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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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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你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又于心不忍,算了算了,来人,送她去去慎刑司!”
  念珠在手中转动,裕太妃转身离去,心中转动的却不是什么慈悲念头。
  “这女人留不得了。”她心想,“上下打点一下,让她在慎刑司里‘发病’身亡吧……”
  轰——
  又是一声雷鸣,伴随着魏璎珞的大吼:“若裕太妃真是杀人凶手,便叫她一语成谶,得偿所愿!!”
  那一瞬间,天棚上的窗纱骤然一亮,仿佛被火焰点燃的蛛网,从天而降,扑在裕太妃身上。
  “啊!!!”裕太妃在火光中凄厉的惨叫起来。
  一切的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其他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直至裕太妃轰然倒地,身体在火焰中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寿康宫中依然鸦雀无声,众人呆呆看着她,却无一人发出声音。
  “……哈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让众人浑身打了个哆嗦,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报应!这是报应!”魏璎珞哈哈大笑道,“你们都听见了,裕太妃亲口发的誓,你们都看见了,老天爷亲自降下的雷,裕太妃——你得偿所愿了!!”
  佛祖在上,我此生行善事、做好人,从未害过一条命,欺过一个人!若有半句不实,就叫一道天雷下来,劈得我粉身碎骨——这是裕太妃刚刚发的誓,前后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众人怎可能忘?
  “……来人!”裕太妃还剩一口气,她躺在地上,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睁着仅剩下的右眼望着头顶,天棚窗纱染火,不断有鲜红液体滴落下来,落在她脸上,落在她身周……奇怪了,这些红色的东西是什么?她没力气去问,只虚弱地喊道,“救我,快救我……”
  可众人哪里敢救?
  她的贴身宫女百灵只上前一步,头顶雷声一响,立刻将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双手合十不停念道:“请雷神息怒!是裕太妃,裕太妃干了坏事,与我无关啊!菩萨饶命,佛祖饶命!雷神息怒啊!”
  她吓坏了,其余人也一样。
  所以没人留意到窗纱的异处,没人留意到从窗纱上滴落下来的诡异红水,红水落地,再被大雨一冲,干干净净,连同真相一起,被冲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这群……贱人……”裕太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喊百灵,喊其他太监宫女,可这群人都吓坏了,宁可事后被重重责罚,这个时候也不敢上前半步,见此,裕太妃绝望中咒骂道,“你们……不得好死,你……你……”
  世界在她眼中忽明忽暗,她最后看见的,是魏璎珞的笑容。
  ——得偿所愿的笑容。


第二卷 辛者苦 


第七十四章 辛者库
  雨已停了三日,裕太妃也已经去了三日。
  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风平浪静。
  “璎珞!”皇后的脸色极为冷肃,“跪下!”
  扑通一声,魏璎珞跪在她面前。
  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其余人早被皇后以各种理由驱了出去,皇后坐在椅中,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许久,才缓缓道:“寿康宫出事那天,你做了什么?”
  魏璎珞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奴才听闻裕太妃是杀害姐姐的凶手,特意当面问她两句话,太妃赌咒发誓说她不是凶手,否则就遭雷劈,结果刚说完,她就被一道雷劈死了……”
  “够了!”皇后拍案而起,厉声道,“到了本宫面前,你居然还不说实话?”
  魏璎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从今往后,你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再犯到我手上,不光摘了你的脑袋,还要你魏氏全族陪葬。”——裕太妃的威胁重又出现在她的耳边。
  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回到长春宫,接过尔晴递来的银针。
  银针一次又一次沉入水底,耳边是明玉的嘲笑:“还说是绣坊最出色的绣女呢,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令魏璎珞眼前一亮。
  她连夜回到绣坊,寻到了一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张嬷嬷。
  “嬷嬷。”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对方,极冷静道,“听闻寿康宫为寿宴准备了许久,其中天棚窗纱这部分……应当是由绣坊提供的吧?”
