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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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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圈椅的旁边,放置着一张高几。高几上,一盏造型别致的海棠式水晶玻璃罩瓷灯下,反扣着一本书——仿佛是在她进来之前,这位爷正在看书的模样。
  翩羽不由就多看了一眼那本在她看来装帧得有些古怪的书。如果此人正是她所猜测的那个身份,显然,“看书”这两个字,跟他一向的名声极不搭调……
  当然,她所认识的这个人,似乎也跟传闻里的不太一致……
  “你要见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在看什么书的吗?”
  忽然,灯下传来周湛的问话。
  翩羽忙从那本书上收回视线,这才注意到,这位她还不知道叫什么的爷,一身装扮也很是古怪。
  就只见他散着一头黑发,懒散地瘫坐在那圈椅里,身上那件织有暗纹的深红色长袍的式样是翩羽从来不曾见过的。长袍下,两条裹在白色丝绸洒脚裤里的大长腿就那么毫无顾忌地支楞着,仿佛在故意卖弄着脚上那双式样奇特的、鞋尖上翘的软底拖鞋一般——后来翩羽才知道,他这身式样古怪的睡袍和拖鞋,原来是威远侯钟离疏打西番给他带回来的礼物,据说是西番的服饰。
  而在当时,从没见过这种衣裳款式的翩羽忍不住就眨了好半天的眼。
  见她冲着他只眨眼不开口,周湛不由就又是一挑眉头,却是坐直身子,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交叠起双腿,又拿五根手指依次在那椅子扶手上一一弹过,装腔作势道:“好吧,我们就这么对瞪着吧,反正夜还长着呢。”
  他的冷嘲热讽,不由就令翩羽咬着唇垂下头去——她听出来了,这位爷心情有些不爽。
  那边,再次传来周湛的声音:“你得改改你这坏习惯。”
  翩羽抬起头,见周湛拿手指着她,而不是以扇子,她忽地就是一阵不习惯。
  只听周湛又道:“你又不是个三岁小屁孩儿,整天噘着个嘴做什么?跟谁撒娇呢?”
  顿时,翩羽就是一阵恼火,脑袋一热,摸着脑门就脱口说道:“我还没怪你老是敲我脑门呢……”
  周湛不由就是一挑眉。看看她那在灯光下更显闪亮突出的大脑门儿,却是一歪嘴角,嘲道:“这可怨不得人,谁叫你那脑门儿那么显眼,光这么看着就叫人忍不住一阵手痒痒……”
  他忽地一顿,仿佛才刚回过味来一般,猛地把那两条长腿一收,挺直肩背,撑着那圈椅扶手,竖着个眉道:“我说,这是你跟你主子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翩羽眨眨眼,一时有些摸不清这会儿那位爷到底是晴天还是阴天,可不回嘴又觉得委屈,便小声叽咕道:“又没人教过我该怎么跟你说话。”
  “您!”周湛一指她,“你至少必须称呼我‘您’!或者叫我‘爷’。”顿了顿,他才想起来,这一回他是不打算给她好脸色看的,忙一沉脸,喝道:“真是没规矩!”
  翩羽倒也确实机灵,这会儿见他果然阴了脸,忙收敛起伶牙俐齿,向着周湛敛着衣袖行了个屈膝礼,乖巧地叫了声“爷”。
  见她这般机灵,且那小小的人儿偏套了件大大的男装,还行着个女子的礼,顿时就叫周湛脑中闪过无数个如何打扮她、如何带着她招摇过市去捉弄人的捉狭点子。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把身子往前一探,勾着个脖子看着翩羽道:“这会儿我倒真有些舍不得把你还给你老子了。别说,你这小模样儿,好好打扮打扮,带出去一定很有趣。”
  提到她父亲,翩羽不由就是一垂眼,又咬住唇,抬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顿令周湛也跟着眯起眼——他看明白了,那小眼神儿,是想叫他主动接过她爹的这个话茬儿。
  可周湛一向就是个爱跟人对着干的性子,这会儿接收到她的小眼神儿,干脆直接就止住那话头,学着威远侯钟离疏的招牌动作,半抬着个眼皮儿,从那修长的睫毛下方高傲地看向翩羽。
  于是,一时间,室内一片静默。
  也不知道是天字壹号房的窗户密封好,还是因为这窗户上多了一道竹帘,这会儿站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翩羽觉得,雨势似乎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连那雷声都似渐渐远去了一般。
  她悄悄抬起头,从眉梢瞅着周湛。见他似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一般,只得眨着眼,小心翼翼探问道:“我……我能问你一些事吗?”看着他那忽然耸起的眉头,她这才想起他先前的指正,忙修正道:“问您。”
  周湛却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再次往那圈椅的椅背上一靠,弹着那五根手指道:“不能。”
  翩羽不禁一阵意外,“为什么?之前你还硬要告诉我来着。”
  “现在我改主意了。”周湛道,“而且,就算告诉你了,你会相信我吗?”
