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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无日不春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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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招叫当头炮大破转角马,这一回叫入敌营巾帼胜须眉!”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越季五石散余效未退,好像更精神了,猛推了祝北觐一把。
  祝北觐直接被推得双眼一翻载了过去。
  “诶诶诶诶——”越季忙拉住他,“我告诉你啊,刚才那绝妙佳句千万别给我传出去,我得亲口告诉我爷爷,他准保高兴得饭都多吃两碗!”
  西城门已到,这座门虽无战事,守兵也是如临大敌:“什么人”
  “越七姑奶奶,哈哈哈哈哈——”
  经过这样的大生大死,心气很难再如常人,要么就像祝北觐现在一般,用针顶着眼睛也不会眨一眨,要么就像越季一样。
  守城欢欣雀跃:“越小姐回来了!快开城门!”
  高瞻与几个将领匆匆而来,远远喊一嗓子:“不许开!”
  西门守将道:“下面是揆文王世子和越小姐。”
  “正是如此,才不能开。越小姐一个妙龄女子,落在敌营,贞洁怎么能保?她非但是公门之女,更是王爷未婚妻,自当在城外全节,若是进了城,岂不令王爷乃至我大晖蒙羞?”
  “胡说八道!”众将怒道,“你是聋的?刚没听到鞑子兵说越小姐炸死了他们王子,非但未失贞洁,还为我增光添彩,真是女中豪杰!”
  高瞻被堵得说不出话,瞪了一阵眼又道:“没错!正是她胆大妄为惹下这弥天大祸,鞑子能甘休?放她进来,万一他们恼羞成怒一举破了城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应该把越小姐绑了交给鞑子向他们求饶谢罪?你他妈还是个男人么?连人也不是!”
  “你、你、你们……骂人?真是粗俗不堪!反正,不许开门!我告诉你们,这里的主帅是殿下,本官是长史司之首,我的命令就是殿下的命令,我看看你们谁敢……哎呦妈呀!”
  高瞻突然飞起摔向一边。
  祝斗南放下越毂尸身:“立即开城门!传军医、伙夫!”
  越季在前面一蹿一蹿的,后面是祝北觐被两人架得脚离地,一起登上城门。
  向下而望,祝斗南沉声道:“凤翔公之事,暂时保密。”
  “这哪能瞒得住呢?”
  “总得让他们先包了伤口,吃顿饭。”

    
第36章 生殉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停一天攒文,周五上午9点左右万字更,周六不更,周日23:30更。以后会更努力填坑。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因为入V的头两天很重要,请养肥党们也尽量支持下,一鞠躬、二鞠躬!
  即便深陷虎狼环伺的敌营,即便被穷凶极恶的大兵追赶,越季的心情也不会如此时此刻一般低落。重新面对祝斗南,所有小诡计得逞的得意、死里逃生的欢喜,全都荡然无存。
  “殿下,您这副神情,是不是想告诉我,‘老天保佑,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呀?”越季笑脸以对。
  祝斗南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她的脸,面色发沉
  越季笑吟吟的:“我都替你说完了,省得听你说更恶心的话。”
  “脸,怎么了?”祝斗南的眉微皱,“有人打你?”
  浑身都疼,脸上那点算得了什么,越季道:“是呀是呀,有人抽了我一耳光,我就把他炸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猜那个不知抽过我多少耳光的,会是什么下场……哎你——”
  越季忽然一声惊叫,想要往后躲,可祝斗南伸过来的手已经捏住她下颚,让她动弹不得。
  他下手其实很轻,可足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声音都变了:“放手!”
  “我告诉你,我宁愿被那鞑子野人抽一千个耳光,也不愿意让你碰一下!”见他不为所动,她一掌使劲儿打过去,“给我放手!”
