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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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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珩得了答案,没再吱声。
    慕禾手中纸张展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想起来便瞥了温珩一眼,“你的伤势还是自己多注意调养一下的好。”白净的纸面上落着密密麻麻的黑字,慕禾一面看,一面道,”不然等老了才晓得这些病根的厉害,也就晚了。”
    温珩微微一笑,应承得乖巧。却因为太过于轻便,让慕禾心中又是一阵叹息,感觉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可话已至此,她又不是长舌妇,自然也就作罢。
    温珩没有停留多久,自发告辞离开了。
    慕禾自然注意到,寝房之中,他同她离得最近的便是为她挑灯的那一回。之后退却床边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的礼貌敬重。
    这样的态度,就好似是回到了摊牌前的原点。他主动退开叫她觉着负担的距离,回到一个让她觉着无可厚非,不能加以责备驱赶的位置:师徒。
    他想告诉她,他可以等。
    慕禾在清池亭的态度扎实的安稳了温珩的心,叫他领悟到,只要他在,就能格外突兀的戳在她的眼珠子里头,无法忽视。
    好比是穷途末路之后的柳暗花明,有了一丝转机,也便可以不再那般绝望焦躁,急切的想要证明些什么。重新回归从容,将她圈在身边,耐心的一点点蚕食,一点点的动摇。
    慕禾无法形容自己看着温珩侧影时的心情,忽而在想,感情一事,最忌讳的便是拖着。
    一来二去的拉扯,忽上忽下的提心吊胆,忽远忽近的患得患失最容易叫人疲惫。
    或许他还有执念,因为可惜,亦或者因为两年的分离之后,还未消退的感情,不愿放手。
    他可以这么缠着她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之后,又会是如何的光景?时光可以消磨一切热情,现实往往可以击败感情。
    从这一面看上去,执拗又不肯让步,偏要如此不可的他二者之间,便是同样的优劣势。
    因为不愿将彼此冲撞得头破血流,所以安静的僵持不下。可长久的时光之后,总会有因乏力而败下阵来的那一人。
    慕禾靠坐在床头,低首缓缓覆上自己的小腹,眸中竟至于迷茫。
    ……
    翌日下午。
    韶雪殿的人将就起来是一绝,下午时分便有七八多名侍女前来替她打扮。慕禾本想将他们一并劝回去,但左思右想,自己好歹也顶着一个栖梧山庄的名头,思忖之下便应了。
    自打答应帮山庄养一个小庄主,慕禾从未拒绝过自庄内源源不断而来的供给银两,只是她生性不爱穿金戴银,兼之日日都要练剑活动,所以多做男子款式的打扮,倒也英姿飒爽。
    不做打扮是一回事,会不会打扮又是另一回事,既然不想给栖梧宫丢面,慕禾也便将眼光往上抬了抬。数条裙裾之中挑了一套,回眸便对那侍女道,“这些衣裙想必都是出自锦绣阁,价格不菲,我不好让韶雪殿破费,晚些便帮我带些东西回去给你主子吧。”
    侍女迷蒙的朝慕禾眨了眨眼睛,韶雪殿?然慕禾意料之外同她说话,侍女只觉自个背脊都有些僵硬,不敢有异,只得乖乖点头应承。
    这边慕禾将将收拾完毕,门口便已经停好了顶轿子。慕禾抿了抿唇,站在轿前傻眼了一阵。
    路过的九龄小眼睛一瞪,咻的窜了上去不见了人影,大惊小怪道,”师父,这轿子好生漂亮呀,如果颜色再喜庆张扬点,比那八人抬的花轿还要将就许多呢!“顿一下,更加惊讶,“师父快来,你瞧瞧着轿顶上的雕纹是不是出自鲁石之手?栩栩如生啊,啧啧,这里头还嵌了颗夜明珠。”
    慕禾静了静,忽而想,这难道是一场鸿门宴?
