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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又把青梅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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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性子直,可没那个本事。
  这会儿两个丫头在她院子里陪着她赏月——其实也没点儿月亮,抬头看满天的星星罢了——姐妹三个摆了几盘糕点,还有一瓶梅子酒。苗小柔给她们讲故事,两个丫头听得津津有味,圆圆的脸蛋凑上来让人想捏一把。
  讲完三个故事又聊了一阵,金凤得寸进尺表达了自己希望白少爷做自己姐夫的愿望,银凤表示她觉得金凤说得对。
  金凤:“郎才女貌,啊不,是女才郎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银凤:“重点是很近,账本从这道墙就能扔过去,特别方便大姐料理生意。”
  金凤:“还可以在墙上开道门,嘿嘿。”
  银凤:“以后有孩子了爹娘看孙子好方便。”
  苗小柔:“滚!”
  挑衅大姐的结果就是糕点没吃完,她们就被赶回去了,有充当了爹娘说客的重大嫌疑。
  苗小柔一个人躺在躺椅上,享受剩下的糕点。都说了,她跟白睢这辈子都不可能,熟悉得像左手与右手。
  生孩子?
  嘶……浑身鸡皮疙瘩。
  “喂,你摆一排西瓜皮在这儿,想摔死谁?”白睢踩在墙头,手里拿着一坛子酒,跟条哈巴狗似的蹲着。黑咕隆咚的,他竟然也看得见。
  “谁夜闯深闺,我摔死谁。”
  “还深闺……”他一脸“你可拉倒吧”的神情,身手敏捷地一跃下了墙头,准确避开每一瓣西瓜皮,得意洋洋的她对面坐下。
  瞧瞧,长这么大还不知男女有别的臭傻子,又来闯她院子了。苗小柔反正也是习惯,抬腿一脚踹他膝盖上。
  白睢也不跟她计较,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乐呵呵地给她满上酒:“我说错了吗,整个永州城的姑娘就数你最出名,谁不知道你苗大姑娘的名儿啊。‘深闺’……‘浅闺’吧,你说呢?”
  苗小柔真想端起酒杯泼他一脸,不过,唔……这酒好香。
  “你哪儿搞的酒?”
  “嘿,从我爹酒窖里偷的。咋样,好不?我那帮兄弟都没这口福,小爷我头一个就想到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得我泪流满面,呵。”她饮了一小口,不禁点头表示认可,“还不错,有空再给我偷一坛来。”
  “你该庆幸,这世上还有一个我知道你好酒。”白睢哈哈笑,躺在她旁边的躺椅上仰头望着星空,感慨地说,“以后有机会,咱俩就一起去各地走走,喝遍天下酒,尝遍天下菜。还有,小爷我要骑遍天下骏马,去草原上吹一吹粗旷的风。”
  苗小柔也望着星空,却没他那么畅快,只能能暗暗一口接一口地叹气:“你觉得我走得开么?”
  白睢就是个行动派,精力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亢奋中,立马非常积极地帮忙想办法:“简单啊——让你两个小妹赶紧学算账,等她们给你替了手,你不就有时间出门了。我看时间很紧迫啊,大彪,等你以后嫁了人,接着就是生孩子,然后等着孩子生孙子,是再也没机会出去走走的。”
  这人说得太对了,女子啊……嫁人生子便是命。她真想出门多看看,以前跟着老爹跑船运,刚开始觉得还挺新鲜,后来沿路的风景看腻了,也就不再觉得好玩。
  苗小柔仰着脑袋,若有所思:“嗯,是吧。”
  白睢满眼憧憬,举起一只手非要跟她击掌:“那说好的,赶紧让金凤银凤学看账本。等秋天天气凉快了咱们就出发,去北方看看大雪和草原。”
  他就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也不管孤男寡女一起出门远游合不合适,反正他没那个心思,也知道她没那个心思。
  苗小柔敷敷衍衍跟他击了掌,的确想出门看看的,但又知道自己没空闲,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能说的话全在酒里。
  白睢在她耳朵边上不停说着出门要去哪些地方,要带什么,路线如何安排,她仰着脑袋看星空只觉得这样的日子静谧而美好,不能远游便不能远游吧,亲人朋友都在身边,要是一辈子这样不变就太好了。
  她娘身子不大好,大夫说怕是今年都难以撑过去。
  娘想看着她嫁人生子,她其实……
  “你说,林恒到底怎样?”白天她刻意不去提的话题,现在却被她主动问出了口。语气轻轻的,似是还在回避。
  “啊?”白睢正滔滔不绝计划出游,突然被她这么一问,着实愣了一下,下一刻便很快乐呵了,两只眼睛闪着跟巷口王媒婆一样的光泽:“当然是这个!”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想想不足以表达对林恒的肯定,又竖起另一只手的大拇指。
