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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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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着丧丧的缺牙进了屋,屋里倒是没有旁人,只有秦质一个人靠在外间窗旁的榻上,看着手中的书,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色温暖的光晕,细碎的耀眼阳光照在乌发上,墨玉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衬得眉眼清润,整个人如画一般风流写意,极为惑人,只可惜现下想性子可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好……
      白骨看了几眼,只觉不可思议起来,他现下在这样风口浪尖的位置,却还能这般平平静静地坐在看书,仿佛游山玩水的闲暇之人一般,实在叫人佩服,这心思是何其得深,仿佛根本探不到底。
      她忽然想起与他刚相识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感觉,她能琢磨猜中厂公的想法,能看透三宗教众的个中心思和伪装,却根本摸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仿佛他本来就是一个温润而泽的人,但其实只是看着很浅罢了。
      白骨垂眼站了一会儿,便端着缺牙往窗旁的小屋子去,这是她往日给缺牙做的屋子,秦质也不知何时寻回来的,反正这小屋子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在了。
      待她小心地将哼哼唧唧闹脾气的缺牙放进小屋子里去,转身便见秦质微微抬头看着她,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白骨没有半点犹豫便往他那处走去,如往常一般坐在他身边,当个不吭声的人形摆设。
      秦质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便顺从地靠过去,很是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下一刻便感觉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慢上移,轻轻抚向了她的发顶。
      白骨神情骤然一顿,心跳都漏了一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是巧合她不信,可若是刻意也不对,她刚头在园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人。
      她一时神情肃然,只觉自己越活越回去,半点没有长进。
      秦质的长睫微微垂下,隐约可以看见眼眸里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清,修长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语调极为平静,“去哪儿了?”
      白骨靠在他胸膛上半晌,才开口道:“去园子里调息了。”
      秦质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屋外传来扫除的细微声响,偶有几声悦耳鸟鸣,显得屋里极为压抑,明明是明媚的春好时,阳光洋洋洒洒地照进屋里显得格外亮堂,可却莫名觉出丝丝冷意。
      白骨靠在他胸膛上半点放松不下来,也不知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后,他放在书上的手才微微一动,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页,慢慢翻过来一页纸,仿佛不再关注刚头的事。
      白骨心中疑惑他究竟有没有去过园子,却又显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便只能看着他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发呆。
      外头的丫鬟端着一碗药进了屋,恭恭敬敬往他们这处走来。
      白骨闻着那一股药味,眉间微微蹙起,她不喜苦,所以往日受伤从来不喝药,现下却每日都要吃这苦药,一时抗拒到了极点。
      秦质见她一动不动,随手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抱着她坐起身,伸手端过那托盘上的药递到她面前,眼中神情极淡,未开口便让人觉得不喝也不成。
      白骨闻着那药的味道就觉舌头泛苦,她宁愿身上挨几刀,也不愿意吃这个苦药,当即垂着脑袋当作没看见,手按在他腿上慢慢往后挪,准备起身离开。
      秦质看着她这般举动也不阻止,只薄唇轻启开口淡淡道:“喝了罢,我现下不想要孩子。”
      丫鬟闻言一愣,看了眼药,又看了眼自家公子,神情极为疑惑不解,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白骨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心口一阵闷苦,她从来不过问这是什么药,就是怕是这避胎药,她以往做采莲女的时候听说过的,这种虎狼之药吃多了极为伤身,那些青楼的花娘便是吃多了这些东西,一辈子都无所出。
      她练了邪功本就伤了身子,若不是缺牙,她早就死了,现下喝这种药往后自然是不可能要孩子了……
      他以往在医馆学医,这种事情又如何不知晓?
