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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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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接受我的好意有这么难么,难道以为我是人人都乐意看的么,若是旁人,任他是个天仙我也懒得多看一眼,还不是因为……”明珠骤然收声,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第53章 
  严鹤臣倏而一笑; 抬起手用拇指去轻轻拉她下巴上的皮肤,她松开嘴,已经能看见下巴上两个浅浅的牙齿的痕迹; 年龄不大的姑娘家; 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还不是因为什么?你说说清楚。”严鹤臣看着她。有个念头缓缓升起来,只是他心里不大相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呢,莫说得她青眼了,就是原本趁人之危,强娶了她,午夜梦回时都让他觉得愧疚不安,他暗暗在心里恼怒着自己; 哪能就有这些个非分之想呢。
  明珠也在想自己脱口而出的下半句,该说些什么。还不是因为……因为他对自己有恩?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可心里也有一个微弱的念头叫嚣着,本不该是这样的; 若真是因为感恩,以她的性子,一定该是想尽办法,排除千难万难也要报偿才对。可她却从未想过要报答严鹤臣。
  烛光摇曳; 明珠垂下眼; 从柜子里拿了个小盒出来; 里头放了些她提前备着的常用药,还有一卷纱布; 本就是用来包扎用的,金疮药也是现成的,明珠抬起手卷起严鹤臣的袖子,那伤口狰狞着,像孩子的嘴一样,弥漫着极淡的血腥气,伤口不大,可却是极深的,药粉撒上去,就被鲜血冲淡,明珠咬牙洒了几次,才把纱布裹好。
  严鹤臣终于没有再回避,他垂着眼睛看着明珠的发顶,等一切都料理好了,明珠也不抬头看他,她背后是步步锦的月洞窗,她纤细的影子投在窗棂上,像是灵巧的小百灵。
  “大人问我后半句是什么,大人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明珠慢慢把他半挽起的袖子,一点一点放下了,她的手指抚摸过袖口缎子面料的万字纹,温凉的手感从指间蔓延到了心里似的。
  她刚刚想要收回手,却被严鹤臣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指骨分明,手指修长,明珠的手掌握在他手里,几乎短了一个指节。耳边还能隐隐听见水浪拍打船舱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大猛兽在饮水,周遭沉寂得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
  严鹤臣看着明珠,这次明珠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这次是严鹤臣的意料之外,明珠胆大心细,也不是一个认死理,钻牛角尖的人,可是很多事充耳不闻,过耳不留,不能让她太过上心,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竟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一种无以言表的喜悦从心底翻涌起来,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池塘里,马上就激起层层涟漪,该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严鹤臣有些手足无措,明珠抬起眼,在烛光下柔情万种,严鹤臣的手一直握着明珠的手,明珠也不曾把手抽出去,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很久,直到明珠轻轻把目光错开。
  严鹤臣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莫不是想多了,原本她不是这么个意思,也许是因为想报偿他的恩情?严鹤臣越想越觉得可能,这才是她能说出来的话,瞧上他?只怕是不太可能,他的名字可以让整个皇城的小儿不夜啼,史书工笔,只怕早把他塑造成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了,这名声传出去都让人胆战心惊,明珠怎么能不介意呢。
  他在掖庭翻滚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成就了一幅老道的政治手腕,说一不二,从没有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时候,哪里会像今日似的犹疑,只恨不得把明珠说出来的字字句句,一个一个掰开揉碎的分析,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后面又简单和她说了几句话,严鹤臣魂不守舍地从她屋里走了出来,只觉得今天晚上是十有八九睡不安稳了。
  尔雅小心地溜进去,给明珠铺床,看见明珠静静地坐在窗下发呆,忍不住问:“您和严大人说什么了?奴才刚刚瞧着严大人魂不守舍的模样,像是丢了多少银子似的。”
  明珠看着跳动的火苗,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说:“尔雅,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上严大人了。”
  她生母早亡,父亲又立了继室,在家里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哪怕是再温驯的性子,也素来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拿主意,有什么事也不喜欢和别人商量,可唯独在感情上,她懵懵懂懂地,不晓得该说什么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这也难怪呢,严大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若不是这个宦官身份,只怕京城的贵女们挤破头了都要一窝蜂地嫁给他。”尔雅说完话,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妥帖,而后小心地问,“小姐说喜欢,可小姐自己又是怎么知道的,严大人那边又是怎么个态度呢?”