  翩羽一阵沉默。
  “嗯?!”周湛故意冷哼一声,非逼着她亲口回答。
  翩羽咬咬唇,抬起眼道:“信或不信,得等我验证了之后才能决定。”
  “切,蠢货!”周湛一阵冷笑,忽地一指窗台边那张因远离灯光而显得朦胧模糊的方桌,“过去看看。”
  翩羽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走过去,却是在临靠近那张桌子时,忽然就认出桌上的那个匣子,猛地扑过去抱住她娘的首饰匣子,回头看着周湛的眼里一片惊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湛道,“你在想,你们的钱是我偷的吗?不,当然不是我,我难道会去偷你们那点小钱?不过,当然了,是我派人去偷的。什么?你是说,这也等于是我偷的?好吧。那么证据呢?啊,你是想说,你娘的首饰匣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我也有无数的人可以替我作证,我不过是在大街上捡到一张当票,一时好奇,赎出这匣子来看个究竟罢了。怎么,这样我也有罪?”
  他看看翩羽,冷哼道:“求证,是这世上最难做到的事。”
  “那也不能捕风捉影……”翩羽看着他一阵眨眼,这才明白他那隐藏在话后的意思,不由一抿唇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怕告诉我那些事后,我又没办法去求证,最后还是选择不相信,所以你不想告诉我了。”
  “算你聪明。”周湛一歪嘴,靠在那圈椅里,以一种懒洋洋的语调说道:“不过,与其说是我怕你不信,倒不如说,我是怕你知道后仍然选择自己骗自己,白白叫我枉做了小人。说到底,很多事情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可那个是你爹的人,终究还是你爹。”
  翩羽咬住唇,低头看看怀里的首饰匣子,抬起头,道:“我娘也还是我娘。就算有些事过去了,可曾经发生过的事终究是曾经发生过,我不想被人蒙蔽。就算过去的事过去了,不曾留下什么铁证,但我相信,只要是曾经有过的事,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就比如这只匣子,许是作不得什么呈堂证供,不能治那小偷的罪,至少我心里明白,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周湛的眼不由就又是一眯,看她半晌,显然是不信她。
  翩羽又道:“我不爱骗人,更不爱被人骗。其实有好多事情我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是选择暂时不说罢了。更多的时候,我宁愿等到拼凑出一幅更完整的图时再开口。就像这匣子,当初怀疑你的不仅仅只有娟姐姐,不过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嚷嚷开,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我们自己。”她一顿,“事实也证明我猜对了。”又道,“我不知道你偷我们的钱到底是想做什么,不过我猜,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你跟我爹有什么恩怨,想拿我们泄愤。另一种,就是您纯粹无聊,只是想看看我们着急上火的样子……”
  “那么,”周湛打断她,“你现在做出判断了吗?我是哪一种?”
  翩羽看看他,撇嘴直言道:“无聊。兼给自己找些乐子。”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道:“倒也无愧王爷您那个‘荒唐’的名号。”
  周湛不由就是一眨眼。虽说他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他的身份,不过,这小家伙始终那么不动声色,倒确实是骗到了他,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哈,”他一声冷笑,“还真以为我找着个不会说谎的人呢,原来骗起人来,竟是比谁都厉害。”
  翩羽一皱眉,“我才没骗人呢!而且我也不是不会说谎,不过是不乐意说谎罢了。”
  “哦?”周湛不禁一阵兴致盎然,望着她道:“这么说,你会说谎?那我问你,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说谎?”
