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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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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芝一副愕然的表情,忽而笑道:“适才可是陈典正自己要下跪磕头的,我又没逼你。”
落桑咬着嘴唇,想到自己刚才伏在她脚下卑躬屈膝的模样,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典正又不是戴罪之身,自然不用这么一直跪着。”紫芝很好脾气地笑了笑,见她扶着膝盖就要站起来,忽又话锋一转,“只是我怎么记得,当年陈典正新官上任风头正盛的时候,是从不允许宫人在你面前站着回话的吧?”
“……”落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忍痛继续跪着。
紫芝仿佛没看到她眸中的屈辱与怨恨,又和颜悦色地问了她一些宫正司的日常琐事,直到远远看见皇帝李豫下朝回来,这才依依不舍道:“到底还是与旧日里的姊妹聊天最是畅快,可惜我还有事,不能与你多聊了。以后陈典正若是有空,不妨常来延庆殿陪我说说话,咱们姊妹俩也好更亲近些。”
落桑一张脸早就气成了猪肝色,垂首道:“多谢尚仪大人垂爱,奴婢无事不敢叨扰。”
紫芝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落桑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膝痛得几乎麻木,才一挪步又险些摔倒。
李豫用怜悯的目光看了蹒跚离去的落桑一眼,走过来语重心长道:“紫芝,你想在宫中立威也得有个度,那女官看着也一大把年纪了,腿脚肯定不如年轻人灵便,你还让她一直这么跪着,岂不是无端伤了人家的膝盖?”
独孤盈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那位陈典正也只是三十许的年纪,只是看起来有些显老罢了。”
李豫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是、是吗……”
紫芝也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道:“陛下快回去批阅奏章吧,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李豫又满心疑惑地看了一眼落桑远去的背影,然后被独孤盈拉着回蓬莱殿去了。紫芝去尚仪局处理了些内廷的琐事,吩咐几个得力的内侍悄悄去把受刑后的谷兰抬回延庆殿。八十杖虽不致死,却也足以把一个弱女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谷兰浑身是血,在延庆殿的厢房中一连昏睡了好几天,这日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开眼就见紫芝正坐在自己床边,忙挣扎着跪起身来,含泪道:“奴婢谢尚仪大人救命之恩……”
紫芝忙扶着她躺下,柔声道:“你不用谢我,当初多亏你去盛王府报信,否则只怕我和盛王殿下都活不到今天。”
谷兰虚弱地侧卧在床上,哽咽着摇头道:“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办事罢了,不敢居功……娘娘被李辅国杀了,身边侍候的人也都在狱中等着处斩,唯有奴婢一人有幸得尚仪大人相救,结草衔环,亦不足以报答深恩……”
紫芝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张皇后对盛王殿下有恩,我救你一命,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你且在我这里安心养伤,身子好些了再去掖庭局服役,等把表面功夫做足了,我再为你另安排个去处,定然不会让你吃太多苦头。”
“多谢尚仪大人!”谷兰感激得满眼是泪,却又凄然道,“只可惜挨了这八十杖,奴婢的身子算是废了,以后再难有机会报答尚仪大人……”
“你还年轻,身子自然能慢慢养好。我之所以不打算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紫芝顿了顿,轻轻一叹,“我如今虽看起来风光,但终究不属于这里,你跟着我,以后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谷兰何其聪颖,怔了怔便心中了然:“尚仪大人还是想与盛王殿下……”
紫芝坚定地颔首一笑:“没错,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和他在一起。”
谷兰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些站在权力巅峰的女子总会为了一个男人轻易放弃手中的一切,昔日的张皇后是如此,如今的裴尚仪亦是如此。她们这是让感情冲昏了头,还是本就视富贵权势如过眼云烟,胸怀洒落,光风霁月?这时,只听门外响起宫女妙儿清脆的声音:“尚仪大人。”
紫芝起身走到门外,问道:“什么事?”
妙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陛下来了,说是有事要与尚仪大人商议。”
紫芝已看到站在庭院中赏花的李豫,忙快步走上前去见礼。李豫和她一起走进书房,屏退左右,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她。紫芝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用工笔绘着大大小小近百间房子,不禁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李豫微笑着回答:“李辅国家宅的详图。”
紫芝眼中精芒一闪:“陛下打算动手了?”
