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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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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淡淡打断,不甚在意道,“朕习惯了,在里侧反倒睡不踏实。”
钟离尔从前与他同榻而眠俱是睡在里侧,如今他这一句习惯了,倒教她心底迟疑一瞬——他所指是与她从前的习惯,还是在贵妃那里留下的习惯?
思及此处便无甚兴致再去深思深究,她只淡淡笑了笑,便从善如流。
宫人将殿内烛火灭了,一室朦胧清辉中,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钟离尔状似无意翻身,背对了连烁,方敢睁眼。
她想,这本该是他二人新婚之夜便有的旖旎,却迟了数月到来。
时间最是无情可怖,不过这些日子,再度与他同床共枕,一言一行俱得斟而酌之,却已忆不起前度是如何心境了。
她素来身子不好,畏寒得紧,从前最是贪恋他胸膛温暖,如今日思夜想他就在身侧,她却只顾小心。
皇后闭了闭眼,无不伤怀,难道后半生的夫妻,便要如此生疏地过么。
她听得出他的呼吸,知他还并未熟睡,咬了咬唇,蓦地翻身靠近他怀中,略支起身子将唇畔吻上他下颔。
连烁并没有推开她,她也只敢试探至此,他的手臂穿过空隙揽住她腰身,在湿冷月华中轻轻转首瞧她。
她夜间视物的本事一向不好,半清半楚地对上他双眸,在呼吸之中看不真切他究竟是如何神色。
未几,却感知到他靠近的温热呼吸,双唇覆上柔软清冷,她闭上眼,在心底长长喟叹一声。
情爱一事,原是如此,她骗不了自己的身心,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所期盼,日日夜夜不过如此罢了。
黑暗之中二人似是忘记了今夕何夕,她与他纠缠一处,寻回久违的温存怀抱,那些故作的疏远与冰冷便瞬崩瓦解,荡然无存。
钟离尔微凉指尖抚上他的眉眼,绘着她熟悉的轮廓,她抬眸,吻上他的眉心,再向下,吻过他高挺的鼻尖,再到他薄情的唇。
待多一番深入纠缠,他却一把握紧了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她有些许吃痛。他略偏过头去,贴着她的面颊哑声道,“夜深了,今日又饮了酒,明日早朝耽搁不得。”
她僵在那里,他的手掌感知得到,她跌落回床榻,跌落在他掌心。他便抽回手,只在她冰冷手臂上来回握了握,又给她盖了锦被,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如同哄孩童一般,轻声道,“睡罢。”
第34章 初雪喋
这一夜皇后却并不得安睡,月过中天,许是因着皇帝留宿,多日心头大石将将落下,又许是回宫时在风口立得久了,再许是多日来便存了心魔,梦里竟见那已被处死的婉婕妤披头散发,眼神怨毒无比,合拢了双手步步紧逼,凄厉索命道,“皇后娘娘泼天的权势,一声不响结果了臣妾贱命,臣妾泉下无伴,特来寻娘娘——!”
她瞧着她面目可怖,颈上头颅松松垮垮,似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只哑声道,“你不该来寻本宫,你那好情郎何在?难道你想要的,不该是共他一处么?”
婉婕妤却状似疯癫笑起来,同死前一般,一双眼盯紧了钟离尔,字句泣血道,“世间男儿都薄幸!莫说是他,皇上臣妾都不要,只愿来世不见罢!”
坤宁宫里蓦地点燃了满殿烛火,皇上命了宫人急传太医,不住唤榻上浑身发烫的皇后,皇后仍紧闭双眸,纤长羽睫堪堪渗出泪珠儿,不住痛苦呓语道:“何至如此……又何至如此……你做出这种事来,哪里只本宫容不得你?”
连烁蓦地愣在原地,皱眉看向皇后,半晌方执了她的手,在耳畔轻唤道,“尔尔,尔尔!你睁眼瞧瞧,是朕在这里!你莫怕,有朕在,她伤不了你!”
