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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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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沈晚冬忙坐到小凳上,抱住琵琶,她知道现在时间急迫,但任何技艺一定得静下来才能成竹在胸。她闭眼,深吸了口气,撩拨琵琶,弹奏那首名曲《楚汉》。当年高祖和西楚霸王争雄,何等的气魄,尔虞我诈,你争我抢,故而开头的这段,必须弹出金戈铁马、铮铮英雄之气。
  转而,楚霸王兵败,身边只剩一马一虞姬,曲子就要表现的哀婉且英雄气短。
  不知为何,沈晚冬忽然想起了自己、含姝、还有园子里那群可怜的姐妹们。她竟将《楚汉》的后半段,渐渐弹成了《酒狂》。何为酒狂?就是如阮籍那样,对现实的黑暗极度痛恨,却又无可奈何,只有饮酒自醉,将所有的痛苦和不幸寄托在指尖。
  弹着弹着,她越来越悲愤,扫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受不了身边的所有人,她恨,含姝的死让她至今无法宽慰,可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她不能哭,只能强颜欢笑,用往上爬来保护自己。这世上哪里有安静的美好?且不提高祖霸王征战四方带给世间的仓惶,即便而今平安的尘世里,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半生,园子里姐妹的苦楚,又向何人诉说?
  “铮”地一声,弦断了。
  沈晚冬亦惊醒。
  她双目含泪,抱着琵琶站起来,看见身边的章谦溢目中复杂非常,十分怜爱地看着她,似有话说,却又沉默不语。而此时,一楼吵吵嚷嚷简直翻了天。
  朝底下看去,翩红果真被这突如其来的琵琶之声打乱了阵脚,而底下的乐师们亦慌了神,乱得合不上曲子,最终导致翩红在扭身旋转之时,没稳住,摔倒在了台子上。
  只见梅姨吓得脸色惨白,赶忙带了两个小丫头冲了上去,用披风包住翩红,仔细查看翩红的脚腕,并扶起翩红,准备带这位受了伤的头牌姑娘下场子。
  也不知是不是栽了个大跟头,丢了大人,翩红此时低着头,全然不似刚来时那般骄傲。
  人群吵吵闹闹,都在议论。
  “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家伙,居然敢砸翩红姑娘的场子?!”
  “哼,他难道不知道,翩红姑娘背后的势力多硬,居然敢得罪她。”
  “我看不然,方才听见那琵琶之声,好似千军万马之势,忽然一转,竟然用琵琶弹奏古琴名曲,一腔悲愤之情宣泄而来,令人扼腕叹息。”
  “不错,定是哪位宗师在弹奏,不然怎会有如此造诣,竟能乱了翩红姑娘的阵脚。”
  沈晚冬仍沉浸在方才的演奏情绪中,她见底下乱成一片,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抱着琴手足无措,磕磕巴巴道:“公子,现,现在怎么做。”
  “先等等,有好戏看。”章谦溢大手附上女人的肩头,试着安抚她的情绪,柔声道:“现在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对你这位神秘宗师已经有了兴趣,现在该由我的那两个侍卫出手造势了。”
  沈晚冬深呼吸,慢慢将激切情绪稳住,她低头往下看,果然,人群中忽然有个“面熟”高瘦男子站出来,挥舞着手臂朝着她这边的窗户指来,只见这男子与他的同伴假装在谈论,对众人惊呼道:
  “我知道弹琵琶的是谁!”
  “是谁?”
  “你们都不知道吧,福满楼新来了位叫晚冬的姑娘,那长得可是貌若天仙,定是她在弹琴。”
  “啊?是么,那我真想见识见识这位美人了。”
  沈晚冬瞧着那两个侍卫一唱一和的捧她,不禁掩唇轻笑,扭头看着章谦溢,笑道:“这俩人平时像根木头似得,没想到居然这么会演。”
  “那是,你也不看他们是谁的人。”章谦溢得意一笑。
  忽然,沈晚冬听见底下好似更乱,而且,话也更难听。她踮起脚尖,皱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华贵的年轻贵公子带着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走进酒楼,这公子径直走向翩红,担忧地看着楚楚可怜的美人,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下巴微抬,朝二楼喝骂:“哪里来的小娼妇,竟敢踩在翩红姑娘头上。给我滚下来,看本王今儿不揭了你的皮。”
  章谦溢一见这年轻王爷,登时急的拍了下大腿,皱眉道:“肃王爷不是去顺阳筹粮去了么,怎么忽然回来了!糟了,他可是满心满眼景慕翩红,这下没留神,犯在他手里了。”
  “瞧你那怂样。”沈晚冬白了眼章谦溢,她轻扶了下发髻上的金步摇,小指抹了抹唇上的口脂,歪头看着男人,媚笑:“我好看么?”