李豫点点头,唇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紫芝,想不想亲手杀了他?”
☆、第270章 梦华
永宁坊,宦官李辅国在宫外的私宅。
夜色深沉,卧房华丽的锦绣销金帐中隐隐传出女子春意荡漾的娇喘声,一对老少鸳鸯乐此不疲地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此时才偃旗息鼓。榻上的女子似乎有些倦了,风情万种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诱人的沙哑:“郎君,真的不行了,奴家的身子都酥了呢……”
李辅国意犹未尽地搂住身边的美人,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他自幼家中贫寒,小小年纪就被迫净身入宫为奴,被贵人们呼来喝去、像牛马一样使唤,几乎受尽了世间所有屈辱,而现在他早已位极人臣,不但把昔日对他耀武扬威的人全都狠狠踩在脚下,就连皇帝也要尊称他一声“尚父”,豪宅美姬,享之不尽……只可惜身体上的残缺是再也医不好了,要不然此时也能更尽兴一些不是?
美人柔顺地依偎在他怀中,竭力不去想自己的枕边人根本不算是个男人,半是撒娇半是讨好地笑道:“郎君若觉得奴家服侍得还不错,以后就常来奴家屋里可好?如今郎君身边又有了几个更年轻美丽的姊妹服侍,奴家一个人独守空房,心里真的难受……”
李辅国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她们再好,却还是比不得你的。”
美人咯咯娇笑着,忽然瞥见帷帐上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还只当是淘气的小婢女进来偷窥,不禁蹙眉喝道:“谁在外面?滚出去!”
那人影却并不动,良久才听帷帐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李辅国,你还真挺会享福的。”
李辅国这才察觉不妙,披衣坐起身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闯入我宅中?”
帷帐外的人影又走近几步,悠然笑道:“某姓裴,名紫芝,来这里自然是要取你的狗命!”
“你是……裴尚仪?”李辅国露出震惊之色,当即高声叫喊,“来人啊,有刺客!”
紫芝却嗤的一声笑了,道:“别白费力气了,你那几个护卫都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
“什……什么?”李辅国声音都在颤抖,身子不由自主地缩到了床榻一角。
“我请的可是‘青蔓’的绝顶杀手,用来对付你家那几个废物,还不是小菜一碟?”紫芝用短刀挑开帷帐,见李辅国已哆嗦着抓住榻上的美人挡在身前,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对那美人道,“这位小娘子,其实我并不想滥杀无辜,可也实在看不惯你在一个阉人身下献媚乞怜的丑态,所以,对不起了……”
手起刀落,美人纤长白皙的脖颈已被她生生割断。
“饶命啊,裴尚仪饶命啊……”李辅国被紫芝一把揪到了地上,跪伏着连连磕头,“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是皇帝派你来的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都可以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真吵!”紫芝嫌恶地皱了皱眉,俯身一把扼住他的喉咙,用短刀把他的舌头生生割了下来,“这一刀,为故去的太上皇!”
李辅国痛得几欲晕倒,却再也叫喊不出来,只是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呻。吟着。
紫芝丢掉卷刃的短刀,转而拔出腰畔的青冥剑斩向他的右臂,厉声喝道:“这一剑,为我家二十一郎!”
李辅国吓得眼珠都突了出来,见自己的手臂竟生生飞了出去,登时不省人事。
“呸,还真是不中用!”紫芝轻蔑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唰唰又是两剑,“这一剑为张皇后,这一剑为当今皇帝陛下!”
一剑洞穿心脏,一剑斩下头颅。
次日清晨,李辅国的贴身婢女进来服侍主人洗漱时,被房中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众仆婢闻声来看,只见雪白的墙壁上还留有四个龙飞凤舞的血字——替天行道。消息传出后,整个长安城皆为之震动,人人都说当年城破时只身斩杀数名叛军将领的神秘女侠又出现了,皇帝李豫立即下旨全城搜捕凶手,结果自然是找不到,只得先为李辅国风光大葬,追赠太傅,极尽哀荣。紫芝回宫后沐浴更衣一番,然后依旧从容地为皇帝整理奏章、接见六尚女官,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何时起,她竟也变得这样杀人不眨眼了?