  “不适合说实话的时候。”就跟看白痴一样,翩羽冲他翻了个眼,又道:“往往一个谎言都得用好几个谎言去盖,没必要的时候,谁会费那事儿去编什么谎话?”
  却是不知道周湛想到了什么,那眼一眯,打了个响指,道:“你这话有道理。”
  他看看她,又道:“既然你知道我有个‘荒唐’的名号,就是说,你曾听人说过我。那么,说说看,你都知道爷的一些什么事?”
  见他这么东拉西扯,翩羽有心不跟他的指挥棒转,可又怕惹恼了他,真叫她白跑这一趟,只得勉强道:“大周年鉴上说,你……您,三岁承爵……”
  “咦?”周湛抬眉将她上下一阵打量,“好好的,你怎么会去看大周年鉴?”
  翩羽扁着嘴道:“是我爹。每回我犯了什么错,他就爱罚我抄大周年鉴,抄得我都快会背了。”
  周湛的眼一闪,“那你背背看,大周年鉴上是怎么写的我。”
  翩羽一怔。她看大周年鉴,不过是拿那个当故事看,只挑着有趣的部分,没意思的公文,也就是一眼带过罢了。
  她看看他,以为他只是在自恋,便忍不住吐槽道:“大周朝开国至今一百二十多年了,每年一本年鉴,也有一百二十多本。您那一段,顶多也就是圣德某年的某个月中的一句话,无非是‘宗人府请封第几皇子’之类的话罢了。”
  周湛一怔,忽地就是一笑,嘀咕道,“皇子……”又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翩羽一阵不解。
  “除此之外,你就再没听说过我的名声?”
  “哦,”翩羽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今儿那些人说你的那些话。”却是一撇嘴,直言道:“不瞒你说,以前在徐家时,我和我娘就不常出门,就算曾听人说起过你什么,怕我也没记住。说到底,你……您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之后在我舅舅家,庄子上的人就更不会谈论那些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的人和事了,比起那些事,大家更关心谁家猪种更好……”
  周湛一愣,看看她,忽地就是一阵开怀大笑,直把翩羽笑得愣在了那里。等想到“猪种”二字,她不由也红了脸。这种事在乡间没什么,可她却是知道的,在城里,怕就要被人大惊小怪了。
  只见周湛此时直笑得一阵狂拍那椅子扶手,半晌才喘着气道:“哈哈,你这话简直太妙了!哈哈,明儿我得学给老爷子听听去……”
  那位爷似乎觉得她这无心的失口很是好笑,却是才刚稍稍停住一阵笑,转眼想起来又是一阵大笑,直笑得翩羽忍不住一阵恼怒,不由就跺了跺脚。
  见她鼓着个腮帮,那周湛忍不住又是一阵笑,气得翩羽干脆翻着个眼退到一边去不理他,直到他自己平静下来,又挥着手示意她给他倒杯水过来,她这才嘟着个嘴儿过去倒茶。
  周湛一边接过茶盏,一边擦着那笑出来的眼泪道:“可不是嘛,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我们这些王公贵胄,可不就是还不如种猪更值得谈论。”——这话,顿叫翩羽眨了眨眼。
  喝完茶,终于喘均了气,周湛才看着她道:“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都要自大得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谁了。要知道,打从记事起我就发现,周围几乎没人不知道我的事儿,甚至谁都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有那么一阵子,我还以为,天下人的眼睛全都是专门用来盯着我的。那滋味……”他一阵咂嘴。
  翩羽又是一阵眨眼。
  周湛抬眉看看她,将茶盏塞回给她,笑道:“你说得没错,我那一段,还真就只是一句话。圣德十年的年鉴上是这么写的:‘五月癸丑日,宗人府请立世子湛承袭景王爵。湛,时年三岁。’”
  他看着她,“从这句话里,你读出什么内容?”
