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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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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便一咬牙:“罢了,我不等大人了。我先想办法救花怜出来。只要花怜得安,咱们便可去救乌蛮驿!”兰芽说罢吩咐道:“风将军,麻烦将煮雪叫来。”
既要夜探天龙寺船,她现下能依靠的只剩下了煮雪。
息风却道:“……煮雪,亦不在船上。”
。
乌蛮驿外小巷里,月上中天,银辉如水。
虎子初时的惊喜过后,却退后一步,目光冷冷望住月船:“怎么会这么巧?”
月船也不尴尬,自在地一摆那都秃了毛的廛尾:“不巧。是我故意跟踪你至此。虎子兄弟,就算你瘦了些,凶了些,又穿着这倭国的衣裳,可是以贫道眼力,还是一眼就认得出你。”
虎子眯起眼,酒意迅速退去:“你在哪里发现我,认出我?又从何时跟踪至此?”
月船便也坦白:“……东海禅寺。”
虎子疑心便更重:“你去东海禅寺作甚?彼处为禅寺,又不是你道家宫观!”
月船还是不慌不忙,淡然摊手:“都说佛道不分家。我既到了山门前,便没有道理不进门一观。”
月船故弄玄虚地说完,自己仿佛也觉得肉麻,于是又恢复猥琐模样,抖着眉毛一乐:“……当然,实则是因贫道瞧见了你家兄弟。就是那位兰公子。瞧他捉着个小美人儿的手,两人鬼鬼祟祟进了禅寺去,贫道以为他背着你偷人,便觉有趣,这才跟着进去。”
虎子听完垂下头,目光愈发阴郁:“为何总是这样巧?我们在南京的时候,你莫名其妙出现,与我们攀上关系;此时在杭州,你又出现得这样巧。”
此时的虎子,再不是从前那个见了是个道士,便相信他是个道士,只想着从他口里探听消息的那个少年。此时的他,“贼性”大发,于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先画一个问号。
月船自然明白,便笑了。他笑得很舒心。
“贫道善算紫微斗数,掐指算来便知咱们有缘再聚。”
虎子咯咯冷笑:“扯淡!”
虎子抬头起身,走到月船面前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缓缓凝住月船的眼睛:“说,你又找上我,这回又想干什么?”
月船被口水呛住,狼狈地咳嗽。双肩簌簌,一脸的惊惧。
“虎子,虎子兄弟,你,你别这样盯着我。我害怕。”
虎子微微呲出犬齿:“……说!”
虎子已然凶相毕露,月船却依旧不急不慢,非但没被虎子震慑住,反倒自在抬手指了指乌蛮驿的方向:“虎子兄弟方才站在乌蛮驿门口,醉了,也哭了。虎子兄弟一向不是鲁莽的人,贫道便明白虎子兄弟心下是有了为难之事。”
“原本,贫道明白虎子兄弟心下怕是已然对贫道生了疑心,最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可是贫道亲眼见着虎子兄弟那般为难,便着实忍不下这份心,所以这便现身。”
月船不顾虎子满眼的防备,自顾亲热拉住虎子手臂,嘻嘻地乐:“虎子兄弟的为难,便是贫道的为难。不如虎子兄弟说说,贫道替兄弟你开解开解。”
虎子甩开手:“道长既然号称能掐会算,又何必要问?”
月船翻了翻眼皮:“是啊,贫道怎么忘了。咳,贫道骨子里就是低调的人,总是忘了自己本可通天。”
虎子只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月船则仿佛没看见,自顾掐着指头,神神叨叨开始嘀咕。嘀咕了半天,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然后突然两眼一张,瞪紧虎子。
虎子都给吓了一跳,忙问:“你可算着了?”
月船呲牙一乐。大板牙上黄茶
渍,兼之一股格外的口气,熏得虎子急忙再倒退三步,拉开距离。
月船不以为忤,得意得两眼直闪贼光:“……自然算得了。虎子兄弟,你今晚有血光之灾。”
虎子恼得想抓墙。月船这么半真半假的模样,说得还偏有那么几分眉目,倒叫他不敢全然不信。
虎子便道:“既有血光之灾,可有法子化解?”
“原本没有,”月船摇头晃脑对道:“不过遇见我,便有了。”
。
天龙寺船上。
菊池一山身旁的武士便赶紧单膝跪倒:“雪小姐!”
