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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湮宫 作者:也顾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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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捻著我的下颚,气息不稳,灼热的目光盯得我有些不安,“是谁,告诉我他是谁。”他的指轻扫过我眉眼,划过我的鼻,暧昧的点在我的唇上,细细摩挲,“你失忆,明明失了忆,忘了我,忘了世魅……为何在短短的几日却有那麽容易地爱上了一个人。”

  “是温玉麽?”

  他的眼神参杂著狠厉,霸道还有无奈及触目惊心的伤痛。

  这个无奈和伤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诗楠也曾这麽注视著我,站得远远的。

  那时的他不会这麽固执的追根究底,就算我被情所困为情所痴,他也只会默默守著我,执起我的手,温情脉脉的说,只有不恨一个人,才能爱上其他人。

  同样是一个人,

  历经几世几劫,却如此不一样。

  手上传来阵阵疼痛,诗斓明显用了力,干燥的掌心带来的是不安与急切,“是温玉,你不说话便是他了。”

  我轻声一笑,借了他的力,柔弱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叹一声,“你不是说我与以往不一样了麽。”

  他身子一僵,握著我的手却有些抖。

  “我没了记忆,忘了一切,对你却是熟悉的……乃至在仙鸣谷一眼便认出了你。”我抬头,指尖拂过他的眉宇,凝视著他,“为何你却不曾想到你自己,这首诗不能是写给你的麽……我的亲哥哥。”

  他沈重的呼吸著,抚在我腰间的手一紧,搂著我像是要把我刻进骨子里,“你变了……”

  他发鬓摩挲得我有些痒,却掌心抵著我的头,不让我退却,他在我耳边呢喃著,“你学会了说谎……可是哪怕是骗我的,我也想这麽听一辈子。”

  池上柳如烟,暗相思,絮花纷飞乱人眼,

  诗斓搂著我,笑得恍若隔世,他说,“你爱上了别人又如何,我会让你陪我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太久太远……

  有人也曾这麽允诺过我,不过他却也忘了一干二净。

  诗斓像是看出了我心思,用力的握紧我的手肘,我轻皱眉,他却笑得开怀,“你的心思总逃不开我的眼,我了解你甚至多於我自己,卿湮……我们拥有一样的血缘,你心里面那个人待你最亲也亲不过我。”

  他说得那麽自信满满,君王的霸气浑然天成。

  其实,我想说,曾有一刻,我身子里也拥有了那个人的血,只是我放弃了那具身体,而温玉他丢失了那段记忆。

  云淡水平烟树簇,寸心千里目。

  春欲暮,残絮尽,柳条空。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世魅?

  他不是应该身处仙鸣谷,陪伴在温玉身边麽,怎麽会来这儿,

  出什麽事了……

  —————————————————————————————————

  第八章'下'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我身子一颤,诗斓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也不避讳,“来得正好,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带我去见他。”

  该做的……

  什麽事是该做的,我本该猜到世魅扮作卿湮潜在温玉身边,不止和亲这麽简单。

  我拉紧诗斓的袖袍,他却挥开了我的手,继而像是安抚我似的放软了声音,“我让他们从仙鸣谷处捕了一对凤鸾,你极喜欢的,怕是已经送至你寝宫了,去看看吧。”

  他浅浅笑著,离身走了,远远的还斜身低吟了一句,“回来後,我便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等我。”

  切,什麽鬼什劳子凤鸾,

  我才不希罕。

  我静静地站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隐隐佚佚。我一时间急了,撩起著袍子下摆便想去追。

  小太监横在我面前,低头,“皇上吩咐奴才,让小的送公主回寝宫。”

  我不理会。

  一只手稳稳得抓住我手臂,气势很强硬。

  呦,怎麽扒衣服扒上瘾了……又想撕了它麽。

  我斜他一眼,小太监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指纤长有力,白皙修长,还真不像是一个做粗活人的手,虽说贴身伺候人的太监是不太干粗活的,只是这双手也未免太女气了。

  曾记得在竹林的那段日子,温玉身体羸弱。皮肤苍白一如清池的霜雪,却依旧穿著一席单薄的白袍立在碧翠的竹林里,远远望著我,偶尔会陪我一起抚琴,他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男模样,指间却纤长有力,弹奏出的琴声也铿锵有力,气势磅礴……我曾执起他的手细细看过,五指纤长美好,那双手足以令女人都叹息,那麽柔若无骨,令人分外爱怜。

  我曾开玩笑似地讥讽,瞧,女人一般的手。

  他却用那比女人还美的手抱著我的腰,好脾气的笑著说,我原本是女人来著,可是为了你,後翎可以变温玉……

  “公主,是回寝宫还是继续逛庭院……”

  我望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太监,居然有一丝恍惚,差点把这不起眼小太监和温玉混为一谈了……繁华落英,纷乱如败絮,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却偏要来扰乱你,躲也躲不掉。

  我苦笑一番揉著太阳穴,“我乏了,回去吧。”

  其实後来才知道,人在糊涂的时候做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压根就不该回寝宫。

  远远的……

  我就可以看见寝宫里有个人影在晃荡,穿这张扬的罂粟黑袍,柔软冗长的下摆拖地,身形及其修长美好。

  世魅?