  她想了很多,觉着自己白天太偏激了,这会儿静下来细细回想,觉得爹娘也只是在关心她罢了,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走上一条轻松的路。
  “那你仔细说说。”
  “问对人了,小爷我今儿白天还去专门儿帮你打听过。”
  “倒是说啊。”
  “跪下叫声爷爷先。”
  “看到那堆西瓜皮了吗,下次我放钉板。”
  ——
  大夏,皇宫。
  两名官员忧心忡忡地走下议事殿的台阶,他们埋着头,小声嘀咕着——
  “又要加收赋税,天下百姓……唉……”
  “小声些,不要脑袋了么。”
  “广平王看样子要按捺不住了,泉州附近的驻军得抓紧操练,可这军粮又……再这样下去,起义之火一燃,必将四方响应,大夏危矣。”
  “嘘……”
  “从白氏手中窃国本已不仁不义,如今却又连年行暴政。李大人,我今天不惧与你言论这些,若长此以往,大夏王朝极可能传不到太子手中便要……你身为言官,当多多劝说陛下啊。”
  “哎呀,陛下哪里肯听啊。满门心思都想着把前朝那条漏网小鱼翻出来,你我……唉,说什么都不顶用的。”
  十七年前,这天下还是白氏的天下。
  白氏最后几位君王虽不是开疆拓土的帝王,倒也算得上守成之君,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可皇室却仿佛被下了诅咒,接连三任皇帝没活过二十岁。并非白氏不得民心,而是皇家子孙凋敝,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重臣坐大,一步步蚕食君|权。
  严氏最终取代哀帝,以不仁手段排除异己坐稳了江山。曾经的皇族白氏没能逃过屠戮,唯有哀帝的太子带着怀孕的太子妃躲过这一劫,在徐州一代生下一子。
  再后来,新朝的兵马还是将前太子与前太子妃截获。
  但刚出生的世子却被太子家臣趁乱抱走,至今没有追查到踪迹。
  两位官员连连摇头,走至人多处便赶紧闭了嘴,唯恐叫人听了去被砍脑袋。此时,正当忧国忧民的他们唉声叹气,议事殿里的皇帝却骤然拔剑而出,一剑将桌案劈成两瓣,仰头震天狂笑,笑得底下的臣子抖了下身子。
  “哈哈哈哈……给朕抓来。半个月,朕要看到人。”
  “臣领命!”
  十六年了,白氏最后一条小鱼终于进了他的网。
  奉天帝用剑挑起被他劈成两半的奏表,森然笑着,眼中因亢奋竟然布上了血丝:“白……睢?倒是没想到,还敢姓白。”
  天下姓白的千千万,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年,还当真没有着重追查过姓白的。相反的,倒是以为他必然改姓蛰居,多到山村去。
  这个叫白睢的,从画像看,和当年的太子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母子相像,大海里的针如何捞得出来。
  很好,半个月后,他要看到白睢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白睢:“我叫白三岁,给自己老婆拉郎配的白三岁,我喂自己袋盐。”
  ——
  有男二,不过没多少感情纠葛,阔以放心食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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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与白府的亲事没谈成,半个月后苗小柔倒是给自己定了一门亲,是隔壁再隔壁往里走小巷里第三家的林书生,名叫林恒的。
  她想通了,不找个夫婿她爹闹起来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娘若是心愿没了死了也不瞑目。恰好,这个林桓长得一表人才,都说他品行极佳,家里人都死绝了,正好来入赘。
  也不算随便挑个嫁,苗小柔很早就注意到林桓了,白睢也没少打趣她,还专门儿去打听过,一本正经跟她说,嫁给林恒将来铁定能当上秀才娘子。
  算看得顺眼吧,总之回回看到林公子,她没有一次不脸红。
  林恒是个读书人,人长得干干净净。好些年前,他父母便皆染了顽疾,医治许多年不见好。他是至孝之人,便将家中田宅都换了药钱,自己常卖字画讨生活。可惜先是父亲去了,再是母亲去了,父亲倒是好生葬了,母亲至今没一块好地下葬,还停棺家中呢。
  林书生念着母亲生前胆小最怕虫蛇走兽,愣是咬牙攒钱望在亡父墓旁买块好地再葬,是决计不肯将亡母葬到城郊那块走兽时常出没的乱葬岗去的。
  而今,林恒暂住的房子其实早卖了,买主等不了了,便要他抬着他娘的棺材搬出去。
  这便是林恒答应入赘的原因——他只想换点银子,把自己娘亲好生安葬。
  那个一起赏星星的晚上,白睢跟她说了许多这位林书生的事。后来,在她决定嫁给这个人之后,那小子隔三差五还拿林恒开她玩笑。
  白睢:“其实这小子早恋上你的美色了,小爷逮着好几次他偷偷瞅你。换别家让他入赘他难说答应不答应,可娶的要是你,他也就犹豫了那么半盏茶。”
  白睢:“唉,等你成亲,我就不能再翻去你院子了。想想竟然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亏!”