菊池一山杯中酒微微一荡,面上却保持了冷静。
花怜却激动得满眼含泪……她知道,今晚不必死了。
进来的人正是煮雪。
煮雪进来拧身站定,却看都没看菊池一山一眼,只跺脚斥那武士:“你,滚出去!”
那武士一怔。菊池一山无奈,这才张口:“煮雪,不得无礼!”
煮雪冷笑:“不得无礼?可是你们对我的婢女做了什么?”
菊池一山和那武士都是一惊,望向花怜。
花怜心思电转,忙膝行上前一把抱住煮雪脚踝:“小姐……小姐您终于来救奴婢了。”
菊池一山眯眼望来:“雪儿,此事从何说起?这些日子来你又去了何处?”
煮雪一声冷笑:“我来大明是做什么来了,难道你不知道?我自然是来拜祭我娘!我娘临终时候说,就算死了也不要葬在异国他乡,死也不入仇人家坟,她嘱咐我将她火化了,将她的骨灰洒在海里……娘说,就算已化为灰烬,也要随着洋流回到大明故土来。”
菊池一山手腕便狠狠一抖,他指间那杯一直平静的酒,终于还是泼洒了出来。
他放下酒杯,抱住自己手臂:“你就算来拜祭你娘……你好歹也该与为父言说一声,怎能说走就走了?你可知道为父有多担心你?”
“你担心我?”煮雪冷笑:“你若当真担心我,就不会强迫我去相亲!我说过我不要嫁给倭国人,不想不想!”
菊池一山满面黯然:“可是那是松浦大名家的少爷!他的身份尊贵无比!”
煮雪冷笑:“就算是将军的公子,甚或天皇太子,我也看不上!”
花怜俯伏在地,一字一句地将事情听了个大概。煮雪的身世,她此时已然猜到了大半。
她便叩首道:“奴婢曾在杂戏班子里吃尽苦头,幸而邂逅了小姐。小姐听出奴婢的倭国口音,便仗义买下奴婢,叫奴婢不必再吃那颠沛流离的苦……小姐本是要叫奴婢自由离去,奴婢却心甘情愿伺候在小姐身边。”
煮雪眯眼听着,便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么成为我婢女的。在大明的这些日子,她与我相依为命。”
花怜便哀哀道:“家老容禀,小姐虽则嘴硬,实则却还是十分思念大人。听说天龙寺船又来杭州,小姐虽没说什么,却容得奴婢去探听船上来使的身份。当听说船上也有一位‘菊池大人’的时候,小姐还是望着东海,呆立良久。”
“也正因此,奴婢才自作主张去了乌蛮驿;恰巧蒙乌蛮驿商人委托,这才冥冥注定一般去了东海禅寺……家主对奴婢的疑心,这一回终可开解了吧?”
煮雪抿起唇角:“你别胡说,谁在乎他来没来,谁望着东海呆立了?他既然如此对你,我这便带你走,再也不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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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相依相随
煮雪捞起花怜就要走,菊池一山面上终是变了色。
花怜悄然觑着双方,便伸手又抱住煮雪的腿:“小姐,奴婢求您别再说气话。您再说过不想见家老,这不还是来了?就算是为了救奴婢,实则小姐心下何尝就是不想见老爷呢?”
菊池一山也起身走过来,之前一直阴阳难测的面上,这一瞬也终究还是流露出为人父者的忧色。
煮雪抬眼,直直盯着他。
菊池一山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日败在自己女儿的目光之下……可是这孩子的眼睛,实在是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个女子,竟然直到死都未曾将她的名字告诉过他,他这二十年也只能给她取了一个名字:“鱼姬”……
菊池一山垂下头去,嗓音干涩:“雪儿,好不容易回来,便,不要再离去了。你想你娘,为父明白,可是这大明却没有你的家……咱们回家吧,好不好?婕”
煮雪哼了一声,依旧不肯屈服:“我若回去,你还得捉我去相亲!”
菊池一山眉心一皱,蓄满沧桑:“我答应你,再不强迫你。与松浦少爷的婚事,你若当真不愿,为父便也作罢。松浦家的少爷,总归有太多人家想要攀附,就连天皇的内亲王,也有下嫁之意。”
煮雪冷笑:“原来松浦晴枝这样受欢迎,那倒要恭喜他了!”
