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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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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在此谢过贾大人。不劳大人知会,咱家会每天都来顺天府报到,会亲自辅助捕快大哥们办案的!”
兰芽说罢招呼双宝:“我们走,明早再来!”
目送兰芽和双宝的背影离去,师爷担心地走上来道:“
大人,这位公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贾鲁耸肩一笑:“他这是跟咱们卯上了。若咱们不去动仇夜雨,他就要让咱们同时与紫府和灵济宫两面为敌。”
。
兰芽回了灵济宫,便召冷杉来,吩咐他私下去查贾鲁。
冷杉原是藏花手下,此时被司夜染安排归兰芽节制,他心内未免对兰芽有些保留。听得兰芽又安排他去啃贾鲁这块硬骨头,便略有些抵触。
兰芽瞧出来了,本也没打算他能顺利配合她。原本在这灵济宫里,她唯二能放心使唤的人只有双宝和三阳两个小孩子罢了,其他人,俱还在观望司夜染对她的态度。司夜染对她好些,那些人面上便和蔼些;若是哪日司夜染又对她掉了脸子,那帮人便会抢先都踩到她脸上来。
人情世态罢了,她没什么担不起。
她便一笑,觑着冷杉:“冷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冷杉道:“兰公子有所不知,贾鲁是个咱们轻易不该去碰的人。”
兰芽点头:“是因为他本为刑部侍郎,又兼任顺天府尹。况且听说,当日是皇上钦点他署理顺天府,就是因为他曾经办过几个大案,让皇上颇为赏识。”
此人是能人,年纪不过二十几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冷杉道:“不止如此……公子可知贾鲁出自谁家?”
“哦?”兰芽不由得坐直身子:“冷大哥的意思,贾鲁系出名门?”
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兰芽倒也个个都知道名姓。她初见贾鲁的时候,脑海里早已将姓贾的高官都过了一遍,倒没有什么能跟贾鲁对的上号的。便以为贾鲁当是白衣世家,兴许是科举走出来的罢。
冷杉点头:“贾鲁不该姓贾……他该姓万。”
万!
兰芽咚地站起来:“当真?”
兰芽这般惊愕,都只因万在此时可是个了不得的姓氏!内有贵妃此姓,外有当朝首辅万安此姓!
冷杉觑着兰芽神色,幽幽点了点头:“只是他并非嫡子,乃是外室所生。幼时受尽本家兄弟欺凌,遂于科举时一怒之下改姓‘贾’,便是揶揄他本家之举。”
兰芽点头:“以‘鲁’为名,也有他自己用意所在。鲁为‘鲁莽’,又是任性率真,便如鱼儿摆尾,天性如此,外人无可奈何。”兰芽忍不住一笑:“他是用这名字,想尽办法气他老子!”
冷杉听得暗暗赞一声,便也笑了:“正是。”
兰芽忍不住趋近一步:“他果真是万安的儿子?”
冷杉点头微笑:“千真万确。”
兰芽托着腮帮:“按说,万安算得上当朝第一佞臣。”
身为内阁首辅,给皇帝上奏折,里头不议国事,却教授皇帝房中术……此等阁老,倒是上下五千年难遇第二个!
冷杉便笑:“公子此言莫在外头说。”
兰芽叹了口气:“贾鲁可真不会投胎。”
冷杉趁机说:“这样的人,牵涉刑部与顺天府不说,还会涉及万阁老与贵妃娘娘……所以卑职以为,不宜去查。否则以他敏锐,一旦发现,我们反倒不好解释。”
兰芽便也点头:“好,此事我自己来办。”
冷杉如释重负而去,兰芽立在窗口凝注他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收服人心,当真好难。
。
青州学庐。
青州偏北,背山面海,这日清晨已然飘落第一场轻雪。
学子们都兴奋得奔出书庐,或者攒雪成团彼此嬉戏,或者对着碧树白雪吟诗作赋,或者急挥画笔将美景记录。
偌大书堂,转眼已空。
只有秦直碧一人依旧坐在座位上,只偏头望向窗外,看零星小雪轻入窗棂。
陈桐倚在外头跟人嬉闹了一阵,便奔进来扯秦直碧:“白圭,快来赏雪!念书且不忙一时!”