  他不是该和诗斓在一起麽,来我这儿干甚。

  小太监在我身後一个劲儿的拿眼瞅著那一抹影子,没规没矩的,我虚了小太监一眼,他垂著头不吭声了。

  “下去吧。”

  小太监拧著衣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是。”

  我进了殿,亲自合了门。

  一阵妖娆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挥之不去。这香有些勾魂,却膻得慌……

  “呦,现在嫌弃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这麽待我。”

  我挡在鼻前的手被他稳稳执在掌中,动弹不得,他顺著我袖袍的沿路下滑,摸到了我软绸料里面的滑腻的皮肤,这个手法动作叫一个暧昧,催情。

  这一摸,二勾搭的。

  好歹我也是这古代之人,要不然我还真得学着那些小娘子一般大惊失色,叫一声登徒子,然后乖乖委身嫁了他。

  “你不是应该与诗斓在一处么,此刻为何到我这儿。”

  “凤鸾鸣,催情,我被它们鸣叫引到此处的。”他笑着指了榻前的金丝笼,罩着黑色纹龙的秀缎,里面确实有鸟儿羽扑的动静。

  凤鸾,

  多高贵傲气的鸟王,却被他们捉在笼子里养着。

  我浅笑,从案上拿了茶壶,径自倒了一杯,热气袅袅,我徐徐吹一口气,雾气迷蒙了眼,却隐忍了笑意,“呦……这大好季节的鸟儿叫春,倒是把你唤过来了。”

  他也凑近了,就这我手里茶,浅饮了一口,“是你把我的魂儿唤来的。”

  我推他一下,他像是预知我有这一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却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被力牵扯着便坠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着我,笑得这个暧昧,湿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细语,“怎么,失了忆就把我们的前尘往事全忘了。”

  “我是失了忆,可却记得诗斓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仅忠诚,对我也没非分之想。”

  世魅笑了,手搂紧了我,“诗斓,诗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唤他名讳。他的话你也信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

  他的声音慵懒,拖得很长,尾音一昂,却没了下文,活生生把后话给吞了。

  “可我总觉得你以前待我不好。”

  那是,这话不假,真切得很,虽然我没了这一世的记忆,我可知道那一世你可是虏我,禁锢,嗜我的血,将我送人……末了,还毁了我的忆。

  这何止用“不好”二字形容,简直疼我入骨了。

  “你以为我留在他身边,用神力为他卖命,是为了谁。”他松开了我,正儿八经,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是谁在失忆前,逃出宫千里迢迢追来仙鸣谷寻我。”

  合情合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他嘴中的这个“谁”,就是愚钝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算了。

  我说,这身子的主人……

  还真是,眼光独到,世间男子这么多,还偏偏对这不男不女的情有独钟。

  真是一个字:贱!

  “你不是要代我嫁给温玉的么……怎么一早就回来了。他腻烦了你,还是你又调戏了他的哪个丫头,被他赶出来了。”

  我笑着,神情偏偏带着些幸灾乐祸。

  下巴被他用指挑勾着,他眼中笑盈盈,轻轻地说,“这不正合你的意了么,你是巴望着他把我赶了,你来嫁他。湮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话语有些惆怅与妒嫉,“为了逃开诗斓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如今你是看着温玉比我本事大,所以想拿他顶替我么……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你的性子始终是这么冷,这么淡泊。”

  呦,明白了。

  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个利用人的好主儿。

  我依偎在他怀里,靠了个舒坦,反正前世今生也都遇着了,也算是一熟人儿了,犯不着和他客气。我把玩着他肩上的发,晃悠在指前,绕啊绕,“还没说呢,你这次代我去仙鸣谷和亲,是为了何事?”

  他顺势把我搂着,犹豫了片刻,缓缓说,“诗斓想讨长生不老药,想让我生擒了温玉带回乾国,一来可以牵制南纳族,二来可以掀起南纳与凡人之战,在混乱中成就大一统大业。”

  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诗斓的霸气与世魅的狠绝与神力,一切不是不可能。

  只是……温玉神力更强,就算世魅顶替我的名号,贴身与他厮守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他生擒。

  等等,

  我依稀还记得诗斓离开时说的话,他说,来得时候,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

  如今这个妖魅的男子又站在我面前,难道……

  “痛痛痛,手轻点儿。”

  他皱着眉,忍着痛意,扳开了我揪着他发稍的指,缠绕在手间的发,散开了,我的心也由着七上八下的。

  “你把温玉弄回来了?”

