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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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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顿时哗然。
    杨富贵面色淡淡,“这只是我今日劈柴的时候沾上的,柴火还没晒干,沾上了一些。不信可以看看我院子里堆的柴火,我的老母亲、妻儿也能作证我今日劈了柴。”
    “那你衣服上的痕迹又怎么解释?”
    话落,杨富贵立刻偏头去瞧衣服,可并没有什么异样。苏云开指了指他的肩膀,“我和明月进山洞找出口时,发现洞顶一处顶上有浊水滴落,因穿过绿色苔藓,所以导致水滴污浊。出来后我发现肩头上被溅了两三滴,如今水已干,但水渍却还残留。方才我对比过,和你右边肩膀上的水渍,一模一样。”
    杨富贵脸色一变,往肩膀看去,那里果真滴有点点浅绿水渍。
    本来坐在他旁边的村民又再次震惊,几乎是跳起来齐齐退开。
    杨富贵周围顿时空荡,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犹如身在孤岛,显得可怕又孤寂。
    “这也……只是巧合。”
    苏云开冷笑一声,又道,“黎答、杨千里,我问你们,你们进洞穴寻我们的时候,地上有什么?”
    黎答和杨千里相觑一眼,答道,“蝙蝠粪。”
    “对,洞里有很多蝙蝠,粪已成堆,但因洞穴潮湿,所以没有完全干化。我进洞穴的时候就一直拿火把四照,发现地上有脚印……”
    不等他说话,杨富贵已经大声道,“那脚印也不能证明是我的!”
    犯人一急,苏云开就知道他快支撑不住,“可是那个可以,因为你天生腿瘸,左右脚走路力道大小不同,而洞穴脚印,也是左深右浅。”他看着无话可说的人,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之前在树林里挖出杨百家时,我一直以为洞穴内的鞋子是他的,因为一大一小,正常人不可能这么穿鞋,但因为他是个痴儿,日子也过得贫瘠,所以我没有怀疑。直到那日我到他家中,发现屋里还留有他当年的衣服,但看不见一只鞋,才回过神来,杨百家或许从来就没有穿过鞋。”
    杨千里接话道,“对,杨叔从不穿鞋。”
    “那鞋子就只能是一个人的,那就是凶手。”
    明月往杨富贵脚上看去,那天生残疾的腿,的确是一大一小,如今穿的鞋子,也明显看得出大小不一。
    “我想你当时也很慌乱,所以没有留意到打斗时脱落的鞋子,于是在黑夜中胡乱埋了杨百家,连鞋子也埋了进去。那日我来村里,看见一位乡民赤脚走路,却不知疼痛,只说庄稼人常年如此,脚底板子厚实,也不怕扎着。你或许是因为慌张,或许是因为浑然不觉,所以鞋子丢了也不知。”
    杨富贵哑口无言,他本可以再辩解,可是看见祖祠中那平日拥护他的人都退避三舍,眼有敌意恨意,却忽然没了力气辩解。
    “发现杨百家尸骨的时候,你曾带杨千里来祭拜,名义上是祭拜,可你已非莽撞的年轻人,却在狭小屋里点燃许多香烛冥纸,将屋子熏得满是烟雾。你当然不是在祭拜杨百家,而是想偷走一件东西,有可能会暴丨露你,但又不会被衙门的人注意到的东西。”
    明月忽然想起他来这之前去停尸房曾仔细辨认过的东西,恍然,“鞋子。”
    苏云开点头,“对,鞋子,就是那双和杨百家尸骨一起挖出,一大一小的鞋子。还有……”他拿出用最后一个东西,一截惨白的尾指白骨,放在那供奉牌位的神位前,“找到杨百家后,虽然他生前曾被重创,可是尸骨完好,但我们却找了很久他的尾指,后来明月判定,他的手指在生前被人咬断了,随意丢弃在坑内,才导致尾指不在原位上。”
    有人惊呼残忍,神情骇然,杨千里更是连连叹气。
    “可直到我怀疑你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你的尾指,也没了。所以我又回到了埋葬杨百家的地方,果然又找到一根尾指。我想,你的手指,也是那个时候断的吧,和他撕咬的时候,也被扯了下来。”
    杨富贵的确是缺了一根尾指,有人细想片刻,更是愕然,“我记得你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断的,还说是上山狩猎被夹子夹断了,当年我就奇怪为何偏偏夹到那个地方,如今才明白,原来那根本不是夹断的,而是被百家咬断的!”