  “好看。”章谦溢几乎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就睁大眼瞧着。”
  沈晚冬抱着琵琶走上前去,深吸了口气,轻轻将窗子推开,她微笑着,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这些男人在忽然看见她时的眼神和样子,惊艳、痴呆、傻笑、交头接耳…… 
  她垂眸,素手撩拨了串琴音,抱着琵琶,朝底下和二楼能看见她的所有人道了个万福,微笑着,将窗子关上。
  她知道,今夜,晚冬这两个字,一定会是街头巷尾热议的字眼。

    
第24章 夜半来客
  在大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有人一夜成名,有人却在一夜间成为笑话。这是个荒唐的地方,为了追捧得不到的镜花水月,有人会散尽家财,抛妻弃子;这是个残忍的地方,会渐渐把你逼得面目全非。
  已经戌时了,外头黑黢黢的,寒风如同鬼哭般呼啸着,仿佛在提醒旅居在大梁的游子,腊月将尽,是不是该回家了?
  屋子里很暖,也很香。地上除了正燃着的炭盆,还摆了个红泥小火炉,炉子上温着壶羊羔酒,辛甘点点滴滴散发出来,让人闻之欲醉。
  沈晚冬给自己斟了杯,这酒味胜醍醐,醲欺琥珀,价重西凉,可一饮而尽后,可是仍旧暖不了冰冷的肚肠。她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走去到梳妆台那边,将钗环一一卸下。
  她在等,等章谦溢回来。
  章谦溢给她立了条规矩,他说:我每日不到辰时就得起来,要去酒楼及几个铺子巡视打理,所以小妹你也得早起,咱俩一起用罢早饭后,你就去练琵琶。晚上我回来前,你叫厨娘热壶酒,我回来喝上几口,顺便检校你的弹唱。
  在园子时,纵使她弹琴弹到指头流血,梅姨亦不叫她歇息,到了这儿,自然不可能闲不下来了。
  还记得今儿白天的时候,她打开窗子,抱着琵琶向那些来看“翩红”跳舞的贵客公子们福了一礼,紧接着就关上了窗。她看见底下果然炸了锅,有人激动地打听她是谁,有人赞她国色天姿,有人骂她满腹心机……
  是啊,此番的的确确是她不厚道,踩着翩红姑娘的风头来出名。
  那位肃王爷盛怒之下,提着拳头要上楼,去给翩红讨个说法,谁知却被梅姨拦住了,梅姨笑着说:晚冬姑娘是翩红的妹妹,今儿其实是翩红提携她出台,诸位贵客,以后可要多来捧我们福满楼“晚冬姑娘”的场子。
  在她离开福满楼前,梅姨托人给她偷塞了张字条,上面写:冬儿,娘不怪你。咱们娘儿俩相处了半年之久,娘知道你的秉性纯善,不会轻易背叛娘。你是否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章谦溢手里?别怕,找个机会告诉娘,娘会帮你做主的。
  这就是梅姨,一个“不记仇”、聪明、有手腕的女人。
  她不想成为梅姨和章谦溢之间博弈的棋子,可事实已然如此,不得不认。
  沈晚冬苦笑了声,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容颜娟美,风姿绝代,可怎么越来越陌生?
  她从床底下翻出封折叠起来的桃花笺,打开,手指轻附上面熟悉的笔迹还有依旧殷红的血印,这是含姝的绝笔,但章谦溢见不得这东西,所以她只有偷偷私藏起来。
  含姝,已经与家人团聚了吧。她想回家,想娘亲想哥哥嫂子,还想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可是,她依旧飘零着,并且朝不保夕。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沈晚冬慌忙抹掉脸上的泪,赶忙将桃花笺藏进衣襟里。
  于此同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章谦溢。 
  他瞧着极高兴,俊脸绯红,身上还有股浓郁的酒味儿。他将大氅脱下,随意扔到了桌上。迈着阔步走来,眉飞色舞道:“小妹,你猜怎着?你今儿可出了大名了,好些王孙公子拦住我,向我打听你,要邀你过府相聚。哈哈,我今儿出去坐了一辆车,回家时却拉回了三辆!许多人今儿就遥遥看了你一眼,就争相给你献礼,什么字画、发簪、扇子、胭脂、玉佩,还有好几株开的正好的腊梅呢,这帮色鬼,见着美人就走不动道。” 
  沈晚冬笑笑,并不言语。
  “小妹,你哭过?怎么眼睛红红的。”章谦溢走到沈晚冬身前,关切地环住女人,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家里的下人服侍的不好?”