  “你叫周湛。”翩羽道。
  周湛一怔,忽地又是一阵大笑,半晌,才喘着气指着她道:“你这规矩,真得有人好好教教了,不然迟早是被长寿爷拿住打死的命。等回到府里,你可躲着他些,我都惹不起他。”
  翩羽这时才反应过来。可看着他这会儿心情仿佛已经多云转晴了,便大着胆子小声嘀咕道:“起了名儿就是给人叫的……”
  周湛一脸古怪地看看她,笑道:“也是,起了名儿就是给人叫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我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想来应该不会是这个‘周湛’了。”
  “你改过名儿?”翩羽不禁一阵好奇。
  “是啊,”周湛又是那么古怪一笑,“过继给人了,原来的名儿自然就用不得了。”
  翩羽不由就是一阵眨眼。
  周湛看看她,“这会儿我相信,你果然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身世。”又道,“我刚出生就被过继给人了。所以我才说,不知道我原来该叫什么。至于我那个便宜老爹,就是前头一个景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太后早夭的幼子。六岁那年就没了。”
  翩羽疑惑地一偏脑袋,以为她听错了,直到周湛冲着她比了个“六”字的手势晃了晃,她这才瞪着一双溜圆的猫眼,倒抽着气道:“你是说,你被过继给一个六岁就死掉了的孩子?!这、这也太荒唐了!”
  “哈哈,”周湛仰头笑道,“是吧?荒唐吧?现在你知道酒楼上的人为什么说我本来就应该荒唐了吧。”
  又道,“原本依着太后的意思,该叫我直接就承了我那便宜老子的爵位——啊,对了,这里还有件更荒唐的事儿呢。按照本朝的律法,只有皇子才能被封个一字王的爵位,一字王爵的儿子,只能袭个双字王爵或是什么郡王爵,可老太后和皇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硬是要跟大周的律法过不去,非要叫我破例袭了这一字王爵不可。为这,竟叫他们跟朝廷百官对上了。这一对,就对峙了三年,直到我三岁那年,才终于叫他们二位如了愿。当然,我也白落个一字王的爵位。挺好。”
  翩羽咬住唇,看着周湛一阵眨眼。
  “怎么?”周湛问道。
  “你……”翩羽觉得,她问这话,有些往伤口洒盐的意思,不由一阵犹豫。
  周湛则挑着眉头道:“你一向不都是直来直去的吗?怎么忽然就吞吞吐吐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翩羽这才道:“我是想问,你亲爹亲娘……怎么舍得的?”
  

☆、第三十一章·开诚布公

  
  第三十一章·开诚布公
  “啊,你是要问这个,”周湛笑道,“你是怕我伤心?放心吧,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没爹没娘,不管是亲的还是过继的,都没有。”
  他这轻松的语调,却是叫翩羽又是一阵眨眼,不禁看着他再次咬起嘴唇。
  “你是在替我难过吗?”周湛道。
  翩羽看看他,一歪头,“你想要我替你难过吗?”
  周湛不禁有些意外,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缓缓摇着头道:“真是奇怪,以往我给人这么讲时,确实是故意去引着人来替我难过的。可我跟你这么讲,就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罢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而更叫他不明白的是,一般情况下,他宁愿连讥带嘲,也不愿意如此直白说出自己所思所想……
  想到这,他忽地一咂嘴,抬眉看着翩羽道:“怎么,知道你是落在什么人的手里,害怕了?”
  “害怕?”翩羽又是一阵眨眼。
  “是啊。”周湛道,“我可是京城头号纨绔。你落在我的手里,就算是能清清白白出去,那名声怕也再不能清白了。何况,你还要担心,我会不会像之前答应过的那样,等你爹来赎你时,就真能放手让你走。毕竟你签的可是死契,放不放,可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翩羽忽地一阵沉默。
  周湛看看她,却是眯起眼,嘲道:“你不会是真想求我,不让你爹来赎你吧?”
  他原是故意说着反话开玩笑的,不想翩羽抬起头,愁着眉眼道:“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该怎么想了。”
  周湛不由就是一阵诧异。
  只见翩羽抬眼道:“我能问问,你……您,为什么要调查我爹吗?”
