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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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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哭声之中多少绝望悲切,谁人又能说得清楚?
    仅仅是因为失了他,祁国便也失了胜算的保障。
    为当权者的倒塌而绝望,无论那人是不是温珩
    ……
    最开始从九龄那听闻温珩没了的消息时,慕禾并没什么触动,只是一瞬间脑中空茫,足足愣了半晌,才垂眸淡淡道出四字,“死要见尸。”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自己也道不出是个怎样的感觉。
    觉着自己可笑,也觉着这纷扰乱世,凑巧得可笑。
    偏偏要在听闻温珩死讯的前一日,于痴缠的噩梦之中,再度回忆起早已淡忘的记忆,串连着蛛丝马迹,让她隐隐不安。
    最离谱的,是两年之前,她带着休书离开温府。
    车行海港,杂乱的人流之中,却给人驱马强行拦下。
    温珩在车夫骇得面色煞白的时候,倏尔掀开帘子进到马车,一言不发抢走了她的休书。眼眶微红的凝着他半晌,头也没回的走了,任她原地无言了良久……
    人心的抉择总是有太多自以为的弊端。
    譬如那个时候她便只是以为温珩追上前来要回休书,兴许是因为这休书正是他与她过往唯一的证据了。他既然瞒住了公主,瞒住了全天下,便不会再留这样一道痕迹。
    由此相关,苏瑜茶会上,温珩执拗回道两人之间仍是可以见面招呼的关系,她也只认为是他的不可理喻。
    在此之前,慕禾都是可以笃定着自己的自以为的,人本就是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即便当年的事,当真有所偏差,事实不可逆转,破镜早难重圆。自苏瑜说过那番话后,慕禾心中便是如此想的,再知晓也并无意义,只做不知,兴许反而轻松。
    可温珩却毫无预兆的殉亡了。
    一朝身死,断绝所有身后事的同时,也没再给她怀疑“自以为”的机会。
    只能如此笃定的,将他的背叛,刻在永生的记忆之中,湮灭了爱恨。
    对死亡最深有体会的那一次,是老嬷的离开。
    最初的一瞬都是发愣,在老嬷将要被火化的时候才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心中空落落的痛楚与不舍,却并没有多少悲切。
    等到孤身一人回到了栖梧山庄,面对空寂无人的竹屋,那悲切才一阵盖过一阵的漫上来。
    渐渐的,开始明白所谓死亡的离开,会是哪一种的离开。
    幸得,她早已接受温珩离开自己的现实,终是未得多少切实的悲切。
    ……
    骁国在钦州一战之后元气大损,占据险要易守难攻的云城,缩而不出。
    钦州距离云城不远,寻常百姓早已经逃离,城市之内亦空落得怕人。
    沉了一日的天色,终于开始飘雨。街道上人影寥落,再未得商贩叫卖的声响,墙角还有几堆燃尽的纸币灰烬,被风一吹,撒落四周。
    城门哀鸣一声,被缓缓拉开。一支整装的军队神情肃然,行军出城。
    不多时,便是轰然一声,城门再度在其身后掩合。
    如今距离钦州之战已有一日之久,上方将领未能寻到温珩尸身,并不愿罢休。兼之钦州战场临着山地水源,为了防止疫情爆发,便有一只军队特地前去清理尸身。
    队伍之中,独有一人未着铠甲,素衣轻便,泼墨一般的发被丝带随意束起。面色比及见惯了战争血腥的士兵还要宁静几分,瞧不出多少情绪变化,清丽的身影驱马而行,平添三分的英气,一路沉默。
    慕禾在安置好九龄之后,最终还是来到了钦州,随着清理战场的军队上山。
    将士们砍伐掉山林间的树木,隔出一道隔离带,好就地火化掉已经渐渐溃烂的尸体。
    慕禾则是一人在尸堆之中徘徊,经久未能好眠的面色微微发白,忍着空气之中形容不出的气味,神情认真,一个个的瞧过去。
    搬运尸身的将士见她如此模样,心中好奇,开口道,”姑娘你可是再寻自家的亲人?“
    慕禾未得言语,抬眸望了那男子一眼。
    “早几日随军队来找人的妇人很多,大多是一路上哭天喊地,真正见着战场遗骸后,大受刺激而倒下,只能被拖回镇上。我们虽然不忍,却不能再多加累赘,今日是看姑娘你神态宁静,才破例将你带上来。可若是亲人离去,即便不曾悲切痛哭,至少还会有一丝丝的难过,姑娘你既然不畏俱,执着过来寻人,神情之中又怎生显得如此凉薄?”