    答案自然是否的。
    轿子稳稳的落在栖凤台前,九龄率先将轿帘撩开,两步便跳了下去,准备伸手来接慕禾。
    奈何轿子并未被人放下,九龄身高不够,仰头举得艰难。慕禾见他如此孝心,虽然觉得有些好笑,却仍是将手递了过去,殊不知九龄身形一顿,旁近忽而探出来一只手,稳稳的扶在慕禾的手心。
    浅笑着,声音温和,“师父,慢些。”
    九龄嘟囔两句,直觉的让了道。慕禾终于走出轿帘,栖凤台悠悠散开的灯光像是给人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浅浅的金色,靡丽而沁人心脾。
    慕禾的眸中映衬着那一座南陆最负盛名的栖凤台,这一为百位名匠精心雕琢,古朴内敛的建筑,在灯光的交映下端的美轮美奂。
    其挥金如土的建造方式,和比及皇宫正殿更为奢华丰富的布置典藏更为人津津乐道。传闻中,栖凤台千金难买一杯清茶。这话虽有夸大之嫌,却也真正表明栖凤台不俗的名声,并非是有那银白之物就可轻易玷污之所。
    暗暗好奇的打量过一眼栖凤台,慕禾才回眸瞧见执着自己手的温珩,看到他眼中霎时犹若千万星光汇聚的璀璨,潜藏不住的惊艳与欢喜。

  ☆、53|5。15

殿中灯火辉煌处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欢声笑语在那一顶华贵的软娇初至的时候骤然停歇,室内眸光齐刷刷的扫来,是因为知晓这阵仗定当是来个了大人物。兀自都在心中猜度了一阵,随后便见人潮中心的温珩举步而去,谦谦有礼的停驻,朝那轿中之人递去一只意欲扶持的手,缓缓道了一句,“师父,慢些。”
    这一下,轿中之人的身份便明了,定是那栖梧山庄,慕容禾。
    这么个人,江湖上流传出的名声其实格外的有趣。十六岁名动天下,十八岁入主栖梧山庄,最该是张扬的年华,却不怎么坦露过行迹,端得像个假意神秘的高人,故弄玄虚。低调得除了有这庄主的名声在,而后便是一片空白。
    没多少人晓得她长什么模样,市集上流传的图画多种多样,自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型的通通都有。想是众人都对那可望而不可即境界之人怀有一丝憧憬,所以皆宁愿毫无由来得相信她是个美人,再不济也得是个清秀的模样。
    可待得后来,温珩至北陆入仕后名声迭起,其近仙近妖的容貌一度掀起女子们穷追猛打,倾心追逐的狂潮。效力之广,恍若那九州四海之内唯一的灯火,引得南北两路“飞蛾”前赴后继的赶来扑火。来的时候摩拳擦掌,势要拿下;到了上京,远远能瞧一眼也都成了奢望。
    也就是那一阵,大街小巷无数耳目的紧盯下,温珩日日念得最多的名字,便传到众扑火的“飞蛾”耳中——“阿禾。”
    阿禾?
    某“飞蛾”脑子灵光一闪,猛拍大腿,那不就是美人的师父,慕容禾吗!
    女子的嫉妒心来得奇妙,吃不着葡萄道葡萄酸。花钱买来听说了是“慕容禾”的画像,着眼一扫,见她也不过尔尔的姿色,怎么瞧都不合衬。同温珩只差三岁,这一点最不合衬。心头不悦,便传了画师,“本小姐听闻那豆腐坊的沫花儿就是隐居于市集的慕容禾,左右也没甚干系,便给你这个赏赐,将消息散出去,自行生财。”
    女子财大势大,画师不疑有异,感恩戴德的将画像散了出去。
    众版本画像中,“沫花儿”这一版本尤其的特立独行,夺人眼球。画中人面颊之上点缀着密集着雀斑,衬一双瞳孔不对称。倒三角的眸子,乌青的嘴足可以咧到耳根。自那以后,慕容禾其貌不扬一说便占了主流。
    众人睹之,思之,以为这样便可说通一介本可以艳绝天下的女子,为何便要避世而行了。若不是见不得人,何必要躲着,不去受那可叫世人如痴如狂的巅峰之位?