  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他肩上,可就像打上一截木头桩子,祝斗南眼都没转,非但没松手,反倒微用力。
  手下发出极轻的一声骨骼交错声。
  越季先觉脸上一疼,瞬时便舒爽多了。
  这回不等她伸手拂落,他已拿开自己的手:“少说话……”
  “怎么,怕我把你那些好事都给抖落出来?放心吧,我知道现在这里是谁说了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怕被你再灭一次口么?我不为自己打算还要为三千和世子打算呢。”
  “颚骨刚接正,说太多话,容易错位。”
  军医背着药箱匆匆忙忙跑过来:“殿下——”
  “替世子和越小姐看一看。”
  “可是您?”军医犹豫地看着伤口还在渗血的祝斗南。
  越季和祝北觐虽然看着狼狈,但却似乎没什么严重的伤。
  祝斗南道:“去吧。”
  越季经过祝斗南身后时,见他肩胛处衣服一大片殷红,还在扩大,肯定是刚才自己那一掌震裂了他的旧伤,心里一下子说不出的畅快……慢着,他那么自私谨慎,怎么会让自己轻易受伤呢,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军医顺口道:“殿下刚刚上阵……”猛然想起祝斗南之命,忙地改口,“没、没、没什么……”
  肯定是有什么啊,越季正要追问,一个声音道:“姐姐别来无恙啊。”
  对于这种化成灰也难在她面前伪装的,一身小太监服实在是毫无用处,看着王晨婴,越季的心一沉。
  炎热的夏季里,这副年轻貌美的融融笑脸却令人脊背生寒。如果说祝斗南的虚情假意处心积虑都是为了谋夺皇位,那么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沉迷儿女私情而甘为祝斗南充当附膻之蚁?未必见得。猜不透的人,往往令人更加不安。
  王晨婴笑着咋舌:“啧啧啧,姐姐怎么这样不知爱惜自己?看你这副憔悴模样,腮是肿的,嘴也是歪的。姐姐你又别无是处,现在连脸都保不住了,今后的日子,可真教人担心。”
  祝斗南在一旁听得清楚,低呵道:“够了!”
  王晨婴立即笑道:“也不要紧,不是有人家千辛万苦为您求来的销肌水么?一定能够销魂更胜往昔。”
  任她笑得甜,越季还是听出了甜里头渗出来的酸,不过这对狗男女之间的里勾外连,她半点兴趣都无,让她感兴趣的是,王晨婴竟然知道销肌水的事,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往,越季对销肌水十二分重视,一直随身带着,又因为它效用被传得太吓人,所以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现在拿出来一层层打开,拔开小木塞子,又摘下自己簪子在里头沾了沾。
  “这么好的东西,耳听为虚,你自己试试看吧!”
  王晨婴只觉得脸上一疼,被簪子尖儿划出一道细痕。
  “你——”她刚惊叫出来便挨了一耳光,当即惊怒交加,捂住脸,“你敢打我?”
  越季哈哈大笑:“打你?是为你好。你当这是什么滋颜养肤的好宝贝?还销魂呢,那是销毁。只要伤处沾上一点,不出半个时辰必定皮脱肉烂脸面全毁,想保住你的花容月貌,赶紧回去多找几个劲儿大的抽他个七七四十九耳光,说不定能把郁住的药都给抽出来。”
  “这……”王晨婴死盯着军医,颤声道,“这是真的?”
  军医道:“若这当真是传说中的销肌水,便不是危言耸听。”
  没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女子,王晨婴转头便跑,忽然停住脚,捂脸转过头来,恶狠狠的:“你这歹毒女子,早晚让你越家全家死个精光,尤其是你那老不死的爷爷……”
  祝斗南打断她:“王晨婴!”
  当着他的面,王晨婴硬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一顿足而去。
  “呸呸呸呸呸!”越季道,“一咒十年旺,我爷爷我全家都好着呢。”
  “还给你!”越季连塞子也没塞,就把小瓷瓶朝祝斗南摔去,“什么害人的破玩意儿,我再不会上你的当!”
  祝斗南吃了一惊,一步抢过去,将瓶子紧紧握住。好险,里面的水漾了几漾,终究没有泼出来,否则他手上有伤,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真的。”他道,“得来不易。没有它,就配不成璞真膏。”
  僵持一会儿,越季无动于衷,他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撕下一块衣角堵住瓶口,将瓶揣入怀里。
  “什么这么香?是——”越季忽然抽起鼻子,一下跳起来,“黄爷爷?”
  老黄峰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颤巍巍地走过来。
  “您怎么来了啊?”越季脖子都长了,“虎皮肘子?是爷爷担心我和三千吃不好,让您来的么?”