秦直碧轻笑,却摇头:“我还有一段没有默熟,你先去吧。”
陈桐倚长叹一口气,坐下来将他手中书卷夺走,叹息说:“白圭!你这般拼死拼活地用功,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圭乃是秦直碧表字。为隐藏秦直碧身份,来了青州之后,都只以此来称呼。
陈桐倚压低声音:“咱们来念书,都是司夜染那奸贼的安排。你非但不抗拒,反倒用功到痴狂地步,难道真的是屈从了那奸贼?我反正不愿,我非要游戏人生,才不称他所愿!”
秦直碧没说什么。
陈桐倚便又嬉笑起来,走过来搭住秦直碧肩头:“哦~,我知道了,你还是为了咱们兰公子。只有明年秋闱高中,你才能风风光光走回他眼前去,是也不是?”
秦直碧蹙眉:“桐倚,别闹。”
陈桐倚反倒更是抚掌大笑:“看看,看看,你脸都红了,足证我猜对了!”
陈桐倚趴过书桌来,压住书卷,直对着秦直碧的眼
睛:“不过虎子跟兰结识在先,你总归晚了一步。况且,在进牙行之前,他们二人可早就双宿双飞……白圭,难道你不介意?”
秦直碧忍不住别开头去:“桐倚,他二人皆不是这样的人!”
“哎哟哟~”陈桐倚涎着脸乐:“怎地不是?白圭你是念书人,眼睛只盯着书卷,我却是那惯走市井的,所以我可没少了看见虎子盯着兰伢子出神,或者攥着他的手不舍得撒开。”
秦直碧叹口气:“桐倚,我还要温书,请你自去吧。”
陈桐倚无趣,一甩袖子走到门外。外头的初雪纷纷,倒也没了前头的意趣。
此时,院子里忽地一静。玩闹的师兄弟们都停下手,引颈向门口翘首。陈桐倚也望过去,便笑开,迎上前去招呼:〃小窈师妹你来啦!〃
初雪缤纷里,门口俏生生立着清丽娇美的少女。杏红掐腰的小袄,下头系着墨绿绣金的襦裙,双眼含情,红唇娇羞。这般立在雪里,像是雪中依然盛放的杏花。
她手中提着漆彩的食盒,娉婷而笑:〃陈师兄,秦师兄在哪里?〃
一声之下,满院子的人有的黯然垂首,有的则嬉笑出声。陈桐倚便更是大笑:〃师妹,果然在你眼中只有白圭一人啊!〃
小窈是青州书庐的山长秦越唯一的女儿,今年也是年方十三。
秦越也是本朝一位名士,三十年前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再到封大学士入阁参政。后不满宦官专权,遂于十数年前辞官回乡,开办了青州书庐,专心教书。他的弟子中不乏金榜高中、出将入相之人,于是多年经营下来,虽然秦越自己坚称不理世事,但是事实上,他的弟子秉承他的教诲,已隐隐然于朝中形成一派学党。
小窈身为秦越掌上明珠,又已到了婚嫁之龄,于是自然趋之若鹜。学堂中的师兄们,心中暗暗喜欢她的,更是不知凡几。
只是当秦直碧来到书庐之后,她便一颗芳心都系在了秦直碧身上,再不分心他人。
小窈羞红了面颊,却也没有否认,大方地提着食盒走入:〃他早起便来温书,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我便给他送来。陈师兄吃过了没?若肚饿,便与秦师兄一同吃吧。〃
陈桐倚便促狭地笑:〃师妹亲手准备的早饭,愚兄可不敢吃!还是都留给白圭吧,他就在书堂呢,师妹快去。〃
小窈娇羞往书堂方向去,陈桐倚望着她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妹是个多好的女孩儿,家世又好,正是与秦直碧门当户对,将来也对秦直碧大有助益。可是秦直碧怎地就那么死心眼儿,放着这貌美如花的小师妹不要,一心只想着那个兰伢子!
