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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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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刘家媳妇红着眼,低声道:“妹子,以后你暂时先别来找我了,我婆婆和我家那口子实在是……”刘家媳妇不好意思说下去。
薛令微明白她的意思,她如今被全村孤立,刘家媳妇与她接触,定少不了被婆婆和丈夫责备。她淡淡一笑:“刘嫂,我知道,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还你银子,日后我不会主动再来找你。”
刘家媳妇见她不生气,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妹子,实在是……”
“我明白。你好好的别太难过,我先走了。”
刘家媳妇看着薛令微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为这姑娘抱不平。明明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反倒落到这步人人孤立的田地?
只是她虽然为薛令微不甘,但还是不敢反驳婆婆和丈夫……
张痞子的死旁人或许对李木匠只是怀疑,但薛令微却能八成肯定,这事是李木匠做的。
昨日她去他家中,他从衣柜里拿银子的时候,她就隐隐看到有一柄剑。
如今她被安上了个煞星的名头,全村人不敢接近她,她反倒清净。
等李木匠回来,她也就不必待在这里了。
薛令微以为自己余生会一直这样平庸下去,她觉得平庸其实有平庸的好处,她也没有再想过自己要重新得到什么荣华富贵。
等李木匠办完自己的事情,重新找个地方清清静静的过完余生也挺好的。
起码在今日的黄昏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盛夏之末,天气越来越凉快起来。薛令微蹲在院子里淘米,起身之时,院门栅栏旁边突然多了两个年轻男人。
看那两个人的穿着,像是富人家的公子和随从。
那随从对薛令微说道:“姑娘,天色已晚,能否暂借一宿?”
薛令微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脸生不说,这村子位置偏僻,无缘无故多出两个过路人,还专门问她借住,想想就不大正常。
薛令微端着米,道:“你们出这个村子再走五里地,那里接近镇子,有客栈。”说罢,她没再理他们,转身就关上了房门。
薛令微刚将米蒸上,往灶里丢了两根柴,又从篮子里捡出两个地瓜用火钳埋到下面的炭里,然后准备洗菜。
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
薛令微本来不想去理,但敲门声一直在响,她将火钳先烧红了,再去一看究竟。
如今她一个人住,万事都要留个心眼,这一年她别的本事没涨,力气倒是长了不少。
村里的人避她不及,她猜测应该还是那两个人。
“谁?”薛令微试探的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外面又响起那个随从的声音:“姑娘,还是我们。”
“你们怎么进来的?”
院子围着的栅栏有一人高,寻常的人也不可能轻易翻得进来,除非是有点身手的。
“姑娘不必如此防备我们,我们主仆二人专程来到这里,就是来找姑娘的。”
薛令微警惕起来,须臾,她问道:“我不认识你们。”
“你我多年未见,自然是不认得了。”说这话的不是那个随从,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人说罢,顿了顿,接着说道:“论起辈分,我倒是要称呼你一声表妹。”
表妹?
薛令微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
“你们是京城来的?”
门外的人却回:“天色渐晚,若是我们一直这样隔着一扇门说话,难免会引来其他的眼睛。”
薛令微隐隐猜到门外那男人的身份,他说她是他的表妹,但能称呼她为表妹的人为数不多,除了仁昭公主朱映月,就是曾经的皇太孙,她的那位表哥朱赟了。
当年皇太子舅舅和这位表哥对她都不错,只是皇太子被赐死之后,先帝流放了当时只有十岁的皇太孙朱赟,之后薛令微与其再也没有见过。
大半年前,成宗禅位于先皇太子之子朱赟,年号天顺。
长公主府被抄,她被废为庶人发配这里,都是朱赟的手笔。那些朝堂之间的事情她管不着,只是,这位才刚登基的新帝,怎么会无故来寻自己?