  白睢:“先订个亲吧,晚两年再嫁。是吧?咱说好一起游山玩水的,再说了你未来夫君不得守孝三年——啧啧啧啧啧,你要嫁了,我咋心里不是滋味儿,跟自家白菜被拱了似的。”
  他笑眯眼睛,拿起只鸡腿啃了一大口,顺手揪下鸡屁股丢进苗小柔碗里,幸灾乐祸地看她皱眉。
  不过眼下苗小柔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挑出鸡屁股丢到饭桌上去。她笑了笑,夹了颗花生米吃,想起昨日林恒上门来说定了亲事,又笑了笑。
  原以为就一点点顺眼,哪知是越看越顺眼。
  林恒长得白净,一身书生气,彬彬有礼的,她眼里白睢是坨烂泥,林恒却是一汪清泉,是她见过的最舒服的男子。
  老爹退而求其次,也不嚷着一定要她嫁进白府了,对林恒这个未来女婿还算满意,还私下里说林恒读书上进,将来定能高中。林小子是读书人,孝顺,将来必干不出白眼狼的事儿。
  遂给了林恒一些银子,让他租个房子先住下,再去买块地葬了母亲。
  她娘高兴得能多吃半碗饭,金凤银凤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大姐不嫁远了怎样都好说。
  倒是隔壁的白老爷借酒浇愁,据说昨晚上在自家院子里发酒疯,骂白睢脑子进了淤泥把到手的媳妇儿送人,愣是嚎到半夜。
  她乐得今儿一大早就醒了,早早去自家铺子上转了转,回来半路上遇到白三岁牵着马逛街,便叫上他一起在小酒馆吃顿午饭。
  两人正坐在窗边吃着饭,晃眼见一月白色衣衫的书生走进店中。那人身上的衣衫已洗得发白,袖口处打着补丁。书生面有菜色,身形瘦削,但那一双眼睛尤为精神,他背上背着一轴画,进门来四处张望,似在寻找谁。
  望了两眼,他找到要找的人,浅浅笑着提步上去,打了个招呼便将背后的画抽出来捧给对方。对方展开扫了几眼,想是满意,掏了些银钱给他。
  那书生不卑不亢道了句谢便转身离开。
  这,便是林恒了。
  他大约是来送画的。
  “喂!林老兄。”白睢伸着脖子大声喊,啃鸡腿啃得满嘴是油,也不知道擦一下。
  林恒站住脚步,朝这边看过来,待看到苗小柔当即愣了愣,而后微笑着走上前,道:“苗姑娘也在这儿……我,方才来送画,不曾见到你在这里。”
  林恒已近弱冠,声音很好听,不似白三岁那般一句三破音。苗小柔忙起身,脸又红了:“……你可用饭了?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林恒:“罢了吧,家里……”
  白睢抢了话头,热情得不得了:“叫你吃你就吃,饭钱是你这位没过门儿的媳妇儿掏,你还推脱个啥。”也不管手上有没有油,上去就拉别人袖子。
  林恒无奈,只好坐下,添了碗筷同他们一起用饭。
  一向最会待人接物的苗小柔在未婚夫婿面前变得格外矜持,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儿突然就不会说话了,倒是姓白的蠢蛋嘴没停过。
  白睢嬉皮笑脸,笑得眼角都出褶子了,装得跟林恒很熟似的:“小柔家里没兄弟,我就是她哥,你以后可别想欺负她。”
  苗小柔:“……”
  白睢:“别看我俩一起吃饭,我俩可是清清白白。你那两个小姨子是双生子,我跟小柔就是龙凤胎,我是哥,是哥。”
  苗小柔:“……咳咳。”
  说到激动处,他还拍桌子,拍完桌子又拍林恒的肩膀:“以后听大舅子的,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苗小柔:“……咳咳咳。”桌子底下一脚踩过去。
  被踩了脚背,白睢扭头瞪她一眼,还好意思不爽:“说话啊,装得跟个淑女似的。嗓子不舒服?这不有汤吗,自己盛。”
  苗小柔最后忍无可忍,夹起桌上那只鸡屁股塞进他嘴里,看得林恒顿了筷子。
