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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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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小时后,我们冒着大雨进了长寿街。
  陆副团长一边积极地差人帮尔忠国打探孙肴方下落,一边饭也顾不上吃、马不停蹄地会见了他的大舅子,将情报递了上去。后来听说长官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时及时调整了防御部署。
  我和尔忠国被安排到一户平民家里寄宿。与孙宥方联系上时,尔忠国将佟鹭娴牺牲的经过告知他,并为未能挽救她的性命感到万分抱歉。孙宥方唏嘘一番,转而反倒安慰起尔忠国来:“身为党国人士,为国捐躯是光荣的。我表姐她从小就巾帼不让须眉,也算死得其所。尔兄不要太自责。”
  他跟尔忠国谈起一些彼此熟悉的人的近况。末了,说道:“你带着嫂夫人前来不宜久留。我看明日一早便安排人将你送往安全地带。”他说这话时,有些迟疑。尔忠国立即表示现在不能给他添麻烦。两军对垒,抽调人手送他们出去并不实际,不如随军队一道进退,等打完仗再考虑离开。
  我从记忆库里搜挂着数据。第一次长沙会战何时结束的?我的历史知识还算够用,应该是十月中旬,这与从尔忠国那里听到的鬼子作战计划时间十分吻合。如此推算,起码还有十几天时间,谁知道这十几天里有没有命躲过子弹?
  一想到尔忠国宁愿把我带到战场上来冒险也不愿给我自由,心里一阵寒凉。
  国军士兵们连夜用石头堆垒阵地,筑好防御工事。一场大雨,将地面完全打湿了。虽然气温还在二十度以上,但雨水是冰凉的,尤其在夜间,打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会让人一直凉到骨头里。
  我缩在军用毛毯内,睡不着觉,一边听雨,一边听放哨的士兵们为打发寒冷不住说话的声音。
  天还没亮,枪声便响起来。看来鬼子很着急推进战线。这帮强盗始终改不了急性子,就像放出狂言三个月拿下中国一样,每次进攻都带着必胜的狂热信念。
  今日,我算是真正看到国军弟兄们是如何打仗的。无论敌人出现在哪里,尽管不要钱似的一阵接一阵猛放迫击炮,先压住日军进攻势头。一旦发现敌方迫近了,炮弹起不到作用,便命令“射击!”于是,手榴弹、机关枪不停扫射过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很快,鬼子派了飞机助攻。国军们溃不成军,用丢盔弃甲形容一点不为过。
  跑得快的多半是军官——与阵地相反的方向。
  不能怪他们,我想那是因为他们的命太值钱的缘故。正如陆副团长说的那样,老婆多,孩子多,无论如何是死不起的。
  “转进!”“转进!”的撤退命令跟鬼子命令进攻的频率大体相当。
  我灵敏的耳朵饱受声音之苦,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手榴弹爆炸的声音,枪弹交错的声音,中弹者哀鸣的声音。死亡笼罩着整个战场。
  听到最多的便是尔忠国不时提醒我“趴下!”“跑!”“趴下!”的声音。
  幸亏我参加过军训,有点军事素养,即使趴下也尽量找凹进去的地方躲避,否则真要白白喂鬼子的子弹了。
  黑蒙蒙的硝烟和飞扬的尘土早就弄脏了我的脸,此刻也顾不得清洁为何物,抽身避弹是头等大事。
  同时也得感激我灵敏的耳朵,在一片混乱中还能辨听得出哪里枪弹声稀疏。在被鬼子追赶了五里地后,我们这支队伍成功避开了攻击主力,躲进山里。
  休整时,七零八落的士兵聚拢在一起,顾不得个个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只管忙着善待自己。有的抽烟,有的写信,有的清理伤口,还有的抓紧时间睡觉。
  伙夫开始生火做饭忙着给大家填饱肚子后继续行军。
  我穿着肥大的军服,袖口、裤脚都得卷起来才不显得拖拉。伙夫递过来一个硬疙瘩般的窝窝头和一碗孤零零地飘着几根菜叶的粥。抬眼看向尔忠国,他已经将粥喝光了,正在咀嚼窝窝头。
  不一会儿,孙副官差人送来两只罐头给我,是肉汁蘑菇,听说只有团级以上长官才能发到这档食品。
  我饥一顿,饱一顿,肠胃略感不适,只吃了一半便胃胀。
  尔忠国一点不浪费,将两只罐头消灭干净,连汁都不剩一滴。
  “一会儿还得赶路,要不要我给你再领一点干粮带身上,等行动起来,再想找吃的可就难了。”尔忠国的关心带着嘲讽之意。
  “谢了,”我说,“我的胃口很小。”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以前到过战场?”
