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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长相守-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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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随从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可这委屈,说得太少也不行。”
冯之峻越听越烦:“说得多不行,说的少不行,到底怎么样算行?”
随从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在下听过一句话,说是下官侍奉上官。就好比小老婆伺候老爷。该强的时候强,该弱的时候就得弱。大人见过小妾撒娇么?就是那个样子,先得梨花带雨地说别人不对,再哭哭啼啼说我这都是为了老爷好啊,最后才是我受了什么苦,吃了什么罪,再强调一遍这都是为了您啊。所以。这委屈得最后说,而且要说的适当得体,最好能举出点细节当例子就更好了。”
冯之峻这时候倒来了骨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用妾妇之道以媚上?”
随从嘿嘿地笑了两声:“大人这句话就偏颇了,管他什么道,能用上就是好道。再说。这又有句俗话好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冯之峻看向窗外的天空,近黄昏的时节,天色灰的不可思议。包裹住间或飞过的几只乌鸦,显得分外的凝重而悲凉。
冷澄在主簿房里枯坐许久,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张叔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人,您快回去吧,夫人一气之下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冷澄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就这么走了,扔下一大家子人,连句话都没留?”
张叔大喘气:“那倒没有。听王二嫂回来说,夫人打算去香菡那儿散心去了,顺便留在那儿陪陪她。可夫人走了,家里没主事的了,大家不放心,就叫我来找您回来压场子。”
冷澄一头雾水:“谁招她了?说散心就散心,晚上都不回来?香菡用人陪,卿远他们就不用人陪?胡闹!”
张叔按按胸口,给自己顺气:“大人,说句公道话,不是你先招她的吗?”
冷澄怒道:“什么?我这几天都没回去,怎么又成了我招她?”
张叔头疼不已:“诶呦,大人诶。她是你媳妇,你是她丈夫。你说丈夫成天不回去,哪家的媳妇能高兴?夫人今天才开始闹,已经算不错的了。”
冷澄自觉理亏:“我是住在衙门,又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我公务繁忙!”
张叔解释道:“是,您公务繁忙。晚上回不来至少中午得回来吃点饭吧,衙门和家都没几步路的距离,你就是不露面,你让夫人怎么想?再说……。”张叔偷偷瞅一眼白的发亮的纸和没翻开的簿册:“您真的公务繁忙吗?”
被看穿的冷澄无计可施:“你说,她走之前说了什么?”
张叔嗫嚅道:“说……这个家里变天了,怎么没人跟她说一声?”
冷澄烦躁不已:“变天是什么意思?她又想干什么?”
张叔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那……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您回去问王二嫂吧。”
冷澄似有所悟:“她……跟大家吵架了?”
张叔先点点头,然后又惶恐地摇摇头。
冷澄一声叹息:“看来我这次真的把她得罪狠了,连不相干的人都连累了。她走的时候带上什么没有?”
张叔努力想想:“好像没什么……就看见夫人披着个披风,气呼呼地走了。手上没什么,头上的首饰也没带齐。”
冷澄总算能坐下了:“还好还好,这只是生一时的气,还没打算长住。算了,张叔你回去跟大家说一声,我先去香菡那儿把她接回来。”
张叔高兴地应了一声。可走到门口又往回走了走:“可看夫人的样子,今天不一定能跟着回来啊。大人你……你得做好碰一鼻子灰的思想准备。”
冷澄苦笑道:“她回不回来,我今天也得去试试。她那么霸道、好面子的人,要是我今天不去。等到明天后天,她还不定整出什么主意对付我呢。再说,她什么都不带,住别人家,想来也不舒服。既是我跟她闹不起,老老实实认输就罢了。”
张叔眼中全是同情:“大人,你真不容易。”
冷澄自嘲道:“张叔你今儿个知道我不容易,等明天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就知道还有谁不容易了……话说,我娘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张叔打包票:“不知道。不知道,安人这几天懒得出屋,饭菜都是送过去的。她耳朵又不大好,根本没听到吵架声。”
冷澄笑道:“那还成,我亡羊补牢。还有机会。就是不知道那离家出走的人,给不给我这机会。”
倚华本来生了一肚子气,要和香菡好好诉苦,可见香菡欢天喜地地迎出来,反而说不出什么了。
香菡仔细看了一圈,问:“怎么没见大人呢?卿远和绎如呢?”倚华佯装生气:“怎么?他们不来就不想见我了?”
