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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求放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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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一股浓厚的让人欣喜不已的水汽和潮湿扑面而来。
  奴隶们似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喜悦,特意在廊下多添了几只火把,把黑夜里落下的雨滴照的清楚。
  “苏己。”侍女追到她身后,给她把外衣披上。看她的目光是感激且十分敬畏。
  半夏听出侍女语气里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她伸手去接雨水,这场雨下的可真大,不一会儿,她的掌心里就盛满了雨水。
  连着几乎两个月滴雨未下,一旦下雨,整整下了两三天。不仅仅旱情有所缓解,就连快要断流的河流也重新恢复了勃勃生机。
  等雨势暂歇,屈襄派人来请半夏过去。
  这次来的人是家老,不是屈眳。家老半夏见过两次,每次都是拿着架子,可能是觉得她就是投靠在屈氏门下的一个孤女。但是现在,之前的拿着的那些架子全都不见了,小心谨慎的连半夏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半夏跟着家老去了屈襄那儿,见着屈眳也在。
  屈眳见她来了,看了她一眼。
  “苏己。”屈襄见半夏要行礼,伸手拦住,他让人给她上了一张精致华美的席子,请她坐下。
  半夏犹豫了一下,也没推迟,上去坐了。
  屈襄看见,面上笑容更盛。他见过中原人的做派,周礼几乎已经到了骨子里头,连主人让客人坐下,客人还算推三阻四,好似那张茵席上有什么让他不满的秽物似得。此女倒是入乡随俗,不在他面前讲究那些没用的礼节。
  “我听说,你是亲自送的消息?”说着屈襄看了一眼屈眳。
  半夏明白过来,屈襄说的是她亲自给屈眳送消息的事。
  她点点头。
  屈襄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只要他想,她身边的任何事,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还知道她还曾经亲自祈雨。
  若是说之前他还怀疑苏己是否真正的能通鬼神之人,那么现在,已经完全证实了。苏己她就是能上通鬼神,多少巫人都不能做到的事,她偏偏做到了。
  此女可遇不可求,也不知苏氏族人到底蠢笨到什么地步,竟然把此女给丢了。
  不过能被屈氏遇上,也是一桩好事。
  屈襄想到这里,越发心情愉悦,身上的威压逐渐缓和,半夏感觉的压力小了些。
  “此次还是多亏了吾子。”屈襄笑道,“今夜我打算宴请吾子,不知吾子可否愿意赏脸。”
  半夏有些讶异,她不好拒绝屈襄,也实在想不到拒绝屈襄的理由,她低头,“恭敬不如从命。”
  屈襄令家臣下去准备宴会。
  宴会还要一会,屈襄和半夏说了几句话,半夏在屈襄面前不轻易开口,有时候不想回答,就装作听不懂,不过有时候没那么好蒙混过去,因为屈襄会换雅言把刚才的话再仔细的说一遍。
  幸好有屈眳几次把话头给接过去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了一会话,半夏先回去一次。
  贵族一天不会一套衣服从白天穿到晚上,一天里好换好几套。女子的话,更要注意。
  半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一进庭院,就看到很多木箱摆在地上。还有一些竖仆才抬着东西进来,没来得及放。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半夏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完全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幸好门口那儿还站着一个家臣,家臣见着她,笑容满面,看她满脸诧异,为她解释,“这些都是主君赠予苏己的。”
  说着,他招呼半夏进屋。
  半夏看到屋子里头忙碌的侍女,差点眼珠子都没掉出来。只不过离开那么一会,竟然已经变得她认不出来了。
  侍女们忙碌着把精致华美的帷帐挂起来,还有不少婢女穿梭其中,手捧华丽的漆盒。还有各种漆衣箱。
  漆盒里头装着的是各种佩饰,漆衣箱里则是各种崭新的绵袍锦袍等物。
  半夏看着自己屋子里头所有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她站在那里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这……”半夏指着屋子里头忙得脚不沾地的侍女,神情古怪的看着家臣。
  “这也是主君吩咐的。”家臣解释道。
  家臣不敢看半夏。这位苏己长得美貌,但凡是男人,只要碰上貌美的女子,不管身份多高贵,都想看一眼。但家臣半点都不敢,外头说是楚王亲自祈雨才让鬼神降雨。可是他就在这里,对里头的内情,知道的再清楚不过。
  分明是这位苏己事先从鬼神那里祈求神意,甚至连夜送到了少主那里。
  如此神通之人,恐怕渚宫里的巫族都比不上她一个。本事的高低,经过这么一次,早已经见了分晓。
  对巫人都要毕恭毕敬,更何况是有如此神通之人?哪怕是个女子,家臣都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
  半夏看着那源源不断抬进来的东西,好半会才把自己的嘴给合上,她喃喃道,“太多了……”
  她当然不是不求回报的,只是这些,真的太多了!