  “没什么。”沈晚冬往后退了两步,躲开章谦溢的“过分”热情,轻笑道:“才刚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眼睛发酸罢了。”
  “原来如此。”
  章谦溢嘴上虽如此说,但一双眼睛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忽然,他一把将沈晚冬拉到怀里,两指从女人怀中夹出封桃花笺,只是瞅了眼,他立马就认出了是谁的东西。
  “这玩意儿你怎么还留着。”
  章谦溢放开沈晚冬,微皱着眉,但没有发怒。他脸色很不好,薄唇轻抿着,好似在寻思什么招儿惩罚眼前这不听话的女人。可他终究按捺住了,从梳妆台上拿起烛台,将桃花笺点燃,当着沈晚冬的面儿,烧了。
  “小妹,我就替你做主,把它烧了,也省的你日后睹物思人。” 
  沈晚冬瞪着面前的男人,怒火把她烧的浑身颤抖,可终究,她也按捺住了,低着头,微微给章谦溢福了一礼,道:“多谢公子。”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也要烧掉他心里藏着的一件东西,让他也尝尝那种说不出的痛不欲生究竟是何滋味。 
  “小妹,今儿是咱俩都高兴的日子,来,陪我喝两杯。”
  章谦溢伸手就要去拉沈晚冬,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仆妇谦卑的声音:“公子,翩红姑娘来了。”
  “她来了!”
  章谦溢眼前一亮,忙整了下衣衫和头发,让仆妇好生将翩红迎进来。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头进来个穿墨绿色披风的瘦高女子,正是翩红。她此时已然卸了浓妆,露出了原本面容,瞧着倒是清秀可人的很,虽说静静地站在原地,但就是给人一种出尘若仙的风姿。
  “呦,我可是来的不巧了。”翩红歪着头,笑着瞅了眼桌上的酒菜,烟波流转,落在了沈晚冬身上。她的步子轻盈无声,走过来站在沈晚冬面前,微笑着福了一礼,随后倚在书架上,自成一股风流媚骨,歪着头,柔声道:“这下凑近了瞧晚冬妹妹,果真和舅妈说的一样,是个绝色美人哪。”
  沈晚冬忙给翩红行了个大礼,恭敬道:“今儿实在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儿。”
  “妹妹说的什么话。”翩红将披风解下,随意放到梳妆台上,她既不生气,也不亲昵,只是笑道:“妹妹也是从园子里出来的,那咱们就是自家姐妹。姐姐自然会在合适的时机提携你一把,不过呀,下回你可要提前告诉我一声,也让我有个准备。”
  沈晚冬大惊,这个翩红,竟如此大度?!
  “行了,你这蹄子哪会有这般好心?”章谦溢坏笑着,走近翩红,半个身子都要贴在女人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瞅着翩红,手偷偷地拧了一下女人的屁股,挑了下眉,笑道:“同场竞艺,自然是技高者胜,我就问你,今儿服不服?”
  “公子这般护短欺负奴家,奴家怎敢不服?”翩红媚眼如丝,轻抬素手,推了下章谦溢,随后又眨了眨眼,暗示男人,这儿还有个多余的人在。
  “咳咳。”章谦溢咳嗽了两声,假装一本正经,扭头对沈晚冬道:“小妹,你先去沈嬷嬷那儿歇息,我和翩红姑娘有要紧事说。”
  什么要紧事,真是可笑。
  沈晚冬听了这话,微笑着福了一礼,低头出去了。就在她出门的瞬间,她听见背后传来男女的浪笑,那两人还嘘了声,好似在说:这碍眼的晚冬还没走远呢,且先等等。
  沈晚冬低着头,顶着寒风出了小院。
  里头来了贵客,沈嬷嬷和几个丫头们自然都好生忙乱,赶忙开灶烧水,准备烈酒和小菜,还将章谦溢收在盒子里的“角先生”也拿了上去。
  沈晚冬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热灶前,这里暖和。
  还记得当初在家时,也是快过年了,她就守在灶火前,烧柴扇风;母亲在切菜炒肉,堂哥在院子里劈柴,嫂子把孩子哄睡着后,快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小妹,你出去玩吧,这儿有我和婶娘呢。
  也不知道家人们,现在还好么。
  想到此,沈晚冬头埋进双腿间,失声痛哭。
  忽然,她听见沈嬷嬷回来了,那仆妇并未进厨房,站在外头和丫头在磨牙。
  “冬小姐睡下了?”
