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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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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提醒了她,小蛮“噗通”一声跪在水边,双手合什,装作虔诚念祷文的样子。一边胡乱在嘴里念着百家姓,一边眯着眼睛看大厅上众人的反应。

念了半天,她都快把百家姓从头到尾翻过来掉过去念烂了,突然,水面起了动静,清澈见底的池水里,仿佛有一双手在缓缓搅动,缓缓泛起涟漪,渐渐地,涟漪越来越大,水面简直像沸腾一样翻滚起来。

小蛮被这种景象彻底震住了!

不会吧?一个赝品也能做法事?她方才念的可是百家姓啊!过路神仙难道连百家姓也承认?!

此等时刻轮不到她胡思乱想,只听水中“轰”地一声,好似炸开一样,一道白浪嗖地一下窜起,那情形,就像一条蛟龙突然出水。

小蛮正跪在水边,来不及躲闪,被这股水浪形成的白龙扑了个正着,顿时全身湿透,发簪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狼狈不堪。好在大厅里没人注意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条飞舞而起的水龙身上。

那条龙窜了大约有丈余高,在空中又碎开,哗啦啦下雨一样落在池中,又把她重新淋了个湿透。

不知何处突然吹来一股阴风,大厅中烛火顿时熄灭大片,暗若深夜。众人忙着惊叹,小蛮顾不得浑身湿透,忙着去捡那些簪子,塞进湿漉漉的怀里,刚塞完,只见池中晃荡的清水开始泛出银白色的光芒,(霸*气*书*库^。^整*理*提*供)像是里面藏了一轮明月。

她几乎看呆住了,却见水面涟漪不断,渐渐地,似有无数画面浮现出来,先是一座古老神秘的城镇,人人都笑容满面,紧跟着画面就变成了烈火焚城,许多黑衣人涌进城内,烧杀掠夺。

这些黑衣人背后都纹了一把弯刀形状的花纹,有红有白,行动之间,犹如飓风肆虐,将整个城镇杀得片甲不留。

“天刹十方!”厅中有人惊呼。

水上的画面一瞬间散开,光芒也敛去,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清澈依旧,仿佛刚才那些古怪的动静从未发生过。

很快有人点亮烛火,将小蛮从祭坛上扶了下来——她身上的衣服太厚太重,一吸了水就和几十床棉被一样,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得。

“小主,苍崖城的冤魂已为你点明了真凶。果然是天刹十方做的好事!”说话的人是水将军,虽然他一直在笑,显得很和蔼,但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比火大夫还凶。

小蛮什么也没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本来是以为最后祭坛里啥动静也没出现,她被众人群殴下台。没想到啊,没想到——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迹?

难不成……她还真是什么苍崖城的小主?

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判断为荒谬,今晚的事,只有三个字能形容:见鬼了。

小蛮被人领着下去换衣服,扒下一层层厚重的华美礼服,她突然想起簪子还都在衣服里,赶紧抓着襟口叫那些白衣女子出去。

本来众人还都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小主,还有点不服。见到如今的景象,谁还会怀疑?当即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她在湿漉漉的衣服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了那些金光灿灿的簪子,欢喜得赶紧塞进自己带来的小包裹里,用衣服一层层包好,一边包还一边贼忒兮兮地左右看,生怕有人偷窥。

如今她整副身家都在这里了,两千两白银,外加六根金光灿灿嵌着大珍珠的发簪。天底下什么事情,都不如发财来得快活满足。小蛮趁着那些白衣女子避开,四处打量这间屋子,又抠下了铜镜上的两颗明珠。

小蛮喜滋滋地在镜子前换干净衣服,忽见胸口上又浮现出苍蓝火焰的痕迹。

上回这东西就冒出来一次,她以为是她娘的鬼魂来纠缠,吓个半死,结果第二天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于是她也没当真。

今天它又冒出来了。

小蛮用手去摸,不疼不痒,没有任何异状。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换了衣服回到大厅,火大夫正在说话:“……国仇家恨,灭族之灾,不可不报。小主若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力所能及,自然倾力相助。”

小蛮顿时腿软了。

他们是打算叫她报仇?