  多的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家臣听到她这话,微微抬头,“这些都是主君之意,不过照着臣看,这些都是苏己应该收下的。”
  半夏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过话都说了,不收倒是显得自己不识好歹。虽然和屈襄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能感受到那一股久居上位的说一不二的作风。
  既然他已经给她了,那么她就只要安心收下。半夏的直觉告诉自己,屈襄可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和他将客套的人,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有人拒绝他。
  因为屋子里现在所有人都在忙乱不堪,她被侍女们迎到另外一间屋舍里换衣。
  凤鸟茱萸锦袍被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套在她身上,这次还给她腰下照着楚人的风俗,挂了一对玉组。
  重新装扮一番之后,侍女簇拥着她出门。
  再次回到屈襄那里,屈襄绝口不提自己让人重新布置半夏居所,并且送去许多东西。他不提,半夏几次想开口道谢,都没有机会。
  家宴已经摆了起来,宴会上,半夏没有看到屈襄的妻子,甚至孩子也只有一个屈眳。此时上到诸侯,下到贵族,家里的女人不可能只有正妻一个。不仅仅是诸侯娶夫人,就是贵族娶正妻,出嫁的新妇会从家里带上好几个妹妹侄女作为陪嫁的陪媵。
  现在只是比较私人的宴会,应该有女眷的。可是愣是一个都没见着。
  半夏奇怪了一下,不过很快抛到脑后。
  美酒美食很快端了上来,食物的香味扑面,食物卖相不错,烤肉的火候恰到好处,肉烤熟了,冒着诱人的香味。而且硬软适合入口,并不是有些烤肉像干柴那样。
  不过半夏最喜欢的还不是这个。
  大堂里头,挂起了一个铜架,上面铺面了肉串,下头是火。油在肉片上滋滋作响。
  半夏看的眼馋。
  “苏己。”上首屈襄向她持起漆耳杯。
  半夏端起自己的耳杯,和屈襄稍稍一敬之后,她仰首就把耳杯里的酒液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肚子。
  屈襄没有预料到她喝酒竟然如此豪爽,喝了一声“善!”
  屈眳在一旁看的眉头直皱,男子之间喝酒,一口饮尽,是为不辜负主人家的招待和礼遇。可是女子不必如此,女子原本就不胜酒力,饮酒只需小饮一口便可。她竟然一整杯都喝下去了?!
  一整杯的酒都被半夏喝到肚子里头了。旁边的婢女愣了愣,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才反应过来,持着长杓给她把酒水续上。
  半夏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刚刚喝到肚子里的酒。这儿的酒都是拿谷物酿造的,换句话说,其实和米酒没区别,不,根本就是一样的。甜甜的,带着一股谷物特有的香味。仔细品尝,还会觉咂出有点酸。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屈眳在一旁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
  她竟然还喝!


第15章 料想
  半半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两手捧着耳杯,偷偷朝屈襄那里瞟了一眼。发现屈襄目光含笑,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她徐徐把视线转向屈襄左手边的屈眳。
  见着他蹙着眉头看她,半夏疑惑不解的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瞪她。
  想着,她又喝了半杯酒。酒水准备的很合她的心意,她平常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
  屈眳见着她已经看过来,可是她不但不改,反而还喝!
  这个女子她真的不怕酒后失态么!