此言一出,皇后当真渐渐止了呓语,顿了片刻,皇上又唤,皇后方睁眼迷蒙瞧着他,只听他温声道,“你受了风寒,太医马上就到,瞧完了以后给你开了药,服过再睡。”
皇后烧得神智不醒,只觉身上寒一阵儿热一阵儿,恍惚答应着任太医宫人折腾了大半夜。
晨早时分,连烁吩咐了阿喜等人按时辰给皇后服药、伺候进膳,便顶了一脸乌青的疲惫之色上朝去了,待午后钟离尔终于清醒过来,方知昨夜种种。
阿喜扶着皇后靠在榻上,任清欢拿了药碗给皇后喂药,瞧着皇后苍白面庞心疼道,“娘娘这场病怕是早就埋下了,前些日子侍疾兴许便沾染了寒气,连日奔波疲累,再加上昨夜风口里站了半晌,这便就来势汹汹了。”
清欢边喂给皇后一勺汤药,边轻声道,“娘娘莫怕,宫里的事儿皇上都安排妥当了,六宫事宜暂交由兰嫔娘娘与庄嫔娘娘代为打理,免了娘娘去太后处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妃嫔问安,只教娘娘好生歇着。”
皇后侧首咳了两声,阿喜忙就着帕子给皇后试了试唇畔,钟离尔只觉浑身痛楚难当,知这场伤寒病来如山倒,方撑着力气,哑声阖眼道,“如此甚好,本宫也便可以随着母族,在后宫里规避锋芒了。”
阿喜闻言,与清欢对视一眼,俱是在心底轻叹一声。
朝堂之上,连烁方揉着额头,瞧了吏部侍郎刘赟在前上奏,“启奏皇上,圣意欲改科举一事,臣已拟了章程,呈与圣上过目。”
全公公方递给皇上折子,参知政事李扈便持笏出列道,“皇上,科举改制,兹事体大,上回廷议便存异议。臣奏请再拟方案,交由中书省商榷。”
连烁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半晌抬眸瞧了眼垂首不语的右相,却见六部、督察院、中书省俱有官员出列附和。
一时之间,刘赟也慌了手脚,殿中请奏再议之声盈沸,连烁正自头疼,江淇此时出列一揖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科举改制一事,早自先帝时便已议过。皇上登基月余,又加以改良,想必稳妥。只是诸位大人未见新制,难免心下疑惑。不若如此,待到新年伊始,按圣意兴建国子监,广招考生贤才,待到三月里,便提前举行科举,贡监、荫监、举监、例监均可参与。这般也好臧否新制,教各位大人放下心来。”
他这番话说得均衡,一面教新政得以实施,一面留给了旧派大臣送监生入学参考的时间,只怕年前后这月余,大臣们必都忙着此事,再无暇寻皇上新政的错处。
李扈却是个耿直性子,眼瞧朝中有人动摇,便又开口道,“皇上,臣以为,此事章程不合祖制……”
刘赟却打断道,“李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新帝登基,万象皆新。天子勤政,难道不是我社稷之福?事事遵循祖制固然无可厚非,只难道李大人认为,圣上决断有失么?”
李扈噎了一噎,六部之中便又有新派的官员应声,连烁听得殿中众臣吵得头大,心知朱门积威已久,一时片刻自由都寻不得,这个皇上做得无非是受群臣处处桎梏罢了。
连烁缓声道,“诸位爱卿之意,朕都知晓了。”顿了顿,话锋一转,“右相以为如何?”
始终沉默不语的右相闻言,终是不慌不忙出列行礼道,“皇上圣心决断,自然英明。臣闻江大人所言,确然可行,愿从江大人所言。”
李扈抬首瞧了眼右相,默叹口气,半晌终是无奈,却听皇上又道,“既然国丈无异议,便依着江大人所言去办罢。近来中宫凤体违和,否则后宫诸事无不打理得当。前朝之事,国丈向来是朕股肱之臣。终归是一家的人,还是国丈知朕意。”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右相更是上前一步道,“皇上此言抬举过甚,臣实得幸惶恐……只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中宫安康系天下事,臣等实在挂念。”
连烁朝他轻笑了笑,道,“昨夜宴饮,皇后偶感风寒,近来皇后多操劳,倒是朕的不查,累了皇后受罪。朕已教太医院好生照顾着皇后,又免了许多琐事,想来得以静养。”
顿了顿,连烁又道,“丞相放心,诸臣亦是,中宫乃国母,关系国祚,朕定当谨慎。”
皇帝此言出,右相方放心些许,同群臣一道,三呼万岁、千岁。
连烁瞧着群臣,只觉坐在这至高处却身不由己,朝中各方关系复杂,深思令人心寒不已,内里默叹口气,便挥手退朝。
下朝后,亦只吩咐了诸人教皇后好生将养。是夜仍是昭幸祁贵妃,一来二去,便是数日已过。
十月初,紫禁城中方落了第一场小雪。
天蒙蒙亮时,乌青色的地砖上便覆了水泽一片,早起的宫人呵着手打了帘子出来,东方既白,只瞧见天地融成一片皑皑素色。
琉璃金瓦上的雪色只存了薄薄一层,宫前的铜鹤与石狮被雪蒙了眼,倒瞧着不似往日活现。地上留不住多少雪意,不多时宫里再沸腾起来,便都被急急来去的步履给糟蹋了。
储秀宫前,贤嫔正带了宫女踏出宫门,却见慧美人已是如约来了,忙再叫人回去取个汤婆子。
慧美人缓步行过来,给贤嫔笑着问安,“贤姐姐这样早,妹妹若再来晚些,便要教姐姐等了呢!”