  从她在太礼监的时候就不太对了,那时候整日巴巴地就盼着中午,他没来的时候,一颗心提在办公,等瞧见他的曳撒晃过门口,像是三魂七魄都归位了似的,终于回到了腔子里,第一次知道要嫁给他,心里升起的不是不用入宫的如释重负,而是欢喜,从内而外的欢喜,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明珠拿起剪子去剪灯芯:“他什么态度我不晓得,方才我有意试探了一下,可严大人无可无不可的,也没觉得他太进心,许是不成,没瞧上我吧。”
  在尔雅眼里,自家小姐当然是处处都好,不管是容貌性情家室,就算不是极好,也差不离了,只有小姐挑拣旁人的份,哪里容得别人挑三拣四:“哪个敢嫌弃我们,只怕是瞎了眼吧。小姐是怎么试探的?”
  明珠原样复述了一次,尔雅叹道:“您这话也忒含蓄了点,莫不是严大人,就连是我只怕都会猜错,什么叫人家像什么就是什么,该是您自个儿是怎么想的。不过退一万步说,这话该是爷们说的,小姐若是在这个时候说了,便是给自己跌份儿了,万一叫人看不起就更是不好了。”
  这明珠自然明白,万万不能自己上赶着凑上去:“我心里有数。严大人今日伤了筋骨,吩咐宁福,让他多留意着点、”
  *
  水路飘飘荡荡走了三天,到了第三日夜里,终于到了河间府的地界,找了个码头登岸,看着河间府的界碑,明珠走上前去,把手掌放在界碑上面,上头涂了红色染料的几个大字依然龙飞凤舞着,明珠只觉得恍如隔世。
  “我们先找个馆驿住下,今日天色已晚,定然是不能冒冒失失地去了,等修整一二,明日上街采买些东西,再去也不迟,横竖都不远。”
  明珠这几日和严鹤臣依旧像是往常似的说话处事,一天下来也说不得几句话,两个人都不是善于交际的人,有时明珠觉得自己常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可最后也没个突破口说出来。
  这定亲是万万不得草率了的,严鹤臣等明珠歇下了,指挥自己的奴才们忙了大半个晚上,从绸缎到补品,还有什么珍惜草药,只要能卖得上价的,体面的,严鹤臣大手包揽,全都买下,大有几分土豪暴富的感觉。
  他没有亲自主持过任何一场婚礼,只觉得繁琐得不能再繁琐,哪怕把一切奢侈的东西堆在一起,都能把明珠埋起来,可他依旧觉得不妥帖,十六抬的大箱子,总觉得随随便便一装就,满了似的。
  严鹤臣提前递了名帖,转一日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了河间府的大门。紫禁城的宫阙千千万万,不知道住过多少王子皇孙、媵妾妃嫔,严鹤臣却觉得每个不同的亭台楼阁,万千宫阙,都有自己独有的味道。河间府的宅邸里,也有明珠身上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自己也说不好,猜不准是怎么个情况,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只有明珠的庶弟,云姨娘的儿子张知衡在门外等着,她离家的时候,他不过还是个逗猫打狗的孩子,如今也有十三岁了,身量抽条了几分,有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清癯,眉眼也长开了,看上去十分端方。
  明珠还没说话,他已经恭恭敬敬地对着严鹤臣行礼了:“见过严大人。”他虽然不是孩子了,可到底年轻,语气中也带着敬畏和怯弱,反倒是严鹤臣胸襟博大,并不介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地位和身份,他笑着说:“我比你大几岁,叫我一声姐夫也不亏。”
  张知衡如梦初醒,忙迭声叫姐夫:“父亲母亲都在里头等着呢,大人随我进去。”他年龄不大,可是已经有了几分老练办事的本事,看来这几年来,父亲并没有疏忽了他的学业。
  众人一起绕过了雕梁画栋的影壁,到了二门处,有宫女引着他们二人来到了花厅,众人都到了,严鹤臣的品阶更高,按照规矩,该由张季尧向他行礼的,可没等张季尧站直了身子,严鹤臣已经从容地对他一揖:“见过岳父大人。”
  严鹤臣的姿态十足十的恭顺谦卑,明珠抬着眼看着张季尧,往前走了一步,撩起衣袍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张季尧已经五十多岁了,可依旧精神矍铄,看上去好像只有四十岁出头似的。
