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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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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怎么回事?
  县衙的牢饭可是要钱的。
  果然,林行远紧跟着跑进来说:“怎办?县衙关不下啊!后边都快满了!又抓了一群,丢哪儿呢?”
  县衙后边的牢狱本就不大,先前留下的犯人占了一批,昨天夜闯的凶徒看过大夫后也关进去。这两天又接连抓了不少人。
  他们最先想要的威慑根本无法成立,这群已经快失了理智的人,前仆后继地往里面钻。被抓进去了也不慌张,当自己是在做什么伟大的事。
  冥思教的信众……真是疯了。也真是麻烦。
  可惜的是,他们这边能做事的,全都是狠的。不似普通县令,唯恐出错。就算全城的人都想要被关进来,叶书良跟方拭非也能面不改色地再清出几间牢狱来。
  叶书良头也不抬道:“挤挤,总能关得下。过两天把最先带进来的那批人放出去,腾出空来。初犯关个三天,二犯关六天,再犯关半个月。他们要想一直在牢里呆着,跟自己的同参问道同修,那县衙管得起他这碗饭。”
  “已经很多了!再多怕打起来,实在看不住。这群人有多会惹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林行远说,“本来他们住在牢里就闲得发毛,没事情做。现在人一多,凑一堆就喜欢瞎起坏主意,专去欺负狱卒,唬得人团团转。他们虽然可恶,可我们总不好打人吧?打了谁被看出来,到时候放出去,那人借机一阵肆意宣扬,就成了县衙滥用私刑,我们可怎么办?”
  林行远走过来坐到桌边,说:“这几天监狱里是热闹得很,一群人在里边传教,说要普渡众生。原先住着的囚犯都快受不了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捧腹笑了出来:“是普渡了,别说,还真是有用,我简直太服气了!最早关着的那些犯人被一群信众夹在中间烦得不行,不管是多无赖的家伙都开始反省自我,决定改过自新,苦苦求着狱卒把他们赶紧放出去。说只要不跟这群疯子在一起,他们愿意做个好人。”
  方拭非笑说:“嗯,功德深重。”
  林行远回味,自己傻笑了一会儿,又重归正题,问道:“诶,所以外面的人怎么办?”
  方拭非舔着嘴唇考量片刻,说道:“关进去。没事。多分派几个狱卒,让他们好好看着,别出什么大乱子。如果位置不够,就把后边的院子给清出来。”
  方拭非坏心道:“诶,林哥,你待会儿去找城里的木工,放出风声说,关进来的犯人实在太多,县衙后边关不下了,决定多建一个简陋的监狱来,问他去哪里找工匠好,要做什么准备。”
  林行远惊道:“你还真敢这么干?不怕人家上来跟你拼命?”
  “敢!不敢也要干给他们看看,试试是谁先服软!朝廷如今威严扫地,才叫他们敢如此妄为,有意威胁的,不过都是欺软怕硬之徒。这次必须让他们长个教训,知道下次不要来逼迫朝廷!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衙门怎么做事?”方拭非说,“不过我想是没这么多自找死路的人,现在这个,还能关得下。”
  林行远想想,觉得可行。他也不喜欢叫人掐着自己命门,逼自己服软,他只会往对方猥琐又油腻的脸上抽个几巴掌,让他们睁大狗眼清醒清醒。
  他看叶书良没有出声阻止,知道他默认同意,便高调地去了。
  这边县衙要再建牢狱的消息,在授意下传扬出去,他们知道此举无用,便暂且停止。
  可也只是一会儿,对方很快就出了阴毒的新招。
  三日后,林行远推开县衙大门,看见一群拿着木棍锄头做武器的孩子。
  为首的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大,最小的才四五岁,夹在人群中,有一声没一声地喊道:
  “把我爹还回来!你们这群昏官!”
  “我要我爹!我娘都病了!我爹再不回来我要饿死了。”
  “哇——我要娘!我想我娘了,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娘抓起来!”
  林行远虎躯一震,火速将门拍上,回身喊道:“快快快!大门侧门都关起来!千万别让他们进来!”
  这一次一次的硬杠,难怪以前何山县的县令会撑不下去。


第60章 教育
  方拭非闻声走出来; 问道:“怎么了?”