  “小月季……”黄峰艰难地滚了下喉头,“别说了……饿了吧?快趁热吃吧。”
  越季真的是饿惨了,抓过一块肉往嘴里塞:“我叫三千去。”
  “你吃你的,他有。”
  “那我叫大伙儿一起过来吃。”
  “他们都吃过了。”
  “哦……”说不清,老黄峰今天的神情让她有点不敢折腾,老老实实坐下来,抄起筷子,忽又抬头,“殿下,这大太阳地儿你杵在那儿不晒么?咱两这出破镜重圆也唱完了,您能挪挪贵步哪儿凉快到哪儿歇着去么?对着您山珍海味我都吃不下去。”
  闻言,祝斗南没说什么,走远了,可到了登城道口,又站住了,似乎在担心什么,没有下去。
  越季不管他了,一阵风卷残云。
  “好吃么?”
  “那还用说,当然好吃!没人做菜比得过黄爷爷。”
  老黄峰趁她埋头,抬袖子悄悄擦了把眼睛:“小月季……多吃点儿,你太瘦了。姑娘家太瘦,要挨男人欺负的!”说着,狠狠瞪了一眼远处的祝斗南。
  “嗯嗯嗯。”
  “听黄爷爷的话,以后别那么嘴刁了,就算不是黄爷爷做的,别人做的也一样要多吃,啊。”
  越季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黄爷爷您今天……”
  “祝斗南!”黄峰忽然厉声,“你今后要是欺负她,这群死鬼不会放过你!”
  祝斗南脸色一变,猛转过身。
  “老国公!老将军!老大哥!”黄峰仰面朝天,声嘶力竭,“您别担心,小月季她平安无事,也吃饱了,我再没遗憾,现在就下来陪你们!”
  年逾古稀的老人突然迅如灵猿,飞身翻过城垛,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第37章 传家银莲花
  “凤翔公为什么会只带十三人出战?祝北觐和越季到底是怎么落入鞑靼军的?”
  祝斗南走来走去却怎么也躲不开北极星逼视的眼睛,那眼中寒光令人不快。
  “我说了多少遍了!”祝斗南烦躁地用指头狠狠戳自己太阳穴:“这里的病,是会一代一代往下传的,一家子都有病!越孝如此、越毂如此、越季如此!一个个都找死,拦都拦不住,你让我怎么样?陪他们去死么?”
  “王晨婴呢,她做过什么?”
  祝斗南猛站住:“你还说?那丫头竟敢用销肌水刺她?好在是药水都散出来了,不然要是破了相,你让我怎么跟王弼交代?为这件事,费我都少口舌去安抚!你不想想,若没有王弼扶持,还说什么宏图大计!”
  “我问你,王晨婴和越季是怎么交恶的?”
  祝斗南安静下来,半饷:“二雌相争,还能为了什么?争风吃醋罢了。男人丈夫,大行不顾细谨,你不会在这些末节细行上也来苛责我吧?”
  北极星道:“越季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子,即便惩治王晨婴得手,依然不忍她毁容,告诉她破解之法。能让越季如此痛恨,王晨婴一定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
  祝斗南转过脸与他对视,忽然,笑了:“越季越季,你三句话不离口,是什么意思?”转际脸又一沉,“你不要忘了,她是我未婚之妻,她是你什么人?伦理纲常,你都忘了?”
  “不说她。凤翔公和其余殉难老将军们的遗体,你作何打算?”
  祝斗南叹了口气:“忠臣烈士人人敬。我难道不是热血男儿?我难道不想杀敌雪耻?可是你要明白,我身为张家堡主帅,要兼权熟计、要长虑却顾,有时候,难免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北极星:“你只说,身后事要如何料理?”
  “现在是盛夏天气,遗体不易存留,我想,以越三千的名义尽快发丧,就在张家口行丧礼,然后运回京城安葬。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尽力,至于对他们的定论,是褒是贬、是功是过,就要看皇上的恩典了。”
  高瞻揉着腰腿悻悻地看着北极星离去,然后赶紧入内。
  祝斗南道:“速与越家人商议撰写讣闻,发放各地,着手准备丧殓。”
  “这……”高瞻骨碌碌转着眼珠,“越毂老儿当众顶撞冒犯殿下,您真是大人大量、以德报怨。”
  “你懂什么?”祝斗南将手中把件儿一丢,“臭丫头这一炸,非但与鞑子结下大仇,还暴露了火器。眼下的局势,张家口炮火殆尽、兵疲将残,而鞑子手握火器、兵强马壮,这座城还能守多久?所以必须赶紧发丧,大同的越家人就会来支援。”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只不过那些武夫不明事理,会不会……因越老儿丧命,而对殿下心生怨恨?”
