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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绣春-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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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云衣无奈的笑了笑,“外人或许不知,但是娘娘这两个月,应该什么都明白了。皇上当日跟我说的是,许我为妃,外面让我无限风光,但是我不可吐露出半个字。不过皇上既然让我来伺候您,大约也是不准备再瞒着您了。”
  “究竟为何,皇上要这样做?”
  “皇后娘娘残害您和公主,皇上就算心知,也做不到肚明,没有证据,什么事都不能下定论,娘娘您以为,这些证据,都是谁告诉皇上的?”
  吕云衣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一杯茶水,递到我手上,“只怕要深谈,还请娘娘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端起茶水,抿了两口,“是你告诉了皇上,你出卖了皇后,这个我知道。”
  “可是您想想,是我推了您一把啊,皇上怎么会放过我?所以一边给我华丽的荣宠,一边让我独自饮吞寂寞和无奈。荣宠,临幸,加封,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皇上至今,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我看着吕云衣,不敢相信从她嘴里吐出的话,“怎么会……怎么会?就算你推过我,也是在皇后指使之下,不得已为之。把皇后所有的罪行吐露出来,已然可以弥补你的过错了。皇上没有必要这样,一边让你荣耀,一边让你痛苦。”
  “可是……如若不这样,我又怎么去给皇后娘娘日日服用,那慢性的毒药呢?”吕云衣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手指纤细而幼嫩,根本不像会做坏事的手。
  “慢性毒药?皇后?”我的脑袋一下子懵了,“你是说……”


第335章。91。往事

  吕云衣满脸讥讽的看着我,抖着肩膀笑了起来,“我以为权贵妃娘娘聪慧过人,能理解皇上一片苦心呢。这几年,娘娘一直都是对皇上避而不见,而不知,皇上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过得苦,殊不知,皇上心中比你还苦呢?”
  我头晕目眩,缓缓退到桌边,坐到一张椅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棣……竟真的亲手要了徐云华的命?他以宠爱为名,将吕云衣变成自己的棋子,最终将徐云华慢慢毒死……
  难道我这三年的恨和怨,都是错的?
  “娘娘知道了真相,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留下来,继续陪在皇上的身边?”吕云衣甜甜笑道,两粒酒窝天真无邪。
  我右手又开始抖动,浑身都发冷起来,越发的无力起来,只管摇着头,来不及了,回不去了,我和朱棣之间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回不去了,月牙儿是我们心中共同的坎。
  吕云衣见我摇头,笑着点点头,“您也确实留不下来了。”
  我一时不解,抬头看了看她,她伸出手,手心中是一个小小的布囊,在我面前晃了晃,递到我鼻前,我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药香。
  吕云衣吃吃笑道,“隔几天一指甲盖,掺在饮食之中,常年积月,身体一天天亏损,最后一根稻草压下,便一命呜呼了。”
  吕云衣的脸突然有些扭曲,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头昏脑涨的厉害,。
  “权贵妃与皇上之间,不过是皇后这层纸没有捅开,权贵妃现在嘴上虽然说不愿再在宫中,但是我听闻,从前,权贵妃也是与皇上分分合合,是棒子也打不断的姻缘,想必现在,只消皇上亲自与权贵妃把自己的苦心说出来,再哄上一番,权贵妃也不会着急离开,时间一久,情愫再生,便又分不开了。”
  “你跟我说这些,难道是为了让我和皇上再在一起?”看着吕云衣的脸庞,我怎么也不相信她是个愿意成人之美的人。
  “当然不是。”吕云衣脸上换做怨毒,“当然不是。皇上,他的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能享受女人对他无私的爱?”
