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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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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撑得住。”冷寂云咬了咬牙,奋力抽打马股,“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南山脚下,苏家也非好欺之辈,这些人未必敢冒险攻山。”
    苏家二十年前曾鼎盛一时,除却名声最响的苏因罗之外,同辈和年轻一辈中也出了不少享誉一方的一流剑客。
    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但余威仍在,她们多年来占据南山易守难攻之地,就算偶有强敌来袭也未有败绩。
    萧琮和冷寂云两人沿着石砌的曲折小径来到一座又平又缓的山坡,朝不远处望去,可见危峰兀立,嶙峋山壁高耸入云,正是苏家所在。
    两人心头一喜,相视而笑,正待全力奔去,忽见绿树背后人影憧憧,劲风吹得草叶沙沙作响。
    “来了。”萧琮神情一凛,软剑已握在手中。
    冷寂云侧耳倾听,低声道:“有四十来个。”
    “四十二个。”萧琮道,“看来想赶在咱们上山之前动手,果然是忌惮苏家。”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树丛中猛地飞出四十二支钢镖,其中三十支分袭冷寂云的头、胸、腹部,剩余的十二支首尾相连地依次射向萧琮胸口。
    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牵制萧琮,取冷寂云性命!
    “小心!”萧琮运起内力荡开钢镖,不忘对男人出言示警。
    冷寂云右手臂受伤,单以左手握剑将暗器击得噼啪落地,此刻听萧琮一喊,才发觉另有一枚又急又狠地袭来面门,大惊之下忙侧头张口,将之死死咬在牙间。
    萧琮喝道:“寂云,不要恋战!”说罢横剑替他接下最后几枚钢镖,又提掌在他坐骑后股上一拍,令冷寂云率先冲下山坡,自己一夹马腹紧随其后。
    对方这一轮飞镖发尽,便悄无声息地自暗处现身,四十二个人排成一列,好像一条黝黑的长蛇在草地上急速奔行。
    好快!萧琮瞥见身后越追越近的黑影,心头突突直跳。
    待对方又迫近几分,她看准时机向后扫出刚猛剑气,同时飞身而起,一连发出十余道后招。
    跑在最前的敌人中招,后面的人却立刻像约定好了似的向特定方向散去,紧接着各自抛出一条铁骨长鞭,鞭梢装着一把利钩,夺命追魂一般朝萧琮打来。
    萧琮运剑在头顶挡住一击,那四十把钩子便在她正上方连成一点,长鞭织成一张铁网,毫不留情地兜头罩下。
    “萧琮!”长剑接连刺倒三人,铁网立刻破开个缺口。
    萧琮趁势出掌,将身前五人掀至半空,急道:“我应付得来,谁让你回来的?”
    冷寂云不答,纵身扑入战团,铁鞭立时改变方向朝他挥来,一时剑光鞭影交映如虹。
    萧琮又杀死四人,后背却给长鞭上的倒刺“嗤啦”一声划开道血口子,冷寂云使左手剑也极为吃亏,不多时已渐渐落在下风。
    危急关头,他只得发出啸声引毒蛇助阵,群蛇迅速地爬上对方小腿,张口便咬,牙齿深深嵌入皮肉里。
    冷寂云稍稍松了口气,忽见群蛇从对方身上跌落下来,辗转扭曲一阵便没了声息,被咬伤的人却丝毫无事。
    他惊得睁大双眼,即刻想到她们必定是自幼被哺以毒虫毒物,毒素在体内相克,早已练成比毒蛇还毒的百毒不侵之躯。
    这一出神的工夫,他只觉左腕一疼,长剑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跟着便听风声大作,七条闪着金属寒光的长鞭迎面击来。
    萧琮见此情形,忙使出全力将周遭敌人击退,腾身掠向冷寂云。
    然而眨眼间,几道铁鞭如灵蛇般缠上,她人在半空浑不着力,竟给它们扯住双足生生拖了回去。待挥剑斩向鞭身,那长鞭却不知是用什么铁材打造,碰撞间只迸射出几点火星,竟然未断。
    同一时间,冷寂云已被斜刺里挥来的一鞭绊倒在地,头顶上七把利钩转眼攻至眼前!
