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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独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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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有些脸红,“我在这儿靠了一会儿,你也睡着,没忍心吵醒你。”
  顾翊均“嗯”了一声,烛火灭了,只剩薄薄一层天光,让他能于蒙昧之中瞧见心上人清湛的双眼,他顿了顿,温柔地握住了袅袅的手,“这次我若死了,你就像你说的那样,找个好人家去嫁了,顺遂地过完一生,好不好?”
  袅袅咬唇,“你莫说傻话,你会好的,会的。”
  顾翊均摇头,“人算不如天算,我的命老天给是不给,那不是我能左右的。只是,若是我侥幸不死——”他拉长了声音,缓缓道,“袅袅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么,我愿意换一切从头开始,不必你等我,让我去照顾你。”
  人之将死,他安排了一切后事,最后想的人,还是母亲与袅袅。
  但他知道,一旦顾氏有了继承人,顾老夫人会很快拾掇起来去收拾他留下的乱摊子,已无暇在分心念及他这个不孝子。但袅袅不同,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袅袅。
  她垂着眸,没有答话,看似温柔的表面,其实隐覆着一层骇浪。
  顾翊均艰难地要爬起来,可睡得太久,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得又摔回去,袅袅也慌了神,扶住了他的头,呼吸相闻,顾翊均看着她恬静之下藏着惊恐的眼波,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唤醒了心底汹涌的相思。
  上次和她离得这么近,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虽不答应,他也没有遗憾,“这样就够了。袅袅,你不答应也好,这几日还能见到你,我很知足。”
  机会渺茫,何必让她有了惦念。若不是满腹相思无处寄放,方才那番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半明半暗的晨曦里,袅袅的影子轮廓隐约而清晰,她垂着眸,缓缓道:“我曾经,是你的通房丫头。”
  他一怔。
  顷刻间,喉咙之中涌起了一股腥甜。
  他要解释,要挣扎,袅袅却又低声微笑道,“顾公子,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曾平等过。以前我把你放在心里很重的地方,甚至想过,如果你将来有了妻室,我就一辈子做个丫头,看着你们琴瑟和谐。可是,我现在想想,我已不是当年我了,这种事,现在我死也不肯的。”
  她爱的人,她学会了要去争取。
  就像阿祁那样。
  如果得不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弃了,换个人便是。
  顾翊均叹了一声,“嗯。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我还怕你做傻事,做些――让自己受委屈的事。天快亮了,你回罢,不用再来了。我怕你,看到我死的样子……”
  他其实并不想等自己离开尘世,却让心爱的女人记他一世。
  她还有大把韶华,不必记得他。
  袅袅也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在人命面前,此时说什么都显得渺小多余。她愿意等着六日,至少此时不想这些事。
  她悄无声息地随着顾坤离开。
  顾翊均本想安定地再睡上一觉,不过等醒来时,仿佛又换了一番景象。见的第一个人不是母亲,而是本来已被废立,如今正该四面楚歌的前太子殿下。
  顾翊均有些诧异,“怎的殿下亲自造访,我母亲……”
  “老夫人仍睡着。”
  步微行答得从容稳健。
  但是顾翊均了解母亲,她是顾氏的掌门人,照理说平素绝不会睡到这个时辰,见步微行太过镇定,他便深信,这个“仍睡着”是被使了什么手段的。
  顾翊均蹙眉,“殿下想与我谈什么?”
  “一桩交易。”透着光的薄纱橱筛出淡然浅绿,男人侧向而视,俊挺的眉骨宛如镌如刻,他磁沉的声音透过一扇花鸟屏风飘来,从容而平静。
  “不过,需要顾公子做些牺牲。”


第81章 死讯
  这几日; 风声有些紧。
  银陵的雪芝还尚是丰盛,顾家很容易便买到了七日的例份。
  下了一场绵绵霏霏的细雨,即至霍蘩祁送舅舅去顾氏在银陵的行馆时; 天方破晓; 红日出于东方,一团绯红的晕正覆在青瓦炊烟上头。
  人人都说这是好兆头。
  霍蘩祁偷偷问舅舅; “舅舅,您一直在骗人; 其实顾公子很有可能好起来是么?”