    网已经全部收起,杨富贵再无话可说。苏云开说道,“莫家村的人就在外面,或许当年你有所乔装,但你的脚,却不能乔装成正常模样,可要我喊他们进来跟你对质?”
    杨富贵默然许久,忽然笑了起来,神情可怕又绝望,更让人退后三步,“不是我要这么做,我也不想杀了同族的孩子,去换血馒头,是你们逼我的。要不是你们这些狗官不给我们活路,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人不是我的杀的,我没杀人!杀人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
    苏云开不由勃然,“杨富贵,河堤下游成千上万的人都遭受了同样的事,为何只有你做出杀人卖尸的勾当?鬼媒所得赏钱颇多,你却连续残害十余条人命,分明是自己心术不正,狠辣心肠,罪不可恕,还敢强词狡辩!”
    杨富贵没有亲口承认之前,仍有许多人不愿相信,当年那样苦难时都愿分自己肉吃的人,竟然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他们当年所吃的肉,根本就等同于是自己孩子的肉!
    有人在叫骂,有人在哭喊,有人沉默,有人愤怒。
    唯有杨富贵,还在笑。
    他笑着笑着就往旁边桌子猛地磕去,白水眼疾手快,伸手拦住,可力道冲击之下,人是挡住了,但自己的手背却被撞到尖锐桌角上,差点没将骨头撞碎。
    明月惊呼一声,快步上前,谁想旁边有人更快,竟是秦放。
    秦放一个箭步上前,抓了他的手就将他用力往后拧,其他衙役也反应过来,此时已经聚拢上前,将他制服。杨富贵大声叫喊,似疯似怒,喊着他没有错,错的是当年狗官。
    可正如苏云开所说,千千万万的人当年都遭天灾,为何只有他如此血腥残忍?
    村人见他被捆住动弹不得,已经有愤怒的人上前厮打他,让他将自己的孩子还给他们。
    祖祠乱作一团,势薄的衙役几乎拦不住。大堂传来求饶哭腔,苏云开还以为是杨富贵求情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分明是个孩子的声音。他急忙过去,果真有个孩子挡在杨富贵面前,被村人挤得几乎身体扭曲,可他仍没有离开。
    “不要骂我爹爹,他不是坏人,不要打他。”
    苏云开看着那不过十岁左右的男童,哭得难过绝望,杨富贵也哭了起来,一直在笑在骂的人,竟也哭了。他上前喝了一声,将村人喝退,拦在孩子面前,说道,“杨富贵犯下的滔天罪行,衙门自会惩办,我知你们痛恨他,可如果真将他打死在这里,那你们跟暴丨民有什么区别?”
    一人愤恨质问道,“大人真会处决他么?”
    “如果我不是要严惩凶手,何必在这里揭穿凶手真面目,让你们旁听?”
    众人觉得有理,这才稍稍压了愤怒后退。
    苏云开跟衙役耳语几声,衙役便立刻出去了。不多久回来,又同他耳语。苏云开轻点了头,让他们带孩子和押送杨富贵一起出村子。
    明月和衙役们出来,发现同行的还有杨富贵的家人,这才猜到方才他是嘱咐衙役将杨富贵的亲人也一起带出村子吧。从刚才村民的反应来看,只怕不带走他们,就要恨屋及乌,指不定今晚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云开怕村民尾随跟来,便在后面断后查看。村民是想跟,但对方到底是衙门中人,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官兵又那样多,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过桥,隐没在夜色下。
    过了村子唯一联系外面的桥梁,再往前就是小树林了。苏云开从旁经过时,特地多看了几眼,心中百感交集。
    明月心中尚有一疑,见村民未跟来,才道,“我记得翻县志的时候,杨百家被杀的时候,贪官还没有被惩治,上游堤坝未修,村外的桥也没有修,为什么杨富贵从此以后都没有再杀人了?”