香菡抿唇一笑:“哪能呢,只不过看夫人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奇怪罢了。”她眨了两下眼睛,带点调皮的语气:“跟大人吵架了?”
倚华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只不过他最近公务又繁忙了,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有点无聊,就来看看你。”
香菡自打出阁后也成熟了些,不似以前好骗。她瞅了瞅天色,再看看倚华的表情,当下就明白了大概。她知道倚华好面子,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就拉着她进了屋子。
倚华进了门就留意着香菡家里的布置。床上的青布帐子低低地垂着,上面的鸳鸯低首并肩,仿若游在碧波之中。床对面即是倚华买给她的梳妆台,镜子明明亮亮,没有半点残脂剩粉。首饰盒子也是锁上的。梳妆台前放着一对矮凳,上面放了软软的垫子,凳脚包了旧布。香菡拖了把正堂的椅子过来,又取了矮凳上的垫子,铺好了才请倚华坐下,自己就坐在另外一个矮凳上,与倚华对面谈天。
倚华又认真地看了看房里其他的地方,发现墙上有把带鞘的剑,虽然是肃杀之物,可因为在鞘上挂了个同心结,平白显出几分温柔旖旎来。倚华笑着指剑:“这是小谢要挂的?”
香菡笑道:“可不是么?我说不吉利,他偏要这样,说什么辟邪、能吓住人。要真有贼人进了门,还能防身。我拗不过他,就让他挂了。他最近也不怎么回来,这把剑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好看,我就做了个同心结系在剑把上,也好让我看着顺心。”
倚华摸一把身下的垫子:“我们香菡自打出嫁后,越发的贤良了。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收拾的停停当当的。这么会过日子的田螺姑娘,给了小谢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
香菡不好意思:“反正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擦擦洗洗,图个干净省事罢了,也没辛苦到哪里去。再说,就这些讲究,还是跟夫人的时候学来的。”
倚华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那也是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现在也折腾不起来了。不说别的,就说这镜子,我今天梳妆打扮的时候,手一抖,眉笔就在上面划了一道。正要擦的时候,卿远那小子又来闹我,都没顾得上就跑出去了,估计今晚上那道子还在镜子上趴着呢。”
香菡听得她语气诙谐,自己的心情也越发放得开:“夫人都有两个孩子了,自然不用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讲究。我们毕竟成亲不久,有些事还是注意注意好。夫人,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教请教,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小谢在外面折腾一天回来倒头就睡,脸也不洗脚也不洗,你说他两句他就哼哼唧唧跟你急。真是的,也不嫌脏……还好咱们大人不这样。”
倚华乐不可支:“前一句话你说对了,他们男人就是这样,包括冷澄他也是这样。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你进来的毕竟晚了一步。想当年家里只有我们几个的时候,他那个样子,说不定还不如小谢。不洗不刷不脱衣服,上来劲儿连鞋都不蹬。你推他,他装不知道。你骂他,他装没听见。你气急了要把他踹下床去,他就嫌你无理取闹。”
香菡有点吃惊:“大人曾经……也是这样的?”