  顾泽长也站在院口; 不解地看着他。
  林行远抓着方拭非往里面走; 叶书良还坐在院子里; 趁着阳光好,理堆积的账目与县志。
  “这次真是要命; 他们把孩子推出来了!”林行远在自己腰间比了比; “这么大的都有。还带着武器。稍微磕到碰到,县衙这脏水都洗不清了。”
  叶书良放下书,沉思着皱眉,表情凝重。
  “他们疯了吗?竟还变本加厉?!”顾泽长惊呼道; “那可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啊,不过为了一个邪教,被人挑唆几句,连自己孩子都不管了?”
  叶书良开口说:“孩子我们不能动。”
  方拭非:“我自然知道。他们也知道。所以才敢这样放肆啊。”
  顾泽长一头雾水:“那现在怎么办?进退维谷,莫非要称他们的意?”
  叶书良摇头。
  方拭非往门口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果决的坚毅,回身说:“抓起来。”
  众人一起偏头看向她。
  叶书良说:“方主事,你先别冲动。此事与先前几人闹事不同; 闹事者出了事,怎么也可以用镇压暴徒来解释。一群孩子过来找父母,此事不行。”
  “我知道。此事我来处理。总之就是不得妥协。”方拭非对林行远点点下巴; “找个干净的院子,把能搬的桌椅都搬过来。视野要开阔,位置最好离街区近一点; 里面说话或念书的声音,要叫外面能听到。所有孩子的兵器全部收缴,带到院子里去,注意好生安抚,不要打骂动粗。再找人做点吃的,备在旁边,我还不信,我折不了一群孩子的腰?”
  她抬腿掸了掸衣摆,哼道:“进士科头名亲自给他们讲讲课,教教他们,什么叫是非公正!”
  林行远一想,通了,乐道:“那少将军教他们练练武行不行?”
  方拭非说:“你别闹,你来助教。林助教,走着。”
  他们很快找了个院落,将东西全部清空,搭出了一个露天的学堂。
  方拭非走了圈,觉得还是有些小,凑合能用。就是这边风太大,吹久了怕要着凉。于是又让人搭一个架子,摞上稻草,再把能搜的布都搜出来,铺在上面。
  虽然丑,但保暖总不成问题。
  这边先准备着,方拭非去对付外面的孩子们。
  她走出去,“嘎吱”地打开县衙大门。
  眼前是一片黑压压蠕动的脑袋。
  外面一群半大孩子带着懵懂跟仇视,以一种矛盾而复杂的眼神看向她。
  方拭非负手道:“官府怜悯幼童思亲之情,可以允许你们前往探视,不过,使君身份尊贵,衙门绝不允许外人携带任何兵器入内。你们想要进来,可以,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然后列队,由衙役搜身。确认没有危险了,就带你们过去。”
  一群孩子面面相觑。
  有人试探问道:“真的吗?”
  方拭非点头:“你何曾见过官府骗人?”
  他们连官府都没什么见过。不是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也信了。
  小一些的孩子站得久了,有些不稳,有些怯怯地靠在旁边人身上,恹恹喊道:“哥哥。”
  那男孩鼓励道:“没事,马上就可以见到爹了。”
  方拭非往左右一指:“男的走这边,女的都这边。进了衙门,先在门边等候,我再带你们进去,不可乱跑。”
  叶书良找了十来个士兵,威严持刀站在两侧,以防有人蓄意闹事。这群孩子看见他们,总归还是有些害怕的,不敢多话。他们比大人要好说话,听明白了就能照着做,队伍有秩序地向前。
  门边已经站了一男一女两人,负责给孩子们搜身。
  方拭非跟林行远在门口旁观。
  顾泽长身边的侍卫走出来,站到方拭非身边,抱拳施礼,小声道道:“方主事,叶郎中差我来问,你晚间要放孩子们回去吗?”
  方拭非说:“放啊,县衙哪留得住这么多人?”
  侍卫:“那走之前,是要带他们去狱中看人吗?”
  方拭非说:“不用。狱里的人,关够三天的,就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来这边认领孩子。其余的接着关,道理我来讲。”
  侍卫:“好。”
  方拭非说偏头说:“你威胁威胁他们。谁要是敢继续在狱中闹事,就掂量掂量,今日大早,他们的孩子就被人送到官府里来了,现在还在后院呆着呢。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去领孩子。”
  侍卫疑惑道:“他们会信吗?”