思索片刻,薛令微还是开了门。
朱赟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火钳,其实他对这个曾经受尽万千宠爱的表妹还是很有印象的。只是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如今荆钗布裙的朴素模样,不免有极大的落差。
薛令微能从朱赟脸上找到几分皇太子舅舅的影子,她收起火钳,避开一道条:“那就进来吧。”
薛令微关上门后,见朱赟打量着家里,她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你们就将就着坐一下吧。”
朱赟并不觉得这贫寒的家里有什么,曾经他被流放的时候,为了躲避长公主的暗杀,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
虽然对这位表哥已经生疏,但薛令微还是不少待客之道,给他们泡了壶茶。
“你们先坐着吧,我还在做饭。”虽然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可薛令微是没忘记灶房里的饭还在煮着。
“先等等。”朱赟叫住薛令微,然后吩咐随从:“郭真,去帮她煮饭。”
“是。”郭真虽然是个金吾卫统领,但烧火做饭这事他也做得。
朱赟看她站在那里不动,道:“不必拘谨,过来坐。”
明明是薛令微的家,可如此一看,她反倒像个外人。
薛令微坐到了朱赟的对面,她摸不透朱赟突然前来是为什么,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他真的有事要找她,也不必亲自前来吧?
朱赟看出她的疑惑,道:“我来福州微服私访,所以顺路过来寻你。”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确不可能会亲自过来找她。
薛令微也不说别的:“我如今已是一个庶人,我也没有我母亲那样高明的手段,你们其实不必担心,我会做蓄谋报复这种事。”
想来想去,薛令微觉得,能让当今皇上亲自过来的原因,可能就只有这个了。
当初郑厂公不就是怕她今后会报复,所以才想借机杀她的吗?
他们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朱赟听了,笑了笑:“你倒是坦白。不过,你的确没有做出蓄谋报复的能力。所以我来的原因不是这个。”
薛令微不解:“那是什么?不如就直说了吧。”
朱赟见她爽快,索性就直说了:“姑母与我父亲的恩怨其实不过是帝王之家的无奈。本来你我之间就并无过节,姑母做的那些事我更不会埋怨到你身上,如果真要计较,你我两家的事情其实也两清了,除去那些,你我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亲人无多,其实我也不愿看着你在这里苦一生。”
“那你的意思?”
“允你回京。”
薛令微听到这四个字,浑身一滞。
“我可以找任何理由恢复你安阳郡主的身份,让你不再受人践踏,不再为柴米油盐所累,前提是,你要与我一心,帮我做一件事。”
“我不会回去。”薛令微没有多想,断然回绝,“我现在过得虽然清贫,但并不是不好。”
“是吗?若是这一年没有人保护你,你真的以为自己会比现在好么?”
薛令微一时无言。朱赟说的的确是事实。
顿了顿,她还是回他:“纵然如此,我也没有要回去的理由,我有人要等。”
“是在等那位一直保护你的木匠?”朱赟说罢,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单纯,“你真的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人这么死心塌地的保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木匠?你就没有怀疑过,那木匠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故事里,都要有个表哥。
这个表哥跟女主没有暧昧关系。
第15章
“那些我不想管。”薛令微对李木匠倒是说不上什么喜欢,只是她觉得朱赟太聒噪了,“不管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要事先跟你说清楚,如今我除了会种菜锄地,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你让我回京城垦荒种菜的话倒是可以——”
朱赟差点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好在他悄无声息的掩饰过去了。片刻,他道:“不用你会别的,你只要还记得怎么跳舞就行。”
薛令微狐疑的看了他两眼:“依你的意思,只要跳跳舞,你就能恢复我郡主的身份?”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薛令微依然不可能答应:“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回去,我的身份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议论和怀疑,与其身陷那样的漩涡之中,我倒不如在这里安得自在。”
更何况,李木匠还说了要她等他回来,她怎能食言?