  张嬷嬷视她如自家子侄,也不问缘由,便将预备要送去寿康宫的窗纱交给了她,魏璎珞也不瞒她,当着她的面,从随身携带的香囊内掏出一把极细软的铁丝,小心翼翼的缝进窗纱中。
  若张嬷嬷开口阻止,她就停下,但由始至终,张嬷嬷都未说一句话——她默认了魏璎珞的复仇,甚至可以说是成了她的帮凶。
  魏璎珞也一句话没说,将缝好的窗纱交到张嬷嬷手中,她一言不发的跪下,朝对方磕了三个响头。
  “嬷嬷,谢谢您,还有……我绝不连累您,此事我永远埋在心里,谁问也不说,若最后还是不幸暴露,所有责任我一力承当!”
  魏璎珞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的皇后。
  虽然心有愧疚,但为了不连累张嬷嬷,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娘娘,我真对此事一无所知,实在是那裕太妃作恶多端,最后遭了报应……”
  “够了!”皇后抬了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谎话。
  见她身体晃了晃,失魂落魄般跌入椅内,魏璎珞心中担忧至极,爬过去道:“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请注意身体,不要因为我发火……”
  皇后揉着太阳穴,在椅内闭目养神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眼神与声音里都透出一股疲倦,淡淡道:“魏璎珞,本宫知道你心怀怨恨,伺机报复,故一直想方设法开解你,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以为自己有几个脑袋,还是仗着本宫一向疼爱,才会有恃无恐,逞能行凶?”
  魏璎珞楞了楞:“娘娘……”
  “行了,本宫不想再听你的狡辩。”皇后挥了挥手,“长春宫虽大,却再也容不下你这种胆大包天的奴才,从今日起,你就去辛者库静思己过吧!”
  “娘娘,您要赶我走?”魏璎珞大惊失色,她倒是不惧辛者库的苦差,或者说在暗算裕太妃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只是要走也不是现在,她急忙爬到皇后身前,抱着她的膝盖道,“娘娘,您如今身怀有孕,宫里上下虎视眈眈,请让奴才留到您平安生产为止!只要您生下小阿哥,奴才立刻离开,绝不留下碍着娘娘的眼!”
  “不。”皇后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魏璎珞再三哀求,皇后却闭上了眼睛,闭上了耳朵,听不见也看不见。见她意已决,魏璎珞只得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娘娘说的是,璎珞的确爱惹麻烦,不敢奢望再留下。但奴才受过娘娘恩惠,此生绝不敢忘,若有朝一日,娘娘需要璎珞,愿为娘娘肝脑涂地,生死报效!”
  朝皇后磕了三个响头,魏璎珞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长春宫。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而且辛者库那种地方,贵重物品也带不进去,带进去了也很快不属于自己,索性将皇后赏赐下来的绸缎簪子都留了下来,送与几个与她处得不错的小宫女。
  简简单单一个蓝布包袱,魏璎珞叹了口气,抱着包袱出了门,未行几步,就听见匆匆脚步声由远至近。
  “快走!”尔晴冲进来道,“皇上来了,准备要抓你,皇后让你从后门出去,立刻去辛者库报道!”
  魏璎珞一楞,继而眼眶一热。
  她不敢小看任何人,但仍没想到事情这样快就败露了。
  但最后她还是小看了一个人……她小看了皇后对她的厚爱。
  皇后哪里是怕她给长春宫惹麻烦,才将她驱逐出宫,分明是早已料到皇帝会来抓人,才先一步将她罚去辛者库,苦役虽苦,却能避开皇帝的兴师问罪。
  “娘娘……”魏璎珞望着长春宫方向,喃喃道。
  “哎呀,你还等什么,快点走啊!”尔晴在她耳畔催促道。
  魏璎珞咬咬牙,不敢辜负皇后的一番好意,只能将对方的好重重记在心底,然后抱紧怀里的包袱,匆匆走后门离开。
  从长春宫走进永巷,就像从春天走向冬天。
  明明是夏天,巷内却穿过一阵刺骨凉风,两面高耸的灰色墙壁,仿佛监狱里的灰色栅栏,将罪人牢牢的锁在这萧索之地。
  迎接魏璎珞的是一名灰衣嬷嬷,姓刘,她上下打量了魏璎珞一番,声音如这永巷一样冰冷萧索:“你从前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走到哪儿,别人都先敬三分,但进了辛者库,就忘了从前的身份。在这儿,你只是个从事低贱苦差的罪人。”
  “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魏璎珞乖巧的应了。
