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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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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腿上这人这张天真无邪的脸。江玄瑾沉眸。
是错觉吗?总觉得她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怀玉伸手替他揉了揉额角,“躺会儿养神吧。”
“白家的事,你当真不管了?”他低声问了一句。
李怀玉笑道:“我嫁给你了呀,只用管好你的事就可以了!”
管他的事?江玄瑾摇头:“管好你自己吧。”
柳云烈等人是想方设法在逼他放权,她再聪明也管不了这些事,还是得他自己来。
紫阳君不在朝中,皇帝又受了伤,不得已先由三公辅政。紫阳君一向勤勉,他一日处理的公务放下来,却是三个人一起才能完成。本来咬牙挺着,也能挺些时候,但不巧的是,白家竟然出事了。
“你说什么?”白德重一听乘虚来传的话,当场就发了怒,放下公文直冲廷尉大牢,举着戒尺就打人。要不是狱卒拦着,两位白家少爷真得被打死。
柳云烈看见他来,有些傻眼:“这……何至于惊动御史大人?”
“不肖晚辈,有辱白家门风,白某自当前来管教!”白德重沉怒。说完就还要打。
白福生和白麒麟慌了,连忙磕头:“叔父,是赌坊有问题,那是个黑赌坊!侄儿们有错,但不是大错啊!”
“沉迷赌博、与人斗殴、还被关进大牢!这都不算大错?”白德重气得举着尺子的手都抖了,“打死你们都不为过!”
“叔父明察!”白福生急道,“您今日就算打死侄儿,侄儿也得说啊!真的是那赌坊的问题,您一查便知,那赌坊不知诈得多少人倾家荡产!”
“还敢狡辩?”白德重大怒。
白麒麟使劲磕头,磕得额头一片红:“侄儿们真没撒谎!”
急喘几口气,白德重冷静了些,平复了一会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连忙把如何用五两银子输了几千两的事情告诉了他。柳云烈在旁边瞧着,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廷尉府厢房。
怀玉笑眯眯地说着闲话:“你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有多严厉,三尺长的红木戒尺呀,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回。”
江玄瑾伸手捋着她的头发,淡声道:“白御史为人公正。”
“何止是公正啊,简直是嫉恶如仇,很多时候还矫枉过正!”怀玉撇嘴,“我最怕他了。一旦有什么错漏被他抓着,非要把我之前瞒着的所有错漏都翻出来,一次清个总账不可。”
白珠玑是不是这么惨她不知道,反正丹阳是被白德重折腾了个够呛。
“有白御史这样的人在,是北魏之福。”江玄瑾认真地道。
怀玉轻哼一声,继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某些时候,有白御史这样的人在,的确可以说是北魏之福。
江玄瑾轻抚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会写字吗?”
怀玉一愣,摇头:“不会。”
“嗯?白府的小姐,竟然不学写字?”他垂眼看她。
“……我不一样啊,我不是生病傻了吗?”怀玉道,“傻之前的事情,我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如何写字自然也忘了。”
“都忘了?”
“是啊!”
“那你为什么独独记得陆景行与你交好?”
心里“咯噔”一声,怀玉撑着身子坐起来,嬉皮笑脸地道:“你怎么又提陆掌柜?”
“闲着无事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突然发现你说话前后不一。”江玄瑾平静地道,“初见陆景行时,你分明是记得他的。”
“这个说来有点巧。”背后发凉。她脸上保持着笑,“我本来也不记得他了,但一看见他,就又想起来了。就像我一看见我爹,也马上想起他了呀。”
“想得起人,想不起事?”江玄瑾皱眉。
怀玉伸手拉过他的手,轻轻摩挲着道:“是啊,我就只能想起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伸手揩掉她鬓边的汗珠,江玄瑾道:“只是觉得奇怪,随口问问。”
这个人绝不会随口问什么,肯定是又察觉到哪里不对了。不过他不继续问,李怀玉也不会动凑上去找死,转脸就笑道:“你终于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事儿,想问就问,我什么都回答你。”
“要是还得在这里待上七日,你会不会觉得闷?”他问。
七日之后就可以出去了?怀玉听得撇嘴,心想你哪儿来的自信啊?柳云烈那群人肯只让他休息七日?