  “你说什么?”我看向吕云衣,完全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十年燕王,征战沙场,多少忠骨埋他乡?四年靖难,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丧命?他如今高高在上坐在帝位,脚下踩的却是尸骨如山!”吕云衣脸上的激动带着一丝忧伤,那是种既恨又伤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吕云衣苦笑了笑,“靖难之前,我也有个殷实的家,也有疼我爱我的爹娘,也有定好亲很快就要下嫁的夫家,还有活泼可爱的弟弟妹妹,可是,靖难之后,全部都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
  我心中微微一震,我记得徐云华说过,吕云衣是在她在靖难之役之中捡回燕王府中的难民女子,家中所有亲人都被南军残杀了。“南军杀了你的家人……”
  吕云衣忽然凶狠起来,“南军?!不,不是南军,是燕军!是燕军!,我们不过是普通的百姓,逃荒路上,碰上燕军,燕军的头头拉着我年迈的阿爹和不及弱冠的弟弟,让他们参军,阿爹为了让我娘带着我和妹妹安全离开,只得带着弟弟参军了。娘舍不得弟弟,带着我们悄悄地跟了一路,不过当夜,燕军便遇到南军,激战之后,尸横遍野,我娘带着我和妹妹在尸骨堆之中翻了一夜,两军交战,找到了爹和弟弟的尸首,娘当时就岔了气,被我和妹妹喊醒之后,趁着我们不备,用爹爹身上那把刀自尽了。那刀,只怕连爹爹都使不好,但是他们就这样被拉上了战场,平白做了冤魂。”
  吕云衣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因为回忆起痛失亲人的痛苦,她的瘦削的胸口因为哭泣剧烈的抖动着。我多次见到她口中那种便是尸首的战场,深深明白她当时的无助和害怕,“那……你妹妹呢?”
  吕云衣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爹,娘,弟弟,全都死了,我把娘缝在夹袄里的银两掏了出来,带着妹妹一路逃到北平城内,正遇到燕王妃救济难民施粥,便去领粥,燕王妃挑了几个长得伶俐的姑娘,带进了王府,当下人使唤。她见我勤快话又不多,就将我留在了自己身边,只是他不知道,我妹妹也进了燕王府。”
  她越说,我越觉得浑身发冷,“她现在在哪?”
  吕云衣又轻轻笑了起来,“她当时太小,在家里,虽然不是大富人家,但是爹娘也是疼爱有加,哪里会做什么是?被嬷嬷带去训了几年,再后来年纪大了,倒算活泼,直到进了皇宫,皇后觉得还是燕王府的老人用着顺手,便把她也拉到身边了。我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我可以多多照顾她,难过的是,我已经被皇后盯上了,成为了她斗你的一枚棋子,我不想妹妹也那样,就给皇后使计,让她派一个人去你那里,做个眼线,最后把妹妹推荐到那里。”
  “彩月?!”我震惊无比,“彩月是你的妹妹?”
  吕云衣走到我面前,“可不是。我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彩月不同,她还小,当年那些伤痛对她来说,也忘却得差不多了,冷眼看了许久,我以为你是个良善之人,应该会善待彩月,待她熬到二十五岁,你一定会放她出宫,那时候,她便熬出头了,出去重新开始人生。”吕云衣说着,突然恨恨的看着我,“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也并非良人,你任由那那些大丫头们挤兑彩月,彩月本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到了你那里,饱受排挤,她过得非常不快乐,常常的跟我说想回到我身边。可是我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保护她?只能一次次的跟她说,再忍忍,将来,一定让她出宫。”
  我回想起吕云衣每次来莲漪宫,不是看看月牙儿,便是在彩月身上瞥,那时候我以为她们同为皇后的人,那是在眉眼传递,现在才懂,吕云衣是因为牵挂妹妹,才经常往莲漪宫走动。看着这个瘦削柔弱的女子,我实在想象不出她经历过这么多,再想到对彩月的误会,心里不由愧疚。
  “所以皇上找到我,让我帮他弄死皇后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就是让我往上爬,我可以不要荣宠,我可以背地里再继续做个伺候人的宫女,但是待我坐到贵妃,随便打发一个宫女出宫,却没有以前那么难了。”彩月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彩月现在在宫外了?”
  “你假死之后,皇上在莲漪宫徘徊了三日,一个人都不见,最后将莲漪宫的人全部遣散,彩月,便被我要了过来,我借着到了年纪的由头,让她出宫了。”吕云衣笑了笑,“我要感谢你,谢谢你这次假死。”
  想到她经历过的痛苦,我突然对她曾经推过我没有太多的恨意了,“如果,你心中还有恨,我……我代他对你说声对不起。你……你在宫中想必也是心如死灰,我帮你求他放你出去。”
  吕云衣有些不信任的看了看我,“放我出去?”
