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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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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手指捏一捏鼻梁,胳膊肘拐她一下,“愣着干什么,走啊。”
  琬宜搓搓手臂,“你跟着我做什么。”
  “送你回去。”谢安漫不经心抬头看眼月亮,故意逗她,“这黑灯瞎火的,怕你丢。”琬宜没搭茬,他不恼,又接一句,“丢了可上哪儿再找一个。”
  三句话便就又露出本色。琬宜拢紧前襟,瞪他一眼,小跑着错开他身边。
  谢安由着她跑,看离得稍远了,他往前迈一大步,长臂一伸就扯住她背后衣裳,轻轻松松。他敛眉,假装正经“我跟你说件事儿,正事。”
  琬宜不回头,扭着脖子看墙角的花。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就一团黑影。
  谢安绕着她转一圈,右手抬起,食指掐住她下额。很轻的力道,他故意的,拇指在细腻肌肤上摩挲过去。琬宜吸一口气,右手抬起,差点扇过去。
  “能耐了。”谢安眯眼,左手攥住她腕子,俯身凑近,“敢打我?”
  琬宜昂着头,努力撑起气势,“是你无理在先。”
  “我没啊,”谢安无辜看她,尾指从她脸颊滑过,在眼尾位置流连一瞬,“我是在帮你。”
  琬宜咬紧下唇,眼睛漆黑晶亮,手腕挣扎想要脱离他桎梏,可谢安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掌控她全部。他笑,把小指在她眼前晃一晃,“瞧,有墨点子。”
  琬宜被他气的说不出话,谢安倒是自在,往后懒散退一步,“帮完了,你走吧。”
  琬宜毫不留恋转身,发尾在空中甩一个好看弧度,骂他一句,“惹人嫌。”
  谢安留在原地,直到看她房中灯盏亮起,才转身回去。
  屋里头,谢暨欣赏够了,把自己画的那三章揉一团丢地上,再把琬宜的工整折起来,喜滋滋夹进书里。谢安推门进来,展一展手臂,睨他一眼。
  谢暨心情好,主动铺好被子,又往外跑。谢安伸腿绊住他,脱掉外衣扔炕上,露出精壮胸膛,“干什么去?”
  “我去给我琬宜姐姐打洗脚水。”
  谢暨蹦一下,跳过他小腿,往前窜一下,又被谢安拽回来,一把抡在炕上。谢安低笑一声,低头解着腰带,话里讥讽,“昨天不还挺放肆的吗,狠话撂出来了,现在又巴巴往人家那儿凑,脸疼不疼?”
  谢暨抿唇,手背抹一把脸颊,梗着脖子,“乐意。”
  “说说,怎么了,就变化这么大。”谢安盘腿坐在炕上,手指捻在一起无聊搓搓,“你琬宜姐姐给你喝了迷魂汤儿了?”
  谢暨靠旁边柱子上,问,“哥,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谢安还没说话,他又自己接一句,“你肯定不知道。”
  “滚。”谢安笑骂,拿着枕头砸过去,“反正你给我老实点,敢欺负她老子废了你。”
  谢暨捧着胸,“哥,血浓于水兄弟情啊。”
  “哟,兄弟情好啊。”谢安歪着脖子看他,“你给我生孩子?”
  “……”谢暨一噎,半晌没回过味儿来,看着谢安斜挑眼尾,一扭屁股转身走了。
  谢安仰倒在身后,后颈枕着手,冲他喊一句, “你琬宜姐姐的洗脚水用不着你,给你哥倒一盆得。”
  “……”谢暨从门外回来,把手里抱着的枕头扔他身边,瞪眼睛,“美的你。”


第27章 鹅蛋
  白鹅性子傲; 自那天被谢暨吓唬了之后,接连几日没下一个蛋。琬宜有点着急,把以前的鹅蛋放它窝里,想借着这个刺激刺激它,然效果并没多好。
  谢暨也知道自己错了; 还摸摸它脑袋想赔礼道个歉。
  ……差点被啄死。
  所以当有一天晚上,白鹅终于姗姗来迟下了一个蛋的时候; 琬宜欢喜的不得了。
  她早就准备了一个瓷坛子; 里面装的全是捡来的鹅蛋。杨氏跟她说鹅蛋腌着吃,配稀饭; 味道又咸又香; 琬宜早就想试试。
  那晚过后,又攒了几天; 终于有了小半坛子。琬宜数了数; 一共二十三个; 够忙活一次的。
  吃过晚饭; 厨房收拾的利索了; 她就跟着杨氏鼓捣这些蛋。杨氏把调味料都翻出来; 花椒、桂皮、茴香、姜……锅底聚了一小堆儿。
  琬宜看的兴味盎然; 按着杨氏吩咐去舀水进锅里,边来回走动着; 好奇问一句; “姨母; 不是只放盐就行?”