  半夏慢吞吞的喝酒,这米酒的甜度适中,喝在嘴里淡淡的甜,偶尔泛着些许酸。她知道酸味是因为酿酒的时候,没有彻底杀菌成功,混进来了杂菌。不过这个也没关系,反正酸味并不浓厚,只有一点点。
  她喜欢米酒甜度适中的味道,喝的双眼都眯了起来。
  “苏己,请。”屈襄再次持起耳杯。照顾到对面坐着的是个女子,屈襄只令人把耳杯倾个半满。
  屈眳眼睁睁瞧着半夏再次豪爽的把耳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他伸手抓住放在食案上的匕首,手指攥紧。一旁的竖仆看到他手背青筋都暴出来了,顿时汗如雨下。
  在竖仆的提心吊胆的注视里,屈眳把匕首抽出来,而后往面前的烤肉上割去。今天负责烤炙的庖夫手艺不错,炙肉酥软可口,淋浇上去的蜂蜜散发着甜香。但是他对这些却没有多少兴趣。
  匕首用力的切割,不一会他就割下一大块肉,但却没有多少进食的意思,切下来放在面前的食盘里,没有半点动的意思。
  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
  歌舞因为半夏的缘故,舞伎们衣着严严实实,跳的舞,唱的歌都很中规中矩。
  半夏因为专业的缘故,兴致勃勃的看舞,倒也看的不是有多好看,主要还是看她们的动作和步伐之类的。
  她看得目不转睛,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喂酒。不过舌头再次品尝到甜甜的味道,半夏突然想起件事来。
  她是学舞蹈的,所以一定要保持身材,虽然她并不节食,但对高热量的东西,吃的也不多。好像酒这东西,热量也挺高的来着?
  半夏顿时持酒杯的手顿了下,也没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她把耳杯放在桌上。两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歌舞,甚至肉串烤好了,被一旁的侍女端上来,她都没有多少动静。
  屈眳看半夏终于把自己手里的酒杯放下,紧绷的脸终于缓下来。一旁的竖仆见着少主面色缓和,没了之前的漆黑和犀利,顿时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似得。
  屈眳见她不再灌酒,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他吩咐人多给半夏拿些烤肉和肉串。
  他之前瞧着她盯着烤炉不放,知道她应该是喜欢这个。
  跪在烤炉面前的女奴奉命选了最油光闪闪的放入食盘里,给半夏送去。
  半夏看着铜盘里头那油光都要冒出来的烤肉串,顿时食欲全都没了。
  屈眳等着她动手,肉食一般来说,油脂充足才能美味。他就知道这点,所以才令人选了最好的给她。
  半夏颇为畏惧的看了一眼烤肉,纠结了一下,纠结了一下,还是持起木箸吃蒸薤。
  这年头,几乎是要什么没什么。就连诸侯们能吃的东西都不多,水草这种在现代根本没人要的东西,竟然是献给诸侯的美味。
  楚国地广物博,稍微好些,但在半夏看来,再好,也很有限。
  她喜欢那种瘦肉多的,谁要吃那种一个劲滴油的肥肉啦!
  屈眳见她竟然不动,不但不动,反而去吃一边根本没有什么滋味的蒸薤?!
  屈眳完全不知道那个女子脑子里头想的到底是什么,美味的肉放在面前不动,反而去吃菜蔬。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她更傻的?
  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就这样被她给放在一边。屈眳心下简直怒不可遏。
  旁边的竖仆见着他眉眼沉下来,顿时都哆哆嗦嗦起来。
  半夏吃的半饱就停了,今天她一时没忍住,喝了两三杯米酒。也不知道热量超过了没有。她心里算了一下,发现不怎么能算的出来。也就算了。
  屈襄见她停了下来,当她是不胜酒力,毕竟一个女子,刚才和男子一样饮酒,未免太勉强了。
  屈襄正想要出言让半夏回去休息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着那个娇弱纤细的女子,再次拿起手边的米酒一饮而尽。
  ……
  半夏回去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侍女比来的时候更多了,侍女们小心的看顾着她。免得她酒醉之后,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发现侍女和竖仆们已经把上下都已经布置打扫好了,幔帐等物挂起,撤换掉许多摆设。看起来都完全不一样了。
  身上的衣裾在宴会上沾染了淡淡的酒味。米酒的味道其实还算好闻,就是闻着很容易让她嘴馋。她想吃酒酿鸡蛋或者酒酿汤圆!
  好想吃好想吃!