木先生,土老板一起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叹道:“小主,此仇不报,苍崖城数千冤魂在地下也不会安眠。那天刹十方虽然凶恶,小主又是孤身一个女子,但不归山与苍崖城有数代渊源,绝不会坐视不理,小主如有差遣,我等自当相助。”

小蛮皮笑肉不笑,忙道:“多谢诸位!这个仇……不共、那个……不共戴天!我是非报不可的……只是我……什么都不会……”

水将军道:“小主不必担心,方才我们正在谈此事,关于如何光复苍崖城,报了灭族之仇,首先得寻找五方之角……”

小蛮眼见这个趋势,他们是要长篇大论一番了,肚里不由大叫倒霉。

一直都笑呵呵的金员外突然说道:“我说列位,报仇的事应当由小主自己决定。她赶了这些天的路,还没休息一下,不如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此事也行。”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安抚了小蛮几句,很快便让人带着她下去休息了。

明天再决定吗?

不,她才不会等到明天。她现在就要跑路喽。

小蛮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外面没了一点声音,这才轻手轻脚提着包裹推开窗,偷偷跳了出去。

什么深仇大恨,恩怨情仇,和她是没有半点关系。

还是带着钱,跑出去买栋豪宅,享受有钱人的生活才是正经。

角之卷 第十三章 泽秀(一)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敦煌猛虎坊前行人匆匆,沿着影壁长廊过去,花娘们莺莺燕燕招揽客人的声音传了很远。

坊里的丽华院此时正是开门做生意的好时辰,龟奴们早早点了灯笼,老鸨噘着一张血盆大口,笑得开花馒头一般,只顾推搡着妓女们到外面拉客。

这丽华院生意向来顶好,不出一会,楼上下都满了,觥筹交错,妓女们清脆的笑声,脂粉气酒气汗臭,一切都是胡天胡地乱七八糟。

不出一会,忽听一人大声笑道:“贩私盐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走在刀子上,官府一个不高兴,杀他个全家满堂红!那眼光利索些,有些肝胆的好汉,谁去做这等勾当!我说小红药啊,你也太没眼光,看上谁不好,偏看上那贩私盐的!岂不是太没眼光了?”

众人闻说,不由纷纷为之侧目。原来这丽华院向来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莫说贩私盐的,就连江洋大盗,榜上的通缉犯,真要搜也能搜出来一两个,只因老板有些后台,当地官府照应着,不在院里闹事,故而倒没出过什么乱子。他这样一吼,分明是故意卖弄,一时间众人都朝那边看去,只见墙角苏绣屏风下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生得油头粉面,一双暴突的金鱼眼贼溜溜地在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妓女身上打转,手里拽着人家,死活不让走。

这种场面常来窑子的人早就见怪不怪,有那些没脸没皮的嫖客,硬是看上院里某个花娘,死缠烂打,死乞白赖也要弄上手。通常来说,妓女是不能挑客的,但偶尔有那些颜色出众的妓女,被人花大价钱包下,那其他嫖客没有那般财大气粗,便只得犯干瘾,偶尔喝高了,见到心仪的妓女拉着耍赖也有,眼下这人很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被他扯住的那个妓女果然生得白净俏丽,被他这般撕扯,面上微有怒色,一时忍着不发作,只急道:“何苦来!快放开!王大爷待会就要过来的!让他看见了,你不是自找苦吃!”

那人“呸”了一声,金鱼眼红通通的,显然是酒意上头,叫道:“哪门子的大爷!老子会怕他?!一个贩私盐的,什么东西,敢和老子叫板。小红药,老子就看上你了,你今儿非得服侍老子不可!”

那小红药只得隐忍笑道:“我说爷,你要当真爱我,何必用这等粗陋的法子。红药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抱要亲,那也随你。不过来逛窑子的,总也得有个规矩,没钱的客人,难道还要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那人哧地笑道:“谈钱那也太俗了,咱们文雅人,不谈钱财,只谈风月。你们这些妓女婊子,不是爱文人雅士吗?苏小小,谭小玉……人家也没成天钱啊财啊挂嘴上。你看看,我不是比那什么王大爷赵大爷风流倜傥多了?咱们追求真爱,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才叫圆满嘛!”

说着硬是将她拉扯过来,张手就要抱住。众人见他如此不堪,又是笑又是摇头,谁去管他。忽听角落里有人低声一笑,慢悠悠说道:“没钱也敢谈风月,脸皮之厚,当真少见。”

那人正对着小红药上下其手,听得有人嘲讽自己,便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胡扯?!不瞅瞅老子是谁!有种的出来!”