  “辛者库各有分工,主要负责大内苦差,别人不愿干的,你们都得干!鸡 鸣起床,清扫宫道。丑时,进行三殿除草。平旦到夤夜,承应各宫繁重杂务。至于你——”刘嬷嬷将她领进一屋,指着墙角堆如山高的恭桶道,“就先负责清洗这些恭桶吧。”
  魏璎珞愕然地望着那些恭桶。
  在长春宫时,她日日与兰花为伴,即便是有脏活累活,皇后也不舍得让她做,如今被发配辛者库,虽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但是看着这堆沾着污秽,隐隐发黄的恭桶,闻着那股熏人的气味,魏璎珞还是忍不住阵阵作呕。
  见她面色难看,刘嬷嬷嘴角一翘,冷笑道:“快些洗吧,若是傍晚时候没洗完,你晚饭就得在这里吃了。”
  魏璎珞忍着呕吐的欲望,沉声道:“……是。”
  于是,曾为皇后缝制凤袍的手提起了恭桶,往日弄花的指头沾染了秽物的臭气,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傍晚来得太快了,魏璎珞仍没能做完手头的活,看着刘嬷嬷递来的一只泛黄馒头,魏璎珞虽忙碌一天,却丝毫没有胃口。
  将双手洗了个十来遍之后,她用手帕包裹住馒头,然后步履踉跄的走回宫女所,辛者库没有抗,居住条件比她刚入宫时的宫女所还差,放眼望去就是个大通铺,人人都睡在地上。
  早上她来放行李时,屋子里没人,都出去干活了,如今陆陆续续的回来,其中一个,竟是魏璎珞的熟人。
  “哟,这不是魏璎珞吗?”一个讥诮的声音响起,带着女子独有的刻薄,“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紫禁城里头等体面的人物,怎么一转眼,落到咱们这种地方来了呢?”
  魏璎珞脚步一顿,转头望去。
  尖尖下巴桃花眼,风流从脚窜上脸,竟是因污蔑她与侍卫有染,而被罚进辛者库的原绣坊绣女——锦绣。
  魏璎珞懒得与她计较,又或者说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冷冷扫了对方一眼,便走到自己的床铺旁躺下,因为劳累过度而有些抽筋哆嗦的手指伸进怀里,掏出被手帕包裹的馒头。
  “我得吃点东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然明天会很难熬。”
  哗啦啦的水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瞥过去,见一只恭桶就放在她头边不远处,一名宫女提着裙子站起来,裙下滴答几声,滴在恭桶里头。
  一股骚热臭气飘了过来,魏璎珞翻了个身,几次将馒头递到嘴边,却怎么也咬不下去,只得重新将馒头包进手帕里,然后用被褥紧紧捂住口鼻。
  但即便如此,仍然无法隔绝那股恭桶的臭气,以及不知谁的脚气跟狐臭。
  “这样可不行。”翻来覆去好久,魏璎珞实在是睡不着,只好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喃喃道,“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七十五章 还情
  换房是不可能的,虽不知为何,但是刘嬷嬷对她极不友好,否则辛者库的差事那么多,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将最脏最累的活丢给她,连给她安置的床铺,都是最靠近恭桶的那个。
  求人不如求己,第二日开始,魏璎珞但有闲暇,便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四处搜罗剩炭剩灰。
  旁人看不懂,便拉着锦绣问:“你跟她熟,你觉得她在干嘛?”
  盛夏时节,收罗冬日里各宫用剩的炭灰,锦绣看得莫名其妙,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冷哼一声道:“这人心眼最多,管她做什么,都离她远点……啊!”
  她的视线从魏璎珞身上移开,牢牢定格在一个方向,极甜极腻地唤道:“袁哥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呀!”
  车轱辘声由远至近,一辆粪车推进院来。
  世上最污秽之物,世上最腥臭之物,推着它的,却是一个世上最美的男人。
  弘历与傅恒也是极俊美之人,但他们两个的俊美,都是属于男人的美,一个儒雅一个英武阳刚,而眼前这名少年却不同,他约莫十六七,或许是因为去过势的缘故,故而面若好女,透出一股阴柔妖异的美。
  就仿佛这永巷,就仿佛将所有被打进冷宫的女子的美与怨抽出来,灌注成一个人。
  “袁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锦绣凑到对方身旁,撒娇似地拉了拉对方的胳膊。
  少年太监抖开她的指头,提起院内的恭桶,将一桶一桶秽物全部倒入粪车,然后一言不发地推着车离开。
  锦绣在他身后气得跺脚,一名宫女嘲道:“早跟你说了,春望哥哥不会喜欢你,别白费心思了!”