    苏云开默了默说道,“他的独子,今年十岁。”
    明月愣了愣,“你是说……”
    “或许……儿子的出生,让他心生了善念。”
    明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许久才叹了口气,“可是这种善念,却是自私的。”
    苏云开也难解释这种善念,杨富贵在最困苦的时候还身强力壮,哪怕在杨家村活不下去,也可以像其他同村同龄的人那样背井离乡或抛弃妻子,可他却没有丢下老父亲老母亲,还有当年还在世的祖父,甚至连妻子的两老,都一并照顾了。
    或许这就是自私的善念,可怕……又可悲。
    “你将他的母亲妻儿接出来,是怕留在那被村民伤害么?”
    “他再可恶,可亲人无辜,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留不得,我想将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安顿。”
    途经松树林,里面依旧阴暗,看不见底。偶有林风吹来,也是冷入骨里。苏云开只愿日后,再不会有贪官,再不会有血馒头,再不会有第二个杨百家。
    愿昔日冤魂,下一世能得安宁。

  ☆、第34章 州县巡视(一)

第三十四章州县巡视(一)
    回到府衙,苏云开连夜审了杨富贵的案子,到了子时才散。明月去停尸房将杨百家尸骨上的麻线拆下,放入坛中,准备明日交给杨家村的人,让他们为他起坟立碑,每年清明有人除草上香,不再做无主之魂。
    忙完这些,已经快半夜。拾骨归来,意外的是她心里并不惊怕,只是因这事心头沉甸。无怪乎爷爷说一个案子结束,那就要赶紧忘记在脑后,否则想得越多,人就越不开心。
    她长叹一口气,几乎将夜色叹穿。回到内衙往自己房间走,却见廊道那边有人伫立,负手看着夜色,一眼就认出是苏云开。他仍是穿着刚才升堂时的官服,没有换下,那就是还没洗漱,甚至连房间都没回。她快步上前,脚步声将苏云开从沉思中唤回,偏头看去,见是明月,面色才缓和下来,“回房么?”
    “嗯。”明月到了跟前,打量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回去沐浴就寝,等一会都要天亮了。”
    苏云开说道,“睡不着。”
    奔波了这么多天,偶尔会犯困,现在案子尘埃落定,却没了睡意。明月明白他的心思,一如自己,沉重得一时难以放下。
    “虽然杨富贵可恶,可导火线,却还是当年不作为将百姓逼入绝境的官员。大名府出了这样一件事,那其他地方,是不是同样也有。”他恨不得斩尽天下贪官污吏,恨不得用清泉净水好好冲洗一遍这浑浊世间。
    “有没有我不知道,可只要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好官,就一定不会再有。”
    苏云开默了默说道,“有没有我也不知,只是在我在任的期间,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出现。我不能整肃大宋,但在我管辖的地方,此生不负。”
    明月笑道,“我知道你会办到的。”她总觉得他如今心胸放宽了很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拧紧眉头。哪怕在朝廷里显得力量微薄,也不会自怨自艾,而是更有动力往上、朝前。
    这样的苏云开,越发像她儿时认识的那个苏云开了。对什么事都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会满眼阴云。
    两人站在廊下说了一会话,更觉睡意全无。这几天忙里忙外,两人也没好好说过话,这会旁边也没人,便说了许久。
    直至围墙外面更夫报时,才发现已经过了丑时。苏云开说道,“回去睡吧。”
    明月应了声,因房间和他反方向,到了拐角处,就往那边去了。苏云开在那站着,直到看见她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这才回自己屋里。
    &&&&&
    三月的晚风还有些寒凉,公鸡打鸣时,领着衙役忙完杨家村的事的白水才回来,这件事能这么快了结,她心里是满满的自豪和满足。为跟了这样断案如神的上司,也为自己没有偷懒而高兴。回到内衙,心想梳洗好后睡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虽然累不过无妨,毕竟破了桩大案子。
    她步行回房,几乎是门声刚响,就听见隔壁的隔壁隔了四堵墙壁的房门蓦地打开,探出个脑袋来。她皱眉看着,问道,“难怪你每天都睡到日晒三竿,原来这么晚睡。现在还不睡,你是在房里做什么?”
    秦放大步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俯身凑近了脸盯她,“一个男的晚上不睡觉,又不看书,也不办案,你说能做什么?”
    白水瞪了他一眼,“龌蹉。”
    秦放得意笑道,“当然是睡不着呀,哦,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白水恼了,“龌蹉!”