  “有人会信,有人不会信。”方拭非好笑道,“他们尚在狱中,对孩子前来县衙闹事,恐怕未必知情。部分冥思教虔诚的信众,对县衙格外仇视,在他们眼中,朝廷草菅人命,残酷无情,做出多可恶的事情都不为过。他们可以前来送死,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也泥足深陷,自然会猜到,其中是冥思教的教唆。若是他们尚存一丝理智,再做莽撞之事,便会多加考量。”
  方拭非说:“嫌隙由此而生,能挑唆一个是一个嘛,对吧?”
  侍卫说:“是。”
  侍卫说完准备离去进行安排,方拭非想起来,叫住他道:“哦还有。”
  那侍卫重新回来。
  方拭非轻声说:“不能叫他们在牢里坐得太轻松,以免一些无聊之徒出去了还要回来。你把那些长期关押的囚犯挑出来,放最里面去。其余的,每天夜里白天,差拿着铜锣过去不间断地敲。谁睡了你就把人喊起来。逼他们清醒地熬着。”
  方拭非摸着没有胡茬的下巴笑道:“他们要有本事,就来多试几次,我看他们受不受得了。”
  那侍卫笑道:“好,我这就去办。”
  侍卫走开,那边孩子们也搜查得差不多了。
  地上一堆的锄头跟木棍都被门吏带走,一些坚硬的私人物品,也暂时被县衙收管,孩子们凌乱地站在中间,等待方拭非指示。
  方拭非招手:“跟我来。”
  士兵们护在道路两侧以及队伍最后,以防他们乱跑。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侧门出县衙,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院子。
  几人已经发现路况不对,开始放缓脚步。
  方拭非回过头道:“你是担心官府卖了你们?不过两三步路的距离,怕什么?”
  她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里边的架子正搭到一半,见她过来,工匠暂时停了手。
  中间什么桌椅都有,家用的木桌,小板凳,矮塌,石凳,乱七八糟地摆在中间。一张书桌放在最前面。
  “不是带我们去找爹娘吗?”一男孩见状暴起道,“你骗我们?!”
  方拭非走到正前方的桌边桌下,用力一拍,喝道:“放肆,坐下!”
  男生还想,被后面的士兵随意选了个位置,按住肩膀坐下。
  方拭非目光俯视着扫过众人,说道:“你们父母,是犯了错,才被县衙关押进去。牢房乃县衙重地,岂能随意出入?里面寒气重,且暴徒多。叫你们来此,是要先给你们讲讲县衙的规矩,若是学得好,我就带你们家人来这里见你们,可以直接回家。”
  众人又雀跃道:“真的吗?”
  方拭非不苟言笑地模样拍手,旁边一人便端着刚出炉的包子出现。
  闻到香味,几位小孩眼睛都直了,站起来激动喊:“哇!”
  方拭非依旧严肃问:“饿了吗?”
  众人不敢回答。
  “吃吧。”方拭非很是羡慕的模样,“你们这群人,不过就是仗着朝廷关怀幼童,仁慈大度,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你们父母处处与朝廷做对,还在县衙门口闹事,先有官府官员因此惨死,可朝廷还要免费供你们吃喝。为何?所谓父母官,又如何好当。”
  年纪大的听得懂,年纪小的实在是听不懂。
  方拭非抽过桌上的教条,拍桌道:“现在,要叫你们识字念书。”
  这群孩子大多在乡野长大,有的男孩儿的确是念过书的,可不正经,大多只是听别人讲两句,会写最简单的名字,要说上私塾,进书院,是不可能的事。
  衣食尚且不饱,如何读书啊?书本可贵着呢。
  “从……从讲故事开始。增长眼界,看看这天下繁华。”方拭非两手环胸道,“林助教,你来。”
  林行远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与方拭非故意保持着威严,要震慑学生不同,他直接大方跳了进来,趴在桌上,笑嘻嘻地开讲。
  “你们林先生,自幼在上郡长大。上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知道吗?”林行远比划着道,“上郡没有海,往西北面再走一点,全是沙……”
  傍晚时分,狱卒领着几位囚犯过来。那几人神色慌张地跑上前,认出自己的孩子,将他们抱在怀里。
  “可以散了。”
  方拭非看时间差不多,便对那几个等到的孩子说:“你父母与你,皆表现良好,可以回家去。但如若再犯,还是要关进来的。就没这么容易了。”
  另外的孩子们纷纷喊道:“那我们呢?”