宫人递过汤婆子,贤嫔忙塞到慧美人手中,笑道,“什么话,要紧的事儿,你哪有晚到的?”
一旁宫人小心搀扶着,二人整装缓步往坤宁宫去了,慧美人又道,“皇后病了数日不见客,咱们今次这么去,能见着娘娘的面儿么?”
贤嫔再谈起皇后,只蓦地想起婉婕妤,言语间更是谨慎了几分,笑道,“见不见是娘娘的意思,咱们只管去。终究娘娘凤体违和数日,咱们做妾的,再不去请安,不是那么回事儿。”
慧美人听了点点头,“也是,阖宫的嫔妃约莫都私下里跑去表忠心了,也就姐姐好心,肯知会妹妹一声同去。”
贤嫔忙摇头笑道,“谁不知道这几个月,除了皇后与贵妃宫中,皇上只去了兰嫔与妹妹那儿?能沾上妹妹的福气,才是本宫的造化呢!”
因着下雪,天色不霁,坤宁宫里兰嫔来得更早,今日皇后方好些了,才教兰嫔进殿侍疾。
兰嫔仔细伺候着皇后用了早膳,又报了这几日后宫诸事,却听小令子来报,说贤嫔与慧美人求见。
皇后瞧了眼兰嫔,颔首示意叫宣。
却听兰嫔柔声笑道,“娘娘避不见客也是有理的,臣妾破了规矩,娘娘便都得一视同仁了。倒是臣妾该死,扰了娘娘静养。”
皇后这两日不再发热,到底是寒气未散尽,咳疾复发,喉咙正是不舒服的时候。
钟离尔听她这话,方要安抚,却难耐掩唇咳了几声,双肩颤动,直咳到喘不过气儿一般。
兰嫔忙给皇后抚背顺气,见皇后眉眼里攒出笑意,握住她手臂哑声道,“哪里怪你了,终归得见人的,本宫这几日已是好得多了,阖宫姐妹有这一番孝心,本宫已觉欣慰。”
说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言语间,慧美人与贤嫔已是走到内殿。入内只闻一阵浓浓药味儿,猛地听见殿内咳声可怖,慧美人眉心一跳,扯了扯贤嫔的袖子。
贤嫔怕得忙拂去她的手,二人入内端正给皇后请安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请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方抚胸平复半晌,只挥了手赐座,贤嫔与兰嫔见了礼,却听皇后道,“兰嫔晨起请安心意足了,只本宫染疾,待得久了,怕过给你们身上,早些回宫去歇息罢。”
贤嫔心惊,听着这嗓音嘲哳,全不似往日动听,心道皇后咳疾犯了,怕是还得将养些日子,便更敛了神色。
兰嫔垂眸一瞬,会意皇后是怕一会儿不好打发走贤嫔二人,拿她打个样子罢了。便俯身行礼道,“既如此,臣妾告退。娘娘务必好生休养,臣妾等娘娘宣召再入坤宁宫侍疾。”
说罢见皇后颔首,便带着宫女清茗去了,贤嫔与慧美人方坐下,又状似心痛道,“娘娘可好些了?都是臣妾的不是,没能及时入殿侍疾,真当该死……”
皇后勉力摆手哑声道,“你们一个两个来本宫这儿,开口闭口都是该死,可是嫌本宫这坤宁宫太过吉利?”
贤嫔闻得皇后这话,骇得起身行礼道,“娘娘万务明察!凤体违和,臣妾只恨不能代受了苦楚!娘娘抱恙在榻数日,国母受难,臣妾等实在于心难安,日日斋戒沐浴,念经诵佛,只盼娘娘早日安康!”
贤嫔这一串言谈毕,皇后已是又咳得起身,几近喘不过气去,阿喜清欢忙递了帕子与药碗,伺候着皇后又是一阵顺气。
慧美人见机亦道,“这等不吉利的话贤嫔姐姐与娘娘可都再莫说了,娘娘得皇上鸿福庇佑,定可千岁金安!”
