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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无日不春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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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伎俩对付六岁以上的孩童都显太蠢,何况是对大人。可大凡觉得什么蠢,是因为司空见惯、不胜其烦。有的人,却没机会去见,也没机会去烦。他们从小颠沛流离,没有生小病的福气。然后不知不觉的从某一天开始,所有人理所应当地觉得你就该坚强,就该流血不流泪、饮鸩不皱眉。
  的确,北极星很坚强,可是对着那把花花绿绿的糖,仍然抬起手。
  “诶——”越季一下将手缩回背后。
  这更蠢的举动蠢得她自己都一阵头皮发麻。可是还能怎么办呐?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大河,她能抛出的,只有这条脆弱不堪的陈年旧缆,拖住渐行渐远的彼此,小心翼翼。
  “想要的话,老规矩,我问、你答。一个问题一块糖。”
  似是犹豫了下,北极星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伤的?”
  “截杀。”
  “谁主使?”见他未答,她心一动,“祝斗南?”
  “……是。”
  果然。越季以一个过来人的心境轻而易举地推测,又是一个窥测到某种不可告人秘密而招致的横祸。可既然是祝斗南,他派的杀手,又怎么会不赶紧杀绝?
  “你的功夫不是很高么?什么人把你伤得这么重?”
  “一个鞑靼将领,报冤……”
  “好怪的名字。是有仇报仇,有冤枉报冤的‘报冤’,还是抱怨?”
  “是花豹的豹,鸢鸟的鸢。此人一身刺青,有如花豹,得此诨名,是十二神鹰之一。由他率领着中原杀手‘北斗星’,在此伏击。”
  “北斗星?同北极星有什么差别?”
  “北斗星,有七颗。北极星,只有一颗。”
  难怪,七八个人对一个人,才伤得这么重。不知为何,越季总觉得他的话中有一丝丝落寞,连忙顺水推舟:“还是北斗星好对吧?吵也好打也好,总是热热闹闹的,就像我们七兄妹。”
  这似乎不是一个正式的问题,非答不可,北极星没有说话。越季自己嘟囔了句:“四哥最讨厌了,不是天璇就是天玑,反正都是勺子底……”
  想到四哥,不由得便想到为什么从小他便看自己不顺眼,越季心情一落,小心地问:
  “你,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严重的伤?”
  “有。”
  “被亲人所伤?”
  “是。”
  “你……怨恨她么?”
  “不。”
  “一点、一点都不在意?”
  他一次比一次答得慢,这一次,彻底没有说话。
  她也不再追问。
  这一问是多么多余,又有谁会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人生太苦,她把满把糖都推了过去,低声道:“都给你。”
  北极星看了一眼天:“什么时辰了?”
  天已经开始黑了,该是戌时了。
  “寅时六刻。”
  北极星猛地撑坐而起。现在不是十五的戌时,而是十六的寅时?天不是要黑了,而是快亮了?
  竟昏睡了这么久。
  他暗暗运气,丹田中充沛激荡,勃勃蓄势。果然十五已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竟会那么浮躁,他的意志,一而再、再而三地冲脱掌握。
  无论如何,他没有再躲进伤病中的借口,盘膝坐定,一如既往。
  越季看出了他的变化:“怎么了?”
  “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即疗伤。”
  “那这药?”
  “不必。”
  “你是赶着回城么?是有什么急事么?啊——”越季吸了口凉气,“是不是祝斗南又在密谋策划什么,你要急着去阻拦?”
  北极星调息运气,四肢百骸中如活水流转,淤塞正被渐渐疏开,一时入神,忽略了耳边聒噪:
  “你伤成这样子还怎么能去跟他拼命?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不如让我替你去,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阴谋!”
  北极星暂时不能分心答话,只听越季更加急躁:“怎么不说话?你就看死了我肯定做不到?!”