    遂而当温珩的手搭上那一人的掌心,在座的男女心中皆缓缓一抽,大有鲜花抚了牛粪的惋叹痛惜之感。
    然轻纱缦动,那一抹浅蓝的色泽自如烟如雾的轿帘中渐渐明晰,或似拨云见月的措不及防,那一张未施粉黛,淡雅清丽的面容便深深的印进了眼眶。慕禾眸底盈盈柔和含笑,姿态雍容华贵,犹若九天仙女的不可侵犯,却不至于清高而疏远,垂眸间隐隐透着悲天悯人的温情。浅蓝长裙之上银丝勾勒清新的铃兰细纹,素雅雪白披肩曳地,每一步从容,都似流转着月光,光华尽揽。
    慕禾身侧,执手温珩浅笑而立,同样着一袭浅蓝衣袍,腰系月白锦带,袖口点缀精致小巧的铃兰,气度翩然胜仙,眉眼之中蕴着远山黛水的脉脉情愫。远远望着竟像是一对璧人仙侣,赏心悦目如斯,直叫人自惭形秽。
    众人呆滞原地,只怔怔瞧着两人携手入了厅堂,慕禾眸光自在座之人身上一一扫过,才弯眸浅笑稍稍颔首,简单的丢出三字的自我介绍,“慕容禾。”
    轻飘飘的三字,却无端与人振聋发聩之感。
    众人皆呆滞无声之际,温珩扶着慕禾从容落座,向来八面玲珑之人却不曾道出一句场面话,早将呆立的众人抛却心神之外。
    适才不过数丈的携手而行,眼前灯火万丈,奢贵繁华,身侧之人温雅相伴。温珩左手收紧,心跳紊乱之际,竟会生一丝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错觉。虚幻的蜜意沁入心底,像是幻境般不可自拔。
    好在室内的鸦雀无声,很快被源源不断的新客所打破。慕禾坐下后便将手心自温珩的手中抽出来,倒是没关心众人种种的反应,只顾低头不自在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兀自嘀咕,他怎的同自己穿了差不多花式的衣裳?锦绣阁的衣服不是每款独此一件?
    温珩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瞥一眼旁及的女侍。女子心领神会的端上来壶酒,打算将茶水撤下。
    慕禾一愣,忙开口阻止道,“不必换了,我喝茶。”
    温珩道,“今个这个气氛,你身为主人怎的能只喝茶?”
    慕禾默了一阵,“可我现在不能喝酒。”
    是说的不能。
    温珩眸光一闪,也便没再多劝,只是命人用酒壶盛了茶水,替换下来。
    慕禾其实后头还备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解释,可温珩都率先的发了话,她思量着又将话咽了回去,磨蹭着朝温珩展了一丝笑,“你今个突然这么好说话,我竟有些不适应。”
    温珩抬眸,“我一向听话。”
    慕禾笑了笑,无言以对,面皮厚的人你拿什么话说他都是无用的。
    言语之际,临着慕禾的另一边空置的位置终于坐过来一个人,灼目的绯红衣裳似卷积着不可名状的明艳,腰间玉带勾勒蟒纹,眉眼含笑,眸光之中像是蕴着千丝万缕摇曳的轻纱,一旦触上便可将人紧紧缠绕住,莫名缱绻缠绵。五官精致偏柔,妖而不媚,不参杂半点女气,含着莫名的吸引力。
    慕禾一贯看温珩看习惯了,看谁都不会觉得多惊艳,然这一回却瞧了那入座的男子许久。不为其他,只为他同自己的一位友人,苏瑜生得三分相似。只不过苏瑜眉宇间添的是淡薄慵懒的风韵,往细了瞧,又会觉着两人千差万别。适才她又恰好同温珩说话去了,不知道这男子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一时无法确定,宴会也开始了,慕禾只得撑起精神去应付其他人的应酬,时不时却会无意识的拿眼睛瞟他。
    这边,慕禾将将顺应着大多人的邀请,举杯将充做酒水的清茶一饮而尽,暂告一段落的间当,又往身边瞧了一眼。但见那绯衣男子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瞧着这边,不晓为何并未出声,只是以唇语道,”庄主可是瞧上我了?“
    因为没有声音,慕禾听不出他语气之中是否有轻佻,只是这个似笑非笑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苏瑜。
    慕禾坚定的摇了摇头,莫名顺应气氛,以唇语,”公子名讳?”