紫芝不禁微微苦笑,想起自己十七岁第一次失手杀死曹氏之后,心中又惧又愧,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是二十一郎温言劝她许久,这才让她心里稍稍好过一点。昨夜离开李家大宅,辞别几位前来助阵的青蔓杀手,她独自一人走在深夜空荡荡的长街上,沐浴着清冷月光,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宫一次,她很想悄悄回盛王府看他一眼,想了想却还是忍住了。罢了,只要他现在好好的,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昨夜几乎没怎么睡,可紫芝今日的精神却特别好,傍晚时分得了闲,在宫苑中走着走着就到了内文学馆,想到自己已多年未踏足这里,便信步走了进去,径直上了二楼的藏书阁。华丽的绯色长裙如流云般滑过纤尘不染的木地板,四壁木架上依旧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一切都还是往昔的模样,只是多年未曾修葺,看起来不免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她且行且止,用纤纤素手在架子上拿起一卷竹简本的《诗经》,目光竟微微有些恍惚,正自思及往事,忽听楼下隐隐传来老者苍凉的吟诗声:“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
负责管理藏书阁的宫教博士缓缓走上木楼梯,看见紫芝不禁一怔,忙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下官见过尚仪大人。”
紫芝闻声回眸看他,微笑道:“高博士不必多礼。”
宫教博士不禁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裴尚仪居然会知道自己这个从九品小官的姓氏。
“高博士怕是已经不记得我了吧?那年我还只有十四岁,在回心院的武主事手下做宫女,曾在这藏书阁与高博士有过一面之缘。”紫芝把手中的竹简拿给他看,浅笑盈盈,“倘若没记错的话,当年我看的就是这一卷《诗》。”
“噢,原来是你……”
宫教博士略一思索,眼中立时露出震惊之色,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今权倾六宫、长袖善舞的裴尚仪,居然就是当年跟在武宁泽身后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经历三朝天子、廿载岁月,他的官职身份始终没变,只是鬓边青丝大半已成了白发,而眼前这个雍容秀美、光彩照人的女子,一路从寻常宫婢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些年的经历定然不简单,可她那双含笑的明眸,却清澈得仿佛没有经历过一丝磨砺与风霜。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由衷的敬意,宫教博士含笑问道:“不知尚仪大人今日前来是想找些什么书?”
紫芝对这位年长的宦官印象颇好,摇头轻笑道:“不过是随便散散心罢了,也没想好要看什么,不知高博士这里可有什么好书?”
宫教博士略想了想,道:“这里倒是有一卷高宗皇帝亲撰之书,尚仪大人可想看么?”
紫芝点头一笑:“有劳高博士了。”
宫教博士笑眯眯地道了声“不敢”,便去藏书阁最西边的架子上取来一卷旧书,夕阳的最后一抹斜晖照在他微微佝偻的身子上,无端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紫芝小心地接过书卷,只见卷首处题着“帝京往事录”五个飞白大字,不禁微微惊讶:“此书是高宗皇帝亲笔所撰么,怎么以前竟从未听过?”
“此事说来话长。”宫教博士轻轻叹了口气,向她娓娓道来,“昔年高宗皇帝身边曾有一位姓沈的女官,兰心蕙质,明丽率真,自小生长在宫中,深得高宗皇帝青睐。世人都说高宗皇帝与则天皇后伉俪情深,却不知他终其一生,其实只爱过沈氏这一个女子。这《帝京往事录》是高宗皇帝临终前所作,依照他的遗命,多年来一直秘藏于内文学馆的藏书阁,从不曾流传于世,所以尚仪大人以前没有听说过。”
紫芝听得入神,问道:“这位沈女官后来成为高宗皇帝的嫔御了?”