  “对,放你出去,和彩月一起重新生活。”
  吕云衣的脸上升起一丝希望,“和……彩月一起生活?真的……可以吗?”
  “总可以……”说了几句话,我的胸口又疼痛起来,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右手也抖动得更厉害了,“总可以一试……”
  吕云衣见我不适,扶了我一把,待我坐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了!我杀了皇后,皇上怎么会放我出去?怎么会?永远不可能了。”
  我的心慢慢沉下来,吕云衣说得对,她知道那么多秘密,手上沾着皇后的命,朱棣是绝不可能让她活着出宫的。
  见我不再说话,吕云衣咬着牙对我笑了起来,“杀了皇后,有你的请求,凭着皇上对你的宠爱,或许还是会让我走,可是……杀了你,他恐怕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怎么还会让我走?”
  “你……你说什么?”
  吕云衣将茶水端起来晃了晃,在上面吹了吹,“一指甲盖的药粉,让皇后慢慢枯瘦致死,满满一包的药粉和在茶水之中,以你的虚弱身子,你还能有活路吗?”
  我猛地嗽了几声,越发的觉得身子飘忽,眼前的吕云衣似乎都晃动起来,“你……你给我下药?”
  “是啊,彩月出宫了,我活在这宫中,已经生无可恋,你是他最爱的人,他是害死我爹娘和弟弟的人,你死了,他一定会痛苦,痛苦一辈子,这仇,算是报得值了。”吕云衣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我慢慢的听不见……


第336章。1。尸变


  鸡鸣寺外层层戒严,大明朝的皇帝今日于此斋戒礼佛。
  众人皆知,他的父亲,开国元祖朱元璋,乃是和尚出身,被逼无奈,造反起义,经过二十来年的血雨腥风,打下了大明江山,坐稳皇帝宝座之后,这位开国皇帝,对于自己曾经当过乞丐和当过和尚的经历讳莫如深,因此并不推崇佛教祭拜,以至于后来他钦点的皇孙朱允炆和篡位当权的儿子朱棣,两代皇帝都不是很重视佛家佛事。
  而此时,征战沙场二十余载打败了自己的亲生侄子而坐上皇帝宝座的朱棣,膝下有金,只跪拜过自己的父皇的朱棣,却跪在大悲殿佛像之前,虔诚无比。
  殿中佛尊宝相庄严,面色慈悲,单手作拈花之势,双眼斜扬,带着对尘世的无限淡漠,那种残酷的睥睨,显然是因为他对浮世众生有着主宰的力量。
  而蒲团之上的帝王,是人类的王。从前,他以为,他对人间的众生,也有主宰的能力,直到他看着他在乎的人在他身边一个个的离去,而他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佛祖眼中的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连生死都不能掌控,谈何主宰?
  他爱的人他主宰不了,爱他的人他也主宰不了,就连恨他的人他也主宰不了。
  他此时跪在佛像之前,面前是两盏巨大的海灯…………一盏为往生灯,一盏为忏悔灯。
  往生灯求的是那飘忽的人儿和受他折寿的人命冤魂安生往生,忏悔灯自然是他这帝王的忏悔。
  三个月前,莲漪宫的宫女前来报丧,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的腿几乎软掉,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绝望之后是最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她们搞错了?
  可是看到那几个丫头满脸的泪痕,还有那温软的尸体的时候,他真的绝望了,怎么会?怎么会?她……她……她怎么可能死?她怎么可以死?