    她伸手就要拍他,手刚起就被他抓住,手掌冰凉,不知被塞了什么瓶子。秦放说道,“不要老动手动脚的,斯文点,要抓犯人你也别老冲在前头,就算真要冲在前头,也要小心点。”
    秦放说完就跑回自己房里了,留白水在那一脸莫名。她翻看几遍这白玉瓶子,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刚拔掉软木塞,一股浓郁又熟悉的药味冲鼻。她顿了顿,铁打酒?她什么时候跟人打架了,他瞎么。
    等将软木塞塞回瓶子,她才看见自己手背上因阻止杨富贵寻死而受的伤。伤口已经淤青,摁一下还挺疼的,只是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连她都忘了,那吊儿郎当的人却记得。
    白水站了好一会,直到一阵晚风吹来,冷得她瞬间回神。
    她刚才愣什么,稀奇了,竟在那一瞬觉得他人还不错。
    她摇摇头,费解地关上门,将杂乱的心思全都关在外面,不许它们再进来,最好隐没在寒凉晚风中,再不要来找她。
    &&&&&
    十年白骨的案子之后,大名府没有大案发生,到了四月,苏云开也快将手头上堆积的案子审完了。见民生安宁,天气明媚,雨季已过,是出门的好日子。这日一早起来用饭,便道,“每年提刑司都会巡视州县,我想趁四月有闲暇,外出巡视,你们谁要去?”
    “我。”秦放答得最积极,府衙他待腻了,有外出的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
    “我。”白水想外出巡视各大州县多长点见识,总比在府衙办小案子好。
    “我。”明月刚咬了一口团子,差点没噎着。他去哪她就去哪。
    苏云开了然,“等会收拾收拾东西,我交代一下,明早出门。”
    秦放一听连饭也不吃了,赶紧跑回去收拾东西。白水性子急,也不吃了,赶紧去交接手上的活给其它捕头。两人一走,就只剩下明月和苏云开,两人在那两个急性子的人衬托下简直显得淡定极了。
    等用过早饭,两人还喝了一杯热茶,这会苏云开才道,“我请人去了南乐县接你爷爷,你爷爷回了县衙,不愿过来,说有案子在身,走不开,有空会亲自过来见你。”
    ——还请传话的人让他好好照顾明月,定要比他将她带走时圆润一些才行。
    明月问道,“那……巡视州县的话,会去南乐县么?”
    “前任大人前两任都去了那里,所以大概是不会到那,得去其它州县。”
    “哦……那我有空了再回去看爷爷吧,本来这次也是公务在身,不能徇私情的。”明月又道,“上回你帮白哥哥打听的事,那边没有再来信么?”
    苏云开摇头,“我托刑部大理寺的同僚打听,那边回了两封信,我只给了一封白水。只因另一封提到,白影身为开封府捕快,官职虽不高,但开封的捕快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应当会有人追查的,可他失踪后,刑部很快就立案结案了。看起来,像是被人特意掐断了追查的进程。”
    明月低吟,“看来白影哥哥失踪的事不简单。”
    “先不要跟白水说,她性子急躁,尤其是在她兄长的事上。”
    “嗯,希望白影哥哥还活着,只是失踪而已。”
    说是这样说,可总让人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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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提刑官出巡,大概会路过五六个州,二十余县。这一走,就得是一个多月。提刑司本就有这种监督辖下官员、抽选当地案件重审的职责,月份由在任的提刑官定,随机选定州县。
    苏云开傍晚放衙,拟定好路线,估算了下时日,也差不多是四十天。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四人同乘一车,未着官服,出行时还有种踏青郊游感。出了城门,郊外满坪绿景,看得秦放叹道,“早知道应该起早一点去酒楼装满食盒,边吃肉脯饮酒边看春景,美哉。”
    白水冷哼,“不管多美的景色,只要你敢耽误行程,我就都毁了。”
    明月弯眼笑道,“那要是小猴看自己呢?”
    “也毁了。”
    秦放惊得捂住脸,以后不能好好照镜子了。
    明月哑然失笑,“白哥哥吓唬你的。”
    听见她喊白哥哥,秦放心中又得意起来。看得白水一脸莫名,他笑得如此荡漾作甚?
    倒是苏云开看见他笑成这样,又见他眼神总往白水脸上飘去,心中微顿,总觉得……他这“小舅子”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又看不太出来。
    等他收回视线,看见明月正和白水说笑,俏美的脸上笑如盛开繁花,如初夏明媚。一时多看几眼,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来,难怪觉得秦放看白水的眼神似曾相识,不就如同自己看明月那样么。
    那是种什么眼神?
