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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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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让她哑口无言。
    慕禾理解她作为栖梧山庄暗卫的立场,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即便是挑明说了,两人依旧是竖起隔阂,渐行渐远。
    可其实能渐行渐远也是好的,至少她的难过不会显露到让旁人都担忧的份上,也不会再觉得受了背叛,撕心煎熬。
    今日的事,慕禾原本站在马车下思量,就是打定的这个主意。
    温珩缠着她不放手,自打见面起一贯而来的举措,若说她瞧不出来点端倪是骗人的,女子在这事上往往敏感,她对温珩的性子又把持得清楚。
    她只是心里头放不下两年的郁结,放不下那说没就没了的孩子。
    两年之前的婚姻落得这样的结局,双方之间必定是有过错的。她心里添了伤痕,还是陈旧了两年,早已灰败凄冷的伤痕,再跨不过那个坎……
    慕禾眯着眼靠在马车的窗边打盹,忽而又想起在钦州山脚下的村落时遇见温珩的光景,那个时候他一身的伤,端的是半分的反抗力道都没有,却能满眸承载欢喜,朝着她这个险些要了他命的人扑过来。
    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
    为何一时八面玲珑,冷漠如冰,心眼里不晓得揣着些什么,一时又似个孩子,半点不记仇,只想着往她身上缠。
    温珩道车上不便,要到地方了才肯开口解释。慕禾心中明白他九成九是为了拖延,可嘴长在他身上,她人已经坐到了车上,也没了辙,左右他答应开口已经算不错的了。
    到了内地的一个小镇,慕禾坐到马车前面去些给车夫指路,好能顺当的找到九龄在的院子。
    温珩对自己倒是做得绝,他明知道她是不愿意带他的,却在她上车之后,屏退了郭砾,换了个寻常马夫。说得冠冕堂皇,真等到马车动的时候,原地等待的军队没一个跟了上来。
    重伤到走动都难的境况,他偏偏不带一兵一卒,就这么跟着她出来了,着实有些不将自个身上那个大窟窿当伤看了。
    马夫轻轻的“吁”了一声,停了马车。
    慕禾坐在驾座边上,回睨了温珩一眼,“到地儿了,你是打算现下这么摊牌说,还是要如何?”
    窗边的阳光漫下来,温珩的面色瞧起来白得近乎透明,听得她开口,才缓缓的睁了下眼,眸子里濛濛的,神情有些倦。帘子已经被慕禾挑开,马夫走远了些,是慕禾的吩咐,空荡荡的街道上近处就他们两者,大片大片的阳光落着,颇有些刺目。
    温珩神情一动,忽而低声道,”我方才做了个噩梦。”
    慕禾举着帘子没动,乌黑的眸子就那么不近不远的瞅着他。
    “梦到你十六岁那年的光景,不同的是,在梦里你嫁给了林立。”
    慕禾嘴角牵动了一下,“你这个梦倒是很蹊跷。”
    “是很蹊跷,就算是做梦,也不想要再体验第二回。”温珩附和着笑笑,依旧端着一副无害的模样,眸光温柔得若化了一汪的水,眸底却是漆黑幽定的一片,望不见尽头,“幸得,他已经死了。”
    一句不咸不淡,五月的天,当头的烈日下,却让慕禾经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皱着眉半天没能道出一句话来。
    慕禾没扶,温珩自个下了马车,微凉的指轻轻握住她的手,莫名有种不可置否的力道,”两年前的事有许多,我可以慢慢跟你说,但现在身子熬不住,只能说一些。这些日子我哪儿也不去,在你身边留着,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同你讲。”
    慕禾道,“我何时说过要留你在我身边了?”
    温珩却似没有听见一般,牵着她自顾自的往屋里面走,“你知道罢,我其实不当这个丞相也没所谓的,没有你,什么都没所谓了。要杀我的人是温辰,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实权了,他的人都被我掏空了,所以就只能借着战争混乱,唆使两个往日的幕僚来暗杀我。”
    慕禾心中冒出一丝怪异之感,被他大力牵着往屋内拖更是莫名,偏过头看他的神情,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你怎么了?”
    温珩拉开门,在门前站定了一会,回过头来时已经含了笑,似是觉得她问得更莫名,“什么怎么了?”