    萧琮想要援手却是不及,不由得大吼一声,双眼泛出血红之色。
    正此时,一条不知从何处蹿出的身影一晃,冷寂云上方的七条铁鞭竟硬生生停住,紧接着朝反方向倒飞出去!
    那人影又飘至萧琮身侧,缠在她身上的长鞭立刻像得了命令似的,一圈圈松开来。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几百人在眨眼间形成个包围圈,待萧琮反应过来,已同冷寂云一起被护在人墙之后。
    一人道:“家主,这些人怎么办?”
    便听另一个沉稳却略显沧桑的声音缓缓道:“她们是血阁派来的杀手,并非好应付的角色。咱们苏家已不问江湖之事,又何必招惹是非,既然人已得救,便任由她们去吧。”

  ☆、第64章 夜探

血阁杀手尽数撤离;苏因罗从人群中走出;站定在萧、冷二人面前;冷寂云猛一抬眼;目光和她对了个正着。
    尽管心里早已做好准备;此刻真的和对方面对面,冷寂云心中仍然涌起一股压不住的复杂情绪;不自然地把脸转向一边。
    萧琮见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窒,只好率先对苏因罗抱拳道:“晚辈萧琮;多谢苏前辈出手相救。”
    苏因罗这才把视线从冷寂云身上转回来,看着萧琮点了点头;嘴角有了笑容:“我早听说修白又多了一位高徒;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你师傅可好吗?”
    萧琮随着她客套几句,又把吕修白的情况大略讲了一些,冷寂云却沉默地站在旁边,没有再看苏因罗一眼。
    萧冷二人的喜事可谓声势浩大,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萧琮既然自报了姓名,同行的冷寂云是何身份自然不言自明。何况冷寂云和冷谦长得很有几分相像,苏因罗又怎会猜不出,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自始至终只顾和萧琮闲聊,甚至不曾提及冷寂云半句。
    等话题说尽,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
    萧琮迟疑半晌,知道两人心里的结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但既然是晚辈,又刚承了苏家的搭救之恩,于情于理不该等苏因罗先做让步,便暗中在冷寂云手上拍了拍。
    冷寂云仿若无知无觉,向旁边移了半步,仍旧一言不发。
    萧琮见状有些尴尬,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介绍,苏因罗竟抢先截住她的话头:“不用了,走吧。”说罢已率先往山上走去。
    “两位切莫见怪,请随我来。”一名管家模样的女人忙上前给二人引路,脸上的笑容极为客气。
    萧琮也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同众人沿石阶上山,回头见冷寂云寒着脸走在身后,知道苏因罗的冷淡和敌意也难免令他不快,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慢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还好吗?”萧琮揽着他的腰,怕他一走神会踩空了摔下去。
    冷寂云摇了摇头就再没有其他的表示,也不知道这摇头的意思是“不好”还是“没事”。
    萧琮对他的状态很担心,这男人向来要强,遇事最爱咬牙硬撑,出发前得知此行的目的地是苏家时,他甚至还能冷静地分析时局,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用替他操心,但他的心绪起伏萧琮又怎会不清楚,何况他现在已经连掩饰情绪都做不到。
    萧琮靠近他,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音量在他耳边道:“我看苏家对过去的事也讳莫如深,大概不会主动提起,等安顿下来,一切也都有我出面,你既然不想见她们就别太勉强自己。”
    冷寂云静默半晌,深吸了口气,同样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事前准备不足,才会在苏因罗面前乱了方寸,但是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应付得来。”
    萧琮没再说什么,默许了他的坚持,虽然知道对方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女人来遮风挡雨的寻常男儿,但这样的倔强总令她忍不住心疼。
    冷寂云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安抚地按了按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含笑道:“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我没逃避过任何事任何人。”