菊池一山凝视自己的女儿,只能压下那一声叹息——松浦晴枝少爷从小就只对这丫头情有独钟,被松浦大名几番训斥亦不悔……可惜这丫头,却从未曾给过那尊贵的少爷半点笑脸过。
。
煮雪不愿与父亲多谈,便托辞疲惫,从地上捞起花怜,径自出门去。
菊池一山也是自负的人,此番出使大明,笃定必然能将女儿带回,于是这船上也自顾备好了给煮雪的舱房。
煮雪随那武士走向舱房,目视武士背影消失,便转眸望向花怜。
花怜连忙跪倒:“多谢小姐救命大恩。”
煮雪淡淡一哂:“你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花怜垂眸:“待得回去,奴婢定会再拜谢司大人与兰公子。”
煮雪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将耳朵贴在舱壁上静听,待得确认隔墙无耳,这才舒了口气,松开手。
煮雪解下披风坐下,借着灯光睨着花怜:“……你倒聪明。若不是你临时提醒我将你唤作婢女,我倒一时还不知该如何救你。”
花怜黯然一笑:“人在绝境,拼力自保罢了,如何敢称聪明?”
煮雪缓缓点头:“……只是这一回咱们既然来了,便不那么方便回去。两方船队距离太近,若咱们下船,天龙寺船上定然有人跟着,到时候身份便会暴露。”
花怜一急:“那咱们该怎么办?”
煮雪上下打量她:“此时情势已经容不得我拣选……那便是你吧。咱们不会再离开天龙寺船,一直到大人和兰公子攻破匪巢。”
花怜便一颤:“小姐的意思是,咱们要跟随天龙寺船,东归蓬莱?”
煮雪泠泠望来:“那是你的故国,能回去,难道你不高兴么?”
。
乌蛮驿外暗巷内,虎子勃然而起:“你胡说什么!若当着能眼睁睁瞧着官兵被杀,我又何必那样为难?”
虎子没想到,月船方才故弄玄虚地给他出的主意,竟然是——“那些官兵死还是该死,否则虎子兄弟你也无法向商团交代;虎子兄弟自顾带人动手……大不了,事后咱们多给些银钱,送到他们家中去,厚做抚恤就是。”
月船眯眼望着虎子的怒意,欢喜浮上眼梢。
虎子就是虎子。纵然立场会改,纵然有一天会与他道不同而不相与谋,可是他那份赤诚之心却永远不会更改。
便凭这一点,便值得他不怨恨虎子,值得他伸援手。
月船便涎着脸拍拍虎子肩头:“兄弟别急,贫道只说叫你只管动手——却没说,无人护持那些官兵。”
虎子一怔:“你到底又打什么哑谜?”
月船便又眉飞色舞、张牙舞爪:“贫道自有通天法术,撒豆成兵、捏土为兵,天上地下自有百万天兵天将、地槽冥丁助我一臂之力。同时,我自可施法叫那些官兵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虎子听得头疼,赶紧一捂耳朵:“月船,此事儿戏不得!”
月船拈了个兰花指,鬼似的嫣然一笑:“谁跟你儿戏了?贫道说真的呢。你自管去杀人,杀不杀得成,却都只有我说了算。”
虎子不放心:“你,当真?”