  祝斗南冷笑:“别忘了,越毂的尸体,是本王舍生冒死闯敌阵夺回来的。他们不知感恩反以为怨,不怕世人非议么?再者说,要越家人前来,只是为了震赫鞑子,并未指望他们能全心全力,本王,另有打算。”
  高瞻心一动:“您是打算……”
  祝斗南伸手招他过来,声音一低:“前日欲求见本王的鞑靼密使可还在?”
  高瞻一愣,立即点头如啄米:“在在在!”
  “立即密召。”
  闻讣文,身在大同的越家父子悲痛欲绝。越陟蓬身为总兵官不能擅离,命越存和越孛即刻率三千海雕军连夜赶赴张家口,非止如此,还秘携了一批新的火器。
  祝斗南喜忧参半,喜的是有了强兵增援,多了同鞑靼军讨价还价的筹码;忧的是,越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如之前的预想。越孛一到,一脚踹得高瞻在地上滚出老远,不许他再插手丧殓筹备,打狗看主人,冲的是谁?明日便是丧礼,越家人扬言要擐甲携兵上灵堂,这股怒气冲的又是谁?
  不言而喻。
  眼下一切紧锣密鼓,祝斗南万万不想在此时犯险,本欲不去,可若是缺席,无异于火上浇油,只怕越家会立即发难,也难平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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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孛指着越季鼻子:“你个祸头子是非精,到处点火,惹火烧身了吧?烧死你自己活该,到底连累了爷爷,早晚整个越家都被你给害死!”
  对这个哥哥,越季从小就没示过弱,可是提了几次嗓子,竟哑得发不出声。
  越孛毫不口软:“你相得好男人啊,不要脸,简直是引狼入室!”
  “四叔你行了!”越三千挡在两人中间,“姑姑好不容易从鞑子营里逃出来,吃了多少苦,你还骂她?还有钟离王,我记着当初他到咱家的时候你挺殷勤的,还教训姑姑安分点别弄砸了大好姻缘。现在怎么倒打一耙?”
  越孛当即涨红了脸:“你给我闭嘴,一个小崽子懂个屁!”
  “好了老四!”一直站在一旁没出声的越存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要窝里斗么?”
  “你、你、你们——”被越三千戳了痛处,越孛格外暴躁,“刀斧手、弓箭手、鸟铳手!都记清楚了没有?明天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命行事!那个狗屁王爷要是胆敢在爷爷灵前耀武扬威,就让他进得来出不去;要是他摆臭架子不来,咱们就直接杀上门去,押他到灵前请罪!”
  众人齐声喝道:“遵令!”
  次日一早,越家人全副武装,内里甲胄兵刃,外面披麻戴孝。灵堂岂止肃穆,简直剑拔弩张。吊唁的人络绎而至,除了宣府,附近的大同、太原各镇堡皆有人来。祝北觐强撑身子一早而来,看到跪在火盆前一身镐素却双眼通红的越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平日里,他对这些繁文缛节一丝不苟,可今天,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站在越季面前,他只道:“放心。眼下,我什么都忍下,可日后,我一定会扬眉吐气,再不让你受人蒙蔽欺辱!”
  忽有人高声道:“钟离王到!”
  一霎时堂内鸦雀无声。
  远远可见一行人行来。越孛一步跨出堂来,叉开双腿往正中一站,好像一尊凶神。众将排布在后。
  祝斗南白袍皂靴,步履匆匆,神色肃然,身后跟着高瞻、周显和一队侍卫,也都只着黑白二色。
  越孛昂然而立,不行礼,连话也不说。
  越存沉声道:“钟离王。”算是招呼。
  刀戟森森的阵仗虽然吓人,高瞻仗着身后侍卫壮胆,斥道:“凤翔公不在了,你们越家人就都无法无天了不成?殿下面前,竟敢如此无礼?还不过来参拜?”
  越存一手挡住欲发作的越孛:“甲胄在身,恕不能行礼。”
  高瞻更怒:“谁许你们穿甲胄带兵刃的?这里是宣府镇张家口堡,不是你大同镇,你们到了这里,就跟普通官员无异,这样肆意妄为,难道要造反不成?”