  张季尧也在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他的目光炯炯,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穿透似的,明珠仍旧跪着,张季尧施施然站起身,给严鹤臣拱了拱手:“该是老朽向严大人行礼才是,我这不争气的女儿,没有光耀祖宗门楣的本事,多亏了大人不嫌弃。”
  花厅里的气氛微妙得紧,严鹤臣侧身避过这一礼,淡笑道:“岳父大人客气了。”张季尧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讽刺来,自然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的。明珠垂着头不说话,突然感觉一股力量把她扶了起来,严鹤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对张季尧说:“地上冷,让她起来说话吧。”
  张季尧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漫不经心地说:“你嫡母她身子不大好,今日在屋里歇着,你有空去瞧瞧她吧。”
  竟在一上来就给嫡女这么下马威,严鹤臣心里不舒服起来,微微皱起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第54章 
  明珠是原配的女儿; 身份是要比继室子女高半头的,环顾这花厅,不光卢氏不在; 连她的女儿张有翡也不在; 旁人家的女婿登门,自然都是呼朋引伴地热闹一场,可张家却门可罗雀一点热闹气都没有。
  卢氏的儿子名叫张知珞,被卢氏娇宠坏了,整日里只知道拎个鸟笼子,投个骰子,斗个蛐蛐,把那不学无术公子哥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往明珠身上转,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坏主意。只是大家都在盘算别的; 没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明珠知道这是父亲有意在支开她,离家已经整整三年了; 就算平日里父亲并不算喜欢她,可在紫禁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里,她依然在心里牵挂着父亲,可如今父亲的行为却让她伤心透了。哪有这样的父亲呢; 把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好像她回家都是天大的错处一样。
  严鹤臣看她脸色不好; 反倒温声道:“你去瞧瞧夫人吧,我一会儿去寻你; 可好?”看着他的眼睛,明珠轻轻点了点头,尔雅陪着她向卢氏的卧房走去。
  卢氏原本就没有病,只是专门想在明珠这里找找场子罢了,送明珠入宫的主意本就是她想出来的,明珠是嫡女,身段比自己的女儿高半头,若是日后有人来定了亲家,只怕也是要先定明珠,再定有翡的,有翡比明珠小三岁,前后也差不离,若不远远地把她送走,岂不是挡了自己女儿的路?
  可没料到,明珠离家之后,三年了,起初确实有几户人家想和有翡定亲,可卢氏有时觉得这家的郎子前途不好,又有时觉得这家的家底太薄,一来二去,反倒是把自己女儿耽搁了。前阵子听说明珠许配了严鹤臣,她心里恨得牙痒,可转念一想,严鹤臣是个太监,明珠嫁过去也是守活寡的,心里也舒坦几分。
  有翡坐在她床边上,轻声说:“人已经到花厅了,听说也没有怎么操办,反倒是那严鹤臣,准备了不少礼物来。”
  “都是留给你添妆的,傻丫头。”卢氏靠在引枕上盘算着:“你爹原本是京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消停点了,还是要回京的,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急着给你定亲,再说了,不管把你定给谁,都比嫁给太监好,你说是不是?”