-
小窈盈盈走入书堂去,正见秦直碧垂首书卷。白衣公子,姿容如玉,窗外雪色筛落书卷,反映他面上,更显风姿清雅,俊美无俦。
小窈听得自己心底轻叹一声,又是心折。
秦直碧闻声,未抬头先蹙眉,继而压抑住了,抬头平静点头:〃师妹你来了。〃
小窈便红了脸,走上前来将食盒放在桌上:〃不敢来搅扰师兄用功,只是师兄早饭还未吃。〃
秦直碧依旧淡淡地:〃再过不久就是午时,愚兄自会回去用饭,何劳师妹这般特地跑一趟?〃
他不看她,只望窗外初雪,那般轻宁、盈盈地,近在窗边,却永远不能握在指尖。
他便轻叹口气:〃下雪了,路滑难行,师妹本不必来此一趟。〃
他与她说话时,便总是这样冷淡相距,若有所思!小窈只觉懊恼,却也只得忍下:〃师兄很喜欢雪么?怎的与我说话时,一直只望着它们?〃
秦直碧微微蹙眉:〃食盒放下,稍后握自然会用。师妹还是回去吧。〃
小窈不由得伤心难抑:〃小妹方才竟是说错做错了什么?师兄不妨直言,小妹尽数改过就是。〃
秦直碧依旧目光掠向窗外:〃先生来了,师妹不宜久留。这便去吧。〃
小窈紧紧盯了秦直碧一眼,紧咬嘴唇,转身就走。
少顷,陈桐倚并一众师兄弟从外头进来,大家望向秦直碧,便都有些愤愤。
陈桐倚坐过来低声说:〃师妹方才是含着泪走的。白圭,你也太不知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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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
6张:彩云
1张:巴山夜雨、雨文书、
13572041996的588、晶晶的2个288、looknovel的188;彩的10花、18618144997的花、南区航班的花
☆、94、血染白衣
今日心情异动,秦直碧散了学便独自走出书庐。陈桐倚也后悔自己语气有些重了,追上来问:“你去哪里?可是,怨我多嘴?”
“哪里。”秦直碧望向街市方向:“书画店掌柜前些日子一直央我写几幅字,推脱久了有些过意不去,今日便过去看看。”
陈桐倚四周望望,压低声音提醒道:“你总该知道,咱们在青州亦并非自由之身。司夜染的人一直在盯着咱们。”
秦直碧伸手压住陈桐倚手腕:“你放心,我当真只是走书画店一遭,替他们写几幅字罢了。我不会做让他们担心的事。躇”
陈桐倚只好点头:“早去早回。”
秦直碧只带了自己的笔筒墨盒,便走入市集去。来了青州半年,这市集上的模样却还是陌生,这般看过去,一切都是新鲜。
书画店掌柜没料到今日秦直碧会来,欢喜地热情招呼,红泥炉、绿蚁酒,让秦直碧驱寒。
掌柜寒暄:“……在秦越山长的教导之下,青州书庐这十数年来出了不少人中龙凤。可是秦公子啊,恕老朽直言,公子的字却当是首屈一指的!当日有幸应山长之邀,赴书庐做客,在堂中看见公子的字,真是惊为天人!狸”
秦直碧推辞:“岂敢。”
寒暄已毕,秦直碧泼墨挥毫,一口气替书画店写了十数幅字。举凡楹联、斗方、竖屏、扇面皆有。
掌柜欢喜地捧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公子且收着这些,权当订金。待得有买家收藏,老朽定然将获利与公子分成!”
秦直碧也没推辞,一笑接过,施礼告辞。
回头看书画店掌柜已经回去,秦直碧面上的温润点点散去,眼神里是坚毅的光芒。
自从离开灵济宫,他的下落便已被司夜染着意隐去。这虽然有助于让他安稳地活下来,却也就此割断了与亲族的联系。倘若这些字能卖出去,便也有机会流传至外地,那么他的亲族若看见,便能由此知道他在青州。
他不会坐以待毙。
夜幕降临,秦直碧走入街边一间面店,要了碗面。店小二客气得很,端面来时还特地解说:“公子,这碗面可是加了足量的料,公子吃好。”
因为青州书庐的缘故,青州本地本就民风淳朴,于是各行各业都极为敬重读书人。秦直碧感念一笑:“多谢。”
这还不算,吃过了面,小二竟然不肯收钱。秦直碧觉得这便有些过分,好歹人家也是小本的营生;更何况,他刚刚从书画店掌柜那收到了二十两的订金,交这一碗面前自然是九牛一毛。可是无论怎么解释,小二竟然还是坚辞不受。到后来争得急了,小二竟然一脸苍白、满头虚汗。
秦直碧便不忍再争,暂且告辞而去,只想着挪后两天再来送罢了。
出门,天色已然大黑。踏着雪,路上已渐渐没了人。
秦直碧方觉头昏目沉。
他伸手扶住一旁墙壁,想要稳稳身形,身前左右忽袭来一片冷肃……他的心便悄然一跳,抬眸望去。
暗夜红衣,诡异如血。
正是藏花。
方才面店小二的反应,这一刻已是一片明白。秦直碧摇晃着冷笑:“原来是花二爷。只是要见在下一面,何苦那般大费周章?在下一介书生,自然半点反抗不得。”
藏花咯咯一笑:“想要给你下毒,自然不必那般大费周章。方才那节,不过是咱家半分都不愿放弃让你吃苦头的机会!秦直碧,看你刚才还非要交钱的迂腐模样,咱家真是笑痛了肚肠!——给你下毒的仇人,你却还要巴巴地送钱给人家,人家不敢收还不行……真是,真真儿有趣。”
肚腹之中一阵阵绞痛上来,秦直碧小心调整呼吸,额头上却还是见了汗。他强忍住,面上依旧微笑:“花二爷本不该在青州地界,这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在下当真惊喜。只是不知,二爷是奉了大人的命前来,还是私自来此?”