      白骨一时心头极为难受,这玩物可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这般不受看重的感觉太过刺人了。
      秦质见她这般神情,端着手中的药不退反进,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话间皆是凉薄,“正妻进门前不该有子嗣的,免得夫妻闹不合,邈邈虽然性子好,可我也不愿意她不开心。
      你若是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邈邈的孩子先来,她是正妻,嫡长子自然得是她的孩子……”
      白骨被刺得眉目渐冷,再也听不下去他说的话,当即端过他手中的药碗一口干下,面无表情冷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你的孩子。”
      秦质原本眼中淡淡的神情当即变得凛冽阴戾,突然倾身吻来,那凶狠的力道直让牙齿磕上唇瓣,似有两败俱伤的意味,唇齿之间的蛮横狠意磨得唇瓣生疼。
      白骨猝不及防吃疼,不住低吟一声,连忙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按住脖颈欺身狠狠压吻了上来,唇齿之间颇有一番凶残狠意,苦涩的药味在唇瓣之间蔓延,连带着这个吻也变得极苦。
      白骨只觉这苦味被反复碾转,越发苦得让人难以接受,而他的力道越发加重,似乎要生生将她吞了一般。
      她一时有些受不住,缠磨之间突然想起一旁还站着人,连忙死命发狠般推开了他,才发现丫鬟早已悄无声息离开了屋,连门都已经带上。
      秦质被推开了些许距离,衣衫微微有些凌乱,看上去颇觉几分风流恣意。
      他看着她许久,忽而轻轻笑起,弧度好看的薄唇被撞破,流出些许血迹染红了唇瓣,越发显得唇红齿白,那微微露出的白牙显得极为锋利,一口咬上来必是见血的疼,“你现下可真听话,说什么就听什么。”
      白骨伸手摸了摸发疼的唇瓣,放在眼前一看,果然见到细白的指尖沾染些许血迹,一时心中觉躁得不行,她根本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与他相处,她按照他说得做不对,不按照他说得做也不对,在他眼里她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白骨微微垂下眼睫,神情满是受伤怨怒,“你究竟要我如何?你既然这般讨厌我又何必把我留下来,惹得你我都不开心。”
      秦质闻言一言不发,静静看了她许久,突然直起身,俯身慢慢靠近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触碰她的唇瓣,“不开心吗?”
      白骨抿着嘴,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的长睫微微垂下看着她唇瓣上的伤口,神情认真而温和,眉眼间却透着一丝冷讽,“原来你还知道不开心,我还以为你没有心。”
      白骨心中一阵无力,只觉再接下去也还是一样难受,便微微别开了头,再也没有接话。
      秦质见她这般神情更冷几分,眉眼都渐渐染上薄怒,却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拿起一旁的医书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
      白骨如同木头人似的,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安安静静地坐着,屋中静了片刻再没有人声,仿佛刚才的争吵没有过一般,气氛依旧古怪压抑,惹人不适。

第134章

      白骨呆坐到晚间用膳才有了些许动作, 因为她还要兜缺牙去吃饭。
      缺牙自从喝了那竹林间的露水便越发挑食起来, 旁的什么都不喜吃,这般如何能养得胖,白骨便只能把它兜上饭桌一道用膳, 秦质见了难得没有开口阻止, 任她在饭桌上摆弄虫儿。
      白骨在缺牙面前摆上一只比它还大上许多的小饭碗,夹了一片菜叶撕了一角放到它碗里,每道菜都如法泡制弄一点点, 那小碗片刻间便堆成了山。
      缺牙看着眼前的饭碗,瞪着小眼儿瞅了一眼白骨, 直哼哼唧唧起来, 声音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白骨全当作没听见,筷子将小饭碗微微往它面前推去, “快吃罢,吃完了再给你弄。”
      缺牙睁着小眼儿还想要继续撒娇, 便瞧见秦质静静看着它, 眼神颇微冷冰冰, 一时吓得连忙张开小嘴巴,认认真真大口吃起了饭。
      白骨见状看了一眼秦质,他正垂着眼睫, 安安静静地用膳,薄唇上细小的伤口已经止了血, 一道渐深的痕迹显得唇瓣温软至极, 面容皙白, 长睫微微垂着依旧温润无害的模样。
      白骨不由想起白日里那个吻,到现下还是苦涩不已,连他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记着,连带着心都是苦的,看着满桌爱吃的菜一时间胃口尽失,连提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秦质连眼帘都未掀起,拿着筷子淡道:“不想吃就倒了,以后也不用吃了。”
      白骨闻言一声不吭,既不接话也不提筷子。
      良久的压抑过后,秦质眉眼越冷,突然“啪嗒”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神情极为不悦。
      一旁伺候用膳的丫鬟个个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连忙恭恭敬敬退出屋去。
      缺牙小身板被震得抖了一抖,直吓得埋头吃饭,整个屋里安安静静地只剩下缺牙啃菜的细微声响。
      白骨面无表情坐着,依旧不理不睬。
      秦质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屋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一般,压得人胸口发闷。
      外头楚复疾步而来,“公子,有太子的行踪了。”
      秦质闻言微垂眼睫,似在思索太子的用意,片刻后,他忽然伸手摸向她的脸,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危险,“多吃一些,晚上才有力气伺候我不是吗?”