  “应该睡了,才刚瞧见她进屋了。”
  “嘿,你瞧见了没,咱们才刚抬水进去,公子心急火燎的催咱们快着些,他呀,早盼着这天呢。”
  “可不是?这一年,公子常常赶着翩红姑娘的屁股后头献殷勤,可人家就是不搭理他,如今可是送上门了,他还不赶紧下手?”
  “你说,冬小姐被他那个过没?”
  “肯定呀,冬小姐那么美,就连我这个老婆子都忍不住心疼她,更何况咱们公子了,他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
  后面的话,沈晚冬就不想听了,她捂住耳朵,宁愿什么都没听到,此刻,她只想干干净净的思念家人,仅此而已。
  *
  翩红是子时走的,很安静的走了。
  沈晚冬本来想着,就在沈嬷嬷的屋里凑合着睡一晚,她根本不想踏进那个男欢女爱过的屋子,不想闻到汗味、酒味、还有浓艳的胭脂味儿。可是,章谦溢却亲自过来请她,回房去睡。
  果真不出所料,屋子挺乱。
  浴室那边的地上全是水,她的床更是乱,被子在床上扭成了麻花,床单上有一滩又一滩的水渍,枕头上也有个不干不净的东西,一只用过的角先生。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子被人打开,梳子上缠绕着女人的长发。
  而章谦溢?此时坐在正中间的花厅里,他穿着月白色的寝衣,衣襟那块敞开着,胸膛上隐约能看见被女人抓过的指甲痕。这男人眼中的情。欲并未完全褪去,嘴角仍噙着抹玩味的笑,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喝。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沈晚冬不愿意睡被人糟蹋过的床,觉得恶心。
  她站在门口,吹着风,瞧着沈嬷嬷和小丫头给她换床单被褥,又从柜子里拿了套新的被子枕头。
  收拾罢后,沈嬷嬷等人退下,并且将门关上。
  沈晚冬垂眸,走过去给章谦溢福了一礼,转身走向她的寝室,吹蜡,上床,睡觉。 
  虽然已经换了新的寝具,可她仿佛仍能闻见浓郁的酒和胭脂味道,呛得她脑子疼。
  那男人已经和翩红同过房了,想必没力气再骚扰她了吧。
  谁知才刚闭眼,被子忽然被人掀开,紧接着,一个满身是酒味的男人迅速钻了进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第25章 承诺
  “公子,别这样。”
  沈晚冬扭动着,想要挣开男人。她闻见他身上的有股浓郁花香胭脂味,太过甜腻,让人忍不住发呕。
  谁知越挣扎,却惹得身后的男人越亢奋。他一条腿跨了上来,直接半压在她身上,手不安分地从她的小衣底下伸进去,乱抓乱摸。与此同时,吻着她的头发,轻轻呻。吟着,从口鼻中喷出的酒气带着欲望,全部打在她的脸上。
  “小妹,我燥得厉害。”章谦溢低声呢喃,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裤子扯掉,往女人身上蹭,轻喘着:“那会儿吃了点药助兴,想着药劲儿已经泄了,可才刚瞅见你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火又烧起来了。好人,你,你帮帮我,我以后疼你。”
  沈晚冬感觉他那东西已经立起来了,只隔着一层衣裳,轻薄她的臀。
  “公子,求你了,别这样。”
  沈晚冬都急的哭了,她转身,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
  章谦溢坏笑了声,他朝着沈晚冬的胸口吹气,竟将那薄如蝉翼的亵衣吹开了一小片,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斜眼仔细瞅女人胸前的春光,勾唇一笑:“让我看看你的牡丹开的好不好。”
  “伤害我,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沈晚冬情急,竟低吼出这句话。
  “你从头到脚都属于我,是我的大宝贝,我怎么会伤害你?”说这话的同时,章谦溢直接开始撕扯沈晚冬的衣裳,显得急不可耐。
  “我真看不起你,一条糊涂的淫。虫。”沈晚冬咬牙,咒骂了句。
  “你说什么?”章谦溢果然停下了动作,他一把抓住沈晚冬的腕子,将女人用力扯到他跟前,冷声道:“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沈晚冬这会儿十分冷静,她直视男人微怒的双目,冷哼了声,道:“公子和梅姨都是聪明人,知道一个头牌能给自身带来多大的利益,这就不用妾身明说了吧。您今儿也看见了,妾身虽只是惊鸿一现,可却引起了番震动,连翩红姑娘都屈尊上门来探虚实,说明我沈晚冬还是有价值的。如果梅姨在此地,她定会百般讨好妾身,哄妾身为她做事,而不是如同一条发了疯的淫。虫,净做些惹人厌的糊涂事,”
  话还未说完,沈晚冬的脖子就被男人掐住。
  “我是给你脸了是不是,好大的胆子。”章谦溢脸色阴沉,他将所有的怒气全都集中在手上,毫不留情地用力,掐身边这个冒犯他的女人。
  “你,”沈晚冬感觉渐渐喘不上气,求生的天性,让她发了疯似得胡乱拍打章谦溢,可无论怎么抠、挠他的手,他就是不放开,好像,真的想要她的性命。
  她知道他骄傲,但没想到,骄傲到连句逆耳的话都听不得。
  “呵,爪子和嘴一样利。”章谦溢冷笑了声,扔开沈晚冬,他坐起身来,甩了甩被抓破皮的左手,低头,冷眼看着身边蜷缩着身子、捂着脖子咳嗽干呕的女人,他面无表情地从被子里摸出自己的裤子,穿上,淡漠道:“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碰你了。”
  “当,当真?”沈晚冬转身,看着床边坐着的男人,嘶哑道:“公子此话当真?”