    萧琮压下心底的担忧,配合着他笑道:“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冷寂云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加深,眼底虽未染上同样的笑意,却带上了几分温暖。
    苏府的管家办事麻利,很快给两人安排好一间客房,命人把饭食直接端入房中,饭后又送来热水和金疮药。
    沐浴过后,冷寂云替萧琮看了看肩膀上的箭伤,创口不浅,但好在没伤及要害,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不少深深浅浅的皮肉伤。
    “没想到这些血阁杀手如此难缠,差一点就折在他们手里。”萧琮张开双臂,任由冷寂云帮她自肩头斜向肋下一圈圈缠裹布带,想起前时交战的情形,仍觉惊险异常。
    冷寂云把手里的布带打了个结,这才给她披上外衣,在旁边坐下来,正色道:“我从前只听说这些人武功高强,真正见他们出手也还是第一次,但比起血阁杀手的武功,倒有另外一件事更叫我觉得不寻常。”
    “说说看,也许咱们想到一起去了。”萧琮一边说一边拉过他的右手,把袖子向上挽到手肘,“别动,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冷寂云自己按着衣袖,方便萧琮替他上药,金疮药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带起一阵尖锐刺痛,令他不自觉地微皱了下眉:“若说苏家有本事逼退血阁杀手,我信,但苏因罗仅以一人之力在三十招之内占上风,也未免太轻易了。”
    萧琮赞同道:“没错,血阁既然敢夸下海口,能凭借格杀令在短短数日之内取任何一人的性命,想必不是徒有虚名,苏因罗武功虽高,也不大可能高到如此地步,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目光都是一亮:“苏因罗早就知道克制血阁杀手的办法。”
    格杀令向来只由血阁阁主发出,血阁杀手也被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只听从阁主一人的命令,既然苏因罗和冷谦有过一段亲密过往,她能从冷谦口中探知一二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萧琮盯着桌面出神,冷寂云忍不住碰了碰她的手背,问道:“在想什么?”
    萧琮这才“哦”了一声,拉回思绪。
    “我只是突然想到,假如咱们推断得不错,苏因罗果真能破除格杀令,那么对苏枕河来说,难道不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吗?”
    “不错,倘若苏枕河知道此事,以她的行事作风,不大可能毫无举措地放任苏家坐大,难道她确实不清楚苏因罗的虚实?”冷寂云沉吟半晌,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假如苏枕河不知情,苏因罗今天就不会毫不隐藏实力地击退对方,她不怕惊动苏枕河,陷苏家于危险之境,只能说明苏枕河早就知道一切,甚至……”
    萧琮心头一跳,骇然道:“你是说……她们两个也许已经联手,为的就是演一场好戏,把咱们骗进苏府?这……这怎么可能!”
    且不提苏家和血阁之间的恩怨,就算苏因罗真想杀死他们两个,今天只要袖手旁观便是,为什么偏偏多此一举地出手相助,再把他们带上山?
    冷寂云显然也没想通这一点,单手支着额头沉思不语,萧琮始终想不透其中关键,转头见天色不早,渐渐涌上倦意:“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们是敌是友,咱们凡事多加几分小心想必没错,今天先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
    话说到一半,却猛地顿住,她戒备地和冷寂云对视一眼,忽然手按剑柄闪身避到门边。
    与此同时,冷寂云已挥袖将蜡烛尽数熄灭,拔剑藏身于门扉另一侧。
    不多时,门外廊下便传来几点轻微响声,尽管对方刻意屏住呼吸,运起轻功,萧、冷二人还是立刻听出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逼近。
    窗纸上闪过一片黑影,紧接着,门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几乎是眨眼之间,萧琮和冷寂云已一左一右地同时攻向来人,两人平日里切磋喂招,早就熟悉彼此的武功路数,因而就算眼前漆黑一片,目不视物,单凭声音也能配合地分毫不错。
    似乎没料到会有人等在门内突袭,屋外两人先后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径直飞掠出去,站定在庭院当中。
    萧、冷二人也跟着纵入庭中,还不待出招,对面一人突然叫道:“且慢!”