“倘若是那木匠不在你身边了,你还能说出安得自然这样的话吗?”朱赟说道,“你可知,那木匠其实是赵珒的人——”
薛令微听到这个名字,眉骨下意识动了动。
“这个名字你应当比我熟悉。那木匠这两日会离开,其实是我将他引开的,赵珒将他安插在你身边监视你,其实也是为了防止你不安分——”
薛令微沉默半晌。她猜想过李木匠的身份,就是没有想到他是赵珒的人。
朱赟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你不安分,那木匠的刀随时就会落到你脖子上,你可明白?”
相处将近一年,李木匠虽然寡言少语,但他却是真的对她好。朱赟说的这些,她一时无法全信。
朱赟来这里,自然是做了要她回去的打算。他继续说道:“那木匠可能对你有了别的心思,也可能对你说过什么话。但你觉得,一个拥有锦衣卫身份的人,真的能说放弃就放弃?”
薛令微错愕的看着朱赟须臾,“你说……李木匠,是锦衣卫?”
“表妹,你身为长公主之女,在某些事情里,一直都不能置身事外,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你会明白。”
李木匠若是锦衣卫,他怎么还可能带自己离开,去找什么所谓无忧之地?
“李木匠不可能护得了你一时,他是锦衣卫,他连自己的安稳生活都无法保障,又如何给得了你想要的安稳呢?更何况,他待在你身边本就是有目的,他听命于赵珒,若是跟你走了,赵珒会给他什么样的下场,你想知道么——”
薛令微沉默了许久,“你说这些,无非就是要我回京。”
“其实也是给你一个机会,表妹,路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你难道真的想自己的命一直都被赵珒掌控着?这又算是什么安稳?”
薛令微细细的想了许久,原本以为李木匠是母亲留下来的人,若是跟他离开也没什么,只是李木匠不仅是锦衣卫,还是赵珒的人,她还怎么可能继续跟李木匠一起离开?
朱赟见她犹豫,以为这一年她是真的跟那木匠产生了感情,“你若固执的继续等在这里其实也是无用,那木匠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不会再回来?”
朱赟道:“他是赵珒的心腹,我不能留他。”
薛令微蹙着眉,也没去管朱赟和赵珒之间有什么纠葛,听到朱赟说不能留李木匠,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个度:“难道你杀了他?”
“知道你对那木匠有感情,我当然不会真的杀了他。我只是将他困起来了,不过我现在不杀他,不代表真的会一直留他,他的性命,如今可以说是掌握在你的手里。”
“难道,你是想让我用回京交换李木匠的命?”薛令微冷笑了一声,“我这个庶人居然要当今皇上亲自来要挟,为的只是让我回京,恢复我郡主的身份。我不懂你们这些阴谋阳谋,但也知道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朱赟也不否认:“这不是要挟,而是选择。你不防想想,若是恢复了郡主的身份,拥有一个郡主应当有的权利,你还需要依靠其他人保护你吗?当一个拥有自己封地的郡主,总比当一个轻贱到尘埃里任人践踏的蝼蚁强,不是么?”
薛令微想找点话反驳朱赟,可思来想去,朱赟说的在情理之中,她根本没什么理由反驳。
她想起这一年的经历,除去往日那些华丽的身份和名头,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若是没有李木匠,自己恐怕真的会过的很凄惨。
须臾,薛令微直接问道:“你让我回京城,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朱赟仔细的看着她的脸,道:“我虽被流放多年,但也听说安阳郡主容貌舞姿冠绝天下,放眼京城,的确找不出第二张像你这般出尘绝艳的女子,你只要在中秋宫宴上蒙着面跳一支你最擅长的舞即可。”
薛令微知道定不是叫她去跳一支舞这么简单,便接着问了一句:“然后呢?”
朱赟继续回道:“然后,你会成为东厂提督的妾。”
薛令微听罢,笑了一声:“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即便是你我多年未见,你还恨我母亲,那也不必要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吧?”
——堂堂一国之君找到自己,甚至拿人要挟,就是为了让她去给人当妾?