然而她还是笑着答:“有你在,为什么会闷?”
“我到底哪里好?”他抬眼,“你从第一眼看见我开始,好像就……”
抿了抿唇,他没好意思说。
李怀玉咧嘴就笑:“就什么呀?就喜欢你是吧?全京都喜欢你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可是没人像你这样执着地缠着我。”
“所以没人像我一样成功了呀!”她很是骄傲地扬了扬脸,“只有我嫁给你了!”
还真是……江玄瑾扶额,那么多正经的姑娘他没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人呢?
“还有什么想问的?”她笑嘻嘻地道,“你没有的话,我可要问了。”
“什么?”
“他们都说你心系苍生。”怀玉眨眼,“那要是只能在我和苍生中选一个,你选哪个?”
“苍生。”江玄瑾薄唇轻启,答得毫不犹豫。
怀玉愣了愣,垮了脸:“为什么?”
“家训。”
江家家训之一:以黎民苍生为己任,万死不辞。
他这回答是认真的,没有欺骗也没有隐瞒,但李怀玉听着,呵呵笑了两声,别开了头。
“不高兴?”他皱眉。
“没有,我夫君是个顶天立地之人,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你脸上都写了。”
深吸一口气,怀玉道:“是我问的问题不对,我不该这么问,平白给自己添堵。苍生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人,拿什么跟他们比?当我没问过,咱们用午膳吧。”
说着,朝外头喊了一声:“乘虚。”
门外的人应声进来,拱手道:“午膳已经传了,属下还有消息要禀告。”
“说。”
“白御史去了一趟大牢,之后就亲自带人去了长安街上的赌坊,眼下廷尉府正在派人,似乎是要去查封什么。”
江玄瑾听得抬眼:“白御史怎么会去大牢?”
乘虚看了看李怀玉,后者笑嘻嘻地道:“我告状了呀!白梁氏她们拿这件事来烦我,还想沾你的光把人捞出来,我一怒之下就让乘虚去告诉我爹了。”
眼里划过一道光,江玄瑾朝着乘虚就道:“把徐偃一起请过去。”
“是!”
京都里的赌坊没一个是干净的,都仗着背后的靠山做吃人的生意,他曾经想过法子整治,但阻力太大,没能成功。不过眼下只挑一家细查,又是白德重亲自去,肯定是能有收获。只是白家的人与赌坊有债务,为了避嫌,徐偃也一起过去最好。
原本堵着的路突然被人打通,江玄瑾心情瞬间明朗,抚着怀里的人就道:“你这误打误撞的本事倒是真不错。”
怀玉一脸茫然:“我又撞着什么了?”
说了她也不知道,江玄瑾勾唇,墨瞳里泛起了光。
白德重是个认死理的人,自家人犯了错,那就关,他也不救。赌坊有问题,他也要查,并且一查到底,无视各路身份的人求情,只花一天的功夫,就将这间赌坊的黑账都拉了出来。
出千没有证据,但赌坊里的黑账却是可以查清楚的,偷税漏税不说,还有大笔来历不明的金银在这里周转,白德重手一挥,直接先查封。然后请廷尉府协查。
柳云烈脸色很难看:“白大人,光是文书就已经压得我们透不过气,这个时候您还扯这个案子出来干什么?”
白德重义正言辞地道:“既然有问题,就该查,不管什么时候,都该查。”
这个老古板,比他还古板!柳云烈咬牙:“昨日的文书就已经积压了一百余,眼下再忙赌坊之事,实在分身乏术!”
“廷尉府这么多人,你要是忙,让徐偃跟着老夫也可。”
“可您难道就不用看文书?”
“我都交给齐丞相了。”白德重道,“他喜欢改,就让他多分担些。”
齐丞相的确是挺喜欢看文书的,天下大事都在上头,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但……他也只有一双眼睛,没日没夜地看,也始终会有文书积压。
夏季已至,北魏旱灾涝灾齐发,不少文书是加急的。更何况有的文书是江玄瑾先看过改过,人家第二次呈报上来的后续,求个安排。之前江玄瑾是怎么安排的他们都不知道,眼下要如何接着安排?