      白骨没想到他这般不顾忌,这种事都能在人前这般坦然地说,一时被臊得说不出话来,直呆在原地看着秦质起身往屋外走去,片刻后消失在视线里。
      她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当即起身去里屋取了剑,飞快出了屋,悄无声息跃上屋檐,隐在黑夜之中观察他们去向。
      城郊的大破庙位置极好,一眼望去整个京都灯火阑珊尽收眼底,是以往日香火极盛,来往信徒无数,可终究也有败落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来得少了,慢慢便断了香火,现下只剩断壁残垣、破旧不堪。
      太子站在破庙门口远远眺望在皇城,似乎在看,又似乎在等什么。
      公良亶一身黑衣站在夜色之中极为隐蔽,时间一点点流失,其他人早早已经离了京都,拖得越久便与他们离得越远,处境也就越危险,“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太子神情专注看着皇城,似乎没有听见公良亶的话,须臾过后,他才开口平静道:“不急,让孤再多看一眼。”
      公良亶闻言面露焦急,连忙上前一步正要开口相劝,却听身后有人慢声道:“殿下想看得是圣上的旨意罢?”
      公良亶当即拔刀看向来人,神情警惕,目露凛冽。
      秦质从黑暗的夜色中缓步走出,皎洁的月色映在他的身上,月白衣衫微微有些褶皱,却不减丝毫风度,兰芝玉树,风流蕴藉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他竟是一个惑乱朝堂的逆臣。
      “国师来得真快。”太子看向来人,视线却慢慢落在身后那数十个大内高手的身上,眼中顿起荒凉,却依旧泰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公良亶看向秦质身后跟着的楚复,并身后数几十个侍卫,都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神情凝重非常,一边心中暗自盘算着全身而退的把握,一边开口怒斥道:“秦质,你若是尚有一丝良知,就不要逼人太甚,作恶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免得往后旁人加倍还给你!”
      秦质闻言玩味一笑,启唇缓声问道:“殿下也觉得是微臣害你吗?”
      太子闻言不语,荒山的风呼啸而过在这漆黑的夜里极为刺骨,漆黑的天际慢慢聚起了乌云,刚头缀满天幕的星光,如今一颗都瞧不见,如同巨大的黑布遮掩而下。
      秦质唇角微弯带出一抹浅笑,看上去极为温润无害,“圣上想要长生不老,必要取其亲子心肝作为药引,殿下阴历阴时阴辰而生正是唯一的药引子,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太子面色微微苍白,不想再听下去却又没有开口阻止,仿如自虐。
      秦质完全没有顾及,神情散漫却一语中的道:“其实圣上也很心痛,在长生和太子之间何其为难,现下这般,微臣也觉天意弄人,半点不由人……”
      天边一道突然惊雷而起,一道闪电忽然劈下,似乎要划裂整个天际,漆黑的夜中骤然亮如白昼,一瞬间又归于黑暗。
      黑暗之中一道白影闪入远处茂盛的树叶中,快得让人只觉眼前一花,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子眼睫一颤,身子微微一晃似有些支撑不住般后退了一步。
      “殿下……”公良亶上前去扶,却被提剑而上的楚复一剑拦开,身后数十高手接连而上,瞬间缠斗在一起。
      秦质伸手拿出放在衣袖中的匕首,做工精巧别致,匕鞘上镶嵌着五色宝石,在月光下光彩夺目,极为晃眼,一看就是宫中的贡品。
      秦质唇角微扬,散漫一笑,意有所指的开口,唇齿间吐出的话如一把杀人的刀,无声之间刀不血刃,“命不由人,您说微臣说得对不对?”