  “那是咸鹅蛋。”杨氏笑; “五香的更好吃。”
  琬宜“唔”一声,点点头,抿唇笑,“可惜还要等一个月,想尝尝,以前都没吃过。”
  杨氏摸摸她头发,温柔哄一句,“做好了都给你。”
  说说笑笑,时间过的也快,香料水晾的凉了,杨氏又和琬宜搭手把鹅蛋都摆到坛子里。平时这个点儿,杨氏都睡了,她早就乏了,强打精神忙活。琬宜不忍心,劝她回去。
  杨氏摇摇头,“怕你自己弄不好。”
  “哪儿能那么笨呢。”琬宜挽着袖子,蹲地上朝她笑,“我聪明着。”
  杨氏乐起来,摸摸她脸颊,没再推拒,嘱咐几句就回了屋子。小小厨房里就又剩琬宜一人,壁上灯火暖黄。
  她背对着门口,裙摆撩起来塞肚子和膝盖中间,头发歪向一侧,露出纤白脖颈。琬宜个子本就不高,缩在那里小小一团。
  谢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荡过来,叉着一条腿斜靠着门口,默默看着她,唇边稍微勾一点笑。
  琬宜认真把蛋一个个放进去,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谢安挑一下眉,慢慢走过去她旁边,也蹲下。
  脚跟空悬,小臂搭在膝盖上,舌尖含着一颗枣核儿。琬宜小心翼翼放到最后一个,刚想松口气,旁边传来懒洋洋一声问,“腌那么多……给我几个?”
  琬宜被他吓了一跳,本来就没多稳,心急之下仰着往后倒下。谢安眼里滑一丝笑,长臂伸过去轻松搂住她后腰,再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
  琬宜跌坐,头晕一瞬,回不过神,旁边传来熟悉的味道,有轻微鼻息。她侧头过去,正对上谢安漆黑的眼。
  谢安也随着她摔在地上,却不显狼狈。他左腿躺平,支起另一条,玩味看她,“……投怀送抱?”
  琬宜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正坐他大腿上,耳朵瞬间红透,觉得屁股火烧火燎。连羞带怒,她气咻咻跳起来,手指着谢安鼻子,“你卑鄙!”
  “不识好歹。”谢安哼哼一声,“小白眼儿狼……”顿一下,他伸手出去,“来,拉一把。”
  琬宜往后退,谢安不依不饶,扬扬下巴,“忍心看我在这儿坐着?天冷了,对身体可不好。”
  琬宜攥着手里的蛋,特别想一整颗塞到他喋喋不休的嘴里。谢安看她不动了,齿咬着下唇笑一下,自己拍拍土站起来,与她对面。
  “琬宜。”谢安低头,轻轻唤她名字,明知故问,“你为什么总是躲我?”
  琬宜推他肩,脚步往后挪,“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变这样了。”
  谢安舔舔嘴唇,“哪样?”
  “非常啰嗦。”琬宜瞪大眼睛,“而且讨厌。”
  谢安笑,手抬起来摸摸鼻子,又问,“我以前不讨厌?”
  “……”琬宜折服于他的恬不知耻,转身要走。
  “怎么这样儿。”她步子小,谢安往身侧迈一步便就拦在她面前。他想笑,尽力止住,虎着脸逗她,“爷跟谁说句话,那是给面子,瞧你现在这嫌弃样儿。”
  琬宜捂住耳朵,“求求你了,我不要面子。”
  谢安“嗯”一声,肩膀往前撞撞她的,“可我非要给你。”
  “……你臭不要脸!”
  谢安终于忍不住,手搭在她肩膀上,闷闷笑几声,“哟,学会骂人了?”他小指勾一勾琬宜发尾,声音轻轻,“谁教你的。”
  琬宜快要跳起来,抱着臂挣脱开他,“我不要你管。”
  谢安动手动脚抓她胳膊,“我不管你谁管你。”
  他笑,“乖,跟爷说句好听的话儿,要什么都给你。你以前不是就爱弹弹琴看看书,给你买一架怎么样?”