  陆厌尘摸摸她的脑袋; “三成把握; 听天由命罢。”
  听罢后霍蘩祁脸颊微白,便不说话了,悄然瞥一眼后脚跟来的左邯与袅袅; 哀声一叹。
  陆厌尘被顾氏的下人簇拥入府。
  顾老夫人今日格外小心,只放了陆厌尘一人入门,其余三人皆被挡在府外。
  才从乡下归来不久的左邯,人瘦了一圈; 脸也黝黑了,看起来不如离了银陵时的神采奕奕,但他一归来; 便一心扑在袅袅身上,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心有所属,还没彻底忘记顾翊均,这点左邯是知道的。只是顾翊均如今命在围墙之下; 随时可倾塌崩坏,他怕袅袅离得他太近,被压垮,只能近身陪伴,一刻不离地看护着。
  袅袅心底也有愧疚,本不愿左邯陪同,但拗不过他。
  顾坤此时也回了里院去了,霍蘩祁就靠在顾家大门外的石狮子旁,摇着翠鸟穿花的团扇,凉风习习,一波绿影潋滟起柔光来,枝头轻粉的花朵瑰姿绮丽。
  袅袅心神不宁,咬了咬唇,无法像霍蘩祁那样安静地等着。
  霍蘩祁唤了她一声,她才走过去。
  然后霍蘩祁握住了她的手,一个问题虽然已反反复复问过,但此时还要不放心地再问一遍,“袅袅,最坏的打算,你已做好了么?”
  袅袅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嗯。”
  他若是死了,她自然不会殉情,只是会有多难过连自己也想不到。
  因为那一刻还没有来,还有希冀。
  左邯不远不近地立着,风吹起他的发和湖绿长衣。
  霍蘩祁偷瞟了一眼左邯,眼神示意了一番,拉着袅袅闪身进了一条深巷。
  霍蘩祁近来从云娘师父那儿听来的,也不知真假,她又一贯不喜欢说话还须得转几多弯儿的,便开门见山了,“你以前说,你是顾翊均的通房?”
  通房是什么,霍蘩祁以前不晓,以为只是寻常近身侍女,可云娘师父一说,她就懂了。不但懂了,还有几分难为情。
  难怪袅袅对顾翊均有这么深的执念和爱慕。
  一个多情的温柔公子,一个卑微的贴身侍女,成日耳鬓厮磨,又有肌肤之亲,是很难不动心的。
  袅袅也没有忸怩,她只是垂了眼眸,颔首。
  她有点儿怕,怕霍蘩祁因这个看不起她。
  霍蘩祁本是女人,对袅袅的遭遇倒没觉得低贱在哪,她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动歹心害人,霍蘩祁不歧视本分女人,只是,“左邯知晓么?”
  袅袅缓缓摇头,“他不知的,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了,即便袅袅应了左邯,这等事到底不能瞒着,可她一个女儿家,开不了这个口。
  霍蘩祁是很乐意推波助澜的,她也的确觉得袅袅同左邯在一起会平稳顺遂,至少不必看顾老夫人脸色。只是如今顾翊均命在旦夕,她一手将他的心上人往别处推,不好,何况顾公子也算是她的恩人。
  霍蘩祁只能两不偏帮,今日且随舅舅说的,听天由命罢。
  若是顾公子撑过来,她罢手,若是……那便是他此生注定与袅袅无缘。
  她与袅袅没说多少话,转出青石巷,又在石狮子旁候了足足两个时辰,饥肠辘辘之时,左邯体贴,说去帮她们买炊饼,便去了。
  他去了没多久,顾府紧闭的大门出来了。
  陆厌尘拎着药箱出来,与进门时的道骨仙风、神光飞曳不同,他揉了揉眉心,神色惋惜颓唐,怅然地长叹了一口气。霍蘩祁和袅袅一时如堕冰窟,袅袅跟着上前,却不敢问顾翊均的状况。
  跟着后脚顾坤也出来了,送陆厌尘出府,老人佝偻着背,又苍老了许多,浑浊的双眼,普自陆厌尘起身下阶之后,便滚出了泪水。热泪涌出眼眶,顾坤也不敢看霍蘩祁和袅袅,背过身那衣袖擦拭了,便又巍巍然走入门中去。
  袅袅不相信,冲过去要见顾翊均,却被拒之门外。阍人一把将她推出去,跟着门扉紧紧阖上了。
  “砰”一声,她的心,瞬间四分五裂,袅袅挂着泪水的脸一时惨白,她弯下了腰,跌坐在地……
  霍蘩祁跟上舅舅,“怎么了,您同我说清楚……顾公子他……”
  足足两个时辰,陆厌尘已嘴唇干涸,脸上都是细汗,微微哆嗦了下,才扭头冲小外甥女道:“没熬过来。”
  霍蘩祁怔在原地,顷刻之间落后了几步,但她又跟了上去,“舅舅,你在骗我对不对?那顾老夫人……要是顾公子不好了,她怎的可能轻易放了您?”