  “没有的事,他的神力何其高,我本想在他每年最弱的半月内给他致命的一击,没料到他对我早有防备,不过他也难逃大劫,因为我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怕是已经心智迷乱了。”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他,早有防备么,怎么可能还会挨你的一掌。

  “你知道么……”世魅凑近了我,轻柔的说,“他这半月来神力减弱,防来防去却没料到我会幻化成了你的模样……他心神不定,牢牢接了我一掌,事后反应了,便也迟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娘的,你居然。

  “那他人呢……”

  “我带了他来,马车在半路上他就没了影儿,他如今受了点伤,心智又大乱,可是半月时日也快过了,他的神力在渐渐恢复,丢了便丢了,我可不敢再冒然去追他。”

  那就是说,在半路上他失踪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落在这妖孽手里,不过这仙鸣谷到乾国一路上都荒郊遍野的,他心智乱了,或许会和那些练了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若是碰上了居心叵测的人着该如何是好啊……

  温玉,温玉,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我就揪心的疼。

  我倏地站起身,大力的敞开门,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也起身,有些急了。

  “去死。”

  “你回来。”他执起我的手腕,拉得紧紧地,不松手,“如今温玉这副样儿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不受诗斓的侵扰,和我一起呆着不好么。”

  “受诗斓的侵扰有甚不好的,我觉得挺好。”我甩了袖子,努力挣脱。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握得我更紧了,指尖攥得我生疼,手腕上传来热热麻麻的感觉,我急了,朝他瞪去。

  突然他神情触动,望着我这个震惊,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过我的手,二指探上去把脉,“你,你的体质……”

  怎么,脉象不对了?

  那就对了,姑奶奶我躲药倒药是一把老手,戒药也有些时日了,体质渐渐恢复南纳人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小样儿,学着点,听了仙鸣谷那白老儿说了么,普今天下除了温玉和他,怕是最有资质的也就是我了,只是我被药禁了这么多年,也没学着什么法术,若是好生修炼他几个月说不定比你还强……

  窗外,几个太监直往这屋里面瞅,一缕明晃晃的鲜艳的黄袍,步履沉稳,蹁跹而至。

  我吓了一跳,忙把窗关上了。

  乖乖,怕是诗斓等急了,没见着世魅,听闻消息便来此处寻了。

  被他逮住了,可得了。

  我对着世魅使劲使眼色,要他快快离开。

  他却站得笔直,任由我翻白了眼,也不理会。

  得,你不怕他,我怕他。

  你不走,我走。

  我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跳窗……当然跳的是另一扇靠西侧偏房的窗,呸呸……抹了一嘴的泥,匆匆躲到一角落里蹲着。

  耳边响着世魅气急败坏的声音,还要一些碎而急促的步子,像是有很多小太监来寻人……

  我正愁着要往哪儿藏,结果一人影儿便站在我面前,青灰布料,朴朴素素的,脸蛋也很平凡却眼熟。

  我正纳闷着。

  他就扯了我的袍子,拉着我往一处跑,这架势……我又听见袍子撕拉扯烂的声音了,得,这兄弟我认识,今早儿还扯坏我一件上好衣袍来着。

  这小太监要带我去哪儿?

  左拐右拐,拐这皇宫庭院比我还熟络,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侍女,侍卫的。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番外[上]

  乾国纪事一

  二十年前

  青铜凤鸾炉,嫋嫋生烟。

  书房四壁挂著草狂的字画,案上堆积著古册,一个少年默默苦读,年轻貌美的女人坐在一旁研墨。

  “额娘,我若学好了帝王之术,父皇会常来看我们麽?”

  女人挽袖执笔的手有些抖,她笑得贤淑,眼中却平静,不留痕迹地将笔递过去,轻声细语,“会的,你父皇虽不宠我,但你却是他的独子。”

  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喧闹吵杂。

  “报,”一个小太监叩头,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喜悦,“西宫娘娘生了一个公主。”

  公主?