  琬宜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一心想回去,离他越远越好。谢安手劲儿大,怎么都扭不开,她急了,歪头一口咬他手背上,虎牙儿又尖又利,一点不留情。
  谢安“嘶”一下,抽回来甩甩手,见状,琬宜拔腿便跑。太急没瞧准方向,厨房木门被她撞的“嘭”一声,她吃痛揉揉胳膊,脚步不停。
  手上还留着她牙印,隐隐作痛,谢安伸手弹一下,闲散抬眼看她背影。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就没了影子。
  裙摆一荡一荡的,进门瞬间,挽成朵娇柔的花儿。
  她刚才咬他的时候,谢安垂眸能看见露出在衣领外的一点锁骨。纤细白皙的,迎着月光,更显柔和。
  他把嘴里枣核儿吐外面地上,手勾勾额角,恶意地想着以后应该在上面吻出什么样的颜色。
  ……
  又过些时日,秋风凛冽刮过,院里仅剩的那几盆翠菊也掉的只剩枯杆子。杨氏说,这样的天气一到,以后就不可能暖和了,算是入冬了。
  琬宜怕冷,吹风太久就手凉脚凉,每天缩在屋子里,抱着暖呼呼的阿黄看书做针线,火炉就摆旁边。杨氏把前段时间做好的厚衣裳都翻出来,两人抽空一起归拢好,放到各个屋子的柜里。
  家里也不再吃凉菜,三顿里两顿有汤水,杨氏手艺好,做多少天都不带重样,琬宜吃的高兴,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苦冬,入秋瘦三分,现在却胖了一圈。
  谢安笑话她,说家里养出了只猪。琬宜别头,不搭理他。
  这天难得晴好,临安是市集,杨氏好久没出过门,提了个篮子去赶集。琬宜懒得动,窝在炕上不愿意去,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这几日和杨氏学了怎么做鞋子,腿上盖一条被子,兴致勃勃拿着棉絮棉布研究的起劲。安安静静过了一上午,还是没什么头绪,琬宜叹气,把弄的乱七八糟的一团东西放一边,起身去厨房热饭吃。
  刚踏出屋门,忽听见院门口一阵响动,有人在喊她。琬宜诧异,走过去,看见个花白胡子老头,一脸愤愤,拄着拐棍的手都在发抖。谢暨跟他后面,不耐烦样子,吊儿郎当站着。
  琬宜心思一转,明白了七八分,试探问一句,“您是谢暨的先生?”
  “正是老朽。”老头哼一声,没等她再说话,拐棍嘭嘭戳两下地面,“你们家这孩子老朽教不了了。”
  “……”他这样说,琬宜更不敢怠慢,赶紧将人迎进去,又嘱咐谢暨去泡茶。谢暨不情不愿去了,先生看眼他背影,又恨铁不成钢骂一句,“孺子不可教!”
  琬宜赔笑,柔声问,“先生莫气,您先说说,谢暨到底怎么了?”
  “……他打断了同院学生的大门牙!”


第28章 打架
  谢暨知道理亏; 把茶送进去后就出来了; 蹲门口发呆。阿黄不记仇,坐一边陪着他。太阳正当空; 房檐底下两个短短的影子,颓丧失落。
  琬宜在屋里和先生交谈一番; 在先生的火冒三丈下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也算是简单。
  在谢暨没来之前; 书院里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孩子王; 江湖人称玉面小蛟龙。小蛟龙家中富裕,又是幺子,被父母兄长宠的无法无天; 平素不爱读书; 只喜欢寻衅滋事。
  他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样不三不四,而且都以他马首是瞻。小蛟龙和这群小喽啰一起混了三年,耍够了威风; 而后便就开始觉得生活无趣,想要再寻求些刺激。
  前天; 小蛟龙在书院勾三搭四创立了一个门派; 起名为空洞派,广交各路豪杰。很巧,刚来不久的谢暨就是他看中的豪杰之一。
  谢暨个子比同龄人要高,加上跟着谢安耳濡目染; 脾性习惯相似; 对着不相熟的人总是一副欠了钱的表情。在琬宜看来这是孩子气; 可在别的孩子眼里,这就是有能力的象征。
  小蛟龙爱才惜才,寻了空洞派右护法去找谢暨,想让他做左护法。但谢暨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会答应做人手下,当即拒绝。
  右护法不死心,好说歹说劝了一通,直到把谢暨说烦了,把书拍桌面上,瞟人家一眼,翘着脚骂了句“滚!”
  据先生描述,当时他的表情非常的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右护法觉得受到屈辱,回去找小蛟龙回禀。小蛟龙当即震怒。
  经再次交涉无果后,空洞派遣了一群小打手在放课后去围堵谢暨。在偏僻无人的胡同口,小蛟龙指着谢暨的鼻子破口大骂,说的大概就是你不识好歹,你迟早后悔,你以后连跟我提鞋都不配云云。
  谢暨也撂了脸子,把书袋子往地上一摔,扯过人脖领子,“你再敢说一遍?”