“你未免将我看的太小家子气。”朱赟道,“这一年你住在这偏远的地方,对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不了解。姑母与我父亲纵然曾经姐弟相残,却从未让权利落于旁人之手过,如今东厂的那位提督在朝堂的权利越来越大,肆无忌惮,大半年前吞并西厂,十二监,二十四衙门皆在他管辖之下,朝堂之间一人独大,所以我必须要对其加以制衡,而你就是我放在他身边的眼睛。”
薛令微:“所以你让我回京,其实就是让我去监视别人?可你们朝堂之间的明争暗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我母亲那样精明的手段,做不出什么颠覆权利的事情。”
“如果你不愿恢复郡主的身份,这些跟你自然就没有关系。但你要想清楚,如果不打算回京,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在这里过了一年,应当不用我跟你说,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想活下去,最终会走上哪条路。”
薛令微语塞半天,她当然明白,在这样的世道,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活的会有多艰难。
“即便我答应了,那东厂提督应该绝非善类,若是你将我赐给了他,他又怎会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位提督是个精明人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接近的了他。”
朱赟却极为肯定的回她:“你放心便是,你绝对是这世上,唯一让他抗拒不了的人。”
“该不会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薛令微打趣了一句。
朱赟挑了挑眉:“可以算是。”
朱赟如此肯定她真的有用,薛令微也就不过问太多了,她弄不明白朝堂上的事情,但既然朱赟说她可以,那就可以吧。
“你也知道,我已嫁为人妇,要是那位东厂提督因此介意,可不关我的事情。”
长公主揽权的时候,东厂的权利在西厂之下,一度形同虚设。虽然郑厂公是个公公,但当时的那个东厂提督却不是,宦臣当道,那位东厂提督是郑厂公一手提拔的,名义上也是郑厂公的义子,一直为郑厂公鞍前马后,只是薛令微没有想到,一年多的光景,那位东厂提督竟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朱赟道:“这些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利用好你的色相取悦他,得到他的信任便可,你放心,东厂提督是个太监,即便你成了他的妾,他也对你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
“我怎么记得东厂提督并不是个太监?”
“你说的是上一任,那个早就追随郑厂公去了。这回这个东厂提督,确实是个太监。”
薛令微一听就放心了,没有多想其他。
朱赟本来以为要薛令微同意此事会很难,他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即便是薛令微因为长公主的事情记恨不肯,他也有法子让她同意。却没有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想的清楚。
顿时,朱赟对这个表妹心生一丝怜惜。片刻,他对她道:“君无戏言,等大权彻底稳固,除去权宦,届时你便是功臣,名正言顺的恢复郡主的名号和封地,也不会有人因你母亲的做过的事而对你诟病。”
薛令微没想过要成什么功臣,她只要一个真正让她安稳的容身之地活着就行。
“什么时候启程?”
朱赟见她爽快,便道:“我此番是避开所有的耳目出来的,你我不能一起,否则会先惊动东厂。明日我会派郭真先送你去应天府江宁县,先在那里准备几日。你还有什么疑虑,都可以一并提出来。”
薛令微顿了顿,道:“那个,如果说要我回京城第一件事便是跳舞的话……你还是找个舞娘先教教我吧。”在朱赟不解的目光下,薛令微坦诚道:“其实我不知道是谁将我的舞姿吹成冠绝天下的,我其实从未在他人面前跳过什么舞,我也从不会跳舞,会跳舞的是仁昭公主,我顶多是陪她练过几下而已——”
薛令微的确不会跳什么舞,那几年不知道怎么的,这名头就起来了。刚才又听朱赟说起什么冠绝天下这种名不副实的话,着实让她心虚。
朱赟:“……”
长公主很是疼爱薛令微,除了读书识字,其他薛令微不爱学的,长公主从未逼迫过。
所以这些年下来,薛令微还真是没什么才艺傍身。真要让她说一件自己会的,那可能就是种菜了——
第16章
半个月后,中秋节的前一日的下午,顶着细雨,薛令微回了京城。