  他缓缓吐纳,让一口气归聚,然后方道:“不是你做不到,而是有我在,就不用你去做。”
  越季一怔,生生把满腔作乱的气急败坏都给掐死了。压在底下的温柔逃逸出来,初时探头探脑,瞬间就涨了个满怀。涨得她说不出话。那张面具,早就不再让人抵触,但她更想看一看掩盖在下面的脸,尤其是现在,特别特别想……即便满目疮痍、即便皮焦肉烂,都丝毫不重要。妍媸不由相,一切唯心造。她从来都是个固执的人,心里怎么觉得,就是怎么样,连眼睛都强扭不了。就像在嘉福寺中,祝斗南的那句‘别怕,我在后面’,当时她并看不到他的脸,可他却……
  等等!越季猛地给了自己一下子,怎么竟又想起那个败类渣滓?她觉得这次回去当真需要佩戴一枚祝北觐来驱除妄念了。
  “不会太久,给我一个时辰。”北极星合目而道。
  越季无所事事,又怕吵了他,悄悄踱到门边,踱了出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紧,连忙在篱壁后隐住自己。脚步虽快却不乱,是那种轻车熟路的快。越季的心松下来,大概是屋主人回来了吧。不过屋里有受伤的北极星,她要格外小心,取出‘无痕’,暗暗靠近,嗖一下蹿出去:“什么人?”
  “哎呦妈——”
  那人吓得手里东西都掉了,一边是一捆柴,一边是个花里胡哨的毛玩意儿。
  越季觉得自己当真英明神武,这人既是个樵夫,又是个猎户。
  一看对方是个女的,那小伙子胆子立时大了:“这是我家,你你你你是什么人……诶?你是——越七姑奶奶?”
  越季搔搔头:“你认识我?”
  “当然!这周围几百里到处都是您的画影图形,谁不认得您啊!”
  “什么?”越季几乎跳起来,“我才离开两天,就通缉我了?”
  小伙子被她的反应吓着了,有点心虚地道:“那玩意儿,叫不叫‘画影图形’来着?您炸死了鞑子那个啥王子,除了大害,给我们这群生长在城边儿上,祖祖辈辈受鞑子气的苦命人出了一口恶气!父老乡亲们都把您当大英雄,请人画了不知多少您的画像,说是贴在大门上能辟邪,小鬼看了不敢进、小偷看了转身就跑、鞑子离老远见了,也得绕条道!”
  越季:“……不叫。”
  越季:“诶不好意思啊,昨夜里我哥被坏人打劫受了伤,附近又没别的地方,就闯到了你家里,还把灶房里那半个狍子给炖了,真是……”
  “不要紧不要紧!”小伙子脑袋摇成拨浪鼓,“能为您出点力,算我这窝窝囊囊的小半辈子没白活……诶?您说什么?昨天夜里?两伙人打架,是您哥哥?”
  “你看见了?还是听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夜深了,他们打得太凶,我没敢出去看。可有个鞑子是大嗓门儿,嚷嚷得隔着门都能听见。”
  越季急道:“那你快告诉我!”
  “可不得了了!我这趟进城就是想去向守城的将军报信的,可现在城门看得可严了,我绕了一整天,编了好多瞎话也不让我进去,还想打我呢。现在见着您太好了!您知道么?有个什么狗贼王爷,要偷偷开大门放鞑子进城了!”
  越季心里咯噔一下,首先想到的是,万幸,你没能混进城去,守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狗贼王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收藏、订阅、留评,打赏。。。蹭蹭大腿

    
第39章 真容
  越季不等小伙子全说完,已经听出了个大概,没耐心再磨下去:“小哥、小哥——”
  “诶,您有什么吩咐?”
  “我着急回城报信,可我哥的伤……”
  小伙子立即会意,拍着胸脯打保票:“您尽管放心!就让那位少爷在我家养伤,我家就我一个人儿,没人来打扰。好吃的没有,狍子野猪肉管够儿,还有山里头采的草药……”
  “不用那么久,大概一个多时辰吧。这一个时辰里,要劳你费心看着,千万别让人来捣乱。”
  “一个时辰?要就一个时辰的话,您怎么不再等等,陪着少爷一道回去呢?”
  “我就是不想他现在回去啊。你也知道城门守得有多严,要是守城的不让他进,一定会又打起来,他现在这样,还能打么?”
  “那您呢?您不是一样也进不去么?”
