在桌案边儿上染了火烛,明晃晃的照在脸上,严鹤臣静静问:“怎么了?”
明珠抬起眼,巴掌大的脸,衬得眼睛莹然:“奴才白日里说错了话,大人莫怪。”
原来在肚子里憋了这句话,严鹤臣本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只是他总觉得明珠还有后话,保不齐是要他把金枝从里面送出来,他提着小心,可没料到明珠并没有提。
她不是个不知恩的人,此刻也确实不该再提这些个无礼的要求了,明珠垂下眼看着严鹤臣的衣摆,她绣的那个仙鹤正活灵活现地在他衣袍上生长着,她用了银线,这鹤也灵动起来。
她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严鹤臣顺着她的目光看来,也落在了自己衣服上的鹤上面,方才被皇上赏赐,也不见她有这般的欢喜,御赐的东西多少人巴巴地一辈子也见不到,她这阵子得了两样,还是一副轻慢模样,反倒因为旁的欢喜。
严鹤臣心里轻叹,哪有这样的女郎。她亭亭地站着,说不出的温驯。
内务府的镯子很快就送来了,皇上随口一句话,奴才自然要上心得很,各色的镯子,羊脂玉,冰种飘花的翡翠,亲自拿来给明珠挑。
明珠不是个不识货的,拿眼一扫就知道哪个贵重,她专门挑了个简单的冰种镯子,宇文夔来司礼监的时候专门戴上往他眼前转了两圈,而后就收好供了起来。依旧戴着素银的镯子。
这些落在严鹤臣眼里,只觉得这是个有机灵劲的女郎,若整日花枝招展地戴着,只让人觉得德不配位,这看着不甚聪颖的明珠,心里头只怕也透亮得很。
这日夜里,明珠睡不着,她推开门,想出来透透气,在西边仙客来的篱笆那边,倏而穿出几声布谷鸟的叫声,一个影子闪过,明珠蹙眉去看,只觉得那身型,隐约记得瞧着像极了严恪。
严恪向来和严鹤臣是一条心的,怎么还会有像今日这般鬼鬼祟祟的行踪,她拧着眉心抬起眼,看着已经熄了灯的西配殿,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不安来。
第33章
皇上这几日往司礼监跑得勤;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只是不知道皇上在什么时候起了心思要来看,左不过是为了明珠; 严鹤臣索性把明珠叫来; 白日就在西配殿等着,若等皇上来了,再专程把她叫来,反倒要落人口实。
对于明珠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读书绣花,她坐在西配殿的绣墩儿上,有时手不释卷,拿着一本书; 又有时拿着绣布,绣凤穿牡丹的图样。严鹤臣把卷宗整理到一处去; 一抬眼就能瞧见明珠,一手托腮; 一手握着书卷的模样。
莹莹如玉的一截皓腕,在日头底下晃啊晃啊,十足十的赏心悦目,皇上偶尔也来过几回; 一边同严鹤臣说上几句; 明珠立在一旁侍茶; 端的是红袖添香的,颇有韵味。
明珠对西配殿倒也无甚反感情绪; 西配殿的日照更充足些,屋里头也比厢房暖和几分,在这里头读书,只觉得空气里被熏得暖融融的,整个人也是昏昏欲睡似的,严鹤臣性子冷清,也没有什么怪癖,二人旁若无人的共处一室,也都乐得清闲自在。
可若是皇上来了,便不同了,严鹤臣也就罢了,明珠随侍在侧只觉得头大如鼓,只恨没有个地缝让她容身,生怕这位主子爷多瞧她两眼,一来二去的,严鹤臣也发现了。
“你很怕皇上?”这日送走了皇上,严鹤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翻着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明珠刚刚松动的心思一瞬间又提了起来,犹豫着拿捏着语气答:“天家威仪,奴才不得不怕。”
严鹤臣点点头,拿着朱笔在奏折上圈点一二:“你怕也难怪,只是连我都看出你紧张,更遑论皇上,皇上如今约么也是怕唐突了你,给你留点时间适应,你若是依然整日惴惴难安,不知道什么年月才有机会送入内闱。皇上是国君,有些时候,也需要你主动着点,郑贵人早先盛宠,不过是她比旁人更能舍下脸去,至于她做了什么,你就自己琢磨吧。”
明珠对宫闱之事总有些懵懂,她只听着,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严鹤臣知道她是个呆的,也没打算让她这一两日开窍,不过到底也是有了几分长进了,虽然见到皇上仍旧胆寒着,可到底是不怕他了,有什么心事也乐意同他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
这档子事也就算是过了,明珠犹豫了一会,试探着问:“天色也不早了,这几日为何没有看见严恪,他向来不是跟在大人身边儿么。”
严鹤臣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他向来闲不住,也不晓得跑去哪了,怎么,有事?”
明珠摇了摇头,而后说:“奴才还小的时候,母亲还在,那时候母亲喜欢做浸梅子,用瓦罐封起来,随吃随取,小时候奴才贪嘴,总要趁母亲不注意偷上一两颗,一开始没被发现,可久而久之就漏了馅儿,母亲那时候整日说奴才‘家贼难防’,说起来也有十多年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严鹤臣却是听懂了,这丫头在拐着弯儿地让他提防严恪,保不齐是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严恪跟着他的年头长,算是他的心腹,按理说就算做了什么,也都有可能是他指使的。她如今冒冒失失提出了,假如真是他指使的,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可她果真担着被自己发现的风险也要把严恪的反常专门提出来。
严鹤臣点了点头:“小孩子贪嘴也是有的,我也好好查查我的罐子,到底有没有人拿着偷嘴。”他其实并不打算怀疑严恪,这小子不过十五,入宫没几日就被他带在身边,口口声声地叫他干爹,是个机灵麻利的好孩子,严鹤臣没有从他身上得什么好,已经耐着性子教,也算是瞧着长大的,等闲也不乐意怀疑到他头上。
只是明珠性子妥帖,她如今开了口,只怕的确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的缘故。严鹤臣把折子又翻过一页,心里又打定了主意。
严恪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天刚朦朦胧胧地黑下来,紫禁城寂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像是浩瀚无垠的大海,只有天际留下鱼肚那么一点点泛白,拢着一层暖色的橙黄。屋里头没点灯,估计刘全有还没有回来,他摸着黑把门推开,却蓦地吓了一跳。
严鹤臣坐在他屋子里的椅子上,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严恪有几分心虚:“哎呀干爹怎么上我这来了,竟灯也没点,等奴才把灯点上。”说着,拿着火石点燃了油蜡,细碎的爆燃声散在空气里,照亮了严鹤臣的半边脸。
“你去哪了?”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问。自打看见严鹤臣起,严恪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定了定神:“和内务府的刘公公一道去了礼部,过阵子就是万寿节了,司礼监也该准备着了。”
皇上的寿辰便是万寿节,也是阖宫上下该庆贺一二的大日子,只是去岁太皇太后新丧,今年倒也不能煊煊赫赫地大办一场。严鹤臣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抬起眼看向严恪:“国公府的礼我已经收了,他家二公子打算在大理寺谋个侍郎的职,你替我去瞧瞧,找个机会送进去就得了。”
严恪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干爹放心,我定然亲自办好。”
这几日的早朝上,皇上频频点了国公爷的名儿,国公爷的女儿是宫里的槿嫔娘娘,槿嫔娘娘在后宫得宠,国公爷的仕途也走得坦荡些,他向来是顺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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