  他气势足,眼神够凶狠,良久静默后,小蛟龙憋红脸嘟囔了一句,“你这样,难怪你姐不要你……”
  这话踩了谢暨尾巴,他红着眼,没忍住,攥着拳头揍上了小蛟龙的门牙。
  咔吧一声,折了。事情的始末就是如此。
  琬宜从头听到尾,觉得这小蛟龙也确实该打,虽然门牙断了有点可怜,却也是咎由自取。谢暨有错,可一个巴掌拍不响,非要论责的话,怎么也该三七分。
  先生还算是理智,讲话没太偏颇,“这事要说是谁的错,更多在我。付邱时早就这样子,只他父母说让他读书只为了收些性子,认几个字,没别的期许,我便就没多在心。”
  琬宜笑笑,给他添杯茶,恭维一句,“先生是个好先生。”
  先生摆摆手,又道,“付家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们劝劝谢暨,看看两人能不能和解。互相道个歉,便就翻篇儿算了,闹太僵对谁都没好处。”
  琬宜含笑点头说是,顿一下,又问,“那牙要多少钱?我们赔。”
  “钱倒不是问题,付家也不缺那点钱。”先生叹气,“重要的是态度。”
  “先生说的对。”琬宜应和,“我会劝劝谢暨的。”
  ……再待了没多会,先生便就起身告辞了。
  谢暨盘腿坐门口台阶上,先生过来了也没动静,琬宜搡他肩膀一下,才慢吞吞站起来。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琬宜抿唇,也没非得要他再去上课。
  她没理谢暨,先去厨房做饭,本来自己一个人随便弄弄就好,再多一张嘴,就炒了个菜。苦瓜片炒鸡蛋,谢暨一口吃进去,眼睛一瞪,差点呕出来。
  “惩罚你。”琬宜敲一敲他碗边,“让你和人打架。”
  谢暨委屈,“是付邱时先惹的我。”
  琬宜看他,“那你就打人家?亏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知道?你要是再下手重一点,把人家鼻子打断了,要去吃牢房知不知道?”
  谢暨不服气,“那我就忍着?多怂。”
  “没让你忍,只是不该这么冲动。”琬宜柔声和他讲理,“你可以去找先生,或者回家找你哥。就算先生偏理,你哥总不会不帮你的,他也不会用揍断人家门牙这种方式。”
  谢暨戳戳碗里米饭,声音闷闷,“可我哥也打过架。他场子里出事,从没和人讲过道理,都是动手的。”
  “哦?”琬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可我怎么没见过有人来家里,找你娘说要谢安赔礼道歉。”
  “……”谢暨哼唧一声,“唉呀,我知道错了。”
  琬宜没搭茬,给他夹一筷子鸡蛋,“先吃饭。”
  谢暨实在咽不下去苦瓜的味儿,和琬宜求情也不被搭理,蔫哒哒去舀了一勺子糖拌饭里,就着早上剩下的咸菜疙瘩吃了。
  琬宜慢条斯理,他在旁边犹豫半天,小心问,“琬宜姐姐,你会不会和我哥说啊?”
  琬宜含着筷子头儿,笑一下,“你希望怎样?”
  “能不能别说?”谢暨眼含期待,“我怕他训我。”
  琬宜手指撑着下巴,顿一下,开口,“那你以后……”
  谢暨手忙脚乱保证,“我以后肯定不会冲动行事,三思而后行!”
  “成。”琬宜答应,起身收拾碗筷,回头叮嘱一句,“记住你说过的话。”
  忙忙碌碌中,她也忘了问,让谢暨动怒的那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
  接下来几日,谢暨果真安分的出奇。杨氏啧啧称奇,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十五上香的时候特意去了寺里,给文殊菩萨供了三支,念好几句阿弥陀佛谢谢保佑。
  谢安对此倒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晚上吃饭时似笑非笑问了句,“你是不是给我惹什么乱子了,在这儿消停等着避灾呢?”
  谢暨听的寒毛直竖,半口饭在嘴里,猛摇头。
  谢安半掀着眼皮,撇下嘴,“我不信你。”说完,又看向琬宜,“我就听你琬宜姐姐的。”
  谢暨求救地看过来,琬宜觉着好笑,斜了谢安一眼,“话这么多。”
  ……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先生也没再气势汹汹找过来,也没别的什么乱七八糟人物登门。谢暨天天安分读书,念了几天,竟然还能把滕王阁序背下来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付邱时补牙回来。
  那天晚上,谢暨拿回来了一封信,落款是玉面小蛟龙。他不敢擅做主张,拿着去问了琬宜。
  内容很简单,虽然字有点丑,可文风很有种江湖老大哥的感觉。大概就是你我往日兄弟,如今竟反目成仇,深感痛心,不如相约个时间地点,咱们说说话儿,把心结解开。
  最后还引用了一句诗,“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
  琬宜对着灯看了半天,问谢暨,“你怎么想的?”