  “我出得来,就进得去。”
  自从越毂阵前殉国、越季炸死古鲁哥载誉归来,祝斗南立即一把扯紧了这条满门英烈的光彩裙带,人前人后唱足了比翼成双的独角戏。
  谁敢阻拦未来的钟离王妃?所以越季当日出得来,今日也的确进得去。只是她不知道一入城门,便有守兵飞奔向守备署。
  ——————————————————————————…
  “什么?你说什么?你脑袋撞坏了?”
  越孛伸手去戳越季的头,被她一歪躲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越存往斗鸡似的两人中间一站:“小月季,别怪你四哥生气,这实在也太胡闹。让海雕军制住刘福华和陈练达?他们一个是宣府上西路参将,一个是张家口堡守备,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却都是镇守一方的主将。我们现在在人家辖下,还要对人家守将动兵,这叫什么?这已经不是越界,这是谋逆作乱。”
  “我没说现在就动手,我只说密切监视他们,派兵埋伏在守备署周围,一旦有变,就立即制住他们。”
  越孛怒道:“你当人家是死的还是傻的?守备署是什么地方,派兵埋伏?还有,那个祝尧封,我不去找到他算账,倒要我派人去营救他?”
  越存道:“钟离王当真会胆大妄为到行刺奋武王?”
  越季着急:“他连开门揖盗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越存不语,对于这点,显然更加质疑,不过没有说出口。
  越孛替他说了出来:“祝斗南是太后唯一的亲孙子,身后有一大帮掌兵的外戚撑着,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封了钟离王,离太子就差一步。放着现成的大道不走,要去杀叔造反,引鞑子兵进城?鬼都不会信!”
  越存也道:“你说,钟离王的一个亲信因与主上反目而遭来杀身祸。而你所谓的阴谋,是杀手自己声张出来,被一个路人所听,又转告给你。小月季,你仔细想想,这合乎常理么?哪家的杀手不是心狠手辣、速战速决,反倒要吵得路人皆知?这本身倒更像是一个阴谋。”
  越季:“这件事确实有不合理之处。可凭我对祝斗南的了解,我相信这的确大有可能!他到底为了什么狗急跳墙我不知道,可他对我都做过些什么你们知道么?”
  “哈哈——”越孛干笑两声,“说到点子上了吧?无非就是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不知他什么地方戳了七姑奶奶肺管子,让你造这么个惊天大谣。我劝你,耍花腔别扎了自己。”
  “造谣?你说我因为跟他闹了点小别扭就诬陷他要谋反?”
  “难道不是么?”越孛一拍案,“一尺水十丈波,兴风作浪你比谁都强!”
  越季拍得更响:“你胡说八道!”
  越孛干脆一脚把矮几踢翻:“火雷都能当烟花,你还有什么好事干不出!”
  翅膀硬了的家鸽,不管飞得多雄赳赳气昂昂,最终还是会绕回到原。越存虽常年在大同,也忘不了那熟悉的、让人心烦意乱堪称阴影的鸽哨,喝道:“好了,谁让你们又提这陈年旧事,都给我住口!”
  越季不服:“是他先提的。”
  越存由不得说她一句:“还不是你做错在先?”
  越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气短:“连六哥他自己都没有怪我!”
  越孛立即被惹火:“小六他死活都不知,你还敢舔着脸胡说?”
  越季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却底气十足:“总之,我就是知道!”
  “少爷们、小姐!”一人没经通报就一头闯了进来。
  看清来人,越存没有责怪,却仍皱眉:“越厚,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京里安排下葬么。出什么事了?”
  “老奴等一天,灵柩没来,曾孙少爷也没来,这才急火火赶来,是来问问,是不是您这边出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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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斗南听完手下密告,恨声道:“死丫头,不知是天生扫把星,还是本王命中克星,一次次从中作梗。”
  高瞻晃了晃脑袋:“多亏王爷您未雨绸缪,追截下了越三千和越毂的灵柩,不然的话,怕是要功亏一篑。”
  “她一向胆大妄为,半夜出城本不足为奇,奇就奇在,是十四、十五交界之夜,太巧了……”
  高瞻不解:“十四、十五又怎么了?”
  祝斗南犀利地扫过一眼,高瞻立即觉察到似是触到了什么禁忌,忙地闭嘴。
  祝斗南强压躁火,寻思片刻道:“让越家兄妹来守备署!”