倚华重重颔首。
香菡得知真相时一脸沮丧,但随后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夫人是怎么把大人……嗯,管教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倚华语重心长:“还能怎么样?跟他没完没了呗。他不是怕麻烦嘛,我告诉你,只要让他觉得得罪你,比洗洗涮涮还麻烦好几倍,这事儿就成了。使眼色,说酸话,时不时不让他上床睡觉,只要你能坚持个几天,他迟早得乖乖认账。”
香菡受了鼓励,越发燃起斗志:“我说小谢怎么总也改不了,原来是我太好说话,他一嘟囔,我就放过他了,下回他再回来,我一准得给他扳过来。”
倚华看着香菡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笑:“好了好了,年轻夫妇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多好。这把他扳过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别计较那么多,等他回来,你们还是开开心心地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香菡不大以为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不把他这毛病改了,我可开心不起来。”
倚华笑道:“果然是年轻人,开口就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罢了罢了,你要调教他我也不好拦着,不过事儿也别做的太绝。你们夫妻一体,犯不着非要争出个高下来。”
香菡嘀咕道:“夫人你以前说过的,这家里的事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家里就我们两个,我要是不把他制住,更得被他欺负。”
倚华笑骂道:“你就不能学点好?非学这些。你们情投意合,知根知底的,非要学我们这互相怀疑,心存芥蒂的?”
香菡小声反驳:“可我看你们过得也挺好的。”
倚华不自觉地用指甲刮了刮桌面,没刮出灰来欣慰地点点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家有各家的好法。小谢又不是大人那种人,就算想压住他你也得慢慢来才对。”
香菡重燃希望:“那夫人是答应我,帮我……收拾他了?”
倚华眼波流转:“没到收拾那么严重,至于帮这个问题,不帮你难道帮他?他算我什么人?”
香菡兴奋道:“就是,夫人从来都是跟我们一路的,可惜……朗云姐和绯烟、碧罗她们都不在这里了,要不然还能更热闹。”
倚华笑道:“要她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帮你欺负小谢?”
香菡嘟囔道:“总归有自己姐妹在,更安心点。”
倚华呆呆地重复一句:“是啊,更安心点。”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怎料相聚多相扰()
这边香菡正跟倚华数落着小谢的种种缺点,那边小谢已经打点好行囊,要回家看看。
众士兵边磕着他带回来的瓜子,边拿他开心:“我说,谢把总你就回两天家,至于弄得像乔迁一样吗?瞧你,被褥铺盖都要带回去,怎么着,有了美娇娘就一去不返了?”
谢羽一边闷头收拾,一边解释:“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位麻烦的很。哪怕我只回去一天半,也得腾出一早上晒被子,换衣服,洗衣服,顺便拿那个鸡毛掸子把我从头到脚扫一遍,就怕我身上不够干净。”
众人哄然大笑:“那谢把总你今天回家可得注意点,可别因为身上味道重被踹下床了!”
谢羽为了挽回面子虚张声势:“她敢?我听她的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是给她面子,她还有理由得寸进尺了?”
众人乐不可支,纷纷以同情的姿态对小谢加以规劝:“女人这回事咱哥们也不懂,谢把总你还是注意点好。你说大晚上的,你万一被赶出来了,再忙忙叨叨往营里来,咱们睡的正香也不带给你腾地方的啊!”
小谢紧了紧包袱上的结,抱着铺盖卷儿,直接朝他的坐骑走去。
营内众人鼓噪:“春宵一刻值千金,谢把总小心身体!”
谢羽毕竟年轻,当下被这句话惹得不好意思。绑好铺盖卷就上了马,狠抽了一鞭子,随着因为身上生疼而扬足狂奔的马扬长而去。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鼓噪:“谢把总别太心急啊!”
一路上马奔的飞快,谢羽眼睛看着路,心里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香菡有没有想我?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想我回去呢,估计这次看见我应该能高兴吧?军营这地界,什么都没有,连野花都被军医摘走研究能不能入药了。我想弄个礼物哄她开心都没有……
他想着想着,马蹄得得得就到了家门口。他兴冲冲地下马,刚要开口叫香菡,却在附近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他家门口乱转的人。不是冷澄又是谁?