  林公子也没多少话,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三人吃完了饭便散了,白睢牵着他的马说哪里开了个马场他要去看看,林恒则送苗小柔回家。
  “那个……他就这样,脑子三岁。他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太阳光斜斜打下来,苗小柔走在阴凉的里面,他走在燥热的外面。
  有好奇的路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指指点点——喏,苗家的大姑娘招婿入赘,是那个叫林恒的读书人,两个昨天都把亲定了。
  林恒勾勾嘴角,笑起来如沐春风:“别看白少爷为人是玩笑了些,他在书院没有哪次不是拿头名的。可惜了,不知为何他父亲却不许他去考功名,慢慢的他便不来了。夫子总还把他挂在嘴边,甚是惋惜。”
  苗小柔可不敢看他的眼睛,紧张得搅弄着自己的袖子:“哦,没想到他在外名声倒还不错……”
  林恒偷偷看了眼她,想了好一阵,还是问了:“我听说,你和他原是要……”
  要定亲?
  苗小柔:“太熟了!”
  苗小柔:“不可能!”
  苗小柔:“不喜欢。”
  三连否认……一不小心暴露了她的紧张。
  林恒只好尴尬地笑,并不戳穿她。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在果脯铺子前停下脚步,掂掂刚卖画换的几个铜板:“刚才听白少爷说,你喜欢吃蜜糖果子,我买给你吧。”
  他卖画才挣几个钱啊,他能有这个意思苗小柔已是高兴,却摇摇头:“刚吃了饭呢,哪里吃得下。”
  “包回去吧,待肚子空了再吃。”
  “算了吧。”
  林恒却不管她拒绝,迈步进了铺子,叫店家包一份蜜糖果子起来,再来一点山楂糕。刚用画换来的铜板,全都叫他用来买了糕点果脯。
  苗小柔看着他,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似的。
  “我先给你拎着,到家了再给你。”他晃晃手里的纸包,眼底全是笑。
  苗小柔点点头,想说一句谢谢来着,却不料刚张开嘴,人就被突然冲撞过来的人群挤开了,若不是林恒扶住她,她险些绊倒。
  大街上的人群突然掀起一阵儿动荡,人们一面尖叫一面往街边上退。她稳住身子在林恒的帮扶下退到果脯店里,见竟有一排一排的官兵举着蹭光瓦亮的兵器从面前飞奔而过。
  店家也凑上来看热闹,“哇”了声,满是惊讶:“这是……抓捕重犯吧?”
  林恒:“重犯?”
  店家啧啧点头,指指骑马过去的某个官员,小声说:“普通的犯人可没这面子,喏,带头的可不是个小官儿……我十几年前在徐州开铺子,亲眼见过朝廷抓捕前朝太子和太子妃,当时的阵仗,和这个有得比。”
  不知道为什么,苗小柔心里突然很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睢:“不好意思,小爷渡劫影响你俩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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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林恒把苗小柔送到家门口,但苗小柔有家却不能回了。
  因为官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夏日里的阳光照在官兵们的盔甲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府与苗府一起被围住了,吓得苗小柔当时腿一软差点没站住。林恒让她呆在原地,自己上去问了那位把手大门的官兵,被草草敷衍几句喝退了。
  回来告诉她:“说是奉命搜查白府,约莫苗府只是因为和白府连在一起才被围的。”
  这……这什么意思啊?!