    慕禾仔细的瞅着他的眉眼,依旧温存若浸着月光,却像是禁锢了涌动的墨黑,再透不进一丝光彩来。
    她微微的叹息一声,“温珩,那只是梦。”
    院中飞来一尾碟,蹁跹停落在门扉雕花之上,像是被迷了眼,被那花以假乱了真。
    “我如今已经不是你的妻了,这才是现实。你如今有未婚妻,就是当下的祁容公主。”慕禾说完,温珩面色一白,久久都没有接话,望着门扉上的花刻出神。
    揉了揉眉心,慕禾再度理清了下思路,才接着问,”你说温辰要杀你?你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杀你?”一顿,才想起来从她带着温珩进温府那天,温辰就没怎么把他当儿子看,“莫不是因为弑帝的事?唔……即便是要悔婚,也不一定要弑帝吧?”
    慕禾用的是悔婚二字,实是因为她对温珩为祁容公主苦心栽培丹桂之事颇有印象。他这么招惹了人家,或许是为这一先皇掌上明珠身上的好处,却不想撩拨得过了头,公主不谙世事,就这么许下芳心,才叫他犯了难。
    说到这份上,温珩未答之前,慕禾心中顿时一个机灵,”尉淮也愿促成公主与你的婚事,你……你不会……”
    适才还怔着的温珩不晓得是听到了这一句中的哪一个字眼,眸中刺心般的一缩,半晌儿之后,倏尔就展了丝微笑,”你欢喜他么?”
    心口重重一跳,慕禾往后退了一步。他今日情绪很奇怪,明明是个重伤的身子,却会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是窥见了什么不该窥见的东西。
    正惊疑不定,以为他起床气还没有散透,走道那边冒出来个小脑袋,往这里望了一望,眼眸一定,登时大喜,“师父!”
    慕禾被这一声喊得回神,刚转身腿上便给人挂住了,”师父你来接我啦!”九龄的声音喜不自胜,笑吟吟的,早没了往日的拘谨,在慕禾面前放得开了许多,然后才一偏眼,看到旁近的温珩,吓得尾音都颤了一下,似是给火烫了一般将手从慕禾身上收回来。喏喏的一低头,添一句,“温相。”他当着慕禾的面,几乎从来不唤温珩师兄,只因他虽然忌惮敬畏着温珩,然到底心中地位还是慕禾更胜一筹。
    慕禾咳嗽一声,觉着温珩今天的情绪不大爽利,怕他吓着九龄,遂道,“你身上有伤,先进屋躺着吧,我和九龄去弄些吃的。一路上没停,都三个时辰滴水未进了。”
    然温珩是个极克己的人,怕是也觉得不该将这些事迁怒到九龄身上,应声时声线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煦,乖巧温顺的应着,”恩。”其实是辨不出来有多大区别的,可听在心中却又不晓为何,明晰的存在着差异。
    慕禾最后睇他一眼,匆匆拖着一头雾水的九龄往后院走去了。
    待她走后,温珩的面容神情轻轻一晃,才缓缓浮现一丝痛楚,白净若瓷的指触上心口,不晓得是身子上的窟窿在疼,还是心口的窟窿在疼。
    慕禾眼色很准,一眼便瞧出他是因为那一桩虚无缥缈的梦而闹着性子。可情随事迁,她早不会若从前一般着紧的过来搂着他,大有搁下一切的势头,只将他放在心上,声声宽慰。
    受了偏心之后,又被收了这偏心的疼爱,总是会让人时不时自发的在心中比较。从中挑出差异,然后缓缓了悟,他已经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了。
    任他如何痴缠,都没有回心转意的念头,决绝得就像是心中又装了另一个人,再没有他的位置。
    温珩记得,十年之前,他同她躺在栖梧山庄的小院里头,她的嗓音脉脉的像是泉水的声音,一字一句都能流进他的心底。
    她说,她学了一支舞,往后是要跳给心上人看的,偷偷练着,想着有一日练好了,再跳给他看。
    她说,他不在了,她也会觉着寂寞。
    可那支舞却献给了尉淮。
    温珩回北陆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似在受着凌迟之痛,刀刀剜在身上,心上。偏偏身子却是好的,没有流血,也没有这样崩塌溃败,永无止境的延续循环。只有胸口慕禾留下的一掌的伤,越积越深,像是生生世世都好不了了。
    温珩心知,慕禾服软不服硬,所以掩下行将脱缰的执念,想要在她的身边待得更久些。
    然而一个顺应所思所惧,感触几近真实的梦境,仿佛生生撕下了心防上的一片豁口。拥挤着的不安,仿佛快要叫他支撑不住。

  ☆、43|5。15

九龄的手艺不错,现在的男孩子愈来愈下的来厨房,让慕禾觉着倍感压力的同时,亦默然宽慰。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有向九龄拜师学艺的,可不经意的一抖,半勺盐就这么下去了,九龄面色都沉了一半。这情景多年了不见好,过往温珩也是这么将她好言劝出去的,天赋问题让人扼腕。
    慕禾在前厅收拾好碗筷,末了才去问温珩要不要起身在厅内吃饭。
    按说她是大夫,知道温珩这种伤目前还是不能动弹的,可他不仅动弹了,还下地走路了,浑似没事人一般。而温珩其实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寝房里头有旁的味道。
    可跑去问过了,温珩心情似乎莫名的转好大半,挪开眼,道一句倦了。
    慕禾哦了一声,想着给他做的粥反正在灶上,晚点等他饿了,热一热就可以了,便退出寝房。
    这头九龄端着菜入厅,望一眼室内,“温相不起身吗?”等一会,“可那不是师父你的房间?”