架空紫阳君,说得轻巧,光是文书他们就搞不定啊!
头两天柳云烈等人还都挺高兴的,为国分忧,也能体现为人臣子的价值嘛。但赌坊这事一出,柳云烈觉得扛不住了,终于跑去问了齐丞相一句:“怎么办?”
齐丞相从无数的文书里伸出头来,血红着眼道:“为国尽忠啊,别睡觉了,扛着!”
可有些事不是不睡觉就能扛得住的,紧急文书太多,他们又没有紫阳君那样果敢的决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一点点烧上来。
五日之后,加急的奏折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
“紫阳君呢?”李怀麟白着脸躺在龙榻上问。
“禀陛下,君上重伤,被廷尉大人请在廷尉府养伤,已经是多日不曾见过。”云岚清拱手道。
“他在廷尉府干什么?”李怀麟不解。“养伤也该在他自己的府邸才是。”
云岚清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易泱。
易泱轻咳两声出列道:“圣上遇刺之事,君上是看在眼里的,故而住去廷尉府配合柳大人追查凶手,也免了车马来去折腾。”
“荒唐!”李怀麟怒道,“君上重伤,你们还让他追查什么凶手?”
“可您龙体……”
“朕的命是君上救的!”李怀麟微怒,“你们这样对君上,是想将朕陷于不仁不义吗?!”
易泱垂头:“陛下息怒。”
“怎么也没人来告诉朕一声?”李怀麟侧头看向云岚清,“要不是今日奏折送来,朕问起,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不成?”
云岚清无奈地拱手:“陛下,前几日太医让您闭宫养伤,臣等都进不去,如何能禀?”
李怀麟一顿,懊恼地道:“先不说这些,你快带朕的圣旨去,将君上送回江府,给予厚赏!”
“臣遵旨。”
大概是自小没了父皇的原因,陛下对紫阳君真是依赖得很,无怪朝中那些个人要忌惮。看一眼圣旨旁边附着长长的礼单。云岚清一边唏嘘一边往廷尉府赶。
赶到地方的时候,云岚清正打算喊一嗓子“圣旨到”,结果刚抬眼往里头一瞧,他就愣在了门口。
厢房的床榻上,紫阳君侧了身子枕在白珠玑腿上,双目轻阖,似是睡着了。白珠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哼着温柔的调子,眼神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听见脚步声,她侧头过来看了一眼,看见有人,笑着将食指按在了唇上,示意他别出声。
一瞬间云岚清脑子里就出现了六个字:美人乡,英雄冢。
然而,榻上那位英雄耳力甚好,尽管他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却还是睁了眼。
“云大人?”
连忙回神,云岚清双手捧着圣旨解释:“下官是来宣旨的,请君上回江府领赏。”
看一眼他手里的黄色卷轴,江玄瑾问:“陛下无碍了?”
“听太医说。进食休息都还正常,左手依旧不能动弹,但已经没先前那么疼了。”
“那好。”江玄瑾撑起身,披衣下床道,“本君要进宫一趟,请大人去往江府稍候。”
李怀玉听云岚清说怀麟没事,正想松口气,结果就被他这话给吓得打了个嗝。
“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这个时候进宫干什么?”她皱眉。
旁边这人慢条斯理地系好外袍:“有个恩典想要。”
“别胡来!”怀玉起身拉住他,低喝,“什么恩典比你身子还重要?!”
第48章 七出之条 带2800钻石加更
怀麟伤了一条胳膊尚且闭宫休养了这么多天,这人伤的不止胳膊,肩背后的伤口甚至一度崩裂,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要进宫?
李怀玉已经将手举在了他后颈处,想着干脆打晕带走了事。
江玄瑾叹了口气,抬手拉住她的衣袖:“去去就回。”
语气虽软,但却执拗得很,说完松开她,朝云岚清点了头就往外走。
云岚清怔愣地侧了身子给他让路,看看手里的圣旨,又看着他那清俊的背影,有点没回过神。
“这人怎么倔得跟个驴子似的?”