一年前离开的时候,薛令微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长公主府被抄那一日,就意味着京城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今夜薛令微与荣娘暂时在客栈里落脚,待到明日中午,会有宫里的人来这里接她。
“姑娘,在明日宫里的人来接你之前,切记不要乱走。”荣娘将门关上后,对正在解头巾的薛令微嘱咐。
“你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除了客栈,薛令微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荣娘其实是担心她会回公主府。虽然薛令微作了保证,她还是半信半疑。但荣娘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也就直接跟她说了:“即便姑娘念旧,也不要轻易回那里去。”
薛令微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荣娘说的那里是哪里。“我没什么好念旧的,而且我对于京城来说本就是最容不下的人,荣娘你不必多虑。”
荣娘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了心,“姑娘明白就好。”
荣娘是江宁县一间歌舞坊的女掌柜,三十上下的年纪,眉目清丽却不苟言笑,这半个月薛令微便是一直跟着她学习舞蹈。荣娘极会跳舞,教导起人来也从不心慈手软。薛令微在跳舞这件事情上没有一点天分,平常若真叫她学一支舞半个月根本不可能成,然而荣娘就是在这半个月逼得她硬生生将那支水袖舞给学会了。
薛令微不知道荣娘的来历和身世,只知道她曾救过朱赟一命,很得朱赟的信任,不然朱赟也不会将她直接托给她,又叫荣娘亲自带她回京。
“明日中秋宫宴上,姑娘可要记牢了舞步,不能出一点差错。”
“若是不小心忘了该如何?”
“那你就是在满朝文武面前出丑了,一旦出丑,或许就会有人立马认出你。”
“可他们迟早都要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朱赟既然叫她回到了这里,要她去给东厂那位当妾,要恢复她郡主的身份,那她就不可能不被人所知。
荣娘道:“姑娘,你得清楚一件事。你回来的目的,是替皇上除去羁绊,稳固皇权,其他人什么时候认出你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东厂的那位对你的态度。“
薛令微其实听不明白荣娘的意思。
荣娘看她茫然的表情,也不打算跟她解释那么多了:“总之,你只要按照皇上的要求做就是了。明日宫宴上,你要做的就是将舞跳好,在除去那东厂太监之前,对外,你都不能承认你就是曾经的安阳郡主,你只是与安阳郡主容貌十分相似的女子罢了。”
薛令微也不多问了。既然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她就照着安排走就是了。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退路,总不能真的再回福州,而且她跟李木匠也不可能再像之前打算的那样了。
“那我尽量不跳错好了。”
荣娘看着她,想起教导她这大半个月的过程就头疼。薛令微简直是她见过最不会跳舞的姑娘。即便是薛令微身段天生柔软,可学那支舞,算是叫她吃尽了苦头。
一向严谨的荣娘也不期待薛令微将那支舞跳得如何优美了,只要她别忘了怎么跳就行。
吃过晚膳后荣娘嘱咐几句话就出去了。薛令微一个人待在房内练了几遍那支舞,确定自己熟记于心了,这才准备就寝。
虽然她在跳舞这事上没有天赋,但她还是不愿真的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
入睡后,她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即便是真的可以回公主府看看,薛令微也不愿回去。并非是她不念旧,而是那日血流成河的公主府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与那场噩梦一起的,还有赵珒。
那晚朱赟在跟她说起朝中之事的时候,她都刻意避开了赵珒。朱赟也没有跟她过多提起。
她早已潜意识的当曾经那个赵珒随着那日公主府的所有人一起被杀了。
翌日午时一过,薛令微便与荣娘一起,被秘密接入宫中。
原本要在宫宴上跳舞的是荣娘坊中的一个较有名气的舞姬,此次是打着江南第一舞姬的名头来的。
名义上,这江南舞姬是户部尚书请来助兴的。
宫宴开始之时,夜色微沉。
百官纷纷入席,赵珒最后一个到来。
当初皇太子一案昭雪,即便是身为皇太孙的朱赟册立为储君,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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