    一路上慕禾他们住的院子都是栖梧山庄下的隐性产业,因为现在是战乱,人都走了,便也有一些失了联系。这一间是个小院落,除开单独的厨房,就只有两间寝房,一间给九龄住着,一间给慕禾留着。
    慕禾的那一间给九龄稍稍移置过,屋内布置同梨镇相差不远。温珩路经看了一眼,便自发的往这房里去了。
    人都躺下了,这还要怎么搬?他一个病人,面皮那般厚,轰又轰不走,又不能动粗。
    慕禾想了下,“没事,我搬个躺椅睡堂中好了。”
    “夜了起了风会冷的,师父你睡我那吧,我是男孩子,我睡躺……“
    慕禾没吱声,倒是听到屋内起了些动静,赶忙抄起了个馒头塞到九龄的嘴巴里。
    房门应声而开,温珩身子虽然不好,但身量仍是笔直的。修长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下头走出来,古井无波的眸望了眼九龄,绕过桌子在慕禾边上坐下,静了下,又将凳子往她身边更紧的挪了挪。
    九龄不晓得是被温珩吓着还是被馒头噎住,垂头咳嗽几声,好半晌才缓过来,唤了句温相。
    慕禾也觉着这氛围不妥,掉过头问温珩,“不是道倦了么?怎么起身了?”
    ”睡不着,便起了。”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也没若方才在闹着性子,只是有些蔫蔫的。
    慕禾唔了一声,那方九龄就忙起了身,“我去盛些粥来。”
    步伐急匆匆的远去,慕禾也不晓得这孩子是怎么了,一见着温珩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奇了,“你是不是对九龄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温珩神色都没动一下的拒绝,而后问,“九龄多大了?”
    “今年刚满十二。”
    温珩唇色仍透着病弱苍白,眉宇之间蕴着一股子难言的慵懒魅惑,似扇的眼睫微微一掀,“女子十三都能嫁了,男子虽然晚熟些,但早也过了对师父亲昵撒娇的年岁吧?”
    谁都能义正言辞的说出这话,但是给温珩来说,慕禾当真只觉着微妙。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等他长大些,自己就会注意的。”
    “这等事不就是长辈要教的么?当初便就是华大夫教的你罢。”温珩语态较缓,神情却认真着,恍似真心实意将这看做件大事。
    慕禾最开始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九龄好不容易才向她敞开心扉,平素肢体接触也惯有分寸。今个只是激动了才蹭了上来,老实说还是头一回,慕禾自个颇为受用,没想偏了去。再经温珩一提,又觉似乎略微不妥,也该稍微正视一下了。九龄自小跟着下庄一伙儿男孩长大,出了栖梧山庄就是跟着她,她不教真还没人教了。
    迟疑一会,“唔,也是。”
    温珩微翘的唇还没来得及再道出什么,门口一暗,便闪进来一个少年。站到温珩面前,面色因为窘迫有些泛红,神情却还是较之沉静的,像是勉力的压制住情绪,朝着温珩,“背地里说这些来挑拨我和师父,你卑鄙。”
    一句卑鄙,让慕禾惊了惊。闷在心头想,当面骂温珩的,她从前似乎真还没见过。
    温珩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你仗着年纪小就毫不顾忌,你不卑鄙?”
    慕禾在旁边默然喝了口茶水,真是稀奇了,温珩居然以如此孩子气的口吻同人吵架了。
    “我哪里毫无顾忌了。别以为我没瞧见,那天你把我支使开去砍柴之后,就跟师父讨抱了!”