“若是如此,世间也就不会有这卷书了。”宫教博士摇头,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叹息的意味,“高宗皇帝与这沈氏之间,只能说是情深缘浅。沈氏虽自幼在宫中长大,却性情疏朗,不慕富贵只爱自由,后来被高宗皇帝做主赐婚,嫁给一位弘农杨氏的年轻郎将为妻。那杨郎将也是一样潇洒磊落的性情,后来不知为何辞了官,与妻子沈氏一起仗剑远游、扬帆出海,据说最远到达过东瀛。书中前半部分是高宗皇帝追忆年少时与沈氏一起度过的温馨岁月,后半部分则是沈氏回京后对他讲述的游历见闻。对了,尚仪大人可曾听说过东南海域中的一座岛屿,名叫‘璇玑岛’?”
紫芝身子一震,试探着道:“天宝年间海贼猖獗,听说吴家海贼占据的就是璇玑岛……”
“尚仪大人果然见闻广博。”宫教博士颇有些意外地微笑点头,继续道,“璇玑岛本是一座海上荒岛,沈氏与杨郎将夫妇后半生便定居在那里,将蛮荒之地改建为世外桃源,只可惜后来被海贼所占,不过那也是二人仙逝之后的事了。”
紫芝拿着书卷坐在窗下的胡椅上,竟是越看越入神。情深缘浅,自己与二十一郎又何尝不是如此?相知相惜,本想一生携手,却又不得不一次次分离。那半块染血的丝帕一直被她贴身收在怀中,此时想来,在盛王府陪他一起软禁的日子竟是二人最后的美好时光。如今他依旧是安享尊荣的亲王,她也身居高位,拥有一双人人艳羡的翻云覆雨之手,前尘往事,灰飞烟灭。命运慷慨却又残忍,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除了衰老以外她似乎全都经历过了,此时看着如血残阳下泛黄的纸张上一行行清隽的字迹,心中忽觉无限悲凉。
高宗李治贵为帝王,却也无法握住心爱女子的手。百年后史书大笔一挥,寥寥数语,除了一个冰冷的名字,谁还会记得他与她的爱恨悲喜?
千年后青史已成灰,她裴紫芝在世间又能留下什么呢?
倏忽一生,想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第271章 易容
延庆殿的书房内,紫芝正饶有兴致地临摹一幅海图,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其中一座名曰璇玑岛,正是多年前海贼吴子楠把她劫掠去的地方。斯人已逝,东南一带的海贼也尽皆被官兵剿灭,不知如今的璇玑岛是否又变成了一派荒芜模样?这幅详尽的海图附在《帝京往事录》卷尾,想必是当年高宗皇帝身边的那位沈氏女官亲手所绘。正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看一眼那碧海蓝天,紫芝搁下笔,目光越过半开的窗子落在远处巍峨华丽的宫殿上,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几片雪花随风飘入殿中,又是一个冬天来了。
宫女妙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如往常一样默默侍立在书房一角,眼眶却是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紫芝唤她到炭盆边上来烤火,和言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妙儿欲盖弥彰地揉揉眼睛,勉强笑道:“没事,是奴婢举止失仪,挨了几句责骂罢了。”
紫芝笑吟吟地摇头:“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这宫中有几个人敢对你说一句重话?”
妙儿见瞒不过,只得低着头嗫嚅道:“奴婢是在御前失仪……”
紫芝微微蹙起秀眉,沉吟道:“可是前线战事吃紧,陛下心情不好?”