  两人正说着,听见外头奴才传,说是大姑娘到了。
  尔雅给明珠掀了帘子,她从容地从外头走进来,娉婷的女郎,眉目舒朗秀气,一晃三年了,进过宫里的洗礼,容貌风采更胜往昔。
  有翡的目光转过她脖子上的红宝石,和头上的翡翠珠宝,更是目眦欲裂,卢氏拉了拉自己女儿,看着明珠微微福了福身子向她行礼。
  “一晃三年了,大姑娘都这么高了。”卢氏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如今也自己长了本事,媒妁之言都敢自己给自己做主了。”
  不听父母之命是好大一顶帽子,明珠垂着眼睛轻声说:“媒妁之言确实该听父亲母亲的意思,只是皇上亲自赏了赏赉,也算是皇上定的亲事,我自然推拒不得。”,明珠是好性子,可不是面团,说起话来暖声和气的,却滴水不漏,让人没有办法钻她的空子。
  卢氏被她噎了一下,室内静静地,只是熏香的味道甚是呛人,明珠闻惯了御前的龙涎香、青桂香,再闻到这样的味道,只觉得十分难闻,卢氏摆了摆手:“给大姑娘看座上茶吧。”
  有奴才搬了个杌子过来,张有翡趁机问:“大姐在京中也没有住处,是不是和严大人住在一起,这日子不知道过得还惯不惯,严大人对姐姐好不好?”这语气已经是十足十的恶毒了,还没正式过礼就住在一起,不管是让谁听见,都是大大的毁人清白。
  “我……”明珠还没张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严鹤臣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许是和她前后脚:“京中缎府胡同的有个宅子,如今是明珠的名儿。房契都是验过的。”
  明珠微微吃了一惊,严鹤臣笑着走到她身边,走到明珠的凳子旁边,卢氏给有翡一个眼色,让有翡回避,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严大人是哪家的规矩,屋里还有没出门子的二姑娘,怎么大刺刺地就进来了。”
  严鹤臣笑笑:“原来二姑娘是没许人家的,我瞧着她这么直直白白地打听姐姐的私事,以为她许过人家回母家小住呢。”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卢氏只觉得严鹤臣明里暗里在讽刺她女儿没有教养,心里更是像火烧一样。
  “今日带明珠回来,是和岳父大人商量婚事的,一并给夫人姑娘带了礼物。”正说着,宁福抬了箱子进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在这讨饶夫人休息了,夫人还是好生将养身子吧。”严鹤臣脸上笑得春风拂面,拉着明珠的手走了出去。
  明珠有些傻傻地跟在他身后,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平日里常见他沉默寡言的样子,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瞧卢氏方才的模样,只怕是气得不行,她们母女俩原本就是一丘之貉,捧高踩低的主儿,明珠不乐意和她们起争执,向来是能避就避的,像今日这样正面相碰,还是头一回。
  严鹤臣的步子很快,像是想要快点带她逃离是非之地似的,走了一箭之地,都走到了二门的地方,严鹤臣站定了身子,他转过身,双手摁住了明珠的肩膀,明珠抬起眼睛看着他,严鹤臣轻声说:“我确实在缎府胡同又买了个小宅子,没找到机会同你说,不是很大,但是环境不错,夏日里适合消暑,留的你的名儿,所以我也不算是骗她。”
  定亲的繁文缛节,肯定不是严鹤臣和张季尧三言两语间就能解决的,严鹤臣已经看得分明了,这家里头就像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嘴,恨不得把明珠生吞活剥,利用她的全部价值,再随手丢开,哪里有半点家的温暖,可怜她提起故乡亲人,总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不晓得在背后吃了什么辛苦。严鹤臣打定了主意,是不让明珠再住在这了,整日在这样的房子里圈着,怕是要把人逼疯。
  严鹤臣摸了摸明珠的发顶,而后说:“今日晚上,我来接你出去玩,好不好?”
  明珠啊了一声,抿着嘴唇说:“我在家里头,哪里能由着我胡闹呢。”
  严鹤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似的:“别怕,本也没什么所谓,我们偷偷出去,不叫人看见。你骑过马没有?晚上我带你去骑马?”
  明珠听见骑马,眼睛微微一亮,而后笑着说:“我确实骑过马,离这不远就是木兰围场。”
  “那咱们就说定了,”严鹤臣安抚地拍了拍明珠的胳膊,“下午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了,要和你父亲商量婚事,你若是觉得闷,就悄悄给我递话,可好?”