    慕禾一口茶水险些呛着自己,垂头咳嗽起来。
    温珩不紧不慢地给慕禾递过去一方帕子,才道,“阳奉阴违,应承师命离开,却又留下来偷看么?”
    ”我只是一不小心看到的。“
    九龄虽然敢跟温珩吵,勇气可嘉,然经验不足。温珩气定神闲,尾音都没带扬一下的,他自己就已经哆嗦着肩膀,红着脸摇摇欲坠了。
    权衡之下还是开了口,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菜该凉了。”
    一顿,拍了拍自个身边的凳子,“九龄,过来坐。”
    前一刻还在气愤中颤抖的九龄,下一刻就好似得了糖,喜上眉梢的同时飞快的瞥了眼温珩,小小倨傲地在他面前放下粥,然后喜滋滋跑过来端起碗,坐到最靠近慕禾的地方。
    温珩垂下眼,笑意尽失。
    ……
    晚饭过后,慕禾挑灯在屋中看栖梧山庄之人送来的几封信,窗前看见九龄哒哒的经过几趟,问他做什么,他道在烧水。
    慕禾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末了,在他第三次经过的时候问,“给谁烧水?”
    “温相。”他这么答。
    好吧,孩子不记仇是好事。可从吵红了脸到这种甘愿跑前跑后的程度,就不是心眼大这么回事了,八成就是温珩又跟他说了些什么,将他安抚顺毛了罢。
    唔了一声,嘱咐道,“他身上有伤,切勿沾水。”
    九龄脚下停了停,“我原是想他的伤在肩上,自己沐浴不方便,可他不让我帮忙。”
    这回慕禾没有吭声,由他走了。
    月色更亮堂了些,慕禾回复完几封书信,走出院落之际,约莫已经有了半个时辰。
    彼时九龄正在孜孜不倦的练着剑术,神情认真,一脑门子的汗。慕禾原地寻思一会,便往温珩的房中走去。
    屋门未合拢,虚虚的掩着。慕禾据此稍微宽了心,扣了扣门扉,未得应答,便自发的走了进去。
    屋内有屏风,遮挡住些许陈设,慕禾偏头往床上微微一瞄,瞧见他并不在。心道奇怪,便又往后屏风那退了两步,扬声唤了一句,“温珩?”
    房中独有一盏灯,亮在桌案上,不晓得是窗外来了一阵风还是如何,映衬在屏风上的光芒微微晃了晃。
    无人作答。
    慕禾稍一迟疑,还是绕开屏风走了进去。
    若说男女之嫌,他们做了几年的夫妻,种种的亲密都有过了,这等的事与她而言并不是道多大的坎,更不会让人窘迫。再者,慕禾心中猜想,温珩九成九是故意不回答她的,想要将据此将她挡回去,能拖一天算一天。
    慕禾如今心中起了好奇,才不至于转身就带着九龄离开。温珩知晓这一点,却不晓得她听过事情原委之后会是如何的反应,若她仍是要走,他还能怎么办?
    他如今当真已经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靴子的声音渐渐临近,慕禾手中同样执着灯盏,望见温珩正靠坐在窗边。烛光在他的眼睫下投射出一派阴影,面若冠玉,白璧无瑕。一袭宽松的白衣随意在肩上挂着,露出修长脖颈下,精致的锁骨。适才洗过的发尚且濡湿,若瀑垂散肩头。本就因为病弱而柔化的眉眼,更是染上三分慵懒两分魅惑,不过这么蔫蔫的模样,便能平白的叫人心疼起来,美若画卷。
    慕禾见他果真睁着眼而并未吱声,也不说他,只是将桌上几乎要淹没在烛泪中的火光拨亮堂些,顺带回眸去瞥他一眼,“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头发是湿的。”温珩淡淡道。
    他这么十成十幽怨的模样,让慕禾静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搭话。温珩也明显没有想要说话的念头,撇开眼不看她。
    一不做二不休,慕禾敛袖坐在温珩的对面,“既然睡不了,不若我们接着谈谈?九龄如今在练剑,不会再来打扰。”
    “恩。”温珩轻轻吸了口气,极缓得应着,“你可能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将发拭干。”
    这样的小事并不算为难,慕禾点头应允一声“好。”
    又见温珩没有先说的意图,便自个先起了身,走上前去。
    指尖执起一缕微润的青丝,以棉帛轻轻擦拭,手法纯熟,只因这早不记不清是第多少次,替他拭发了。那个时候她总是羡慕他的发要比她的柔顺,有事没事便凑上去摸摸,更喜欢帮他拭干发的差事。
    温珩总是很乐意,可偶尔也会抱怨,说她从来会主动碰的,瞧得出喜欢的,就只有他的头发了。
    ……
    慕禾手上的动作可道是温柔,声音却未得迁就,催促着,“可以说了吗?”