“嗯?”他侧头。
君夫人白氏与他眼对眼:“不像吗?驴子拉三回还知道调头,你看他,怎么劝都不听!”
这语气,真是越听越觉得熟悉。
云岚清也不看江玄瑾了,收了圣旨认真地瞧了瞧面前这位夫人,斟酌着问:“在下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夫人?”
“这是自然。”怀玉微笑,“江家大婚、廷尉府茶厅,大人不是都在吗?”
“不是。”云岚清摇头,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更早之前。”
这么敏锐?怀玉挑眉,眨了眨眼就笑开了:“那就不记得了,大人还是先请吧。”
云岚清沉默,人家都否认了,他也不能缠着不放,只是心里疑惑难消,他忍不住就多盯着她打量了几眼。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这种熟悉的感觉……
进宫要乘车再步行,江玄瑾身上的伤刚换过药,但站到皇帝面前的时候,雪白的纱布就已经又浸了红。
“君上?”李怀麟看见他就吓了一大跳,扭头就吩咐宫人,“快,扶他过来!”
“陛下。”江玄瑾皱眉看了看龙榻,“于礼不合。”
“这里没外人,您先坐!”撑着身子靠在软枕上,李怀麟满眼担忧地看着他问,“不好好养伤,怎么还进宫来了?”
江玄瑾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内侍。
李怀麟侧头道:“都下去吧。”
寻常时候,皇帝身边至少是要留一个侍卫防身的,但眼下是他在这里,李怀麟直接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还让人关了大殿的门。
“出什么大事了吗?”他问。
江玄瑾摇头:“臣今日进宫。只是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什么?”
“昔日飞云宫里的奴仆,大多戴罪于牢。”江玄瑾道,“臣想请陛下恩典,赦了他们。”
李怀麟震了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赦了飞云宫的人?”
当初关他们进大牢的时候,江玄瑾是在齐丞相的折子上头附议了的,如今怎么会又来要赦免?
“丹阳长公主有罪,他们却是无辜。”迎着他惊奇的目光,江玄瑾平静地解释,“大赦一回,一来显陛下宽厚之心,二来抚刑牢积攒之怨,一举两得。”
李怀麟想了想,道:“飞云宫的奴仆的确是没什么大罪,君上既然开了口,朕自然是愿意放人……只是,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柳云烈这回做得太直接,让他真真切切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柳云烈不想他帮丹阳余党,更是不想他插手司马旭旧案。可是就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帮的余党似乎都是没错的,而柳云烈偏帮的人都是实打实地错了,并且错得还挺离谱。
既然如此,那他廷尉府压着司马旭旧案不让查,他还查不查?
查!有人想阻挠,他干脆就把飞云宫的奴仆都放出来,彻底搅乱这一锅浑水!这是他在看见圣旨的时候就下的决定,只是眼下在圣上面前,却不能这样说。
“陛下此番遇刺,令臣很是担忧。”江玄瑾垂眸道,“皇榜一贴,民间议论纷纷,少不得有说陛下不得人心之言语,自是要想个法子压下去。臣思前想后,还是大赦为佳。”
赦也不是随便赦,死囚是不可能放出来的,怎么看也是飞云宫那一群人合适,数量多、罪名又是莫须有的。
李怀麟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要是皇姐还在的时候,君上也这般温和就好了。”
江玄瑾顿了顿:“臣对长公主不够温和?”
李怀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您每次见她,都是不欢而散。”
以前相见,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说不了两句话君上就会开始冷嘲热讽,长公主又不是个软性子,当即就会呛声,然后两人就当着他的面吵起来了。
江玄瑾像是也想起了以前的情况,皱眉道:“八字不合。”
“皇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李怀麟认真地道。
江玄瑾听得想笑:“长公主温柔?”
她要是温柔,落花河里的水还不得倒着流?