角落里那人不为所动,只是轻笑,声音低沉魅惑,“俗话说,花钱买乐子,关键在花钱买三个字。你没钱还要乐子,只怕回头人家只会给你一顿脚丫子。”

那金鱼眼勃然大怒,用力在桌上一拍,放在桌角的茶壶登时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碎了,小红药早已趁机跑远,躲在楼梯口朝这里张望。那人怒道:“报上名来!你哪条道上的?”

角落里那人浑身都藏在屏风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只手来,手指修长,大拇指上套着一只金灿灿的扳指,被他转来转去的玩弄,越发显得那双手优雅而且从容。

“让别人报上名来之前,不是应当自报名号吗?你方才吹嘘自己走遍江湖,只有你不认识的人,没有不认识你的人——抱歉,我就不认得你。你是谁呀?”

四下里传出闷闷的笑声,金鱼眼紫涨了脸,突然狠狠一笑,道:“今天就说出来,你且好好听着,省得吓破了你的胆子!不归山你可听说过?”

众人一听不归山三个字,顿时嗡地一声闹开了,紧跟着突然又安静下来,厅里沉寂得十分诡异。角落里那人玩转扳指的动作停了一下,跟着“嗯”了一声,“不归山的名气,那可是大的很呀。”

金鱼眼冷笑道:“算你识货,老子就是不归山的人!”

那人像是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那倒是得罪了。还请问你是不归山哪一部门下?系何色彩带?执何种令牌?”

金鱼眼登时憋住,顿了半天,才道:“老子是北斗七使之一!你还不快滚?要逼得老子发怒不成?”

@炫@那人笑道:“这更奇怪了,我听说北斗七使里只有三个年轻人,其余的大多年过四旬。你这样年轻,莫非是三个年轻人里的一位?是摇光?天玑?还是天权?”

@书@金鱼眼哪里能回答的出来,听这人说话,俨然是个知情的,他这回班门弄斧可算出糗到家了,当即咕哝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什么玩意……老子懒得理你!”说罢掉脸就要出门,连酒钱也打算一并赖掉。

@网@谁知走了一半,忽觉眼前一花,先前坐在角落里玩弄黄金扳指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浑身裹着一幅藏青大氅,连脑袋都裹住,只露出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睛,眼角斜斜飞挑,眼波荡漾,带着桃花般的艳色,像深情款款,又像轻佻嘲讽,风骚之极。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比寻常的剑器长了一尺有余,寒意渗人,就那样轻轻巧巧搁在金鱼眼的脖子上,那只戴着扳指的优雅的手在剑柄上慢悠悠地点着,带着闲庭喝茶一般的悠闲,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精致珐琅茶杯,正犹豫着是喝西湖龙井,还是来一点铁观音。

金鱼眼还在色厉内荏,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不归山……岂是好惹的?快……快放开!”

桃花眼微微一眯,深情似水,“你说自己是不归山的,可有什么证据?”

金鱼眼暴突了半晌,突然叫道:“怎……怎么没有!咱们前些日子才找到苍崖城小主……”

那人惊道:“找到苍崖城小主了?!”

这话问得急了,宝剑顿时贴上金鱼眼的脖子,吓得他两腿打颤,连声道:“好汉饶命!我……我可不是什么不归山的人!在下、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随口说说……卖弄而已……饶命啊!”

那人笑道:“算你老实。你不肯说自己是谁,不如我来替你说。你叫李福光,兰州人,做贩马的生意,可惜没什么眼光,没两年就赔了本钱。你寡嫂见你可怜,便收留你在家,谁知你起了不轨之心,强暴不成便杀人灭口,并吞了寡嫂的家产,出门在逃。如何,李福光,我说的对不对?”

李福光只吓得软在地上,一个劲哆嗦。那人揭开大氅,将宝剑收回,腰间隐约挂着三把剑,李福光只觉心头一震,登时想起了他的身份,颤声道:“你……你是泽秀!”