  “为什么这么问?”周湛道。
  “因为你说,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翩羽道,“而我想知道,我可以在多大的程度上相信你的那些话。”
  周湛看着她一阵沉默。半晌,忽地一声冷笑,道:“我看你一个字都别信我的好。你说过,在别人向你证明他不可信之前,你宁愿相信别人是可信的。我却正好跟你相反,在别人证明他可信之前,我宁愿相信所有人都不可信。”
  “就算我不信吧,”翩羽不自觉向前一步,固执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查到的那些事。”
  “你都不信,我说它干嘛。”周湛又是一阵冷笑。
  翩羽一窒,眨着眼道:“如果合情合理,我会相信的。”
  “哈!”周湛怪笑一声,才刚要说什么,却是忽然注意到翩羽那泛着红的眼眶,他一眨眼,当下就改了主意。
  “我调查你爹,”他道,“纯粹只是为了好玩。我跟你说过,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挖掘别人不愿意给人看的那张脸。你爹和我那个姑母——对了,你的那个后娘,她是我姑母——这么说吧,他们的名声太好了,好得我根本就不信,忍不住就想去发掘一下,看看他们背着人的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儿。另外,”他又是一声冷笑,“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攻击他们的法子。谁叫别人提到他们的好时,总是不忘拿我的坏来给他们垫一垫桌脚呢?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癞【蛤】蟆垫桌脚,其实挺恶心人的。”
  翩羽不禁一阵呆怔。
  “既然你想开诚布公,”周湛又道,“那么咱们干脆就敞开了说。我对你爹和你那个后娘,一点好感都没有。如果你想跟我打听他们的事,怕是只有对他们不利的消息。”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其实我也没什么新消息可告诉你的了。难怪都说‘高手在民间’呢,酒楼上那些人的闲话,想来你也都听到了,那些人已经把外面传的那些消息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就算要我说,也不过是所执的观点正好跟他们相反而已。”
  翩羽脸色一变,忽地后退一步,结巴道:“我、我娘、我娘的死……”
  “啊,那个除外。”周湛挥手道。他看看她,忽然好奇地一偏头,“当时你不是就在船上吗?若那船是被人故意弄沉的,你这当时就在船上的人,心里总该有数吧。”
  翩羽抖抖唇,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道:“以前我是知道的,可现在我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原本一直相信着的事,忽然间就全变了模样。我原以为,我娘和我爹感情很是要好,可忽然间就叫我知道,我爹居然给我娘写过休书。老太太那么逼着我爹纳妾,我爹一直口口声声都说他只要我们娘儿俩个,可一回头,就叫我们撞见……”
  她猛地抬手指住窗外,却是咬着唇一阵哽咽。
  周湛的眉不由就是一挑。虽然他能调查到一些事,但有好多事,不是当事人是不可能知道一些具体细节的。
  “这么说,”他道:“你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个花园?”
  翩羽一吸鼻子,便毫无保留地把落灯那天所发生的事,以及之后老太太拿出休书的事,全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周湛。
  周湛忍不住又眯了眯眼,“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翩羽不由就是一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自然地全都说了出来。
  看着她发呆,周湛叹了口气,又道:“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是想向我求证,你爹果真就是你一直所以为的那个谦谦君子,还是说,想叫我告诉你,你爹还另有一张脸?”
  翩羽一怔,忙摇手道:“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想知道我的想法。”周湛截着她的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像你刚才说的,你脑子里面已经很混乱了,不知道你该怎么想,所以你想看看我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她,却又是一声冷笑,“我怎么觉得,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呢?不过是因为你觉得那个答案叫你吃不消,所以你才这么硬要拖上我。你爹是什么人,说白了,其实跟我无关,你自己愿意相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你就说服自己去相信好了,没必要找其他人来求证。”
  说着,他从圈椅上站起身,一甩那暗红色长袍,转身道:“这话题好无趣,你走吧。”
  只是,他才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就听身后翩羽幽幽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
  周湛站住,回头看向翩羽。
  只见她站在光圈的边缘上,怀里抱着那个粗陋的首饰匣子,虽然垂着个眼,却能叫人清晰看到她眼底闪动着的水光。
  “其实很小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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