  听严鹤臣说了议亲,明珠有几分脸红,她乖顺地嗯了声,严鹤臣看着她带着尔雅向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了,到拐角的时候,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明珠的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脸上立刻觉得滚烫起来,她马上头也不回地跨过月洞门,没影了。
  一丝笑容爬上了严鹤臣的嘴角,他在心里又叫了一遍明珠的名字。
  明珠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只觉得像恍如隔世似的,还是熟悉的海棠树,纯白的花此地开着,像是漫散了的春光,满地洁白铺陈,明珠看了很久,听见动静,才缓缓回过身看去,云姨娘站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她似是想哭,又想笑,张了张嘴,只喊了一句大姑娘,泪珠子就往下掉。
  这个家里,若是说还有谁真心待她的,只怕就是云姨娘了,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卢氏盯得紧,这一个孩子,都是卢氏的眼中钉,云姨娘喜欢女孩,再加上明珠的生母早亡,她从心里怜惜她,又觉得自己身份低,怕明珠瞧不上,也不敢太过示好。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许多年的光景过来,明珠和她也格外亲厚,看着云姨娘,明珠也含着泪问:“云姨过得可好么?”
  “一切都说得过去,知衡也算是争气,心里只是挂念你,可怜见的,我们大姑娘瘦了这么多。”她一边抹泪,一面拉住明珠的手,“听说你要嫁人了,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只是不要怪云姨多嘴,这么一位夫婿,你自己可真的是想好了?以后保不齐有的苦吃呢。”
  云姨娘是真心替她考虑的,明珠心里熨帖,她拉着云姨娘走进屋里,轻声说:“这个云姨放心,我心里有数。”
  云姨娘看着明珠身上的穿戴,知道她过得不错,双手合十说:“也亏了老天保佑,看你孤苦了这么久,给你些许福分来。”她心里头还是觉得,就算是太监又如何,旁的都是身外的,只有富贵才是真的,到底是真的富贵了,成了千人之上的主子,日后就是坦坦荡荡,不用受罪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云姨娘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明珠在自己的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尔雅过来道:“奴才给主子打水梳洗一下吧。”
  明珠点点头说也好,尔雅提着水桶回来,正在院子门口遇见了鬼鬼祟祟的张知珞,她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声二爷,就打算往屋里走,张知珞的眼睛又滴溜溜地转起来,他问:“怎么大白天的打水?”
  尔雅随口道:“给主子打水梳洗一下,这几日车马劳顿,累得紧。”


第55章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气息奄奄地挂在天边,晚霞席卷了半边天,头顶的天幕都像是燎原的要烧起来一样。
  尔雅给明珠拆去钗环; 明珠看着铜镜里面容颜依稀的自己; 轻声道:“一晃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也不知道前头怎么样了。”
  尔雅笑着说:“您这是怎么了,咱们姑爷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得明珠有几分羞赧,她红着脸嗔她:“有没有规矩,怎么一口一个姑爷的叫上了。”
  “主子您这就是关心则乱,”尔雅把她的头发放下来,用梳子仔细地梳着; “严大人在紫禁城这么多年,呼风唤雨; 只手遮天,在什么事上都不会出纰漏; 更何况是今日呢。”她把梳子放下,扶着明珠起身,绕过屏风后,帮明珠解开领口的盘口。
  沐浴之后; 尔雅给明珠拿来新衣服; 刚把外衫的扣子扣好; 突然听见卧室的门被大力地推了一下,门是被从里头锁死的; 尔雅笑说:“许是严大人忙完了,过来瞧瞧。”而后扬声道,“主子正在更衣,您稍等一会。”
  这话说出口,外头推门的动静越发大了,二人都觉得不对劲起来,严鹤臣端方知礼,断然没有像这般粗鲁无礼的时候。
  门猛地被推开了,风灌了进来,竟然是张知珞,他一双眼睛使劲往明珠身上瞟,看见明珠已经穿好的衣服,失望神情溢于言表,明珠却怒极,斥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府里的夫子没有教你点规么?像什么话,给我滚出去!”
  这个模样的明珠是张知珞头一次见,在他印象里,这个大姐是个小包子,就算受了委屈,只是避过,并不喜欢和人争执,今日却像是怒极的豹子,冷冷地无端叫你觉得有几分胆颤。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时候,被宠爱的人才格外有恃无恐,明珠原本退避三舍,只是因为在这高墙大院里面没人替她撑腰罢了,如今有严鹤臣在,她心里也像是有了底气。
  张知珞舔舔嘴唇,有几分不甘心,他在外头胡混得久了,满脑子都是腌臜念头,卢氏不许他在这娶亲,他也瞧不上这边勾栏院里的姑娘,白日里和明珠打了个照面,猛然觉得这个素未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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