  锦绣白了对方一眼:“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呀,看看你这副尊容!”
  “你再好看,也好看不过袁春望呀。”另一个宫女摇摇头,“可他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性子比冰还冷,我就算要找个对食,也不找他这样的人。”
  “说得好像你想找,人家就会要一样……”
  原来那个少年太监名字叫做袁春望。
  院子里的宫女们沿着袁春望,讨论起其余太监来,话题渐深,渐渐食色性也。深宫寂寞,后妃们可以找皇上,宫女可以偷偷找侍卫,她们这群下贱人,就只能找找身旁同样苦命的太监,结成假夫妻,名为“对食”。
  袁春望显然是锦绣看中的对食对象,或者说大部分宫女看中的对食对象,毕竟如此年少貌美的太监实在少见,凭借此等品貌,即便性子稍微冷一些,也能伺候上头的娘娘的,也不知他为何会被发配辛者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魏璎珞摇摇头,不愿加入其中,径自收集着地上的剩碳,直至刘嬷嬷进了院子,唤她继续昨天的活。
  一夜过去,恭桶又积得如昨天一样多,也依然如昨天一样臭,即便魏璎珞将帕子折个三角巾,系在脸上遮臭,臭味仍然钻进帕子,熏得她脸色发白。
  今天的晚饭又吃不下去了。
  洗完恭桶出来,魏璎珞步履沉重的踱向井水,准备提几桶水洗洗手,顺便把身子也擦拭一下,否则怀里的馒头又一口也吃不下了。
  却不想,竟有人先一步来到井旁。
  “咕噜,咕噜,咕噜……”
  一只水桶从井里提出来,里头荡漾着冰冷的井水。水桶刚落地,提水人就双手撑着桶沿,迫不及待的将脸埋进桶里,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
  魏璎珞的脚步声很轻,但他警觉的像一头小兽,几乎是魏璎珞前脚刚来,他便右耳一抖,猛然将脸转向她。
  极美丽,又极阴冷的面容。
  就仿佛落井横死的美人,吸足了月光,化作一缕白雾缓缓飘出井口,轻叹一声重回人间。
  “是你?”魏璎珞楞了楞。
  眼前的美少年,赫然是袁春望。他凉如井水的目光扫过魏璎珞的面颊,抬手擦了擦唇边水渍,起身离去。
  擦肩而过时,魏璎珞忽道:“等等。”
  袁春望脚步一停。
  魏璎珞犹豫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只被手帕包裹住的馒头,递过去道:“你要吃吗?”
  刘嬷嬷总在不停的恶心她,今天的晚饭又特地给她送进恭桶房来,让魏璎珞再次倒尽了胃口。
  且天气炎热,尤其是睡几十人的大通铺,夜里闷得像个蒸笼,馒头放一晚上就会馊掉,与其丢掉,不如送给眼前的人……
  袁春望盯着她手中的馒头,喉头滚动了一下。
  魏璎珞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道:“果然如此。”
  这少年郎容貌虽佳,气色却很差,近了一看,瘦得都能看见骨头了,再联想到他先前拿水当饭吃的场面,魏璎珞心中了然,这少年郎在辛者库的日子只怕过得极不如意,甚至还不如她。
  毕竟刘嬷嬷再针对她,不至于不给她饭吃,而这少年郎,却似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饱饭了。
  宫里多龌蹉事,两人不熟,魏璎珞也不好多问,只是觉得对方需要,自己又恰好吃不下去,不如送他做个顺水人情,手中的馒头又朝他递近一些,道:“拿去吃吧。”
  袁春望看着她手里的馒头,视线缓缓上移,一双带着疑惑与警惕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像小兽看着试图对它投食的人,最终一扭头,小跑着逃离了此地。
  望着他逃离的背影,魏璎珞无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留下的木桶。
  他只喝了约莫四分之一,桶中还剩下许多井水,忙碌了一天,又没吃东西,魏璎珞手脚酸软,实在不想再费力气重新打水,索性就用对方剩下的井水清洗身体。
  魏璎珞将馒头放在一旁,然后将包裹馒头用的手帕浸进桶中,彻底打湿之后,开始用帕子擦拭自己的面颊,脖子,以及手臂。
  被冰冷的井水一激,魏璎珞的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一言不发,手中的帕子不断打湿拧干,将自己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将露在外头的部分擦拭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余味,这才犹豫了一下,左右环顾了片刻,问:“谁在那?”