  方拭非拍拍手站起来:“表现不佳,明日再来!”
  众孩子哇哇喊:“啊——”
  方拭非咋舌说:“叫什么叫?是这里的包子不好吃吗?”
  众人顿时哑然噤声。
  明日还要来?
  ……明日还能来!


第61章 神迹
  孩子们一起散去。外面早就站了一群等他们放堂的长辈。见众人出来; 紧张地抱过自己的孩子。
  “住手住手!”士兵们一手按在刀身上; 走出来挥赶道:“都让开; 把孩子放下; 一个个来!”
  众人不明所以。
  士兵低下头说:“是你爹娘吗?是才跟他们走。所有人都站好了,不得推挤闹事!”
  孩子一个个认领过去; 门口喧哗了好一阵; 才终于散尽。
  等走远了衙门,前来接人的长辈才开始小心套话:“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他们欺负你们了?”
  众人喊道:
  “识字!”
  “讲故事!”
  “很开心!好好玩!”
  几位长辈紧张道:“讲了什么?”
  “讲上郡,讲将士!”一男孩儿出了院子就胆大起来,一直蹦个不停; 他抬起头问道:“娘,真的有地方会没有水吗?他们说那些士兵躲在热烘烘的沙子里,晒得脱皮,渴得发晕,为了保护我们抗击敌人。敌人是什么?”
  被他喊的妇人一窒,不知该怎么解释。
  旁边的小孩儿咯咯笑着,又兴奋举手道:“还吃了包子!他们的包子好好吃!”
  “还有水果,有鱼虾!娘; 他们的鱼为什么那么好吃?”
  听话话题开始走远,几位长辈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一个孩子又问:“爹,你为什么要跟官府做对?方先生说; 衙门失望极了,就像个关爱晚辈的父亲却遇到了不懂事的孩子。爹,为什么?”
  女娃儿:“娘; 我明天还能去吗?那我明天能自己高兴去吗?还要带锄头吗?”
  她说着忽然想起来,停在原地道:“啊!我的锄头!落在衙门了!”
  其余人也叽叽喳喳地表示,东西都忘带了。
  她说着要返身回去拿,被旁边的妇人拽住。
  女孩儿仰起头问:“怎么了娘?”
  那妇人尴尬道:“别去了。回家。那东西没什么,不拿了。”
  这些孩子还是第一次上学堂,被打岔了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评价道:
  “林先生人和善,方先生太凶了。我还是更喜欢林先生。”
  “可是方先生说话才管用诶。他说给吃我们才能吃。”
  “哇!真的吗?”
  很凶的方拭非此时正在院子外边指挥着人端过笔墨,唰唰往墙上书写。
  ——寓中学堂。
  众人路过,驻足旁观。
  学堂?何山县要有衙门承办的学堂了?
  以前有过的,后来因为去的人太少,就关了。识字的书本实在太贵,学堂请的又都是些老学究,为人刻板,不苟言笑,教书从来都是照本宣科,压根没多少文化。孩子大多静不下心,所以不爱念书。有钱的就把孩子送到外边求学了,没钱的干脆也不强逼。教不出名堂,后来就慢慢废弃了。
  方拭非沾墨继续写道:
  任教先生
  ——户部重臣叶先生
  ——进士头名方先生
  ——历览天下林先生
  ——及诸精兵侍卫
  她的字大开大合,很快一面墙就写不下了。
  有人去搬来几块破木板,拼在一起,摆到旁边。方拭非蹲下身继续写。
  ——衙门收废弃桌椅,收废弃书册,招教书先生。
  寒碜,太寒碜了。
  路人也不由咋舌。
  纵然他们没念过多少书,不懂品析,也知道这字好看。写在破败褪色的墙面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方拭非拍拍手满意走开。
  牌匾,那是没有的。
  衙门到现在还没开始重征说服,总不能一直要他们几人自掏腰包。
  何况,百姓理解不了衙门含蓄的包容,要一面哭穷,一面做事,才能叫他们知道自己的好来。天底下总归还是没有自觉的人偏多。
  这学堂的名字写上去了,众人跃跃欲试,想将孩子送过来的,可是又有些不敢。
  进士科头名!户部重臣!朝廷使君!得要多少束修才够?外边那些知名书院,能有他们好?