月船继续恶心地将左手也拈成兰花指,两朵兰花指并蒂“绽放”在虎子眼前,“……自然。兄弟且去准备,咱们三更天不见不散。”
说罢月船还故意眨了眨眼,睫毛闪闪烁烁。虎子赶紧捂住嗓子,忍住想吐的冲动,转身遁入黑暗。
这个月船,既然曾成功地在南京以诈死来金蝉脱壳,那他这一回便也一定
有办法解了乌蛮驿的危机去。
。
目送虎子走远,神神叨叨、厚颜不要脸的月船才收敛起了嬉笑,在月光之下站直了身子,目光悠远。
略偏头,瞄向暗巷另一边:“出来吧。”
月影如水,照着那小小的面颊,一片失去血色的苍白。只有一双妙目,依旧点墨一般地黑,灼灼暗华。
正是兰芽。
兰芽盯住眼前的月船,心中千万翻涌:“……我没猜错,大人果然是又扮作月船,来了这里。”
月船耸肩:“虎子的耳力也好着,你躲在那边,他好几次险些发现了。我只好又翘兰花指,又恶心地嫣然而笑,才勾住他的注意力。兰公子,我说你这身上没什么功夫的,下回就别玩儿暗中窥探的把戏了。你总这样,叫我们这些高手还总得装傻,很累的~”
兰芽心下原本还惴惴,担心他对虎子背叛之后的态度……这一刻,却一个猝不及防,被逗得笑了出来。
眼前这个人……当真是月船上。身,倒不似一向清冷的那个人了。
她便抬头,目光晶莹闪烁:“与道长相比,李梦龙虽说也演技上佳,但是比之道长,总归差了一点火候。倒不知道长是怎么调。教的。”
她又说起这个,且语气笃定……他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兰芽情知他还不想说,便只好跟上来,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去扯他脏兮兮的宽大袍袖:“……师父接下来又要如何施法?徒儿既然一日为徒,自然该终身相随。徒儿但愿能助师父一臂之力。”
他故意疑而挑眉,上下打量她。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也罢。反正就算今晚想撵你走,你也不会听话。与其叫你自行去惹祸,到时还得分了我的神,不如就叫你乖乖留在我身边。”
兰芽大喜,急忙行礼:“多谢师父!”
他傲慢轻哼了一声,便宽袍大袖地朝乌蛮驿去。
兰芽静立原地,望他背影,忍一点心跳怦然——却也没错,这一路走来,始终是他在前,她在后。他一路无声地指引,她一步一步悄然地长进。他为师,她为徒,果不虚也。
。
他迈着方步,昂首阔步,一直走到乌蛮驿大门口。
门内灯光金灿灿筛出门槛来,他立在灯影里,约略偏首望她。
他问她啥?
兰芽心下掂量了一番,便伸出双手,左手比“一”,右手比“五”。
他眯眼一笑,点了点头。
兰芽长舒一口气——幸而猜中了。
他立在门口,四处打量,兰芽猜他怕是想知道乌蛮驿门口有多少官兵值守。她左手比“一”,右手比“五”,意思是一班是五个人。
月船紧接着望向门内,看似在看热闹,宽大袍袖有意无意地左右一摆。继而,便又促狭地偏首朝她望来。
兰芽这一回从容了许多,深吸口气,左手比“四”,右手比“八”。
他挑眉,撇了撇嘴。
兰芽猜,他是在问门内倭商有多少人,她比出的意思便是“四十又八”,这个数字是花怜进去探查后回来提供给她的,未必精准,却也是个大概。
他那微微的一撇嘴——分明是:虽然人数不少,却也根本不在话下。
嗤,狂妄的家伙!
兰芽正准备报以一个白眼儿,却见他竟然又朝她斜斜望来——
兰芽便本。能一警,白眼儿便也忘了,只小心猜度着他这回的意思。
却见他伸手将腰上的那个药葫芦摘了下来,伸臂递到她眼前。
兰芽便咳嗽了。
这葫芦里从前他是装着黑狗血……这回难道他又要让她吸血?
她登时掐住脖子,吐出小舌……恶心,她不想再尝。
他却傲慢挑眉,轻轻摇了摇头。
兰芽便一怔。难道,这回竟是,猜错了?
前边两回都猜对了的,这回怎么就错了?兰芽心下有些懊恼。
月船偏首望回来,将她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尽量淡化得意,只微微耸了耸肩。将那葫芦摇了摇,将葫芦口朝向那门口去……
兰芽心下豁然一亮。难道他的意思,是要叫那些官兵去喝?
可是随即心又黯然下来——妈蛋,当那些官兵都是傻蛋么,谁会乖乖喝那腥不拉叽的黑狗血?
他瞧见她的反应,坏坏一笑,又晃了晃葫芦。虽则她不肯接,他还是霸道地将葫芦直塞进她怀里,然后自己自在地抬步而去。
那么猥琐邋遢的个牛鼻子,在月色灯影里沿着长街而去,竟也瞧出几分潇洒姿态来……
兰芽赶紧收回目光,暗骂自己:妈蛋,他扮成那个样儿,难不成你跟着连审美都变了?岳兰芽,你好歹也是画画儿的,难不成从前画的不是《美人图》,倒都是《钟馗图》了不成?