    人心之中总是存在着如此的悖论,一方凉薄的舍弃,一方莫名的执着,道不清孰是孰非。
    慕禾低眸,”大抵是因为家属来寻,是抱着亲人兴许会有一丝存活的期许,而我则已经接受他离去的现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寻着他,我才能带他回家。”
    骨灰也好,带他回他的家,北陆上京。
    客死他乡的孤魂,是无法投胎的。
    ……
    十二年,将他搁在心尖尖上疼惜。
    两年,被他伤得刻骨铭心。
    若能这么结束,便送他最后一程也无妨。
    总好过多年之后,蓦然回想,曾任他孤零零一人埋骨他乡,喟叹那漠然中昭然的恨意,绵延无期,再无法放下。
    ……
    军队在天黑后撤离,山上不能留人,慕禾迫不得已随军下山。
    离钦州几里开外有一间小村庄,队伍途径那村庄之际,正好遇上一位惊慌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发着高烧,浑身热得通红。
    原是要赶着进城的,可如今战乱,此时的城门早该关闭了。妇人见着军队,便像是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赶上来相求。
    可军队有军队的规矩,虽然有军医,却不敢耽误入城的时间。
    慕禾在后听着,便自个走了出去,稍微拉低襁褓瞧了瞧那孩子,转而对那些迟疑的将领道,“军令不可违,不晓能不能留下些药材?此趟谢过冯将军的照料,我就不随军入城了。”
    冯将军本也为难,听罢问道,“姑娘是大夫?”
    “恩。”
    “再好不过。”他松口气般的回应。
    温珩死后,对民心的打击很大,这种时候再拂民意似乎有些不妥,但军令如山,责怪下来却又是他一人的责任。冯将军立即让随行的军医留下足量的药草,再不迟疑的率军离开。

  ☆、38|5。15

慕禾跟随妇人进入村落,暮色已深举目望去却只有寥寥的三两灯火。
    这里距离战场颇近,村庄里头留的人不是不愿走的,就是走不了的。慕禾入门后望见床上孤零零躺着的一位老者,便也了然。
    妇人匆匆忙忙将孩子放在摇篮中,便要给慕禾倒茶,虽然急切却也不失礼数,恭敬道,“大夫,求您救救我家孩子。“
    慕禾原是以手指着孩子的脖颈,认真查看。听闻这么一句,指尖不自觉微微一僵,面色徒然的寡白,好半晌都没有吱声。
    好在并非是什么大病,战场之下最怕就是水源污染,传播疫病。但孩子只是普通的伤寒,病来得又急又快,才吓着了他家娘亲。
    慕禾宽慰了妇人几句,便就着现成的药材抓了些药,让她拿去煎。
    妇人离开之后,小小的茅屋之中,才传来老者低低的咳嗽,像是慢了许久才有的反应,虚弱着,”宝儿没事吧?”
    慕禾彼时正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摇篮中小孩的脸,那柔软又娇嫩的肌肤,可爱得让人心口发疼。忽而听得这一句,才猛然受惊一般的回神,缩手负回身后,解释道,”没事,过两天就会好的。“
    老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一句的回答,慕禾重复了两遍,又等了半刻钟都没有等到回应,只得作罢。
    慕禾环顾四周,整间茅屋只有一张床,一个摇篮和一些简单陈旧的用具,心中微微一动,拂袖坐在摇篮边守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孩子。
    妇人很快将药煎好,慕禾帮衬着喂药完毕之后,便起了身,”家中还有亲人等候,我就先回城了,这些药按时给宝儿服用便可。”
    妇人神色消除了起初的惊慌之后,便有些拘谨尴尬。她不是瞧不出来慕禾气质与常人并不一般,让她留在这一间小屋实在怠慢。且而方才将慕禾留下,只想着求一个医生,却忘了自家根本没有待客的地方,独有一张床,还须得同病重的老母亲共勉。故而听到慕禾这么一句,心中纵然抱歉,却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可,可如今城门该已经封闭了,大夫你怎么回城呢?”