  越存道:“家祖父戎马一生,阵前诞生、阵前殉国,越家人灵前擐甲执兵,只为不忘祖父遗志。”
  “凤翔公的遗志,就是让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败法乱纪、为所欲为么?”
  越孛再也按捺不住:“祖父的遗志,就是惩奸除恶、有仇必报!”
  “你……你说谁是奸、谁是恶?”
  越孛恶狠狠盯着祝斗南:“谁奸谁恶,谁心知肚明!”
  “大胆!”周显怒道,“你们妄称孝子贤孙,竟然这样忘恩负义!是谁闯敌阵夺回凤翔公遗体?是谁把尸身背在背上一步步走回城?不是殿下,你们现在哭灵都没处去哭!”
  “收买人心的伎俩,三岁孩子都不信!”越孛噌一声拔剑三寸。
  众将立即亮出兵刃。
  祝斗南一扬手,止住了身后拔剑相向的侍卫们:“我今日只为吊唁凤翔公。灵前见血,不敬不祥。”
  相持片刻,越存使个眼色,众将收剑。侍卫们也收起兵刃。
  祝斗南迈步向内。
  “慢着!”越孛伸剑一拦,“带兵刃的,全都解下来!”
  周显怒道:“欺人太甚!让我们解刃,你们先脱甲解刃。”
  “不必。”祝斗南道,“他们在此等候,我一人进去。”
  见他如此坦然,众将虽然不敢松懈,却也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让了让,让出一条路来。
  堂内来吊唁的众将、官都纷纷起身向祝斗南行礼,逝者为大,不便大礼,悄悄拱手而已。
  祝斗南来到灵前,越家人对他不理不睬,他便自己执香而焚,插入炉中,然后,走到案边,将衣摆一撩——
  “殿下!殿下殿下!”众将官都大惊,围拢过来,“万万不可啊,虽说逝者为尊,也不能乱了名分。”
  后进来的越存、越孛也大感意外,只当他又在矫揉造作,被这一拦,也便就坡下驴了,哪可能当真便拜。
  祝斗南却并未理会众人,当真如行军礼一般,单膝落地。
  这下众人更惊:“您快快请起,受您这一礼,老国公泉下有知,只怕也难安啊。”
  “我以赤心拜英魂,老国公,会受。”祝斗南再无多言,合上双目——
  授艺之恩,终得拜谢。我来晚了,让英雄蒙难,于心有愧;我没能履行承诺,保护越季,于心难安。
  往者已矣,且看来朝。
  祝斗南豁然起身向外走去,越家人面面相觑,再无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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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地道里只亮着一点灯火。一个丫头提灯,提毓夫人扶着另一个丫头,走得很慢。
  终于到了尽头,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等候在此的祝斗南几步抢上前,扶住她,挥退了余人:“您小心些,这里路不平。都是地道太窄了,进不来轿子。”
  “不妨事。”提毓夫人抓着他的手,只觉得无比安心,“哪就老到那般田地,连几步路都不能走了?”
  前面现出一片简陋的屋舍,像是临时搭建的。祝斗南道:“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委屈您了。”
  提毓夫人感慨道:“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年,咱们是怎么苦熬的?片瓦能遮头,檐雨能解渴。”
  “我早说过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绝不让您再受半点辛苦!”
  “好好好,我都知道。”提毓夫人欣慰地拍了拍他手,“一把老骨头了,什么享福吃苦,都看淡了。我就只怕,你们两个不能一条心。”
  闻言,祝斗南停住脚,叹了口气:“世道纷乱、人心险恶。多少迷障以假乱真、多少宵小挑拨离间,难免让人心生嫌隙。这一次,若不是您收到我的信及时赶来,他决计不肯再帮我了。”
  “怎么会。他不过是有些执拗性子,心里,还是对你忠忱不二的。”
  “有您在,我就一切放心了。”
  “今后,便要住在这里了么?”
  “暂时要委屈您了。您贵为一品夫人,所到之处属人耳目,只有这个地方才够隐蔽。另外,眼下城内城外局势动荡,一旦生乱,这里最安全。到了那时,我自然也来这里陪您,您就不会寂寞了。”
  提毓夫人看着他,面露忧色:“那,他呢?”
  “他武艺高强心思周密,一人足以在外应变,少了我们,倒少了牵绊累赘,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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