    “我之前说过了。”挑眉望了眼门口,示意他是在那说的。
    慕禾做了个哦的恍然模样,“我没听见。”
    男子牵扯了下唇角,神色低迷道,”被人忽视,我很伤心。”
    慕禾点了点头,盯着他的唇等了半晌,见他调侃的眼神在这静谧中渐渐转变疑惑,不由提点他,“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温珩的声音忽而插进来,平静若水,“这位便是栖凤台的所有者,墨公子。”
    慕禾神情微微一收,隐约因为男子同苏瑜有些干系的友好与耐心缓缓散了去,愣了半晌之后对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不再瞧他。
    墨公子。
    慕禾知晓栖凤台正是墨家的产业之一,而传闻中墨清是二十七八的年岁,这位墨公子却瞧着不过二十一二的模样。可温珩正是这世间少数几个认识墨清本人的人,他既然承认这位公子的身份,却并不点明他的名讳。
    依着温珩喜欢用含混暗示性极强的言语,混淆视听、误导人的性子,这墨公子八成是墨清族人中的一员,而非本人吧。
    可想通了这一点,慕禾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豁然,暗暗的瞥一眼温珩,低头舀了一勺呈上来的清粥。
    她自然不会要求温珩对他多坦然,毕竟现在她都打算彼此桥归桥路归路了。理智是这么想,可感知到温珩说话对自己留了三分的余地,不由又动了心思,一则是提起防备,怕他又似从前一般在她松懈之际,给个会心一击。二则,就是生生将心思扭转了个方向的纠结,想他嘴上说着喜欢,却依旧不愿坦然,想必他那喜欢也是不可信的了。
    咬着勺子,慕禾眼前忽而一顿,瞥见温珩在桌面上以茶水写着字,“不开心。”
    慕禾看了半晌,只待恰好抬眼望入温珩的眸,才晓得他是在说自己,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温珩继续写。”是说我。“
    慕禾云里雾里的点了下头。
    温珩瞧向这边,启唇无声,“你也这么偷偷的问我,唇语或者写字,我就都回答给你。”顿一下,补充,“你想知道的所有,都行。”

  ☆、54|5。15

温珩突然这么说,慕禾并不是很相信,孤疑的瞅了他一阵。思量许久还是觉着机会来之不易,还是宁可信其有,指沾茶水,在桌上简洁的问了个问题。
    “墨清是谁?”
    墨家人有多少都无关所谓,外传的主事之人是墨清,她既然要问便只需挑个大头来问。
    温珩的眸光停留在慕禾的指边,并没有什么触动,甚至没多少犹豫便抬手在桌上写起了字。
    慕禾见他当真回答,不自觉微微伸长脖子朝他那边瞧去,七分保留,三分好奇的心思,在真正瞧到那周正的字迹之后,陡然空白。
    红木矮桌上的水迹规律的勾勒,显出毫无遮掩的两字。
    “苏瑜。”
    慕禾张了张嘴,想要质疑,却因为太过震惊而思绪暂顿什么都说不出口。
    温珩浅浅一笑,又写了个字,“我。“
    没有下文。
    慕禾脑中又是一阵的混乱,他?他怎么?是因为有话说开了个头,但是桌上的位置不够而没有继续写下去么?还是说,他也是所谓的”墨家人”?双重身份?
    “没骗我?”慕禾颦眉认真,开口出声,“你可不能拿这个骗我,我会非常非常生气的。”在理清混乱之前,慕禾更迫切的想知道这个震惊了她的消息的真实性,温珩越是轻描淡写,她便愈是心中没底。
    两人桌上的水迹没一阵便干了,温珩笑着,一若往常般的平静道,”没骗你。“而后在桌上一个只能同慕禾看到的角度上写道,”墨竹不知道我。”
    墨竹,应该就是指她身边的这位墨公子了。温珩说墨竹不知道他,其实便是告诉告诉慕禾不必像墨竹求证的意思,这么一来慕禾便更加不知该如何判断了,一面,或许温珩的确是有双重身份,并且是想墨竹隐瞒而只同墨清,也就是苏瑜有干系。另一面,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他这么一来便可切断慕禾探知真相的可能。
    慕禾心中也以为温珩没必要拿这个骗她,真要骗随便说一个不相识的岂不是更好?可是苏瑜……
    慕禾回想初次见到他的场景:梨镇颓败的城墙之下,他半靠在辆朴素的马车上,手中摇着把扇子,极寻常的同无处可去、抱臂坐在树下的她搭话,“这天气能闷死人了,对吧?”
    苏瑜的确是没有半点要主动搭讪的意思,这么一句说出来纯碎是因为那阵子江洋大盗横行,城门前官兵一个个在检查过路人,门口堵了不少人。烈日当头,他等得烦了就算是拎起个小花小草也可以说上半天。等门口的人一散,他就慢悠悠的的驱着马车走了,浑似不晓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跟人说了话。
    如果苏瑜就是墨清,那他留在那一小小的梨镇是为何
    说实在的,如若苏瑜当初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便真真叫人觉着毛骨悚然了。他怎能做到如此的不着痕迹便得了她满心的信任,甚至于让她大费周章跑去洛城,去跟温珩协商一个让他做城主的结果!
    这么一思量,慕禾心中倏尔一定,难怪当初温珩在谈判之际并没有反驳她一句。原来绕了个大圈,她还是巴巴将洛城送到了他手上!