  章谦溢点点头,看上去冷静非常,全然没了方才那种疯狂的冲动。他直勾勾地看着沈晚冬,挑眉一笑,道:“章某生平只睡两种女人,一种是人尽可夫的婊。子,睡了不必负责,也不用担心她会赖上你,穿上裤子就能走人;第二种就是喜欢的人,一旦睡了,我以后就只对她一个人好,不会再碰其他女人。恰巧,这两种女人,你都不是。”
  说罢这话,章谦溢将沈晚冬轻轻按回到枕头上,帮她掖好被子,他俯下身,用袖子为女人擦去额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残泪,笑的温柔,眼中没有半点欲望,真的如同一位温和的兄长般。
  他起身,将梳妆台上的烛台端走,并未回头,只是柔声说了句:“小妹,才刚是我冒犯了,快睡吧。”
  *
  正月初九  福满楼
  无论在何时,福满楼永远那么热闹。
  天南海北的学子士人把酒言欢;漠北戍边的茶商匆匆歇脚;富家大少提着一手提着画眉鸟,另一手握着个紫砂壶饮茶;小贩捧着木盘,到处兜售他的肉脯干果;妓。女端着酒壶,媚笑着给贵客们添酒;杏眼朱唇的少女头上扎着青花手巾,敲着花鼓,讲唱才子佳人的故事。
  来酒楼的客人们通常喜欢点几个精致小菜,要一壶热酒,再叫上两个样貌还不错的妓。女,喝酒谈天,吹牛扯皮,来消磨这盛世的消闲时光。
  沈晚冬坐在二楼的包间里,手里端着杯热茶,透过纱窗瞧底下的光景。她斜眼瞅了下跟前坐着的章谦溢,他正和酒楼的后厨大师傅商议这个月要新出的菜式,待会儿他还要去典当铺与葛掌柜核对上一年的账本,忙得很。
  沈晚冬抿了口茶,很苦,后味却甘甜。
  去年的今天,她正在寒水县的吴家,天真的就像一汪白水,心里除了挂念吴远山的温柔款款,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懂。才一年的功夫,她竟日渐成了福满楼的神秘头牌,这种薄如纸的命,又该怎么去感慨。
  年前的那夜,章谦溢想强要她,却被她刺痛了骄傲,承诺不再碰她。果真,这男人再没有毛手毛脚地戏弄她。每天晚上回来后,先与她一起用夜宵,随后就去浴室那边歇息。
  有这么个危险的人在附近,她如何能睡得着?
  每当到了晚上,她就开始胡思乱想,睁眼的时候想家人和儿子,一闭起眼,就能想起吊死的凤凤和割腕的含姝。她睡不着,就瞪着眼瞧黑黢黢的床顶,发呆。
  而章谦溢呢?
  他好像也睡不着,常常在半夜的时候,披着件棉袄起来,轻手轻脚地来她这边,点亮一盏油灯,坐在书桌前看账册,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许是有了些亮光,她那颗惊惧畏黑的心,仿佛能稍微平静些。好几次,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看见章谦溢吹了蜡烛,过来给她掖了下被子,然后回去睡觉。如他承诺的那样,不碰她分毫。
  过年那天夜里,她和章谦溢俩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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