    两人手底一顿,这才借着檐下灯笼里发出的微光看清对方面容,竟然都是旧相识。
    身穿夜行衣的一男一女收起兵刃,迎上前来,脸上仍带着几分惊讶。
    “萧大侠,冷公子,没想到苏府的客人竟是你们二位。”

  ☆、第65章 真相

萧琮见是方笑词和玉奚;也不免吃了一惊。
    看两人这身打扮;显然是暗中潜上山来;她忙招呼两人进屋说话;以免惊动苏家的守卫。
    方笑词早已从玉奚那里得知萧、冷二人的真实身份;此时想起前次在两人面前对“萧琮”和“冷寂云”一番大肆品评,仍觉微窘。
    “实不相瞒;笑词的师傅前几日被人劫走;我们这才一路追踪到苏家。”
    玉奚边说边偷瞄了冷寂云一眼,目光中露出些忌惮之色。
    他今日改穿一身全黑劲装;更没涂脂抹米分,但在红袖楼待了许多年;举手投足间的风尘气已经去不掉。
    冷寂云皱眉看了他几眼;冷声问:“听你的意思,是苏家抓了曹禅?据我所知,苏因罗已经二十年不问江湖事,为什么会和曹禅扯上关系?”
    玉奚脸色一变:“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冷寂云往前逼近几步,一字字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来苏家的真正目的,毕竟以玉奚公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不敢太放心。”
    他当日被玉奚抓住受刑遭辱,吃足了苦头,两人过节不浅,依冷寂云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就此作罢。
    但玉奚一来是朗月楼的人,二来又和方笑词亲密,萧琮日后想在白道江湖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要借助这两方势力。
    玉奚只是个小角色,但冷寂云并不想在小事上大意,就算怨恨未消,也只能忍在肚里,可要让他好声好气地对玉奚说话,也是一万个做不到。
    方笑词看出两人之间激流暗涌,只好不动声色地拦在中间,接口道:“正因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才决定暗中查探,看看他们究竟有何企图。无奈苏家守卫森严,我们不得其门而入,直到今日苏因罗抽调大批人手下山,才得以趁机潜入。”
    她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透过窗纸依稀可见点点火光。
    四人立时噤声,萧琮拉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转头道:“看来苏家已经察觉了,你们先到梁上暂避一时,切莫出声。”
    方笑词和玉奚点了点头,腾身跃起,屏住呼吸伏在梁上。
    萧琮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因罗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前,见她出来便关切道:“今夜有宵小闯入府中,贤侄女这里无事吗?”
    萧琮含笑道:“前辈有心,晚辈并没见到什么可疑人。”
    苏因罗“哦”了一声,目光却从敞开的门缝里望向里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条人影遮住。
    冷寂云正正立在门口,一只手扶在门上,把苏因罗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因罗一见到他脸就黑了几分,拧起眉头,冷寂云半眯着眼,勾起嘴角跟她对视,早先在山下初见时的那几分局促已经不见分毫。
    在对手面前,他习惯了咄咄进逼,盛气凌人,不习惯逃避和被掌控。
    尤其当这个对手是苏因罗的时候。
    萧琮察觉到冷寂云的变化,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稍稍落地,可男人浑身上下散逸出的强烈攻击性,就像一团烈火已经烧到最盛。
    她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未谋面的苏因罗早已成为冷寂云心目中的最大劲敌,是他无时无刻不想击败的对手。
    正因为这样,萧琮才更希望那人得到解脱,而不是继续让苏因罗在他的生命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痕迹,然后带着这些伤疤度过一生。
    但这些事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苏家这些年从没发生过外人闯山的事,我看此事可大可小,为防万一,还是严加查察的好。”苏因罗挥了挥手,命身后众人都退到阶下,才道,“若是有什么不便,就由我单独入内查看一番,这样可好?”
    萧琮知道若再一味推搪下去,自己也难以撇清关系,只得敞开房门道:“前辈哪里话,我二人住在府上已经多有打扰,前辈有所要求,自然是客随主便。”
    苏因罗微微颔首,绕过冷寂云走了进去。
    萧琮关上房门,苏因罗已经踱步在屋里扫视了几圈,此刻正好停在方笑词和玉奚藏身的梁下。
    站了片刻,她忽地抬头向上望去,萧琮见状一惊,冷寂云手里的茶杯盖也在杯子上磕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捏着把汗。
    屋里光线昏暗,苏因罗看了一阵没看清什么,见其余地方也无异状,便推门而去。
    四人刚松了口气,却见苏因罗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柄火把,登时照得屋里亮堂起来。
    萧琮心里大喊不妙,正要想法子敷衍过去,梁上不知是谁慌乱之下撞在木头上,发出声闷响。
    “谁!”苏因罗脸色一变,出手如电地抄起只茶杯,扬手就向梁上掷去。
    只听“哎呦”一声,玉奚险险躲过这一击,却失去平衡翻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方笑词见玉奚已经暴露,紧跟着跃了下来,一手扶起他,一手握住插在腰间的判官笔。
    事发突然,萧琮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好在房门关着,屋外众人不知屋内情形,才不至于一拥而上,造成混乱局面。
    苏因罗看了方笑词和玉奚一眼,反身坐了下来,沉声对萧琮道:“我跟你师父也算是故交,看在他的情面上,我听你解释。”
    事已至此,萧琮也无意隐瞒,只管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五一十讲了自己与两人曾有几面之缘,以及他们到来的经过。
    苏因罗听后便转向方笑词和玉奚,问道:“你二人为何而来?”