  没人回应,她反而松了口气。
  手指慢慢攀上腰带,就在魏璎珞要解开衣裳,擦拭一下身体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后伸出,落在她的肩上。
  魏璎珞大吃一惊,正要挣开对方的手,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
  魏璎珞楞了楞,回过头问:“你怎么来了?”
  云破月来花弄影,傅恒的面孔在月下若隐若现,他一如既往的俊美非凡,犹如谪下凡尘的仙人,愈发衬得魏璎珞此刻灰头土面。
  但即便两人此刻有着云泥之别,他望着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充满怜惜与爱意。
  “跟我走。”他一把将魏璎珞从地上拉起,“我带你去养心殿见皇上,请他立刻下旨赐婚!”
  傅恒行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因为魏璎珞已经挣开了他的手,一边倒退,一边对他摇头:“我不去。皇上早已说过,如果我再靠近你半步,就要杀了我泄愤,你认为,我会为了你不顾性命吗?”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傅恒认真地望着她,一言一语发自真心,哪怕抗旨也无怨无悔。
  魏璎珞心中一疼,脚下又退了一步,离他愈远一步,刻意冷着声调道:“然后呢,你会触怒皇上,受到降罪,我不要成为罪人之妻,一辈子抬不起头!”
  傅恒定定看她半晌,忽然朝她走了过去:“璎珞,你我都知道,你现在说的是假话,你又何必再说下去?”
  “我……”魏璎珞被他抓住双臂,不得不抬头望着他。
  语言会骗人,可是眼神不能骗人。
  “又或者说,傅恒在你心里,是个连你的真心都看不出来的蠢人吗?”傅恒疼惜一笑,“利用我,你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点,可你没有这么做,你避着我,躲着我,生怕连累我的前程,可你能为我委屈求全,我就不能为你放弃这个所谓的前程吗?”
  魏璎珞定定看着他,看着他的深情,也看着他的理想。
  那满屋子的兵书,以及谈到沙场点兵,建功立业时的明亮眼神,叫她如何能忘?
  “……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触怒皇上呢?”魏璎珞垂下头,轻轻道,“失去他的宠信,你该如何上战场,如何实现你功名马上取的理想?”
  她不敢抬头看他,免得自己的眼睛又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等了半晌,才听见傅恒的声音再次响起,极平静,平静的仿佛藏着旋涡的海面,道:“魏璎珞,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是你蓄意接近在先,故意引诱在后,我防不胜防,已中了你的招。如今你说放弃就放弃,那你从我这拿走的情,从我这拿走的心,要怎么还给我?”
  魏璎珞冰雪聪明,听到他这番话的同时,就已经猜到他下一句。
  “还不起,那就用一生来还好了。”
  魏璎珞一咬牙,略微颤抖的手指放在腰间,略一犹豫之后,便义无反顾的扯开了腰带。
  窸窣一声,在傅恒惊讶的目光中,一件青灰色的宫女上衣轻轻落在草地上。
  一具婀娜多姿的身体倒映在他瞳中,月光流淌在上头,仿佛一尊玉人。
  “……我还给你。”魏璎珞双手抱在胸前,轻轻道,“我用这具身子还你。”
  魏璎珞的身体在风中微微发抖,如犯人等着处决,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最后,她终于等来了对方的回应。
  一件衣服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将她献上的身体重新包裹。
  “别这样。”傅恒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极难过,“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个……”
  魏璎珞眼眶一热,几乎当场落泪。
  “这具身体迟早会属于我,但不是现在,不是用这种方式。”傅恒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鬓角,“我不逼你了,既然你不想跟我走,那我就等你,等你从辛者库里出来,等到你愿意接受我那天。”
  他话语里充满不舍,却终究还是松开了不舍的手指,放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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