  但是没得吃。
  她换了衣裳,回到屋子里,看那些搬过来的漆箱。绝大多数还是布料,不过布料在此刻也是很金贵的东西,不仅仅能拿来做衣服穿用,还能当做钱币使用,可能比各国流行的那些钱币还好用些。只要交换,都会认这个。
  她好奇的拿出来看了看,甚至还往身上比了比,问身后的侍女怎么样。
  有她人高的铜镜面前,她转了下,其实布料的花纹并不得她喜欢,只不过看着很新鲜罢了。
  侍女们当然不会说不好,何况送过来的都是上好的衣料,有些甚至来自齐鲁之地。
  那些送来的东西,半夏拿出来一些摆在面前。
  外面又开始冒淅淅沥沥的雨声。
  干旱了这么久,土地和河流正是需要雨水灌输的时候,还有农田。
  她扭头就能看到外面如线的雨,回头的时候见到侍女们偷偷投来的敬畏的目光。
  “今年的秋日,应该不会歉收了吧?”半夏问。
  她不懂这些,只好问侍女。
  侍女们虽然出身低微,但对这些东西知道的至少比她多。
  收成这东西,不到最后到粮仓,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苏己要是说了,那就一定是了。
  侍女跪伏在地上,“一定是的。”
  半夏听出侍女话语里的虔诚,不由得浑身都不对劲。
  她看向别的侍女,发现侍女们都是满脸敬畏。
  这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也没人来为她解答。
  正疑惑,外面响起声音,“少主令臣来看看,苏己是否安好。”
  说话的是个年轻家臣,是受命过来看看半夏有没有酒醉。
  半夏让人过来,让人亲自看看她好的很。没有醉酒也没有晕倒。
  随便让年轻的家臣去稍微休息一下,至少等雨势小点再走。虽然还是在屈氏宫邸之内,但是这宫邸大的吓人,眼下雨势不算大,但这么来回恐怕身上的衣裳都要湿透了。
  家臣不敢久留,婉拒了。
  家臣回去把自己所看到的和屈眳提了一下。
  屈眳隐身在竹帘后,他才从宴会上下来没有多久,身上难免沾带了些酒味,竖仆们拿来干净的深衣给他换上。
  听到家臣禀报半夏一切都好。屈眳眸光闪了闪,他伸手整理衣襟,出声问,“当真一切都好?”
  他可是盯着她一口气喝了好几耳杯的酒,对于女子来说她今日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
  “是。”家臣在竹帘外坐着,听到屈眳这么问,回答了一句,“苏己一切都好。”
  说着家臣心里有些奇怪,醉酒一事很不舒服,轻则呕吐,重则昏在床上整日不醒,就算醒来了,也会头疼的厉害。
  怎么少主听到苏己没有醉酒,反而有些……不太高兴?
  “苏己……”屈眳整理好衣襟,挥手让竖仆退下,“倒是和别的女子不同。”
  就算是楚国,也没有她这样的。喝酒和喝水似得。更别提讲究周礼的中原。
  “人这么多,也个个不同,苏己和别的女子不同也没有甚么。”家臣说起来就笑,“若是苏己和普通女子一样,恐怕也不会在楚国了。”
  此言似乎有些道理,思及她出现的那日。
  “说起来,苏己还真是个有吉兆之人。如果不是她那日出现在云梦……”
  如果不是她出现在云梦,他现在恐怕都魂魄归大司命掌管了。
  仔细说起来,她于他有救命之恩。
  这场雨紧接着下了日,而后才慢慢停住。
  半夏到底没能在屋子里头呆住。这儿没有什么她喜欢的,可以打发时间的。这儿的游戏她也不喜欢。
  屈眳派人给她送过来的竹简,她看了几卷。里头基本上都是些说楚国上古由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楚文,她学的挺快,到现在勉强能把竹简给看的半懂。
  外面雨已经停了,几场大雨把咄咄逼人的暑气给逼退了大半,甚至还有些凉意。
  她干脆丢了手里的竹简,到外面透透气。
  想着之前喝了的酒,晚上一定要少吃点。
  正站着,冷不防从背后冒出个声响来,“怎么在这站着?”