妙儿默默点了点头,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
“记住,这几天再去御前回话时一定要小心,切勿惹陛下生气。”紫芝和言提醒她一句,然后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妙儿施了一礼退出书房,不一会儿却又走了回来,禀道:“尚仪大人,陛下遣人来请您去蓬莱殿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紫芝恰好画完海图的最后一笔,闻言忙起身前往蓬莱殿。李豫找她所为何事,她心中大概还是有数的——自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在范阳起兵以来,他们燕国的皇帝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个,如今当权的这一位名唤史朝义,乃是昔日安禄山手下大将史思明的儿子。今年夏天,史朝义趁大唐新帝登基之际联合回纥登里可汗发兵中原,一路大肆劫掠财帛,再度攻占东都洛阳,辛亏唐将仆固怀恩前往回纥大营谈判成功,登里可汗这才放弃攻打长安,转而助大唐征讨燕国叛军。连年战乱下大唐国力早已大不如前,山河破碎,盛世不再,李豫这个初登帝位的皇帝着实压力很大……
飘雪的天空中布满阴云,此时的蓬莱殿亦是如此。
李豫肃容端坐在御案之后,见紫芝来了便直截了当地开口:“叛军来势汹汹,朕已下旨任命皇长子雍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御史中丞药子昂、魏琚为左右厢兵马使,中书舍人韦少华为判官,给事中李进为行军司马,加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同平章事兼绛州刺史、领诸军节度行营,会诸道节度使及回纥大军于陕州,进讨史朝义。雍王年少,还未曾见识过战场之凶险,所以朕想派你随他一同前往,关键时刻定要护他周全。”
紫芝闻言甚是诧异:“我是女子,怎能随雍王殿下去军中效命?”
李豫冷肃的眸中忽露出一抹暖色,淡淡道:“别想着跟朕找借口,易钗而弁、混入军营中上阵厮杀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这一次你就扮作宦官好了,一定不能让雍王出任何闪失。紫芝,你可不要辜负朕的信任啊。”
紫芝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心知旁人也就罢了,这位皇帝对自己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而满朝文武又无一人能让他完全信任,略一踌躇,只得恭顺领命。
李豫仿佛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温言叮嘱:“紫芝,你自己也要保重。”
紫芝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陛下放心,我和雍王殿下一定都会平安归来。”
她在宫中曾见过雍王李适几次,很清秀儒雅的一个少年,只是生得太文弱了些,看起来的确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李适的生母沈氏从前在广平王府时极为受宠,只可惜后来在战乱中失散,至今杳无音讯,有传言说今上之所以一直没有立后,就是在等沈氏的消息。李豫有心立这位皇长子为太子,此番安排就是想让他立一份军功。
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紫芝一身宦官打扮,以内侍省从四品少监的身份随侍雍王左右,率领大军向陕州进发。近年来朝廷每每发兵,皇帝都会派遣心腹宦官担任监军一职,故而众将士对宦官随军皆习以为常,无人怀疑紫芝的身份。可紫芝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路上似乎总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后面牢牢盯着自己,回头看时,却只能看到士兵们陌生而平淡无奇的脸。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要行刺?紫芝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左手握着马缰绳,右手已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剑柄。
雍王李适见她神情紧张,忙问:“裴少监,怎么了?”
紫芝依然手不离剑,肃然道:“没事,我已经安排士卒加强守卫,殿下大可放心。”
一名士兵步行随在紫芝马后,见她这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唇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紫芝似有所感应,猛地回头看他,只见这士兵半张脸上都是浓密卷曲的络腮胡子,腰杆笔直,身姿矫健,看起来应该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卒。不对,不对……这张脸看着虽然陌生,但他那明亮的眼神、那挺拔的身形、那左手握刀的姿势,还有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浅笑,分明就是……
天哪!怎么会是他?
紫芝双眸闪亮,心里当真是又惊又喜,好在渐渐浓重的暮色掩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李适并未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异样,勒马传令道:“在此处扎营歇息,明日一早继续前进!”
片刻间主帅的命令已传遍整支军队,士兵们纷纷停下来安营扎寨,准备饭食。在雍王的中军大帐左侧,紫芝自己拥有一座独立的营帐,待手下人搭建完毕,便寻了个机会唤来那一脸络腮胡子的士兵,淡淡吩咐:“你,跟我过来一下。”
那士兵从容地抱拳应了一声,随紫芝一起走进营帐,问道:“不知裴少监有何吩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紫芝心中愈发笃定,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一把扯下他脸上的络腮胡子,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得意道:“原来真是粘上去的。二十一郎,你何时也学会易容术了?”
那士兵一脸讶色:“属下在家中排行二十一,裴少监如何知道?”
紫芝看着这张已有七八分眼熟的英俊面孔,笑得一脸灿烂:“装,你继续装!”
他也笑了,忽然将她一把搂在怀中,低沉的声音中有她最熟悉的温柔;“紫芝,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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