“您别不信啊。”李怀麟嘟囔,“朕打小就觉得,要是君上肯好好和皇姐相处,说不定还能成一段缘分。”
“多谢陛下美意。”江玄瑾摇头,“臣无福消受。”
和个养面首的女人有缘分?那还不如好好维持和白家四傻子的孽缘呢。
“阿嚏——”
白家四傻子正给云岚清倒茶,冷不防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震得房梁都抖了抖。
“失礼。”拿了帕子捂住口鼻,怀玉纳闷地嘀咕,“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云岚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连这打喷嚏的模样都眼熟。可那么多家奴在旁边,他也不好问什么,只能揉着额角仔细回想。
“大人能来宣旨,想必很得陛下信任啊。”放了茶壶,眼前这人笑眯眯地开了口。
云岚清回神,拱手应道:“不敢当,只是恰巧有事觐见,便承了这差事。”
说起陛下信任,他心里还有些膈应。出使邻国立功回来,年俸本是该升两千石的,但不知为何,升迁令迟迟不下,他顶着礼官大夫的官衔已经两个月了。
“大人看起来心有烦忧?”她温和地笑道,“在朝为官之人,少不得有各种为难之事。好在落花河离宫墙近,每天下朝,大人还能往河边走两步,散散心。”
这像是一句随意的关心,云岚清听了也就随意地应下,没有多想。
江玄瑾进宫两个时辰之后方回,一回来便先领了旨谢了恩。云岚清交了圣旨,没理由多耽误,也就行礼离开了江府。
“你给我坐下。”看着江玄瑾,怀玉方才那待客的笑容消失了个干净,叉着腰横着眉,看起来凶巴巴的。
江玄瑾抿唇低头:“我伤口疼。”
怀玉被他气笑了:“非得进宫的时候怎么不喊疼啊?回来倒是知道疼了?”
“进宫是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非得现在去说?”
“晚说一天,事情就晚成一天。”
“得得得。”怀玉摆手,“我说不过你,先看看伤口!”
乘虚拿了药膏来,就看着夫人一边数落一边脱君上的衣裳:“真当自己是钢筋铁骨呢?瞧瞧,又全是血!你这样还不得跟我似的在身上留疤?给你上再多药有什么用?就你这折腾的本事,这伤一个月之内能结痂我跟你姓!”
闷哼一声,江玄瑾道:“你本就随我姓。”
出嫁从夫,冠夫姓,乃江白氏也。
怀玉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道:“老实点!”
换了药,重新包了纱布,怀玉带着他进内室,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从明日起在家里养伤半个月,别乱跑了。”
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江玄瑾摇头:“恐怕不成。”
“干什么?”怀玉瞪他,“全朝廷只剩下你一个做事的人了?带着伤都要为国尽忠?”
“不是……”
“那就别说别的了。”摆摆手,怀玉道,“我会一直守着你的,谁来、说什么、都没用!”
乘虚听得这叫一个欣慰啊,以前君上带病上朝看文书,谁也没法子多说他半句,现在倒是好,夫人噼里啪啦一顿说。他竟然不吭声了,看样子真的会老实一段日子。
该早几年把夫人娶回来的!
李怀玉捏着帕子抹上江玄瑾的脸,一下下的,力道极大,把他那原本苍白的脸蹭出两道红痕来。
江玄瑾也不躲,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她。
怀玉气着气着就笑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顶跺脚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屋子里站着的家奴脚下都是一个趔趄。
用什么词儿夸紫阳君都行,可爱……?扫一眼被抱着那人陡然阴沉的脸色,乘虚打了个哆嗦直摇头。
只有夫人敢这么说。
不过比起之前,君上的确是温和了许多,周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淡掉了,看人的眼神也不再冰冷,粗使的奴仆进来端水倒茶,偶尔还敢与他说两句话。
这样的变化不止墨居里的人察觉到了,江府众人也有反应,江深连出去与人写诗作词都忍不住感叹两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英雄冷冰冰?没关系,美人热乎乎的就行了。
于是一时间,感叹英雄美人的文章便开始在大街小巷流传。
传就传么,就算把她写成个魅惑人心的妖精,李怀玉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之前这些人写她都是写什么《郎豺女豹赋》、《祸国论》之类的,这么一对比,妖精还算个好词儿。
可是没想到的是,有人看了这些东西,竟然当了真,还上门来问罪。
“玄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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