    慕禾笑笑,“我自有办法回去的。”
    百姓不懂官僚之间的事,见方才慕禾随行军队,同冯将军说话不卑不亢,便以为她是背后有人的人,微微心惊的点头。
    孩子吃过药后,有些哭闹,慕禾见妇人手忙脚乱便阻了她想要相送的念头,独自走出门去。
    宝儿是个嗓门很大的男孩,走到村口,慕禾都可以听得见他哇哇的哭声。或许半夜这样的哭声会觉扰人,慕禾靠坐在村前的树边,静静的听着这声响,却会觉着珍惜。
    即便什么都不剩了,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会有了活下去的支撑。
    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万幸的是,她还有九龄。
    村前是一片砂石铺平的地面,人走上去会有莎莎的声响。
    夜半三分,慕禾正要入眠,临着寂静的村中响起了几番莎莎的声响,叫她自然的睁了眼。
    村道的那头隐没在夜色之中,慕禾只朦胧瞧得见有三人步履缓慢,朝村口走来。
    见着是人,慕禾也便再度磕了眼,山林之中总还是少不得会有些带攻击性的动物的。
    慕禾听力敏锐,那三人的步伐声应在脑海里便颇为突兀。若是用常人来对比的话,那三人的步伐可谓是慢到了一个境界,歪歪扭扭的前行。
    可即便是觉着异常,慕禾今个身心俱疲,并没有好奇的意思。直待三人行到村口,与她相距约莫三丈的距离,未免给人当做奇怪之人,慕禾还是打算装作才发觉,起身打个招呼。
    然将将睁眼,瞳孔便是狠狠一缩,整个人僵立在原处。
    好半晌才拧眉不确信的道出一句,“温珩?”
    之所以是不敢确信的道出这么一句,是因为传闻中本已殉亡的温珩,不过面色微微虚弱,仅仅只是经由一名十二三岁少年稍稍搀扶便可正常走路。
    其身后则跟着一名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连搀扶都不曾,只是默然相送罢了,如此看来,从头到脚根本没有一分重伤的痕迹。听得她开口,微微垂敛着的眸才倏尔一颤,直直落定在她身上。
    慕禾确切的瞧见他的脸,原地的默了。
    温珩脚下一顿,轻轻的松开了少年扶住他的手,脚步比起方才来说微微急促了些,眸中墨一般晕染不开的暗黑徒然破入一缕缓缓升腾的欢喜。
    一步一步的临近,慕禾在他明朗的神情中迟疑,衣袖下掌心合拢。
    你可是忘了,上一次见面,我如何决绝,让你重伤昏迷?
    脑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下一刻清风拂面,便见温珩毫不顾忌的凑上来,将她满当当的揽入怀抱。呼吸蹭入她的颈窝,似有如无,偷偷磨蹭着亲了一口。
    随行的少女面色一变,匆忙移眸开开。少年猛然咳嗽,垂下眸去。
    慕禾这才回过神来,一手抵在他的左肩,一手拉开他不安分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不过寻常抗拒力道的推却,本是顶多能将人退开两步,却听得身后两人徒然一声刺耳的惊呼。
    慕禾心中一凛,想要收手却也晚了,掌心相贴之处不同寻常的湿腻。温珩面色微微一白,身子便似是透支了所有力道一般,就那样倒了下去。
    其玄色衣袍近胸前,极快的晕染开一团暗黑的血迹,正是慕禾方才碰到的地方。
    小姑娘在温珩倒地的时候,徒然尖叫了一声,像是受了极大的惊慌,开始喊救命。
    慕禾本是在温珩倒下的同时,便想伸手去拉他,可措不及防扑了个空。随之蹲下的同时,也着紧着挑开他被血透染的前襟,里面一派血肉模糊,清晰可见被强弩洞穿的痕迹,白骨森然。
    即便是残骸满地,也不曾给她这样强烈的心里震撼,这样的反差,她也无法做出解释。更未能料想,他在身受如此重伤的同时,却还能将步伐迈得如此沉稳,瞧不出一丝的不好来。
    慕禾说不出话来,温珩却从一刹那的意识淡薄中转醒,眸底微微震颤着,似是完美忍下那一份突如其来的痛楚。含笑伸手拉回被她扯开的前襟,小声道,“吓人么?还是不要看了。“
    慕禾力道转轻的拉起他的手臂,“起来,我带你去屋子里躺着。”
    一个人集中的力道怕再拉扯到他本来就已经崩裂开的伤口,慕禾只得抬头去求助方才的两人。
    少年会意的上前,小姑娘却原地不动的站着。
    慕禾只得再开口请求,“姑娘,你能过来帮下忙吗?”