只有泽秀才会身配三把宝剑,只有泽秀能抓到官府怎么也抓不到的通缉犯,只有泽秀无门无派,在江湖恣意独身闯荡,毫不畏(书)惧(网),偏偏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泽秀笑道:“贩马的,果然有些见识。你杀人便要偿命,和我去官府吧,我好领了赏银。”

说罢取出绳子将他捆住,提了便走,老鸨见他走到门口,急得追上去,只是软声叫唤:“大爷……大爷……喝酒吃菜的银子……”忽觉一个东西抛了过来,她本能地抬手一接,沉甸甸地,却是五两银子。

“两个人的,其余算作赏钱。”话音一落,泽秀人已飘然而去,走过街角。

“喂,你说苍崖城小主已经找到,可是实话?”走了一半,他突然发问。

李福光垂头丧气地说道:“不敢有假……我、我也是前日听一个不归山的人说的。不归山找到了苍崖城的小主,接去了派中保护……”

泽秀嗯了一声,将他送到官府,领了两百两赏银,自去镇上买了两匹骆驼,骑马牵着骆驼,朝玉门关外行去。

找到了苍崖城的小主,此事关系十分重大,他必须要去不归山问个清楚才行。上回他给天权写信,原是想请不归山出面寻找小主,没想到他们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竟然早已行动了。

嘿,难不成,不归山也想沾点苍崖城的光吗?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腰后的皮囊里取出纸墨,舌尖舔了舔笔尖,写了一行字,忽又犹豫了一下,将那张纸撕碎了扔出去——还是不要事先告诉他们好了,他自己去看。

角之卷 第十四章 泽秀(二)

黄沙滚滚,像没有生命的浪潮,在脚下翻滚,在周身奔腾,在头顶呼啸。

小蛮此时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见天空大地,入目的只有恶魔般肆虐的沙暴。看样子他们说的没错,别看沙漠平时文静得像个千金小姐,一旦发起疯比疯婆子还厉害。眼下,这疯婆子是要她的命呢。

不归山要她报仇,沙漠要她的命,两相比较起来,小蛮悔得肠子都发青,早知道就不要一时头脑发热偷偷逃出来,折腾了大半夜,沙漠里的地形状况她完全不清楚,身边没有骆驼,更没带水,只有等死的份了。

好奇怪,她明明记得朝这里走应当有一块绿洲,还有帐篷呢,怎么走着走着就感觉越走越远?

怀里满满塞着珍珠宝石黄金,沉甸甸的,硌着她还疼,腰都直不起来。在沙漠里,带着这些东西完全是个大累赘,小蛮被风沙吹得半死不活,几次犹豫着想把它们丢了,临到关头又舍不得——她现在唯一拥有的,也只有这些金灿灿华美的值钱物事了。

远方的黄沙像长大了嘴的狂兽,嘶啦啦咬上来,打了她满身的沙。

小蛮一个趔趄,险些要摔倒。

她知道自己不能摔倒,如果栽在这里,不出一会她就会被黄沙活埋,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被风卷起的沙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疼得都麻木了,她的眼睛也早已被沙子迷住,睁都睁不开。

在这种时刻,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沙子打在身上真疼啊,像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她衣着单薄,被丢在门外,浑身皮肤都要裂开一样的疼。

她没有哭叫,默默缩在地上,近乎贪婪地凝望着屋里暖洋洋的灯光,仿佛那样她就会感到一点温暖。远处来了一个人影,瞅见她,立即露出一脸不耐,一脚踹开房门,厉声道:“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冷的天气,你把她丢在外面,是要冻死她吗?!”

屋里的女人暴跳起来,像一只野兽,两人扭打嘶吼在一处,她的声音因为长期喊叫,早已变得沙哑粗嘎,断断续续,像一把粗粝的刀:“你有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狐媚子给吃了!你也知道孩子小!那是你的种!你不把她带走?让她看看你做了什么丑事!”

屋里两个人滚来滚去,扭来扭去,乱七八糟,没人来管她。

每次都是这样,她都快看腻了,打完之后他俩都会说,都是为了孩子好,好像她是个祸水一样。奇怪,既然是为了她好,怎么不让她先进屋?她冻死了就是为她好?