  陆厌尘本是健步如飞,听闻霍蘩祁一问,便倏忽停住了脚,直至她又跟上来,陆厌尘才道:“我已尽力了。先前已与老夫人有约,倘若我缝合顾公子的伤口之中,他性命犹存,那便不算我失手,如今也正是如此,伤口缝好,他却捱不得痛,身子骨又虚弱,便撒手人寰了……老夫人纵然千般不讲理,但商人重诺,她自不会横加为难我。”
  她还不肯信,陆厌尘长叹道:“阿祁,你自己也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顾家富裕了十几代,是天命眷顾,如今上天不愿再眷顾了,将福运寿运一并收回了也是常事。多少世家王侯尽归尘土,也只怪顾氏一门只倚重嫡系,不肯纳妾,否则……”
  这个霍蘩祁知晓。
  但是倘若顾氏准允纳妾,今时今日,袅袅应当已是顾翊均的妾侍,即便有所波折,可绝不是今日如此潦草收场。
  陆厌尘澹澹地露出一抹苦笑,将霍蘩祁的肩头掸去碎叶,低语道:“回去之时,莫甩脸色教你夫君看到了,他近来也是焦头烂额,一大堆破事儿。顾公子的事儿,你在心里头惋惜奠基便好,发丧出殡的事宜,你一律不许掺和,也不许袅袅掺和,明白了么?”
  霍蘩祁自知与袅袅都不是顾氏中人,一些事的确不便干预,但她素来机灵,自打同步微行处一块儿,又因着时时要揣摩他心意而有些多疑,陆厌尘这话教她莫名之中,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微妙之感。
  作为一个乖巧的外甥女,霍蘩祁还是乖巧地应了。
  袅袅守着顾氏大门,始终不开,直至左邯买了热气腾腾的炊饼回来,只见袅袅正瘫坐在台阶上,顾氏的下人开始鱼贯而出,将苍白的纸灯笼一个一个地挂上门匾。
  左邯心一紧,炊饼也顾不上了扔在一旁,“袅袅!”
  下人来往,轻蔑地扫视袅袅几眼,仿佛也不怕一脚踩到她,左邯奔到袅袅身畔,将她细弱如柳娇颤不止的身子一把笼住,“袅袅……别哭……”
  他抬起衣袖要替袅袅擦眼泪,但她侧过了头,不让他近身。
  左邯也心疼,可拿她没办法。
  袅袅是个执拗的人,他知道。
  袅袅泪眼婆娑地看了眼左邯,也不顾顾家下人在场,轻声道:“左邯,其实我不值得你待我好。真的。”
  左邯张了张口要说话,一时却无言,袅袅哽咽着伸出食指,遥遥地指向门里边。
  “你知道么,里边那个男人,我爱了他四年。”
  他蹙起了漆黑的眉。
  袅袅泪中带笑地哽咽,那苍白的纸灯笼被悬挂上来,顾坤也于此时,换了一身素服,尘满面地颤巍巍走来,他是来回复袅袅的,“袅袅,老夫人的命令我不可违逆,她不愿见你,也不愿你再去打搅公子,坤叔也知道对不住你,但是……”
  “我知道。”袅袅苦笑,泪水砸落在地。
  她缓缓地擦去了水迹,“何时发丧、落葬,坤叔告知我……”
  “不必了。”顾坤哑然道,“老夫人说,公子二十有二,却尚未娶妻,大为遗憾,如今他人虽已不在了,夫人却想着喜事丧事一块儿出,为他破例,纳一房小妾。”
  袅袅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幸得左邯揽住她的纤腰,还不至让她摔下去。
  顾坤颓然摇头,“袅袅,我知道你是说什么不愿做公子的妾的,也怕你瞧见这桩喜事,更何况你是公子唯一的心上人,他自然更是不忍你与他冥婚,所以才不忍告知你,那日,你便不用来了……”
  袅袅艰难地立着,“他、他可曾留下什么遗书?”
  “没有了。”顾坤摇头,“即便是有,也不能是留给你的,公子最大的心愿,是你能一生平安喜乐。也许留了,有了记挂,你便不能了。”
  袅袅缓缓地点头,颤抖着又后退了一步,笑道:“他倒是想得周全,一旦死了,我们就真的两不相欠,也不用再惦念了。好啊,很好。坤叔,我就先走了……”
  “是。”顾坤弯腰,身旁的白绫拂过,那素练正随风飘飞。
  袅袅走下台阶时,玉容寂寞,泪水阑珊,也不知到了哪一阶时忽地眼前一阵黑影窜过,她腿脚一软,又重重地落入了左邯怀里,人事不知!