    小姑娘一愣,低下头磕磕巴巴,“他……他说男女授受不亲,他夫人知道会生气,不……不让我碰。”
    慕禾失语。
    温珩却像是没听到少女的言论,不适时的开口,轻声问道,”阿禾,你能背我吗?”
    慕禾面色一沉,“你胸口有伤,让人背是想要早死么?”
    温珩眸光一抖,安分着不说话了。
    慕禾将他带到一间空置无人的住房,不愿意打扰那对姐弟是因为温珩身份特殊,或许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姑娘在门前踟蹰不愿离去,等得慕禾给温珩重新包扎好,出门洗擦血的纱布之际,才匆匆两步拦在她面前道,”公子昏迷,方才才醒,说是要回城,你一个人会不会照顾不了他?我们明天可以帮着把他送回去的。“
    慕禾不动于衷,找到原住民储水的水缸,舀了些出来,”你在何处瞧见的他?“
    小姑娘虽然不懂她为什么有这么一问,还是老实回答,“在山上。”怕慕禾觉着奇怪,又进一步解释,“钦州被骁国占领的时候,我和弟弟没有来得及逃亡,只得逃到了深山里面。后来从泉水里面看到了血流,害怕得不行才知道是发生了战争,没了粮食又只得带着弟弟出来看看风头。然后就在遇到了重伤的公子,他告诉我们钦州收复了,可以回家了。我们才又将他带回家来,可之后他就昏迷了。”
    ”他那时还醒着?“慕禾偏头问。
    ”恩。“小姑娘连连点头,”手上拿着剑,甚至可以自己走路,我也没想到他伤得这样重。“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温珩身上的伤痕的一角,小姑娘脸上也是深深的戚戚然,”他没跟我们说过。“
    温珩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再痛的痛楚,他也能自个的忍下来。这性子,从九岁那年,他摔落山崖骨折之后,慕禾就已经了然了。
    ”如果需要帮忙,到时候便只能麻烦你们了,不过现在倒还好。“
    小姑娘眸色黯淡下去,失落的点点头,被自家弟弟拉走了。
    慕禾回屋,瞧见温珩正睁着眼睛瞧着房梁,正欲告诉他,等明天一早,她就找人来将他接走,如今他可以好好休息。
    殊不知却给温珩快了一步,蔫蔫着道,”阿禾,我冷。”

  ☆、39|5。15

宁静山村的一夜,除了一起身温珩就哼哼着唤疼以外,大抵过得安稳。
    疼肯定是真疼,但哼哼也肯定是刻意的哼哼。
    慕禾半夜给他换过几次纱布,因为现在没有治伤疗伤的药,只有她随身携带的一些金疮药,可是分量不多。方才那一下将他伤口撕裂之后,着实任他白白淌了不少的血,金疮药也见了底。他如今还发着低烧,所以时时都需要注意情况。
    因着这层关系,慕禾纵然知道温珩哼哼得刻意,也还是止住了想要出去的冲动。
    清晨时分,慕禾见温珩终于睡着,才去了村口。现在本该是上山清理战场的士兵们经过的时辰,只要见着人,跟他们说温珩在里头,她就可以甩手走人了。可等了半个时辰,却未等到半个人影。
    村庄内依稀响起了些人声,慕禾站在村口远远瞧见昨天的小姑娘从她家屋中走出来,原是要折去温珩所在的房屋。原地顿一顿后却又转向村口走来,见着守在那的慕禾似有奇怪,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夫人你没有在照顾那位公子吗?在等什么?”