      哪有什么不由人,这就是由人做的决定,而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太子面色苍白,靠着一旁的石狮子前所未有的茫然绝望。
      他满心崇拜仰望的父亲却要取他的心肝,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父亲却这般……
      到底是他痴心妄想,非要在天家之中寻求所谓的亲情,还要寄存有一丝希望盼他的父皇改变心意,何其可笑?
      他眼中微微泛起水泽,满是荒凉死寂,他慢慢站直了身子似做了什么决定,身姿修长玉立半点不显狼狈。
      须臾过后,他慢慢伸手取过秦质手中的匕首,修长的手指握住刀鞘缓缓打开,露出里头锋利尖锐的刀刃,神情庄重仿佛是要去一场盛大的宴席。
      公良亶被左右夹击之势打乱了招数,余光瞥见这处动静,当即急声慌道:“殿下,不要听信乱臣贼子所言!”
      可惜为时已晚,公良亶话音刚落,便见太子手中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锋利的刀刃染满了鲜血,顺着刀柄滴滴滑落,瞬间染红了衣衫和袖口。
      “殿下!”公良亶心头大慌,连忙上前却被一旁袭来的大内高手击落在地,当场擒住。
      太子眼中一片润湿,手中用力极为残忍地对着自己的心口割去,仿佛要将自己的心生生挖出来一般,他轻轻开口,声音都疼得发颤起来,话间带着入骨的悲凉,“父皇……说过我……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如今我便……便将心给他,希望他得偿所愿……寿与天齐……”
      “殿下……!”公良亶闻言心头震荡,一时感同身受,泪湿衣襟。
      心口的刀子在胸口快速挖出一个大洞,仿佛看见了里头鲜血淋漓的心,他再也站立不稳,靠着身后的石狮慢慢滑落在地,冷汗淋漓,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天边道道惊雷连起,一道闪电凌空劈下仿佛就在眼前,那撕裂的声音连天都能被震破了一般。
      天际骤白,破旧的小石狮子被染了半身的血,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看着极为耍勾蟮挠甑我豢趴旁衣涠隆
      雨滴砸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渐渐大地让他睁不开眼,握着刀柄的手慢慢滑落而下,无力地垂落在地。
      公良亶已然泣不成声,周遭的大内高手皆觉心有戚戚,谁没有亲子,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这般惨状任谁看了都会受不了。
      秦质静静看着太子断了气,半点不为所动,仿佛眼前只是花枯叶落一般寻常。
      白骨隐在树枝之间,一动不动地看着秦质,仿佛在确认什么。
      楚复速去马车取了伞,在大雨倾盆而落之前撑伞挡在秦质上头。
      雨滴连成珠淅淅沥沥而下,慢慢变成了瓢泼大雨。
      秦质静站了片刻,待衣摆微微被雨水溅湿,血水蜿蜒而来,快至脚前时才稀松平常般开口吩咐道:“取心刨肝,处理得干净些。”
      白骨的心一下冷了大半截,冰冷的雨水落下却不及她心中冷,这个人她好陌生,陌生得根本不曾认识过一般。
      身下树枝吃不力突然折断,她心神俱散根本不及反应,直接从树上跌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远处的人尽数看来。

第135章

      白骨一下摔落在地, 直扭得脚踝处一片生疼,险些没能站起来。
      她连忙咬紧牙关站直身, 一眼望去正对上了秦质的眼, 雨夜朦胧根本看不清他眼中什么神情, 可她只觉得周身彻骨的冷意,当即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离了这处。
      此事事关皇族,这要是让人知晓东宫太子是皇上逼死的, 他们可没有一个能担当得起,几个侍卫神色凛冽, 当即欲上前追去取此人性命。
      “且慢。”秦质看着白骨离去的身影神情莫辨, 开口如同寻常小事般阻道:“内子无状, 本官回府自会言说, 你们先将殿下的遗体妥善安置。”
      雨越下越大,瓢泼大雨砸得人根本睁不开眼,半夜的长街空无一人, 只有磅礴的雨声。
      白骨疾步飞掠而来,在雨夜中迷失的方向,她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秦质,他那个六亲不认的做派让她越来越陌生, 让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给她温暖, 给她庇佑的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好像……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最清楚这一种状态, 因为她以往就是这样, 所行没有人的感情,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什么东西在她眼中都不重要,因为她彻底已经泯灭的人性,杀谁,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到。
      那他呢?