皇后方虚弱着笑了笑,贤嫔见她锁骨起伏,只费力清了清嗓子,喘道,“本宫自知姐妹们心意,何苦说这样的话见外。只可惜本宫病中招呼你们不周,坤宁宫病气重,他日无恙定再请阖宫嫔妃吃茶。”
贤嫔与慧美人对视一眼,忙起身行礼道,“臣妾等不敢打扰娘娘静养,惟愿娘娘早日康健,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又是咳了几声,面上一片病态的潮红,挥手教二人去了。
甫出坤宁宫,踏着薄雪上走得远了几步,慧美人心有余悸低声道,“贤姐姐可瞧见了?皇后竟病成这个样子……在王府时便听闻皇后身子骨不济,早年便多病缠身,只不想平日瞧着无恙,病起来竟如此骇人……”
贤嫔拉着她左右望了望,复又快走几步,待行至御花园僻静处,方缓缓握紧汤婆子低声道,“皇后娘娘素有咳疾,体内於寒,再由着来势汹汹的风寒一催,可不都发散出来了么?”
慧美人眼珠转了转,又神秘道,“啊……是以皇后承宠两年有余,都难有身孕么?”
贤嫔顾不得冻,忙将手指压在唇上,使了个眼色继续往前走道,“咱们心里明白就是了……女人身子骨要紧,皇后体弱,一月里总得有小半月是灌着汤药的。妹妹年轻,可万不能掉以轻心,须得好生将养着,将来于许多事上才有便利。”
慧美人会意一笑,只道,“是呢,方才瞧着娘娘那般模样,真是后怕……”说罢方觉失言,忙含混一笑,拉着贤嫔道,“臣妾等也是担忧娘娘……冬日天寒,咱们姐妹快回宫罢,当心着了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也恰好在生病,给了我些灵感,不然的话怕是要卡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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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烟云别
殿内汤药与燃香味儿钻进皇后鼻子里,因着病中,闻得并不真切。
送走了贤嫔二人,她靠在榻上,方止了咳,没什么力气地喘着气儿,只觉得头昏沉得很,这偌大殿内竟闷得透不过气。
阿喜端着药碗缓步入内,皇后一眼瞧见,便垂下了眉眼,瞧得清欢笑道,“娘娘别这般,蜜饯儿和清茶奴婢都备好了的,娘娘只管一鼓作气喝了药便成了。”
她终于不必再多说话,只咳了两声无奈道,“实难下咽。”
阿喜顺势坐在榻侧,与清欢对视一眼,只劝道,“良药苦口的理娘娘比奴婢可清楚多了,这药总得喝,娘娘心里明镜似的,怎么还要咱们再费口舌?”
钟离尔也淡淡笑了,接过直叹气,“一碗碗灌下去,总也不见好。”
清欢拿着帕子预备着,复又给皇后掖了掖被角,“病去如抽丝,哪由得心焦呢?不过娘娘鸿福,明日便将好了。”
钟离尔抬眼瞧了窗子,只觉得窗外天青灰色,又瞧了瞧方才贤嫔二人座下留了水泽,略带了点喜色轻声道,“外头下雪了?”
阿喜与清欢对视一眼,颔首道,“是呢,早起便落了雪,只是初雪势小,只存了一层。午后若是天霁了,便都该化了。”
清欢忙瞧了眼药碗急道,“娘娘病着,外头天冷,可莫动出门的心思。快把药喝了罢,阿喜姐亲手煎的,凉了可不好!”
皇后被道中了心思,也不恼,只含笑看她一眼,央道,“好清欢,你去将窗子支开,我只在榻上看看外头雪色,顺带通通风,这屋里一股子药味儿,熏得人头痛。”
阿喜与清欢俱是笑,任皇后靠在身上,阿喜小心扶着,只道,“娘娘若是想要透透气也成,病气总圈在屋里,也不容易去了,透会儿子风也可,只先得把药喝了。”
皇后一笑,从善如流,端着药碗浅浅叹了口气,便昂头一饮而尽。清欢瞧着皇后喝完了,忙拿着帕子拭了拭她唇角,又递上清茶给皇后漱了漱口,阿喜给钟离尔奉上一盘蜜饯果脯,清欢方收了碗走到窗边打开了雕花窗。
阿喜又给皇后加了件披风,将她长发拢了,扶着她靠在床榻边。
清欢侧身,有风稍夹携了凛冽吹进殿内,钟离尔便顺着窗外看去,雪后天地静谧,远天是灰白的颜色,宫中红墙白雪可见一隅,汉白玉的宫道与雕栏,远观皆是一派的白璧无瑕。
细雪浮金顶,遮了宫檐原本的颜色,引她久久停留目光。初雪易化,阿喜说的对,不过须臾,便该都消融了。
她忽然转头笑道,“可惜不能出去走走,御花园景致应当美不胜收罢。”顿了顿,又道,“阿喜,把前两日看的那本《烟云集绘册》拿来罢。”
风略大,吹动皇后鬓发,怕她体虚多汗,清欢缓缓将窗子合了,转身笑道,“待到娘娘身子好了,御花园的梅花也开了,还像从前那般,咱们去踏雪寻梅岂不好么!”