  高瞻试探着问:“让他们来,是……”
  “今夜举事,绝不能让任何人阻挠,把剩下的火雷,全都设在周围!”
  高瞻听出了切齿间的戾气,只怕急中出错:“殿下稍安。若是他们不来呢?”
  “活人死人一人一根手指,现在就切下来送过去,看他们不来?”
  “就算来了,越家也有火器,万一做困兽之争……”
  “他们敢用火器?不怕活的炸个粉身碎骨,死的炸个尸骨无存么!”
  高瞻一喜:“对啊!就算他们不顾活的,也得顾死的。连老儿的尸身都保不住,这些不肖子孙今后还怎么做人?”吩咐一声,“速去!”
  一个侍卫领命而去。
  “今夜之事,断不容有失!本王再说一遍——”
  高瞻、周显等人忙都敛容躬身:“臣听命!”
  “祝尧封一死,立即持他王印赶往宣化,杀孙成玉、开宣化城门、放狼烟。见狼烟,开张家口城门!”
  “是!”
  外面忽然乱了起来,人声马嘶人跑蹄奔搅成一团。
  几个护卫急匆匆进来:“启禀殿下,不知什么人打开马厩,把守备署的马都给放了出来。”
  “混账!没用的东西,连畜生也应付不了么?”
  今天的祝斗南火气格外大,护卫一身冷汗:“属下等正在全力补救,现在外面混乱不堪,请殿下万万不要出去。”
  “不对……”周显自语。
  这个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大意。敢闯进来、能闯进来,来人的目的绝不会是守备署的马。
  周显争功心切,吩咐一声:“保护殿下不得离开!” 拔刀冲了出去。
  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呢,每个人都让他不要出去,而来人其实就是想在里面动手。这作乱障眼的法子,到像是越季作为。祝斗南向来多疑,即便是戒备森严的守备署,也不能让他放心,一早让陈练达准备了一间密室,以防万一。
  而这间密室,自然不能为一般人所知。
  高瞻跟着走了几步,祝斗南回头叱道:“站着!不许跟来!”
  “站着——”
  这是祝斗南小心翼翼打开暗门后,听到的第一句。
  剑尖之下,他连连后退:“你、你、你……”
  北极星用同以往一般无二的声音道:“我是人,还是鬼?”
  “你——”祝斗南不再后退,转而向前,忽然之间满面喜色:“你总算是回来了!”
  只有极熟识之人,才能在他眼中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光棍赌徒才会有的狠厉之色。
  就是要孤注一掷这最后一把!赌北极星终究不会杀他。就在刚才一刹祝斗南几乎可以确定这点,因为他知道,北极星杀他,根本不用剑。
  剑尖凝止,就在身前寸余,祝斗南一脸情真意切:“怎么现在才回来,担心死我!”
  “担心什么?”声音从毫无表情的面具后发出,“只是去城外三岔坡收一封密函。”
  “是啊……难道,对方的人没有赴约?”
  “来了。来的是十二神鹰之一豹鸢,和七个杀手‘北斗七星’。”
  “什么?”祝斗南惊诧万分,“怎么会是杀手?一定是走漏了风声,是谁?是谁?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相信我,这是一个意外!”
  “这可以是一个意外。可三岔坡的位置,比你所说远了四十里,也是一个意外么?”
  就是这四十里的距离,从十四之夜耽搁到了十五之晨。
  “这、这……”祝斗南瞪大了眼,“都怪我不熟悉附近……”
  “今夜,刺杀奋武王,宣化、张家口同开城门,放鞑靼军入城,进逼京城。只要京城攻陷,从今以后重划疆界,共享荣华——可有错?”
  这群不成器的废物,刺杀不成,还泄露天机!北极星既然连这个都已知道,再饰无宜。
  一片死寂,祝斗南突然哈哈大笑:
  “不错。即便如此,你待如何,杀我?”画皮撕破,分外狰狞,他反倒朝着剑尖走了两步。
  “我警告过你,不要骗我,三次,每一次,你都指天誓日。”
  “天?天有不测风云,日?日有朝升暮落。世上的一切,本就都是反复无常的。为什么,我一个金枝玉叶,要饱受艰辛,那些鸡零狗碎,却能享尽荣华?天有眼么?日有光么?对天日发誓,你信?我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祝斗南没有让北极星讲话:“我知道,你同我一样,可是难道我没有补偿?我想同你共享南国江山,想赐你至尊王位,是你不要,是你自己不要,你一定要跟我作对,你跟那个越季一模一样,是你们自己找死!”