    博学的探花郎顿时沉思起来。
    可一直到驿站他也没想通。
    驿站都是给官员住的,老百姓住不得。苏云开亮明身份后,驿丞就将马从马车卸下,牵马到马厩那吃草喂食。
    正是没有节日的月份,官员少休沐,这里空房多,便一人一房。
    驿站的饭菜并不太好吃,秦放晚饭没吃饱,还没睡下就饿了,摸着肚子出来找吃的。刚到门口,就看见个黑影快速跑过,吓得他打了个冷噤,惊叫一声。
    正好要回房的白水闻声过来,秦放一见她就扑了过来,抱了胳膊大喊,“有贼!”
    白水瞥他一眼,“采花贼吗?”
    秦放瞪眼,“我才不会采你这朵吃人花。”
    白水哼声,突然马厩那传来一声马啼哀鸣。她直觉不好,奈何秦放还抱着她胳膊,干脆抓了他手就往那边拖,想去看个明白,吓得秦放又大叫。
    她忍无可忍道,“闭嘴。”
    “那你要好好保护我哦。”
    “……”怂、包!

  ☆、第35章 州县巡视(二)

第三十五章州县巡视(二)
    苏云开和明月也听见了动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门。驿站不大,房子都在一条线上,两人刚出房门就看见隔壁一间房门打开,出来个四十出头的汉子,是驿站的驿丞于大。他边走边说道,“估摸是马出了事。”
    三人当即往那边过去。
    马厩也说不上是马厩,仗着是官家的东西无人敢偷,所以附近连围栏也没有,一个马槽一根铁柱,绳子拴在那,也不怕马跑了。
    此时那里已经站了三个人。白水秦放,还有驿卒梁枋。
    明月放眼看去,他们马车的马竟然躺倒在地,身下是大片血泊。她立刻过去看马,马两眼无神,但还有浅光,身体也热。她拨了马脖子的伤口来看,血流地上,连它脖子下的土都变得松软湿腻了,“刚死不久,死因是脖子被刀重划,失血过多。”
    于大大声质问道,“梁枋,刚才你不是在喂马吗?为什么马被人杀了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梁枋面有刀疤,看着凶恶,听见这咄咄逼人的话却没动气,反而小心解释道,“我刚去解手了,就去了一小会就发生了这事,听见马声的时候,我才刚提上裤子。”
    于大冷冷一笑,“我看你又犯老毛病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梁枋这才着急起来,“于大哥又提这事,我以前是个偷马贼,被官府抓了送到这来劳役,可这半年我兢兢业业改过自新了,您也是看得见的。”
    官府驿站并不是个肥缺,偶尔加急送个信件公文,还要披星戴月,又辛苦又轻贱,基本无良民肯来。于是官府就想出了个办法,让犯了小事的犯人去驿站做活。虽然辛苦,但总比在牢里好,而且还能得点小钱,当然有很多囚犯愿意来。梁枋就是其中一个,于大是驿丞,算是驿站的老大了。
    苏云开听两人争辩,已明白二人平日关系并不好,梁枋更是因为囚犯而被良民于大看轻,这会于*问,大有“你就是凶手”的语气。他听了一会,又问明月,“马大概死了多久?”
    秦放听见,插话道,“小片刻,我和白捕头刚才就站在大门口,听见喊声就过来了。对了,于大应该不是凶手,马惨叫之前,有个人从我身边跑过,按理说房间离这这么远,于大也没法从这跑开又回到房里再过来。那时我和白捕头到了马厩后,就看见梁枋蹲在马旁边,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凶手还是那跑开的人是凶手。”
    于大一听,说道,“许是什么闲人路过。”末了更加气恼,“梁枋,犯人就是你吧。”
    梁枋顿时急了起来,满脸通红,“你这是冤枉我,我没有碰马。”
    “其他驿卒都去送信了,就你我在这,难不成还是大人他们杀的?”
    梁枋被逼得没办法,大声道,“你也有嫌疑!我知道我不愿拿钱孝敬你你嫌恶我,想赶我走,平日给我什么苦头吃就算了,可现在是杀马的大事,休想嫁祸到我头上。我梁枋以前偷马换钱是我糊涂,我认错,可你又何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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