    玉奚低头咬着嘴唇,眼珠动了动,心里已经编出好几个故事。
    偏偏方笑词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不肯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道:“家师姓曹,单名一个禅字,江湖人称岳阳剑,不知苏掌门可识得?”
    玉奚肚子里的一席话原本都到了嘴边,此时也只得吞回去,又怕方笑词把什么话都照实讲出来,忙在背地里拽了拽她的袖子。
    苏因罗却“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起身道:“我适才见你所使的兵器已经有几分起疑,莫非你真就是曹掌门的高徒,人称冷面书生的方笑词方小侠?”
    “苏掌门客气了。”方笑词见她突然转变态度,不由一愣。萧琮和冷寂云互看一眼,都不知苏因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如此,看来是一场误会!”苏因罗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大笑起来,“你们定然是发现曹掌门不知所踪,这才一路寻过来的对不对?”
    见众人仍是一副茫然表情,苏因罗又道:“其中的细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曹掌门此刻就在我府中,你们便自己去问她吧。”
    方笑词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尽管脸上仍旧毫无表情,眼睛却是一亮。
    她正待随苏因罗前去,玉奚横臂拦住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有诈。”
    方笑词听了脚下一顿,苏因罗回身看了玉奚一眼,不但没动怒,反而笑了笑:“这位小友倒是机敏过人,江湖上人心难测,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既是如此,我便遣人去将曹掌门请来,我同你们一起在此等候如何?”
    说罢即召了两人入内,吩咐他们去请曹禅后,又命屋外守卫全部退下。
    方笑词见她如此,心中疑虑便消了几分,玉奚倒仍是集中全副精神地戒备着。
    萧琮和冷寂云坐在另一边,对眼前急转直下的局势显出几分惊讶。
    按照他们先前的分析,苏因罗此人大有可疑,当听说曹禅被抓,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推测。
    但是现在,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难道真是他们太多心了吗?
    不多时,两名侍从引着曹禅前来。
    方笑词一见她便急切地大步迎了上去,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曹禅见到她顿时一愣,转脸看向苏因罗,苏因罗却只是面含笑意。
    待看清跟在方笑词身旁的玉奚,曹禅的脸立时又拉长下来,指着他责问方笑词道:“你怎么还和这个小娼妓在一起,师傅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方笑词在曹禅面前不敢顶嘴,只能恭恭敬敬地听着,玉奚却忍不下这口气,明知道曹禅最看不上自己出身青楼,偏就要捏着兰花指一步三摇地走出来,细声细气道:“我们红袖楼里什么都教,单单是没教过礼义廉耻,笑词以后跟我好,就更用不着学了。你这个好徒弟啊,爱我爱得离了我就活不成,过阵子就八抬大轿娶我进门,干你屁事?”
    “你……你!”曹禅气得浑身发抖。
    因着在红袖楼的那件丑事,曹禅一直恼恨玉奚,恨不得他这辈子都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每次见到他,曹禅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的窘态。
    相较之下,玉奚对她的怨恨也丝毫不少。
    他自认不是扭捏男儿,虽然出身烟花之地早已不是清白身,但既然方笑词在得知一切后仍对他真心喜爱,他又何必妄自菲薄,自惭形秽?
    可当日竟然阴差阳错地跟曹禅有了一夜露水姻缘,这事被玉奚引为平生之耻,几乎叫他在方笑词面前无法抬头做人,这一腹怨气,自然都要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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