  苗小柔没看明白,怎么好好的白家人就成了重犯了。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浑身冒汗,万万冷静不下来,想冲上去问个清楚来着,却被理智的林恒拦住了:“别废工夫了,他们叫我等滚远些。”
  “可是我爹娘还在里面!”
  “没事的,只是被牵连了,应当伤不了他们。”林恒到底是读过书的人,遇事沉稳,摸摸她的脑瓜顶,“苗姑娘,你当是生意场上可以谈判的么,官场上的事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你可别惹恼了那帮人。”
  苗府里头隐隐约约传出她爹与人争执的声音,听起来是在保证绝对没有窝藏谁谁谁。官兵的声音更响亮,训斥声大得刺耳朵,全然把人当畜生对待。
  自己家人不知正面临什么,苗小柔听到这些脏话急得跳脚,林恒却依然拦着不让她去。正在两人拉扯间,转瞬听见白府的大门口传来一阵震耳的仰天大笑。
  她不闯了,林恒也不拉了,两人都愣着看向白府。
  但见白老爷被人五花大绑推出大门,脚步踉跄身子一歪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满身血污与尘土,狼狈至极。他大笑着,额头青筋暴起,冲天怒道,一字一顿:“窃国者不得好死,哈哈哈哈……鼠胆之辈惧怕一介小儿,可笑啊可笑……竟要赶!尽!杀!绝!——来啊,那便让天下人都知道吧……白睢,乃我大黎哀帝之嫡长孙,堂堂正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日世子殿下定将匡复大黎,救百姓于水火,还天下以太平,尔等鸠占鹊巢之辈……”
  这样的白老爷是苗小柔从来不曾见过的。在她的印象中,白老爷总是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面红脖子粗的模样甚至她都想象不出来。
  她呆呆站着,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呼吸都乱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白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被领头的官员一刀划了脖子,整个世界归于清静。血流如注,染红了砖石,他挣扎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日头很大,蝉鸣声声,偶尔风起树叶沙沙,唯独没有人声,四处死寂一片。
  可是苗小柔已经听到了,白老爷说……他说白睢是前朝哀帝之孙,是前太子之子,世子殿下?
  不光她听到了,这周围战战兢兢看热闹的街坊都听到了。为首的官员暗暗骂了一声,索性传令下去命整个永州城的百姓找出白睢,否则谁也别想安生。
  苗小柔大口吸了口气,终于缓过来重新整理了思绪——白睢并不在府中,苗府中也没有?
  那他会在哪里?
  她捂着胸口,那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终于没绷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她有点儿消化不了——从小玩儿到大的损友,是前朝皇室遗孤?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躲起来?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她刚刚才和白三岁分别在街头来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跟一场噩梦似的。
  白老爷的尸身横在白府门口,那昨晚上还嚎了半夜,大骂白睢脑子进淤泥的老头,他……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了呢?
  林恒拍拍她的肩膀,想拉她起来,表情很有些复杂:“这……先起来吧,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说不准他已经逃走了。”
  其实,今日围观了这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的永州城百姓,大约是希望白睢逃走的吧。白老爷说得不错,苛政猛于虎,暴政一年甚过一年,又接连两年大旱,百姓早已吃不消。白睢逃了好,逃了若能站起来反了大夏,大家才有活路。
  苗小柔坐在地上,额头全是汗水,没丝毫力气起来。
  “大人!衙门被人纵火了,火势太大再不救火就烧到卷宗室了!兄弟们抓到一个纵火的,可惜被他咬舌自尽,十有八九是死士。”
  那跑腿小兵刚说完,突然指向一个方向,两眼惊恐:“大、大人!武库!武库也冒烟了!”
  正在擦拭宝剑上的为首官员两眼狠狠一瞪,方才的狂妄豪气顿时被这个糟糕的消息打散。他愤愤踹了地上的尸身一脚,下了命令:“严防各个城门,没有手令一概不得出城,料他也跑不了——王三,带着你的人马撤去救火,其他人继续给我搜!”
  围住苗府的那帮人得令,立即撤了个干净。
  苗小柔生意场上什么没见过,可跟这种要人命的事比起来算什么。她自认是胆子大的,这会儿却是一步一踉跄,噙着眼泪冲进府里抱着她娘手都在抖。
  金凤与银凤哭成一团,抖得跟筛糠似的,早上费尽心思打扮的妆容花成猫脸。苗老爷则呆呆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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