  “任何人对你而言,都只是利用,价值不同而已。一旦你发现没有了可诱之饲,就会担心他们不为所控,甚至倒戈,非除之而后快不可。”
  成大事者该有的心狠手辣,无需多言,祝斗南只冷冷道:“我、有、错?”
  “在你的心里,你永远不会错。你们这种人,以万物为刍狗,才是真正应该除去的。”
  北极星平平的语气却让祝斗南背上爬起一道寒栗:“你……你当真,敢杀我?”
  “不不不。”祝斗南的鞋底碾着地面,不自觉地向后蹭,却挤出一个笑,“你不会杀我,你不敢杀我。”
  北极星看着他,慢慢的,把剑收回。
  祝斗南紧绷的心霎时松开。
  北极星在用一块布擦拭他的剑。剑是兵中君子,用剑的人,无一不爱惜自己的剑。虽然剑上没有血迹,可他闯进守备署打开马厩,其间不可能不伤人,不可能不沾血。他现在擦剑,就是不会让它再脏污了,这是他向来的习惯,只是,以往他会用一块非常洁净的手帕,而现在,却好像是一条残破的衣襟……
  祝斗南被乍闪的炫亮逼得想闭眼,可眉心一凉,又怔怔张大眼——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完了。北极星出手,绝无失手。灵魂片刻出窍之后又飘悠悠的归回体内。剑尖真的只是刺破了一点点皮肉,一点点,连血都没有。
  原来他是吓唬自己。原来只是吓唬自己!哈哈哈哈哈——
  大惊大喜之下,祝斗南举止若狂。一点都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眼耳口鼻,一点感觉都没有……
  突然祝斗南意识到什么,双手捧住脸:“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尖叫着到处找镜子,“这是……什么?”
  销肌水。剑尖点住的穴位,可以让药更快地发散开。
  北极星收起剑:“除去你,未必要杀你。”
  高瞻终于找到密室。砰——暗门被生生顶开,大批侍卫一涌而入。
  鸦雀无声。屋内人背身而立。
  “原来是你!”高瞻挪动脚步,看到他扣着面具的侧脸,“打开马厩制造混乱的也是你吧?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善类,潜伏在殿下身边有什么诡计?说!把殿下虏到哪里去了,说!”
  周显指挥众人一围而上:“还不束手就擒!”
  高瞻将长久以来的积怨一股脑喷出:“先砍了他双手双脚,防他逃脱!”
  噌蹭蹭一片拔刀之声。
  那人慢慢摘下自己脸上面具。
  “哈哈哈哈——听说你天生其丑无比,我们倒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个惊世骇俗。”
  高瞻突然闭上嘴,好久,艰难地张开:“殿下?”
  “殿下——”跪在地上的众人想了半天想明白了,哦,很多时候为了保全主人,护卫是会同主人调换衣衫的,并没什么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用APP购买会便宜的

    
第40章 真相
  花房中没有置冰,午后闷热,吴伯埙拭了拭额角的汗,别无旁人,他拿起扇子跟在吴誉后面轻轻扇风:“父亲,那提毓夫一介妇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突然离京,您不觉得有异?”
  吴誉伺弄着花草:“这消息,准么?”
  “不会错。钟离王府的所有属官、下人,都是司礼监挑选出来的,口风很严。儿得到这个消息,只怕,她已走了一段时日。”
  外头的知了一声声叫得烦躁,吴誉道:“连她都接走,祝斗南,只怕当真是急了。”
  “一个乳母,这么举足轻重么?”
  “乳母?”吴誉撩起眼皮,“你没有听泯王提过,那妇人谈吐不俗、见识不凡?直到今日,你还以为那是一个下人出身的乳母?”
  “不是说,祝斗南的母亲,是当年陪尚孝王一同赴塞外的侍读学士刘宁之女么?学士之女,自然知书达理。听说提毓夫人本是刘氏的婢女,儿以为,她耳濡目染,所以才有别于一般下人。”
  吴誉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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