钟离尔接过画册,翻开时蓦地想起旧时丞相府中那一片梅园,未出阁前每每冬日红梅映雪,逢得休沐日,爹娘与兄长,总归是要院中对酌畅谈的。兄长娶亲后,霁儿出世,她便带着他在梅园中嬉闹过不知多少回。
她缓缓闭上眼,那股子清冷幽香似乎尚算鲜活,这场景,却终究是真切几年未有了。
连烁进到殿内的时候,入目是钟离尔执书阖眼的侧颜,因着连日病痛面色苍白了些,眼下有一小圈的乌青,瞧着是憔悴了些。
清欢先瞧见皇上,忙扯了阿喜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离尔闻言顿了顿,旋即睁眼转首望去,连烁叫了二人起,阿喜清欢便垂首退下了。
他负手站在殿内,想是方下了朝,龙袍都没有换下。
皇后朝皇上虚虚莞尔,哑声道,“臣妾没规矩了,还请皇上恕罪。”
他瞧着她笑靥道,“无妨,朕下了朝,想着来瞧瞧你。”
顿了顿,他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画册坐在榻边,身上的寒意让钟离尔不自觉微微瑟缩一瞬。他知自己身上带了寒气,便抬手揽过她,将锦被又往上掖了掖,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抱在怀中。
她清楚这几日皇上仍是独宠着祁贵妃,现今却不知是因着病中脆弱,没有力气去计较,还是如何,便也就势靠在他怀中,像从前很多次一般,只淡笑道,“皇上可是又想过端午了么?”
连烁望着钟离尔失笑,只又轻声道,“太医怎么说,可又好些了么?”
钟离尔颔首,只轻声道,“好多了,今儿早上的药方服了,压得下半刻咳。”
她抿唇,微微侧首,笑道,“臣妾罪过,朝事繁重,今日又落了雪,还劳皇上分心惦记。”
他握住她的手,垂眸看着纤白十指缓缓笑起来,似是喟叹一般,“朕不惦记皇后,还该惦记谁呢……”
钟离尔听了这话,竟不知如何回他,总归不能直白提了祁桑这个名字出来,霎时间一心便觉得无甚力气,只浅浅笑了笑作罢。
殿内忽而沉寂,他身上的寒气渐渐消弭在这一室的温存暖香里,天仍未霁,落雪枯枝上有还巢的燕,殿外已是严寒。
皇后的宫中,年轻的帝皇隔了锦衾拥着她,二人久久无语。
半晌,钟离尔忽听连烁没头没脑道,“若是能重来一次……”
殿内炭火哔剥一声,皇后心中疑惑,不知他所言为何,连着上一句话蹙眉细想,猜测许是指他二人的感情罢。
终究是少年夫妻,结发三载,一声叹息在她心底不可抑制地滚过一遭。
皇后轻声笑应,“眼下是真切的日子在身边,臣妾不去想从前往后,只盼能没用的病体早点好起来,好替皇上分忧后宫诸事。”
连烁似如梦初醒,瞧了她一眼,半晌只颔首轻声道,“皇后有心了。”
从坤宁宫出来,小全子等人跟着皇上往御书房而去,甫进了御花园,皇上便步履愈发快了起来,一干宫人跟在后头,只怕皇上不留神摔了,也急急忙忙追上去。
连烁听见纷乱脚步声,愈发觉得头痛,只吩咐了人都远远随着。
御花园里果真好景色,松柏常翠,树杈上落了雪,便如同上好的翡翠碧玉杯中盛了可口乳酪,看得人心中一派安宁澄静。
他龙袍加身,站在高树下略略抬首,有落雪随风簌簌而下,扑面而来的细碎冰寒教他清醒,他瞧见掉落碎雪的枝桠上绿色愈显,眼神一滞,竟想伸出手去摇晃。
可天子终归是想想罢了,不能做这等稚气之举,却又实在心痒,便阖上眼,似就隔绝了这般荒唐念头。
他眼前又浮现钟离尔方才一身素色,倚在榻边执书闭目的模样,想起他那半截没有说出口的话。
全公公领着人瞧皇上立在雪中半晌,一面着急皇上受寒,一面又不敢出声惊扰。正自担忧,却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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