    慕禾心中涌起一阵暗火,该说是她太蠢,还是温珩的暗触四通八达可怕如斯?而他竟然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了,倒也真是心宽。
    好吧,慕禾也知道自己是气昏了头。这等的事温珩若是不自己告诉她,而是由别人告诉她,岂不是会叫她的背叛感更甚?这么一想,心里头又舒服一些,缩回脖子,端端的坐正在自己的位置上。
    时阴时晴的情绪切换,慕禾也意识到自己最近情绪的波动颇为不稳定,正思量,侍女朝她一点头,呈上来一道荤菜。
    慕禾其实连那是道什么菜都没有看到,只是徒然闻到空气中微微油腻的味道,面色便是一白,胃中涌上来一阵强烈的恶心之感。
    侍女尚未躬身,慕禾飞快的对温珩道句,“我出去一下。”便赶似的离开了位置。
    自然,她并不是以捂唇欲吐的模样离开的,挺直着身子走得很周正,只是步伐微急,连温珩的回应都没有能听到。
    到了后院,面色发青得寻着了个木桶,才扶着栏杆蹲下干呕起来。胃部一阵阵的痉挛,慕禾抠着栏杆的手指都像是脱力般的发着颤,没完没了的恶心感涌上来,却没能吐出多少东西。
    干呕才是最难受的,原本这两天她就没吃什么。慕禾吐过一阵,便扶着肚子站起身,在水井边取了些水漱口,随后又遇到了侍女,朝她讨了些温热的茶水,想要将胃中发酸,空空痉挛着的感觉压下。可两杯温茶下肚,没走两步,慕禾就近一蹲得扶着木桶,又吐了起来。
    短短一刻钟,慕禾整张脸已经煞白如纸,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无,抱着膝移回水池边,蹲在那发着颤,只觉天旋地转,看不清实物。泪眼朦胧,倒不是她情绪上想哭,而是一次次胃部的痉挛,呕吐时自动涌上来的泪。
    温珩担心慕禾迟迟未归,相随而来之际便是看到的如斯的场景。
    慕禾独自一人伶仃的蹲在黑灯瞎火的水池边,抱膝的肩头轻轻颤着,瞧上去那般脆弱。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她身上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脆弱的痕迹。
    温珩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句阿禾,慕禾抬起眸来,眼眶微微泛红,眼底蕴着朦朦的水雾,面色苍白,声音因为虚弱而无力,轻轻道,“我在这。”
    那一眼触及的场景,像是能将他的心生生绞碎,此后多年的记起依旧心有余悸的刺痛。
    慕禾从不曾在他面前落过泪,一次都不曾。
    “你怎么了?”温珩未能察觉,自己的嗓音之中竟有一丝的颤抖。
    慕禾舀了一捧适才给自己打上来的水,扑在脸上,像是要给自己醒醒神,而后道,“我已经好了,再缓一下便随你回去。”
    温珩走近两步,想要过来拉慕禾的手,”我带你去看大夫。”
    慕禾眸光闪烁一下,避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温珩在她身边蹲下,未带丝帕便只得拿袖子仔仔细细地将她面容上的水渍擦干。触到她微微颤抖、冰冷着的身子,心尖都是疼的,却因为不想违背她的意思,叫她不开心,只能极力的压抑住情绪,声音温和得似是在哄着孩童,“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温珩改扶住她的手臂,“恩,那我陪你去三楼休息一会。”
    “不用了。“
    慕禾并不想两人独处,正要拒绝。温珩眸色一黯,微微低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手臂合拢将她揽入怀中。
    这份亲近并不迫切,更似是将她的重量挪回到自己的怀里,索取着她向他的依赖。”阿禾,不要折磨我了,听一次我的话好么?我只是要你好好的。“
    慕禾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是因为没有力气,二是因为心中早腹诽了他千百遍,那你也不看看这都是因为谁,因为谁!
    温珩见她没再反抗,微微抬头的拉离距离,便是小心翼翼打横的将慕禾抱了起来。
    慕禾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力气,可见着他竟然是以如此的姿态抱着自己,仍是惊得瞪大了眼,”等等等等……不行不行,你要么放我自己走,要么背着好了。“
    ”可背着是会压着肚子么?你这么会舒服些。“温珩手臂收紧,将慕禾抱起来些,可容她不着丝毫力道的依附在自己身上。
    慕禾头一回似朵娇弱无力的小白花靠在温珩的肩上,声音低靡,语速却很快,”你这让我怎么见人?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抱着走!“
    “那就不见人好了,咱们不见人。”温珩无条件顺从的安慰着。
    慕禾一牵嘴角,怎么就觉着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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