叹一口气,她是孝顺的好孩子,为了避免以后杀子的罪名背在他俩身上,她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来的比较妥当。趁着他俩抓着屋里的东西乱砸,她偷偷摸摸爬回房间,坐在火盆子跟前取暖。

外面的喧嚣闹一阵安静一阵,最后大概是他俩都打的没力气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一个人突然走进来,往她床头放了一卷上好丝绸料子,外加几串包好的冰糖葫芦,抱着她亲亲额头,说道:“爹走了,你要好好的,回头爹再来看你。”

她没说话,只是夺命似的抢过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她快两天没吃饭了,饿得眼前发黑。

等一串糖葫芦吃完,屋里已经没人了。女人在外面淅淅沥沥地哭着,她突然意识到一种不好的事情,悄悄摸出去,只见到爹走远的背影。

他走了,三年多都没回来,直到她娘死了。

头顶突然有黄沙像巨掌一样拍下,小蛮被一掌拍在地上,姿势无比丑陋,像只苟延残喘的蟑螂,四肢瘫开,脖子还在使劲朝前伸,身上的金银珠宝压得她气也喘不过来,她还在妄想着逃离沙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富婆。

很显然,那是主角才有的命运,她这个冒牌主角,一个跑龙套的,是看不到那天了。

远处似乎又有一个身影缓缓行来,被风沙遮去了大半的容貌。她想起那个下雪的天气,她爹来了又走了,用一卷丝绸,三根糖葫芦,就算作对她的疼爱。

小蛮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猛然从沙里窜起,抱住一条腿,毛茸茸的,张嘴就咬,头顶传来一声痛嘶,还有一个男人惊讶的叫声,紧跟着她被一根脚掌吧嗒一下踹上,眼前一黑,痛快地晕了过去。

*****

泽秀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难得进一次沙漠,就遇到了沙暴。好在他事先带了两头骆驼,这次的沙暴也不算大,勉强前行,寻找避风处。

谁知半路又杀出程咬金,正是匆忙赶路的时候,沙里突然窜出一个妖怪来,抱着他骆驼的腿就啃了一口,骆驼受惊,一脚将那东西踢了好远,泽秀险些被颠下驼背。

他赶紧喝呼住惊惶的骆驼,扶剑走过去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一个浑身被沙覆盖的女孩子,在她身下,珍珠宝石散了一沙地,亮晶晶的,一下子就被风沙掩埋了。

泽秀急忙将她抱起来,顾不得那些宝贝,这种时候,救人要紧。

好在风沙渐渐小了下去,周围地形虽然发生了变化,但骆驼认识路,不紧不慢地前行,很快便来到了附近的一块小小绿洲。

泽秀取了水,替那少女洗脸,谁知那张脏兮兮的脸洗干净之后却是白皙小巧,两弯似蹙非蹙的秀眉,一万分的楚楚可怜。她被骆驼一脚踢在膀子上,骨头断了,看这个情形,就算立即接骨,一场发烧是难免的了。

泽秀当机立断扯了她的上衣,救人事大,谁还管男女之防,何况他向来也不是这种拘礼的俗人。谁知脱了上衣,只见她粉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饰物,用红绳系得结结实实,分明是一根半透明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玲珑小角。

泽秀心中大惊,飞快解下那小角放在手里仔细看——稚龙之角!不会有错,绝对是真正的稚龙之角!他还有点将信将疑,将她的中衣襟口扯开,果然见到她胸前雪白皮肤上的一块藏青色火焰状胎记。

是她!果真是她!全武林都在觊觎的苍崖城小主!

泽秀震惊极了,使劲揪住她的脸,左右上下每个角度都不放过——这个瘦不拉叽脏兮兮还会啃骆驼腿的丫头就是苍崖城小主?

那女孩似是被他粗鲁的动作给弄痛了,突然皱眉骂了一句:“混账王八蛋!”气势汹汹。

泽秀不禁哑然失笑,将稚龙之角挂回去,自取了板子绷带替她正骨。

苍崖城小主明明是被不归山救走了,却如何突然出现在大漠中?嗯,他想起当时散落在她身下的众多金银珠宝,当即下了结论:她不相信不归山,所以偷了珠宝逃了出来。必然是不归山有什么举动触怒了她,否则她独身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会不顾性命之忧只身穿越沙漠?

看来他这一趟是来对了,不归山啊不归山,可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小蛮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疼得像要散架。她第一件事便是去摸胸口,她的银票,珠宝,全副家当都在那里呢。

谁知一摸之下是空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猛然跳起来,尖叫道:“我的钱呢?!”

紧跟着又是一声尖叫,原来是触动到了断臂伤处,痛得浑身发抖,一头栽了回去。

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扶住她,一个低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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