当日藏花与秦直碧、陈桐倚一同出京,亲自将他们二人押送到青州,才离去的。
藏花赴南昌宁王府处,此事秦直碧自然不知;但是秦直碧却已从长亭相送,以及路上藏花的神情反应上猜得到,藏花这一次出京并非只是押送他们这一事,怕还有其他事要长期远离京师,否则他不至于一路上那般悲伤绝望。
藏花果然被捉住痛处,面上再也笑不出来,只寒声吩咐:“带他走!”
。
青州初雪的山洞里,格外冰寒。纵然洞内生了火,却也只烤暖前身,背后依旧是刺骨的冷。
秦直碧被倒吊在半空,一张脸被火光照亮,目光却依旧平和宁静。
藏花立在他面前,从他平静的黑瞳里,便越发看见自己的气急败坏。
藏花便一伸手:“拿来!”
手下递上一卷纸。藏花当着秦直碧的面展开,正是他之前刚为书画店掌柜写下的那些字!
秦直碧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愤怒,藏花见了便笑起来:“秦直碧
,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此举,咱家猜不透你用意?”
藏花说着将那些字,一幅一幅地投入火堆。火舌窜卷而上,一片心血顷刻之间便都付之一炬。袅袅指挥被热气鼓荡,飘扬而起。
藏花尖声冷笑:“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几个手下上来,在秦直碧身上垫了棉垫,隔着棉垫对他拳打脚踢!
秦直碧被倒吊着,不能有半点反抗。隔着棉垫的拳脚施加在身上,便也不会在表面留下半点创伤。可是他自己最清楚,五脏六腑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却都忍下来。待得那些人拳脚结束,他吞掉口腔中的血,映着火光只回给藏花淡然一笑。
藏花冷眼旁观。本以为小小书生定然熬不过方才那顿拳脚,纵然不告饶,怕也会哭嚎出声。却没想到这人始终这般冷静!
藏花挥退手下,走过来掐住秦直碧下颌,盯着他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笑了:“我明白了,能伤你的不是躯体之上的疼痛。要想让你疼,得伤你的心。”
秦直碧淡淡一笑:“只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
藏花冷笑:“你撒谎。“
藏花转眸去望火光。跳跃的、温暖的、鲜活的,该死的生生不息的!
他便咬牙低声:“……兰伢子,已经上了大人的床。”
这话他也本不想说的,只因为说了不止是让秦直碧疼,他自己也更是摧心碎肝地疼!当京师传来这样的消息,他在南昌真的想什么都不顾了,就这么千里奔驰回京师,冲进灵济宫抓住大人的衣襟嘶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可是他明白,不能那样做。倘若他真的那么做了,大人就算不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却一定会从此再不理他!
那他,还不如死了。
他左右思量,最终还是奔向青州来!
他不能忍耐,他总要找个人泄了怒火!
秦直碧果然面色一白,黑瞳里翻涌过澎湃的暗潮。
藏花看见了,看得真真儿的,他终于可以放声大笑。
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人痛;还有人与他一样地痛!只要看着秦直碧痛,那他自己的痛便也仿佛减轻了呢。他便想看秦直碧更痛!
藏花猛地从腰间抽下软鞭来,朝秦直碧狠狠抽了下去。
秦直碧这一回,终是仰头一声惨叫——或许不是因为这一鞭子,而是心内的苦借此发散出来。
藏花便更满足,疯了一般朝秦直碧抽了下去,边抽边骂:“jian人!都是jian人!”