  谢暨正趴桌子上鼓捣阿黄的尾巴,闻言,舔唇说一句,“我觉着,还是去吧。”他想了想,又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不去好像不太好。而且,总不能下流无耻地偷袭我吧。”
  琬宜点点头,“行,那我陪着你。”
  正巧,第二天书院中午就放课,谢暨回来说,付邱时和他定好了,就在城里最繁华的那条街,旁边的一个小巷子,申时一刻见。
  琬宜把手里针线放下,问,“为什么偏要选个小巷子,他不是挺有钱,怎么不定一个茶楼?”
  谢暨歪一下头,“可能补牙太贵了吧。”
  “……”不管怎样,还是要去的。到了地方,琬宜四处看了一眼,放下了些心。
  小九门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来的时候走的小路,谢暨故意藏藏掩掩地躲着,琬宜偏头,从砖头的镂空缝隙中看见了门口与人说话的谢安。
  那一瞬,谢安正好抬头,琬宜赶忙抬臂挡着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
  小巷子里,那条小蛟龙正等着,琬宜不好进去,就守在巷口,谢暨自己去。
  她百无聊赖,手挡着眼睛抬头看天,太阳被厚厚云层挡住,流露出些微光线。风吹过的时候,云朵会缓慢飘动。
  ……四周沉寂一会,琬宜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谢暨的骂声。极力压抑着怒火的,咬牙切齿,“蛟个屁的龙,你他娘的就是个鸟人!还打埋伏,付邱时你脑子里有屎吧!”
  琬宜神色一凛,赶紧走过去看。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卑鄙下流之人,本来空荡荡的巷子现在堵满了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喽啰兵,个子还没她高,一个个手里装腔作势还拿了把棍子。
  有的上面还带着黑炭,可能是烧火用的。
  谢暨揪着面前人的手臂,稍使力就把付邱时给甩在了墙上,他站在那,鹤立鸡群一样。琬宜唇角紧绷,喊他,“你别冲动。”
  对方虽然实力并不强劲,但人多势众,硬碰硬占不了上风。谢暨还有理智,把手松开,沉着气往外走,喽啰兵胆子小,不敢上前去拦,小步往后退开。
  琬宜憋着一口气,上前扯住谢暨袖子,带着他往外头跑,“咱们去找你哥。”
  付邱时在后头气歪了鼻子,把棍子往墙上磕了磕,大吼一句,“看个屁啊!钱白拿啊,上啊!”
  一个钱字,比拿鞭子赶都管用。喽啰兵互相看一眼,又蜂拥过来,马上到了主街上,眼看着逃不脱,琬宜回头冲着小九门的方向大喊了一句,“谢安!”
  有个喽啰许是为了表现下自己,等下结钱的时候多要点银子,闭着眼睛把棍子挥了过来。琬宜转过身,只看到眼前乍然闪过一道光影,扑面而来一阵风。
  棍子举得高,因为紧张差点脱手,冲着琬宜脸飞过来,谢暨低骂一声,按着她肩膀,自己用后背去挡。琬宜心漏跳一拍,怕棍子打到谢暨后脑,下意识伸出胳膊护住。
  “嘭”一下,棍子落地,琬宜疼的差点哭出来。
  低头看,细弱手臂上一道青紫痕迹,衬着白皙皮肤,触目惊心。
  谢暨瞳孔骤缩,旋身一脚踢出去,正中那个抡棍子的人的肩膀。小喽啰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往后飞出去,狠狠砸到墙上。
  付邱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傻了眼。他跳起来吼,“我他娘的让你吓唬人,没让你打人啊,你狗脑子啊!”闻声,谢暨眼神扫过来,他身子颤一下,掉头就想跑。
  腿颤巍巍还没迈出去,后头传来声低喝,“谁敢再动一步!”


第29章 盛怒
  琬宜回头; 看见面沉如水的谢安。手背在身后,下颚收紧; 嘴唇崩成条直线。
  她回想起来; 上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是因为纪家兄弟找她麻烦。
  可上一次她是无辜的; 还能肆无忌惮趴他怀里哭。这一次; 琬宜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谢安旁边还站了个男人,也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安静半晌; 他终于憋出一句; “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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