  王猛没想这么多。他心底深深觉得方拭非是个大好人。
  一看得到消息,第二日大早,便抱了自己七岁的孩子过来。在门口问道:“能来学堂吗?”
  方拭非大手一挥:“进去!”
  王猛欣喜若狂:“诶!那这束修……”
  “束修嘛,这么小的孩子就不用了。”方拭非说,“现在不是正经讲课,学堂里也有点挤,等以后衙门有钱了,添些桌椅,再多请几个夫子,给孩子启蒙。”
  王猛听得眼含热泪,心中激荡,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使君……多谢使君!”
  他把孩子放进去,同方拭非在门口站着聊天。
  方拭非问:“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王猛说:“小人如今是名木匠。父亲是造床的,祖上还留了个船厂下来,不过如今不行了。”
  “嗯?!”方拭非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船厂,那你现在还会造船吗?”
  “会!”他说着顿了下,“哦,倒也没做过,不过,以前巧匠留下的图纸,如今都在我手上。我幼时也跟我父亲学过一点,大多的部件我都会造。”
  他说:“何山县这地方就是离不开船,大半人都有些造船的手艺。您看运河上商船是不能开,可要再往东面去,那些捕鱼的渔船,总归还是要自己造的。我父亲的船厂还留下几艘建到一半的大船,这几年我修修补补,也勉强补到了七八成。”
  方拭非说:“那你接着造。要是能行,不失良机嘛。”
  “诶!”王猛应得尤为欢快,半晌又道:“可朝廷如今的水路不对民公开啊。”
  方拭非两手环胸,意味深长说:“你也说了,是如今嘛。天下间风云变化,开不开也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她与王猛说了几句,跑回衙门,去找叶书良。
  对方还是在翻阅书册。衙门堆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留下一笔烂账,无从查起。朝廷发下来的补贴跟饷银,一时都不知道该先补哪里的空缺,简直叫人头疼。
  方拭非处理冥思教的事情,看着已经颇见成效。他行事老练,由他主导完全不成问题。顾泽长又不喜欢看这些繁杂的书册和账册,只能自己先把公务该处理了。
  已经看了大半,再过不久应该就能理清。
  但他在看这些书的时候,心情也非常不愉快。
  方拭非坐到他的对面,搭话道:“叶郎中,何山县这边,以前船厂不少吧?”
  叶书良过了半刻才应说:“是,他们这里的舟船技巧确实不错,运河下端也离何山县不远。现如今,朝廷在用的船只,大多也是在这几州附近造出来的。”
  方拭非一手搭在膝上,小道:“我翻阅户部公文,王尚书不是一直在计划着叫朝廷重开运河吗?”
  “开了运河,民间商船涌入,天下交易兴盛,户部能收到更多的商税,江南一带也会富裕。而如今运河被朝廷管制,过路费或一些看不见说不得的银钱,全进了节度使、工部、及某些官员腰包里。”叶书良抬起眼皮睨她一眼,“牵扯广,易得罪人,而且开运河是件大事。王尚书是想,可他并未向谁提及。你这分明是自己猜的。”
  “是我自己猜的,这说明英雄所见略同。叶郎中你肯定也这么想。”方拭非乐呵道,“挖凿了运河,自然该造福百姓。陛下先前封锁运河,是有考量。可如今天下大势已变,拆听也开松口了。”
  叶书良视线终于从书册上移开,看着她认真说道:“方拭非,我给你提个醒。”
  方拭非:“您说。”
  叶书良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方拭非趴到桌上,凑到他面前。
  叶书良抬手,直接一书砸上她的额头。
  方拭非闭了下眼睛,略微错愕地看向他。
  叶书良转了个身,继续看书道:“你,别总瞎打主意。忙你的去。”
  方拭非耸肩:“好吧。”
  方拭非正要悻悻离开,又被叶书良叫住。
  “你叫几个经验丰富又可信的渔民,去海边看看。”他说,“或者找些人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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