  左邯带着晕厥不醒的袅袅回房,为云娘探脉的大夫正好还没走,又被霍蘩祁拉去给袅袅诊脉。
  倒没有大碍,只是站久了,腹中空乏,又加上大悲之下心绪波动,一时才有短暂昏厥。
  霍蘩祁同左邯放了心,左邯自愿留下照顾袅袅,她便不说什么了,折身出去。
  而说好了这段时日暂住在她这里的步微行,却时而失踪,江月也跟着不见踪迹。
  好容易到了斜阳落寞之时,才终于趁风而归,霍蘩祁记着舅舅的教诲,这段时日不打搅他,她也就不过问他的去向,也不留他的晚膳,这么一来,人便显得冷淡了许多。
  到了夜里,步微行才晓得她回房了,那个在软红绡帐里热情如火的圆圆,冷淡地背过了身,一言不发,在装睡。
  他也知道顾翊均的死讯,沐浴之后,拥着霍蘩祁浅眠去了,倒是一句都不问。
  他跟着也不闻不问,霍蘩祁便撑不住了,扭过头,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委屈地咬他的脖子。
  步微行攥住她急躁的小手,红烛昏沉,映得绸帐辉煌灼艳,他沉声道:“我冷落你了?”
  霍蘩祁哼了一声,“你自己说呢。”
  要不是他白日里不见人踪,她也不会跟着陆厌尘上顾家门。这种忐忑焦灼的等待,她一贯是不喜欢的。
  可惜最后……
  霍蘩祁心情不大好,闷声闷气地哼唧:“你们都有事瞒着我,连江月都知道,却只瞒着我一个人。”
  然后说着说着,假哭成了真哭。
  他抱紧怀里的霍蘩祁,只能将声音放低些,像哄似的,“是我的错。圆圆乖,再等几日便好了。”


第82章 哄哄
  霍蘩祁平静地哼了一声; 她只是忍不住有些矫情,开始伤春悲秋。
  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枯荣自有命数。从阿娘离世起; 她便下定决心抓紧身边每一个人,譬如步微行; 她用力地抱着他,想咬他; 却又舍不得; 于是只能擦干眼泪哼哼唧唧了几声。
  她哼不停; 恐怕觉是不用睡了,步微行也觉得有几分无奈。
  他揽住霍蘩祁的肩,附唇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霍蘩祁的眼在深夜里睁得越来越大。
  “你……坏人!”
  她简直又气又笑; 于是步微行又无奈地被她絮絮叨叨念了半宿。而且全是骂他的坏话。
  话说完了,翌日他还是消失无踪。
  左邯带着袅袅回来了,袅袅是横着回来的,左邯彻夜在她房门外头守着; 也不合眼。
  霍蘩祁去剪牡丹,手中的剪子一落,一朵嫣红丰硕的花落在了手心; 她掐着花瓣,幽幽地一叹,本来是该重新开张了的铺子,因着顾翊均这一死; 暂时还开不起来了。
  但不开张,就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儿,养夫君的大计更是没个着落。
  捧着一篮牡丹,后院里头袅袅的闺房紧闭,左邯坐在红痕阶上等着,飘花如雪,他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蘩祁险些冲动之下闯进袅袅房里了,但想到夫君的嘱咐,她强迫自己掉头,一头钻进了货仓,开始琢磨近来的绣品。
  今日的银陵,自太子大婚后,迎来了又一次轰动。
  传闻是天下闻名的儒商顾氏,才死了这下一代家主,不过须臾一日,便又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冥婚。抬的这一房小妾,还是银陵千红楼里最鼎鼎有名的花魁。
  没想到顾老夫人如此开明,大张旗鼓为了这么一桩不像样的婚事,也是令人称叹。
  有人说,这顾老夫人还尚是仁善,知晓她儿子已死,倒不忍心祸害良家女。
  但也有人说,风尘之女,真入了顾氏大门,那得是天赐的福分和造化了,即便是良家女郎,被抬入顾家也可得万贯家财,享荣华富贵,也是不枉了。
  吹吹打打一番轰动,直闹得银陵三教九流无人不晓,顾氏豪奢富贵之门,更是在银陵大小酒肆摆下筵席,喜丧一块儿办,那筵席上虽只有素食,但佳肴如流水。倒不是不舍得铺张,只是顾老夫人信佛持斋,又加儿子故去,只摆了素食宴,来往的皆可入席。
  总而言之,到了霍蘩祁这一司丝绸、古玩的街衢,近乎门可罗雀空无一人,而那酒楼瓦肆林立之处,人却如山如海水泄不通。
  对很多人而言,顾翊均的死,能换来一碗白吃的米饭,是功德一件。
  霍蘩祁望了望袅袅紧闭的门,幽幽一叹。
  痴心一片的左邯还守在门外,霍蘩祁走过去坐到他旁侧,问道:“袅袅一直没出过门么?”