  他没有准许她死,她怎么可以死?他跟她说过,一辈子都不许她离开,她果然守了诺言,可是她却用另一种方式离开他了。她用的居然是死。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搏,没有了温度。可是她为什么还会面容如生?她生前因为病痛面色苍白,身体羸弱,而现在,脸上居然还有些病态的殷虹。
  可是,终究是个死人了。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他一下子便蔫了,他守着那冰冷的尸体三天三夜,不休不眠,水米不进,最后在李兴和宝儿的劝说之下,才将棺材钉上,最后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具棺材,将丧事全部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了,而他自己则是躲起来了,躲得深深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勇气见。
  直到第六天后,徐辉祖的遗孀居然进宫来求见,徐家的人,几乎已经很久不走动了,乍一见到徐夫人,他有些恍惚。可是她带来的话,几乎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可是一瞬间的兴奋之后,便是更深切的痛苦,她……竟然如此想离开自己。
  这一刻,他犹豫了,这么深爱的人,怎么会这么想来开?自己为了她,为了和她的女儿,不惜忍下心将伉俪二十余年的结发妻子杀死,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想离开自己?
  三年来,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更别提说一句话了。
  他们相距咫尺,却心在天涯。
  他独自坐在窗前,静坐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渴望,他还是要去见她,不许她离开,就算是让她做一只笼中鸟,她也必须在自己的笼中,她的翅膀只能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煽动。
  古旧的客栈,残破的断塬,这样的地方,她竟然也愿意委身。他推开门重新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头的复杂,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明明想冲上前去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没有。
  他只能冷冷的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她的表情决绝而无助,她的语气冰冷如霜,她的回答是,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这一刹那,他的绝望不下于看到她的“尸体”那一刻。
  是啊,回不去了,他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回不去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伤害,永远回不去那一种无忧无虑,甜蜜恩爱。他的宠爱,她不会再接受,她的柔情,他再不能体会。
  他们之间横亘的是月牙儿的惨死和三年的蹉跎。再怎么解释,也是回不去了。
  可是,叫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在这时候将她放走?
  她要跟着那个蒙古人走,就算心知她对那个男人毫无情愫,但是他也是男人,他知道那个蒙古人看着她的眼神,那是爱意,那是宠溺,那是自己比不上的毫无保留。他可以全身心的为了她,随时为了她放弃一切,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想到她居然要托赖这样的男人,相信这样的男人可以给自己解脱,他嫉妒的发疯。
  就在他沉闷的嫉妒之中,她居然请求自己放了他,只要放了他,她竟然愿意跟自己回宫。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她不如已经真的死了的冲动。她若是真的死了,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纠缠,牵挂和无奈。她便不会有成为别人的女人的风险。那个蒙古人,他永远也只能对她可望而不可即。
  他答应了她,要她和自己回去。放过那个蒙古人。
  可是他心中想的却是,把她带回去之后,便全城通缉,一定要杀死那个蒙古人,让他再也没有觊觎她的可能。
  回到宫中,他让她给自己设计新皇宫和陵墓,她竟然设计的那么漂亮,那么宏伟,谁也没有想到。看着她每天那么专注用心,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也许还有机会呢?
  那个蒙古人,也被他放在了脑后,如果自己和她还能和从前一样,那还有什么事值得计较呢?