谢羽心生疑惑,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冷大人?”
冷澄转头看见他,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哦,是小谢啊,真巧。”
谢羽:……
冷澄说完了才觉出错来,见小谢脸色不好,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真巧。我就是要来你们家的……但我不是来找香菡的,你说我没事找她干什么?……好吧,我找倚华。”
谢羽一头雾水:“找夫人?夫人在我们家?”
冷澄颓然叹口气。只好实话实说:“她跟我闹别扭,来你们家找香菡来了,我来找她回来。”
谢羽心里暗叫一声倒霉,自己好容易回家一趟,还碰上“娘家人”来串门。碍着两边关系。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忙请冷澄进门。
冷澄看了他一眼,语气透出些许轻快来:“还好你今儿个也回来了,这就好,你叫门吧。”
谢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放声道:“香菡,香菡,我回来了!”
屋里两人被他的声音惊了一跳。倚华无奈道:“我今天倒是来得不巧了。”香菡宽慰道:“有什么不巧的?家里又不是只一间屋子,夫人你就踏踏实实住在这儿,他还敢说什么不成?”
香菡先应了一声“来了”,却不急着去开发。先拢了拢头发,又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转向倚华问了一声:“夫人。我看起来还好吧?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倚华笑道:“好极了,清水出芙蓉,不用涂脂抹粉的,速速的接情郎去吧。”
香菡低头一笑,脚步像要飞起来似的。整个人如一只燕子朝房门掠去。
倚华在背后轻笑,眉目都舒展了许多。
香菡开了门就微微低了头,娇羞道:“你——你回来了。”
站在谢羽旁边的冷澄倍觉尴尬地转过脸。谢羽本来一腔欢喜就满了炉,又被这轻言软语点起了火,唯一苦处就是身边还有旁人在,满腹相思无从宣泄。
谢羽咳嗽了两声:“香菡,大人在这呢。”
香菡不可置信地抖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的冷澄,顿时就觉得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她瞪了一眼谢羽,眼里全在说着:“有别人在你也不告诉我,诚心看我出丑是不是?”
谢羽气势矮了一截,眼里带着哀求:“别啊,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没问啊。”
冷澄为了打破尴尬出了声:“那个,香菡啊,倚华在你这里吧。”
香菡习惯地应了一声:“是,大人,夫人在我这里。”
冷澄想了想,小心地问了一声:“那,我能进你们家吗?”
香菡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能,当然能。”
冷澄和香菡夫妇一同进了屋子,倚华听到脚步声,笑吟吟地转了头:“果然是少年夫妇,你侬我侬,开个门用这么久……你怎么来了?”
冷澄在别人家里,脑子就如不够用一般:“啊,对,我怎么来了?”
香菡捏一把小谢的手,轻声说一句:“一会儿把大人推进屋里去。”
小谢不解,悄声回到:“为什么啊?那是我们的房间!”
香菡学着倚华,霸气道:“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刚才的帐儿还没算呢。”
谢羽一阵头疼:“好好好,我做就是了。把这房间让给他们,我们到别的房间去……。”
倚华冷言冷语:“你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来干什么?走吧走吧,反正家里都是向着你的人,想来你待着也痛快。”
冷澄继续解释:“谁说家里都是向着我的人了?先不说卿远跟你亲,王二嫂成天跟着你,张叔李叔被你管的服服帖帖,就连我娘对你也比对我好。怎么一转头在你心里,我就成收买人心,孤立你的小人了呢?”
倚华冷哼一声:“说得倒好听。”
冷澄又犯了倔脾气:“什么叫说得好听?事实就是这样,你听我跟你……诶,小谢你推我干嘛?诶呦,谢羽!”
谢羽在他身后先是轻轻一推,见他纹丝不动,又加大了劲儿,险些把他推个马趴。倚华忙起身扶住他,正要抬头怒斥,却不见小夫妇踪影,只看见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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