      他的匕首会不会在有一日也对向她……?
      以往所以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她一个人的美梦,而他不过叫醒她的那个人……
      她面色骤然惨白,竟然光是这般想一想都承受不住,一时间脚腕的疼和心里的冷叫她一个也承受不了,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白骨。”雨夜中忽而传来苍老诡异的唤声。
      白骨瞬间浑身紧绷,神情一变,猛地转头看去,眼中尽是警惕。
      邱蝉子一身黑衣,极为谨慎地从幽深的巷子口走出来,他面上一道道皱纹如深壑一般纵横,背脊极厚拱成了一座桥,看上去苍老得不显人形。
      白骨面上的脆弱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不过是闲来无事坐在长街上淋雨一般,“你找我?”
      邱蝉子点了点头,“我有话于你说,你别坐在这般明显的地方,过来些。”
      白骨见他这般小心翼翼,也没什么所谓,平静地站起身往他处走去,言辞略带鄙夷,“你看上去不大好,看来这厂公的位子坐得不是很舒服?”
      邱蝉子站在漆黑一片的屋檐下,若不细看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只隐约看到一双阴翳的眼,仿佛时间不多般开门见山,“我今日来不是为了与你敌对,我想要与你合作。”
      白骨的警惕一刻都没放松,闻言仿佛听了个笑话,“邱厂公糊涂了罢,我们合作?我可没忘记往日在暗厂谁是最想我死的那个……”
      “那是因为立场不同,现下时局早已经变了!暗厂厂公早已经是你的枕边人,我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控制,你可知道他比先厂公还要可怕多少倍?!你可知道他仅凭一点怀疑就灭了整个刹婆族!”
      邱蝉子已然处于半疯半癫的状态,说话都有些声嘶,当初秦质要他查何人泄露了白骨的踪迹,他费尽心力才得出些许蛛丝马迹。
      消息在苗疆密林一带的刹婆族出没,那一处何其棘手,暗厂中人几次三番都探不到具体,秦质便彻底失了耐心,一夜之间以蛊尸覆灭整族,如今那处都是蛊尸横行,宛如炼狱。
      这一遭叫邱蝉子彻底惊恐于秦质的蛊术,刹婆一族历代炼蛊,是蛊术的起源之地,其族人无一不精通蛊术,便是他也不敢冒险与其中一人相比蛊术。
      是以他越发害怕秦质,一是因为他近忽骇人的蛊术;二是因为他的性子看似温润平和,似则比先厂公还要可怕,有了杀意也半点不露征兆,让他一日日在恐惧里消磨,唯恐做错了一件事惹他取了自己的性命,连夜里都不敢入睡。
      白骨闻言眼眸微闪,刹婆族她自然知道,此族善蛊、拜巫灵,当初江湖闻名的刹夜便是刹婆族人,武功极其诡异高深,似与蛊术相辅相成,她当初得了任务,替买主寻仇,也是九死一生才完成了任务,而后连做了一月噩梦才缓过来,可见其族的诡异可怕之处。
      这般带着远古巫灵诅咒的族群谁人不是避之又避,秦质这般所为也不知为何?
      她静默片刻,终是撇得干干净净,“我与暗厂已然没有半点关系,厂公是谁也与我无关。”
      “你以为这些和你无关吗,秦质为人凉薄淡漠,看似温润实则冷血至极,说不准哪一天就要了你的命!
      你可知道杜仲是什么下场,他是被活活炼成蛊人的,到如今都是生不生死不死的,暗厂早已不是以往的暗厂,我们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到最后都是一个死字!”
      白骨闻言面色不变,心中却骤然一沉,邱蝉子说的正好是扎在她心里的刀。
      邱蝉子神情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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