  当他再次看到她冰冷的躺在养心殿的龙床之上的时候,他以为她又在玩假死的把戏,他只是有些心死,也有些心痛,心死是因为她居然这么想走,不惜将同一个手段用两次,心痛是因为,只怕这一次,他拦不住她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守在她的“尸体”边,不过半日,便开始觉得她的身体开始僵硬,这是和上次完全不同的。他不禁有些惊慌,传唤了太医来看,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告诉他这次权贵妃一定是真死了,因为上次那假死药虽然厉害,但是她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僵硬,也没有人想的起来去掰开她的瞳孔看看,而这次,太医很谨慎的将她的瞳孔也拨开看了,那是涣散开的瞳孔,绝无生还的可能。
  朱棣不相信,对太医大发雷霆,无奈这位老太易非常有德行,也不畏朱棣的强权,他告诉朱棣,若是这次经他判定,权贵妃还能醒转过来,自己愿意辞去太医院院长的职务。
  朱棣依旧怒不可遏,但此时也没有心情去置办这个“满口胡言”的老东西,他喝退了太医,将赫连漪的身体紧紧的搂在怀里,没错,他不愿意称作这具躯体为尸体。
  这是阿漪的身体,他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她很快就会柔软起来,温暖起来。不出三五天,她便会醒过来,自己绝不再将她放入冰冷的棺材,到时候她只要一清醒,自己就告诉她,今后无论如何,也要跟她在一起,哪怕即刻禅让了自己的皇位,反正太子也成人了。他还要告诉她,这三年,自己每每对着莲漪宫的方向,是要花上多大的勇气和忍耐,才能克制住自己那双怀念莲漪宫地砖的腿脚。
  对,告诉她这一切,她会感动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感性。
  可是不过第二天开始,他便发现了更不好的事…………她的脖颈后方,已经有淡淡的瘢痕,除此以外,她越发的僵硬了,面容变化倒是不太大。但是那瘢痕让他惊慌不已……………他太熟悉那瘢痕了!征战多年,见过太多的横死尸首,这样的瘢痕,只有在尸首上才能找到。
  不,不可能……一定是因为上次被发现了,她这次用了更厉害的假死药,竟然能让自己的身体僵硬,瞳孔涣散,还能产生和尸斑一样的瘢痕。他下定决心,这次绝不能再让那个蒙古人跑掉,这个人,邪的很,竟弄这些东西来魅惑他的阿漪。对,抓到他,必杀之。
  两天,三天,他日日守着这具躯体,每天抱着无限的期望,却越来越害怕,他从未如此害怕过。躯体身上的“尸斑”越来越多,几天下来,他发现连她的面容都变了,那是死亡的面相,阴森而又诡异。
  第五天的时候,他真的开始绝望了,他的等待与守候,不止没有换来阿漪的醒转,换来的却是一阵阵尸臭。
  这种味道,他也很熟悉,这是尸体的味道。
  李兴一开始也支持他,觉得权贵妃可能又在闹性子,可是他现在看到李兴的表情,就知道李兴脸上写满了惊骇,那是真真实实看到尸体的惊骇。


第337章。2。异处


  “皇上,权贵妃的身子留不得了,这……这不合时宜啊,传出去要被人诟病的。”李兴这么跟他说。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从前的美人皮囊如今竟然真的开始腐朽起来。
  “皇上,权贵妃娘娘,真的殁了,没有个假死药能叫人身子腐烂之后还复活的。”李兴再一次提醒。
  “滚出去。”李兴的劝说不但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反而换来这冷冰冰的三个字。
  李兴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即便闭口不言,缓缓退了出去。
  他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那身体,可是伸到旁边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害怕。没错,他对这具身体产生了恐惧之情。
  他心中万分难过,一方面是因为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确实是死了,一方面是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
  赫连漪的身体,确切的说是尸体,在停止所有的生命体征之后,在养心殿内的龙床之上整整存放了七日,最后由李兴经过他的许可,偷偷运出宫外,葬在她父亲坟墓的旁边。
  李兴发现,自这一日起,皇上似乎彻彻底底的变了,变得比之前那次更加可观。
  他越发的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而且极其暴躁,易怒而又多疑,大有先帝在时的风范。而这些,都是他从前最痛恨的品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逐渐变成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吕贵妃依旧服侍御前,众人依旧以为她独享其宠,知道内情的人,大约也就只有李兴了。细心的他发现了吕贵妃也变了,这个女子,位居贵妃,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从来都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如今,皇后死了,权贵妃也死了,她却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她似乎轻快多了,于淡泊之外,有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洒脱一般。
  李兴因为权贵妃的死,没有少受皇帝的怪罪,而他心中也是万分委屈,自己服侍皇帝多年,几乎将他的性子摸了个透熟,因此总能揣摩到他的心思七八分,故而这几年越发的受到倚重,皇帝也不瞒他什么。
  有时候皇帝最亲信的大臣,都没有他身边一个贴身的宦官知道的内幕多。而李兴就是那个宦官。他知道皇帝心中一直念想的人便是权贵妃,因此他也曾自作主张去劝说过权贵妃,无奈她的性格太过刚强,只能作罢。之后经历了权贵妃的假死,到她的回归,有一刹那,连李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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