    小姑娘约莫是因为昨日温珩的行为误会了什么,慕禾从山道口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非他夫人,唤我慕禾便好。你这么早出村子是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起初先是一呆,听得慕禾并非温珩夫人的消息后面容之下掩藏不住的欣喜,随即才反应过来失态,面色微红的垂下头,“抱歉,是我误会了。”咬着唇笑了笑,“这里离钦州城镇不远,我怕公子重病行动不便,便想要先去趟城镇,好弄一辆马车过来。”
    慕禾沉吟一阵,笑了,“彼其之子,美如玉,姑娘你会心动在所难免。只不过乱世之中,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多为自己考量下比较好。”
    小姑娘被人当面挑破了心思,霎时仓皇的低下头,面红欲滴,“我……知道他有妻子,但能做妾我也……”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禾截断她的话,转身欲朝村内走去,一面解释,“昨日我随军而来,知晓他们清理战场的任务今日仍需继续执行,可如今晚了半个时辰都不见有动静。虽然只是猜测,但军令有变怕是有旁的情况。你在山中若能自保,便再收拾着带上你弟弟上山吧。”
    “可是公子他……”
    慕禾脚下停顿,再其每句话都不离温珩的痴缠之后终是移眸,温声不行,便换上冷言,“姑娘先想想如何自保吧。”
    “……”
    慕禾回到屋内,将将睡着没多久的温珩不晓为何已经坐起了身。
    屋外起了风,慕禾进门后便将门带拢,顺带问道,“怎么坐起来了?”
    温珩神色几不可查的一暗,默然躺了回去,盖好被子,道了一句,”不知道。“
    ”……“什么鬼。
    不晓得是哪里来的确切风声,村庄内最后的几户人家都匆匆的收拾行李进山去了。唯有昨日慕禾见到的老人一家,因为实在不能走开,紧闭门窗,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
    温珩的伤口虽然处理得及时,但是苦于没有好的药材做支撑,身体状况愈渐恶化。
    慕禾从没提要何时带他去城镇看大夫的事,他也不曾问过,更不曾像昨天遇上慕禾时,自己支撑着离开。
    没有想过要离开,只因要她在,他便安心。
    一整天,温珩只喝了些清粥,昏迷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醒来之际慕禾多数是不在身边的。问她去哪了,多是洗东西做饭这样琐碎的事。
    可偶尔,温珩坐起身从窗边看到慕禾的身影,望见她绕过篱笆去了另一户的家中。她说那一户有个病着的孩子,三四个月大,生得很可爱。
    入暮后,慕禾才回来,带回来些不知名的草药,碾磨之后煎水喂给他喝了些。
    ”今夜我会守在外面,你呆在屋里不要出声。”慕禾这么嘱咐了一句,或似想起什么,临出门前又道,“你不必强撑精神,浪费体力。如今钦州的城门关了,我们进不去,弄不好你这伤还需拖个几日。期间没有充足的药物和食物,万一撑不住……“顿一顿,”你的命,你自己总该珍惜着。”
    言罢,未能等到温珩的回答,慕禾便离开了。
    适才她向昨天的妇人打听周遭的植被,发觉尚有些可以采用的药材,便去摘了些。
    可如今局势不同,骁国的军队随时会经过村庄,两头挂心便只采了少量的回来。温珩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能再拖下去。
    ……
    夜半,隐没与暗黑之中的山道远远传来轻微的震感,伴着错落的步伐,渐渐临近。
    骁国的旗帜高举,近百人马在狭长的山道拉成一条长线,有条不紊的前行,却无多少士气可言。
    骁国的主站的两名将领,陈旭与*宇。一人于钦州之战中被温珩斩于马下,一人则因为几番战败,被朝中大臣联名换下。骁国地处贫瘠,国力微薄,本是打着速战速决的强攻,被反扑之后就没了后继之力,民养不起战,战而无胜,这战事便无法再继续下去。
    所幸的是,温珩一死,长期处于其集中统治下的政权登时变得群龙无首,双方都处于无法再战的境界。骁国便瞧中了这样的局面,主动派人求和,派数百精锐相护,前来谈判。
    队伍一路无言的前进,走出山道,路途终于可以平坦些的时候遇见一方村庄,点灯不剩,一派漆黑。
    为首将领警惕将之扫上一眼,没做声张的驱马而去,然队伍才过三分之二,寂静的村庄之中却忽然溢出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明晰的传达到村外的小路上。未得几声,又似是被人慌张捂住。
    中间的骑兵有不少回头者,面面相觑,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
    有婴孩在的地方,十有□□还有少妇才是。
    “走。”后方伴行的将士目不斜视的喝令。
    骑兵被喝得回头,安分的离开,全然未能注意到军队尾端悄无声息,已然少了两骑。
    ……
    慕禾瞧见来的人只有百骑,心中安定了些,可方才骑兵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却分外的不妙。
    牵着两匹马先是去了妇人所在的庭院,让出一匹马,告诉她最好带上家人今夜之内离开,哪怕是找个地方躲一天也好。既然是百骑,定当不会是去打仗的,去时安分,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不安分却是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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