。
葫芦在手,已然无可推脱
兰芽只好攥紧了葫芦,硬着头皮朝前去。
她出来的急,也没来得及做什么伪装,依旧还是白日里的装束。也多亏还是这身装束,于是那守门的官兵便认得出她。
见她又一脸贼兮兮的表情,提着个葫芦走过来,那官兵便警觉,上前喝问:“你怎么又来了?白日里我已与你说得明白,大明子民不管是谁,只要手里没有朝廷的勘合,便一律不准与倭国商团私相交结!”
兰芽此时实则还没拿定主意该怎么行事,只是硬着头皮走上来,准备见机行事罢了。
说来也怪,只要她一遇上那个家伙……她的脑袋就迅速打结,从前的小聪明,都叫狗给吃了。
兰芽便嗯啊地打着哈哈,手里神经质地晃着那葫芦。心里真想直接说:“兵爷,来一壶腥膻可口的黑狗血呗?热乎的,可好喝了……”
不过为了项上人头计,她自然不敢说。
倒是那官兵瞧见了她总摇着那葫芦不对劲,便用枪指着那葫芦:“里头装的什么?”
兰芽心下便一紧:“这个,呃,这个么……”
那官兵越发觉得不对劲,劈手一把将那葫芦夺过。狐疑地盯着兰芽,便伸手将那红绒塞儿给打开——
☆、48、暗影杀机
登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起。
那官兵一怔:“……哟,好酒!”
兰芽便也傻了——原来这一回不是腥膻的黑狗血,而是醇香扑鼻的美酒了么?
只是这酒……她绝不相信只是酒这么简单。尤其越香,便越有问题。
那官兵眯眼望来:“难道你是来送酒的?唐”
兰芽赶紧现场编词儿:“是是是。兵爷也记得白日里小人那婢女吧?她思乡情切,此时又是晚饭的时辰,婢女便托小人来给商团送一壶酒。就这一葫芦,不算货物,不违背朝廷旨令。”
官兵则皱眉:“这么香的酒……泗”
兰芽便赶紧一笑:“小人也觉得给那些倭商喝了,也是糟蹋。不如孝敬兵爷!”
那官兵还没答话,酒香倒是将另外四个官兵也个吸引来。他们好奇地还问:“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啊?”
兰芽心下越发打鼓,面上却只好赔笑道:“……这是倭国法子酿的酒。许是与咱们大明用料不一样,闻起来便格外香吧。”
这样枯燥寂寞的夜晚,看门的活儿也没意思得紧,那几个官兵便很动了心。兰芽依势便更劝进——“各位兵爷,喝一杯不妨事的,以各位的海量,也断醉不了。”
几个官兵便半推半就,接过葫芦来,嘴上说还有差事在身,不能喝不能喝,可是却倒换着手,一人一口都尝了鲜儿。
他们一口一口地喝,兰芽的心却跟着一下一下地揪紧。她忍不住想起灵猫香,便担心这酒香奇异,是不是司夜染往里加了香药,要趁着倭寇来之前将这些官兵都给迷醉了……可是那五个人喝完了,却神色腿脚灵活依旧,没有半点要醉倒的模样。
兰芽便愣了。
明知这酒必定有奥妙,可是却猜不到那奥妙该在何处。
葫芦本就不大,五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下来,葫芦早就空了。官兵将葫芦递回来,有些赧然:“……对不住,都给喝干了。”
兰芽抱着葫芦笑:“无妨无妨。”
远处一声唿哨,兰芽情知是月船的信号,她便赶紧躬身告退。
沿着街道朝前去,在巷子转角处被一把拉进去。兰芽将空葫芦塞回月船手中:“……酒香刺鼻,师父究竟藏了什么门道?”
远方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二更天了。月船抬眼朝更梆声传来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这一回他再无笑谑,缓缓道:“那几个官兵,必须得死。”
“什么?!”
兰芽有些急了,指着那葫芦惊问:“难道那壶酒竟然是毒酒不成?”
“不错。”他眸光清冷。
“妈蛋,你叫我杀人?”兰芽登时急了。
他冷眼望来……不知怎地,兰芽便不敢闹腾了。
她只能悲愤地瞪他:“之所以纠结这件事,只是因为我们都认为那几个官兵不该枉送了性命。可是倘若他们今晚非得死不可,那我也宁愿他们还能有机会仗刀与倭寇一拼死活,至少还能赚几个——而不是这般,被我给毒死!”
他依旧没说话。
兰芽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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