  ☆、44|5。15

”你要从哪里开始听?”温珩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缠上来,歪着头倚着窗,朦朦的眸子浅浅的望着她,不晓得为何有种迷蒙的疏离。就像是太过于刺痛之后,忍不住想要收敛自护的戒备。想要逃离抗拒却又不得,不知如何自处所以粉饰太平的疏离。“我也不晓得从哪里开始说起……阿禾,我的命是你给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背叛你的意思。”
    慕禾指尖滑过他的发,并没有吭声。
    温珩似乎想了许久,才启唇,“我娘亲出生贱籍,本不能出仕,先帝为牵制栖梧山庄破格给我一份闲职。栖梧山庄不久之后就投靠了,我据此得了先帝信任,兼之温辰之子的身份步步升迁,三月里拜了太傅。祁容公主和怀永王(前太子)是同胞兄妹,走得颇近,一回授课中时便将她见着了。”
    烛中的火光轻轻一闪,温珩忍不住睇了一眼慕禾,见她神色丝毫未动心中暗自苦笑,舌尖压下莫名的涩然,”怀永王的正妃在他被册封为太子之前溺水亡了,此后多年怀永王侧妃妻妾成群,正宫之位一直悬空。一回酒宴上怀永王多饮了几杯,挥别众臣,独独将我留下。”
    慕禾眯了眯眼,“留你做什么?”
    ……
    那时怀永王醉了,一脚深一脚浅地端着酒盏从主位上下来,忽然正襟危坐的跪在了温珩面前,面容上散去微醺的酒意,认真问道,”或有一事,我定当请太傅帮衬着拿捏主意,正宫之位未得定数,太傅看何人是好?
    怀永王乃是太子,后宫争云的利害之处不消辨别。然温珩并未开口,怀永王便率先道,“栖梧山庄,慕容禾如何?”
    当那三字问出口,温珩便知这些日间他的或远或近的试探是从何而来的了。
    温珩官拜太傅之际,怀永王为表虚心从师的礼数,曾亲自来过一趟温府。经临园林之际,匆匆一眼瞥见了树下小憩的女子,阳光潋滟,她的一片衣袖都似蕴着盈盈光泽,晃得他胸中巨响。
    从画像里头走出来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了到面前,怀永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匆要上前,却给温珩适时的拦住了,”师父如今正在午间小憩,不喜人打扰,太子有君子之道,还望晚些再来。”
    “师父?她……她当着是慕容禾么?”怀永王止不住的欣喜。
    温珩眉眼一淡,唇边笑意消减得虚无,同为男子他如何瞧不出来怀永王的心境,眸色深深敛住墨黑,安然道,“是。”
    怀永王的书房之内有一副慕禾的画像,听闻是出自南陆一位名家之手。不多不少整好三千两纹银买下的,胜于古玩的价值,只因为那画者道画中的并非寻常的仙人女子,正是现实之人。
    这一句,撩动了他心口的一把火,只为了个名字,便花了三千纹银。
    栖梧山庄,慕容禾。
    竟然是真的。
    怀永王纵然一时给冲昏了头脑,回宫之后在房中踱步,忽而便又想起了温珩。此人城府若渊,入仕不过一年便到了当朝一品,侍奉太子左右。前日父皇召见,便提点了他一句,“孤有温辰,乃一幸,尔有温珩,乃二幸,我祁国之福也。”父皇如此器重温珩,他才会礼贤下士特地前来拜访。
    可彼时他要入园,温珩拦在他面前,那一贯悲天悯人般清润的墨瞳之间,突如其来寒透的震慑力,如今想来都叫他暗暗心悸。若仅仅是师父,为何要如此容不得人?
    怀永王生性好女色,从温婉可人到清秀可爱,侧妃妻妾样样皆有,独独没有慕禾这般清幽若兰,卓绝芳华的。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他派人监视温府,甚至于亲眼在市集阁楼之上,瞧见温珩隐在袖下与她牵手,转眼避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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