是藏花手下扑上来抱住藏花的手臂:“二爷!不能再打了,否则留下伤痕,大人那边便会知晓的!”
藏花私自从南昌跑到青州来打人,司夜染如何能坐视不管!
“呃,呃……”藏花困兽一般地低吼,狠狠瞪着秦直碧。仿佛透过他,看见的是那个不要脸的岳兰芽!
身手被手下死死抱住,他还忍不住嘶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绝不会让你痛快地死,我要你一点一点慢慢地死!”
秦直碧仰头凝着藏花,自己的疼痛都已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看清了藏花对兰芽不共戴天的恨意!
他静静抿紧唇。
。
半宿的折磨,藏花带着手下终于丢下秦直碧而去。
身上能看得出来的伤并不重,可是秦直碧知道,自己的内伤已是掉了半条命。
他匍匐在山洞里无力离去。火堆也已燃尽,光和热都被黑暗与冰冷吞没。他便越发觉得冷,那冷直窜入骨头缝儿里去,无法抵御。
天地黑暗,将渺小的他彻底覆盖。
他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逼真的感觉,牛头马面就在身边,向他露出残忍的笑意。
逃过家族大难,可是却于今晚,终是逃不过了么?
他仰头,极目远眺,想要从那被山壁林梢与重重乌云遮蔽着的夜空中,却寻一丝星月。
兰伢子,我终究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呃……
甚至也不知,我留给你的那些茶,你吃过没有?是否合你的意?
……藏花说的那些话,我不恨你,我只是心疼。只因我明白,纵然那是真的,你也一定是被司夜染那奸贼强迫!你忍辱负重,你那一刻定然比死更难过。
兰伢子,我若在你身边,该有多好。
。
此刻,远隔关山的京师。
兰芽也是睡不着,将有关万安的资料堆了满榻,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烦躁了,忍不住抬头跟双宝嘀咕:“你可闻见满屋子的竹香?”
双宝像哈巴狗似的耸起鼻子来四处闻了半晌,惊愕摇头:“没有啊。”
兰芽怔忡:“那我这是怎么了?”
双宝心下一动,便凑近来嘻嘻笑:“正好
有秦公子留下的竹叶青茶,奴婢给公子烹一壶来?”
兰芽欢喜:“快去!”
少时,茶香萦怀。兰芽捧住掌心温暖,遥望窗外,轻轻地说:“秦公子,我等你回来。”
。
就在秦直碧即将陷入昏迷的刹那,远处忽然燃起一片火光。有杂沓的人声由远及近而来。
秦直碧死死撑住,待得看清了那些执着火把走到近前的人,他才放心地躺倒在地。
是陈桐倚为首,带着书庐的师兄弟上山寻来了……
便有一具柔软怀抱死死抱住他,哀声哭喊:“秦师兄,师兄!”
他在昏迷中奢侈地想:是他来了么?
。
书院的师兄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秦直碧抬回宿。小窈不拘男女大防,始终陪伴在秦直碧身侧。
待得将秦直碧安顿好,陈桐倚劝小窈回去休息,他来照顾即可。
小窈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直到山长秦越夫妇都被惊动而来,秦夫人亲自来劝说女儿,说毕竟天色已晚,她是个姑娘家,多有不便。秦越甚至保证,说今晚由他亲自来看护秦直碧,让女儿放心。可是小窈却怎么都不肯答应,哭着向爹娘跪倒,说什么都顾不得,必得亲自守护在畔才能放心。
秦越夫妇对视一眼,已然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两人走到门外去,秦夫人轻轻叹息:〃虽说白圭那孩子来历有些隐晦,我先前颇有些不放心,但是却无可否认那孩子天资出众,颇有夫君当年风华。女儿喜欢倒也在情理之中。〃
秦越也是微笑:〃女大不中留,多留结怨仇。〃
为了让夫人放心,秦越便说:〃今晚我陪女儿一同守护便是。〃
小窈见爹娘再没强退,转眼又见爹爹回来说与她一同看护——少女便羞红了面颊,已是明白了爹娘的默许,心中自是欢喜不胜。
晨光初启时分,秦直碧终于醒了过来。
陈桐倚等人便都扑过来,细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路遇了强盗,那必得去报官。
秦直碧却只是笑笑:〃不是。只是自己贪看雪色,误入山路,找不见了方位。〃
小窈急了:〃可是你身上得伤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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