  左邯沉默了会,摇了摇头。
  曾经灿烂如旭日朝景的人,眼底一层清灰的影,胡茬下满是泥灰,竟显得几分憔悴。
  霍蘩祁低声道:“袅袅有些事,不是她要隐瞒你,而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左邯苦笑,“我知道。”
  “嗯?”
  左邯道:“老板娘,您记得,我是殿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袅袅的过去?”
  这倒也是。
  她时至如今也没参透步微行的情报网有多大,但想来应该已是遍布大齐的,如何能放过重镇秀宛。
  霍蘩祁微露惊讶,“你知道,竟不在意?”
  “我在意得要命啊。”左邯像个苦恼的毛头小子,可他也只能在意了,不能做别的什么,“在意她曾经跟过顾翊均,在意她喜欢顾翊均,到现在还不能释怀,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是太在意了,反而却不知该怎么办。
  要是放在霍蘩祁心里头,恐怕也是一根刺。她无法容忍她的夫君心里有别人。
  正说着,身后的门却忽然推开了。
  一阵暖风拂过,袅袅娉婷地着了一袭淡烟绿的刺萝纹绣袍,盛装得体,秾纤合度,温柔妩丽的脸抹了清浅的素红妆面,柳眉杏眼,丝毫看不出憔悴。袅袅冲他们歉然地笑了笑,“对不起。”
  霍蘩祁站起身,对袅袅一副装束有些惊讶,“你这是?”
  袅袅笑了起来,“阿祁,我这身衣裳已经准备了很久了,不是很快又要开张了么,我去库房挑几匹绸缎看看,咱们也该忙活起来了。”
  霍蘩祁与左邯对视一眼,“……啊,好。”她重复了好几遍,“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心里头却千头万绪,袅袅这是……放下了?
  一个不离不弃的左邯,一个情浅缘深的顾公子……霍蘩祁眼眸幽幽地摇了摇头。
  袅袅是晕着被左邯扛回来的,但熟睡了许久,一醒来便像个没事人似的,霍蘩祁不怎么安心,要再替她请个大夫,但袅袅推说不必,最后也没让大夫来。后来她就一头扎进了仓房,直至傍晚才出来。
  霍蘩祁一个人在房里等步微行,酒菜珍馐一道未动。
  嶙峋的太湖石噙了一口氤氲春汽,薄如烟的风帘荡起一层毂纹。
  他徐徐而来,身上有淡芳草香,霍蘩祁扭头一瞅,只见脚边忽多了一样东西,玄衣抹过眼底,她惊讶地一低头,捞起一大筐的红瑚。
  “啊呀。”
  这是芙蓉镇盛产的红瑚草,银陵是没有的。
  她惊呆了。
  头顶上传来他清沉的嗓音,“三月才结了果,让人快马加鞭从芙蓉镇送来的。”
  这东西本来是男女定情之物,他们也是因着红瑚结缘。霍蘩祁抓了一把红瑚草搁在掌心,吃吃一笑,“嗯,所以你今日取了来?我听闻银陵三十三街九十九巷,顾家丧葬的队伍走了几街几巷?”
  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该你问的,乖乖闭嘴。”
  “哦。”霍蘩祁对这事真不怎么有兴致,只是,“我怎的觉得,你这回是真坑了顾公子呢。无端端死了不说,无端端还要纳个妾。”
  “楚岫是我的人。”
  楚岫是千红楼花魁的芳名,是顾公子新纳的小妾。
  霍蘩祁一听,瞪圆了眼睛,“你、你外头有人?”
  步微行微微一怔,难得被她一句话惊到,但只是揉了揉眉,淡淡道:“她与江月没有不同。”
  “有的。”霍蘩祁煞有介事,“江月是清白小姑,楚岫是秦楼花魁,怎会没有不同!你偏心!既是两个女郎,怎的这区别待遇竟天壤之别!”
  步微行背过了身。
  话解释起来并不好听,她刨根问底又不好糊弄,他拧紧了眉。
  趁着他去沐浴,霍蘩祁偷偷溜出房门,江月也正乘兴而归,仿佛还喝了点儿小酒,脸颊红扑扑的,霍蘩祁正趁着她酒后吐真言,拉着她到花木扶疏的游廊后头醒酒。
  风一吹,晕乎的江月便什么都招了,“当时殿下需要一个安插在千红楼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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