  女子徐徐起身,抚袍端墨,低眉,却难掩眼中的浅浅的笑意。

  那个众倾天下美貌的女子,

  那个协助君王平定诸国的女子,如今生的却是女儿。

  那麽……

  斓儿,应该能重讨他父皇欢心。

  “皇上龙心大悦,普天同庆,免苛捐杂税三年,後宫内奴才赏银,妃子们绢四匹……西宫娘娘特别让皇上交与你这匹芙蓉朝凤绢。”

  清脆的声响。

  墨砚掉了,碎了。

  少年惊慌的起身。

  宣纸上,斑斑点点,浓厚的墨迹……

  女人,她跪倒在地上谢恩。

  身子僵硬,那一刻她的笑,一如秋谢红叶,颇凄凉,

  她裙摆处沾染了墨,纤纤玉指污迹,一滴一滴墨汁滚落,心却如止水……

  少年依旧懵懂无知,他为这个诞生的小生命而惊喜。小小年纪的他仍盼望著某一天,父皇能来此处宅子看望他。

  可是,女人知道,这一天不再来。

  乾国长皇子,诗斓生出来的那一刻,皇上只是瞟了一眼,便挥袖去了西宫。

  而西宫娘娘哪怕生的是公主,也如此的受宠。

  芙蓉朝凤。

  她永远是沾不到龙恩朝露的芙蓉。

  而,那个西宫娘娘……那个来自仙鸣谷的女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凤。

  乾国纪事二

  苍茫的雪地上,一个一个散乱的脚印。

  十一二多岁的少年,跪倒在雪地上,气喘吁吁。

  他俊秀的脸上有些红肿,像是有被人打的痕迹,他憋著,倔强的挺著身子,不让自己泪沾湿了脸颊。

  今天是西宫娘娘的忌日。

  他只是想去探望失去母亲的皇妹,他不曾见过面的妹妹。

  对於这个妹妹,他满是好奇。

  两年来他像很多人一样被勒令不准踏入她的寝宫一步。

  皇宫里的太监们都说西宫娘娘是孕下公主不久,身子弱,香消玉殒。

  皇宫里的下人们都说皇上是疼爱公主的,所以不让她与无关紧要地人接触。

  可是,他却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躺在摇篮里牙牙学语的小宝宝,那裹在被褥里的小身子,明明是个男儿身,她不是皇妹而是皇弟。

  为何会这样……

  後来,父皇来了。

  小少年伫立在摇篮前,怀里还抱著小宝宝,手足无措。

  怀里的小家夥被夺走了,父皇咆哮著,赏了他一巴掌,把他轰了出去。

  少年跪在雪地里,笑得有些无力,指尖苍白,却感受不到寒冷。

  他捂著脸,仍辣辣的疼痛,神情颇凄凉。

  这是父皇赏他的第二件东西。

  第一次是他出生还没睁眼的时候,父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挂在他的脖子上。

  第二次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赏了他一巴掌。

  他这之间,只见过父皇两次。

  一次是西宫娘娘逝世的时候。

  一次是父皇的生辰。

  他知道,他是不受宠的。

  母凭子贵是假,子凭母贵是真。

  纷飞的鹅毛雪,琼枝玉桂,冰池楼榭,美得不似凡间。

  残雪浸染他的领袍,沁入肌肤,他俯身跪在雪里,攥紧手指,却维持这个身姿,残絮败雪虽让他感到无尽的寒冷,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一处凉,那是真正的寒彻入骨。

  一双明黄鹿皮靴,映入他眼前。

  白貂披肩松垮垮的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个被少年称作父皇的高大中年男子,弯腰俯瞰著他,神情颇悲凉。

  皇上说,“我儿,不是父皇要责罚你,而是我已经累了……不知道还能将秘密守多久。”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乾国君王不再称自己是朕,而是“我”。

  中年男子两鬓青丝已花白,

  俊雅的脸庞,神情疲惫,他缓缓说,“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封你为太子,帮我把最宝贵的东西守护下去。”

  那一年,皇帝薨,少年登基。

  那一年,他才知道,他有个南纳族血统的皇妹。

  番外'下'

  乾国纪事三

  刻意压低的呻吟,浓厚的喘息……

  空中糜烂著情欲的意味。

  一具身形极美的躯体,双手被绑著束缚在梁上,那人的头低垂著,轻滑如水的青丝散了一身,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他的袍子被割裂了,碎了很多快,刺目的红料子凌乱的遮住了下身,却掩不住白皙修长的腿。

  他痛苦地低吟著……

  无力细碎的喃语却被周围的轻浮子弟的笑声所掩盖。

  “不是传闻南纳人有神力麽,耍来给本王看……”一个头戴金龙冠的风流男子,作势搂著他,手悄无声息得滑入那人腿间,一声闷哼,似乎是很痛苦。

  被红绳束缚住的手,指尖修长,轻颤著,淡且弱的光盈盈散发了出来。

  一双手霸气的扣住他的五指,拧著,似乎用了七八成的力度,那被束住的人仰头,痛苦的呻吟著,微弱的光渐渐淡了,消失不见。

  “原来就只有这个能耐,哼。”嘲讽讥笑的语气,却带著浓烈的欲望。

  “别弄死了,等会儿该轮到本王了。”

  “朕知道。”

  “……”

  殿门被虚掩了。

  诗斓无力的靠在檀木雕刻的门旁,手抚太阳穴,颇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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