  半夏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屈眳站在她身后。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不知道。
  “出来乘凉。”半夏勉强笑了下,她轻轻呼了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突然被吓到的心。
  屈眳看到侍女们正在把窗户板给撑起来,往里头看一眼,看到漆案上散落的书简。
  “这些都看过了?”屈眳问。
  半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些散落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简牍,“看了好一部分了。”
  这话让屈眳挑了眉,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神情。
  “那好,过来一下,我想看看苏己楚文到底学的如何了。”
  半夏:“……”
  怎么突然要考她试!


第16章 传闻
  半夏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变成一言不合就考试的。
  她说不出一个不字,乖乖的跟着屈眳进屋子,此刻天色有些晚。外面的天色微微有些泛灰。在外面的时候还好说,进了屋子就有些暗。
  屈眳让侍女捧上铜灯。
  屈眳和半夏隔着一张漆案坐定,坐下之后,屈眳不忙着考她功课,反而看了看四周。
  屋子里头的摆设已经完全换了一通,之前虽然她的居所也不错,但仅仅是不错。现在几乎已经和他们父子差不多了。
  “这几天住的可还曾习惯?”屈眳问。
  不是要考试么?半夏心里奇怪,不过听他不是一开口就要考她,悄悄的松了口气,她点点头,“嗯,多谢吾子了。”
  说着,还附送一笑。
  屈眳的眼睛从她脸上的笑上挪开,伸手拿起案几上摊开的竹简。
  他看了一眼,上面是关于楚人先妣的。这些东西都是给初学楚文的孩童看的,她学楚文,自然不可能从高深的学起,他就让人送了这些浅显易懂,而且人还愿意看的简牍过来。
  “苏己把这个读一次。”说着,屈眳把手里的竹简摆在她面前。
  半夏见着自己还是没能逃脱考试,不得不垂头丧气。她伸手把竹简给挪到面前,借着一旁的灯光,开始慢慢读。
  竹简上的字,她认了个七八层,她遇到自己暂时不认识的字,就稍稍停顿一下,直接跳了过去。
  一口气读完,她抬头看屈眳。
  屈眳一副少年模样,却是个要求严格的老师,他指出她几个不认识的字,“怎么还不会?”
  听他的口气,她似乎应该在这段时间内把这些简牍全部都看明白,半夏气道,“我已经很好了,就连师傅都说我学的快呢。”
  “师傅是那你和小儿相比吧?”屈眳嗤之以鼻,他敲了敲竹简,“又不是真正几岁的小儿,学的快是应当的,师傅夸奖几句,还当真了。”
  半夏被屈眳说的急了,就要反驳,可话语到了嘴边,对上屈眳的脸,她又不得不坐回去。
  屈眳抬手,把袖子一收。指着简牍上她刚才没能读出来的字,嘴唇里吐出一个音节。然后两眼盯着半夏。
  半夏会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复述。
  她声音软软的,半点攻击性也没有,乖乖的。
  屈眳听着她乖乖软软的嗓音,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儿,灯光将她的脖颈和肩膀那儿拉出一道柔和的线条。
  他不由得多看了会,她抬眼看他,他就垂下眼,目光和她错开。
  “会写吗?”
  “……会。”半夏迟疑了下,点头。
  不管是楚文还是中原的大篆,这两个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通鬼画符,但不学的话,做个睁眼瞎并非她所愿。因此花了大力气在上面,幸好以前也学过书法,字也勉强能看。
  屈眳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令人取来布帛和笔墨,让她写给自己看看。
  半夏见他竟然是来真格的,也起了好胜的心思,端正坐在那儿,开始写给他看。
  她一丝不苟,沉下心来写字。屈眳坐在那里,见她满脸认真,不由得有些出神。
  半夏一张脸,生的和此刻要求的女子端庄长相不太一样。时人认为女子端庄最好,面广额圆,是为富贵之相。
  她脸天生就生的小巧,也就比女人一只巴掌大点,五官精致。在旁人看来,一眼之下,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人。
  屈眳看她垂眼写字,她应该是以前就学过,握笔提腕可见架势。纤细的身形在烛火下一览无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来这里了。自从上次苏己言中下雨之日后。父亲对她格外重视,就连放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和奴隶都要比之前多出许多,只要她真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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