  “没有。”我答道,明白他又在怀疑我。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再问。
  孙副官带着警卫过来,对尔忠国说道:“再过五分钟我们就要出发,赶去小风岭。考虑还有二十里地,嫂夫人恐怕吃不消。你看是不是送他去团部跟长官的车一道走?”
  尔忠国看了我一眼:“不必担心,她精神着呢,比一些男人还能跑。就算跑不动了,我可以背她。”
  我恼火地抿紧唇。怕我单独开溜吗?他也不想想,战场上我能逃往哪里?
  “也好。你们夫妻恩爱,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呀。”孙副官笑道,不再坚持。
  行军半小时后,前方传来密集的枪声,敌我双方短兵相接、又干起来。

  从军记(二)

  队伍跑步前进赶去支援友军,但过了一会儿命令下达下来:绕道避开鬼子火力,从坝子湖插过去前往小风岭集结。
  尔忠国询问传令兵为何不前去援助正在跟鬼子交锋的弟兄们。传令兵说上头就是这么命令的,保存实力要紧。
  尔忠国露出愤懑之色,但他现在不带兵打仗不好说什么,轻声骂了一句,只得跟随队伍改变路线。
  枪声渐渐被抛在身后。我气喘吁吁地跑着,感到体力不支。尔忠国看出我不行了,伸过来一只胳膊拉着我跑。
  我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跑,高一脚、低一脚踩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又跑了五百多米,浑身似散了架一般,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在哪儿。“放开我,让我躺下休息!”我含糊不清地叫道,喉咙干涸得像要着火一般。
  “不能停下!鬼子正在进攻,这里不安全。”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现在休息,等于找死!”
  “迟早得死,我跑不动了。”我说完停下来,随即瘫下地。
  刚才的剧烈运动让我受足了罪,汗湿的衣服全贴在身上,胸口被颠簸得又痒又疼,简直糟透了。
  “起来!”尔忠国拿脚轻轻踢了我一下,“找死么。赶快起来!”
  被汗水腌渍的眼睛没法瞪他,我只能眯着眼睛看他。从地面上看去,他真是好高啊,像个巨人。
  “我再也跑不动了,你不想我死的话,就背上我跑。嫌麻烦,干脆拿枪崩了我。”我打算耍赖一回。既然我在他眼里是个无赖,不如当一回名副其实的无赖吧,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能把我这个“老婆”毙了不成?
  我不想死,尤其是死在战场上——连入殓的机会都没有。我还想活着回二十一世纪,再看到我亲爱的妈妈。我也无意耍赖,可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连续两天两夜,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像马一样不知疲倦地跑了很长的路,就算再给我装两条腿也跑不动啦。
  不断从身边经过的国军士兵一个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集体发出呼哧呼哧的急喘声。如此衰弱的队伍如何打仗,充当枪靶子还差不多。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吃的东西那么差怎能提得上力气?平日里训练估计也不怎么样,一团散沙啊。
  “快快快快!都他妈快点,别跟裹小脚的老娘们似的!”一个四川口音的军官叫道。“落队的一律视作逃兵,就地处决!”
  这句话很能威胁人,松垮垮的队伍流动的速度稍稍快了些。
  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在我附近响起来:“长官,他不行了。”
  我扭头看去,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正俯身看着一个黑脸汉子。黑脸汉子头上缠裹着纱布,是个伤员。这个小男孩居然也是个当兵的,剃着跟其他士兵一样的平顶头。略显肥大的军服又脏又破,猛一看跟乞丐一般。
  “不行了就丢下!妈的,都是一帮废物!”那个被叫做长官的男子拿枪顶了顶歪斜了的军帽说道。使劲咽下一口唾沫。
  “歇够了没有?起来!”尔忠国又来拽我的胳膊。“我们已经落后了。”
  “还没歇够。”我回道。
  尔忠国蹲下身来蹙眉看我,我干脆闭上眼睛。
  我毕竟是个普通人哪,何时受过这样的磨难?我柔嫩的脚底板全是水泡,一跑起来钻心地疼。难道让我像一个战士一样行军吗?就算我有无比坚强的意志,身体也到了极限,不休息一下是没法跑的。如果不是他非要带我来此,我会这么悲惨吗?
  脑中回现他对我残忍和粗暴的一幕幕,委屈的泪水和着汗渍流到脸上。
  身体突然轻了——他大发慈悲抱起了我。
  他抱着我跑起来,宽阔的胸膛像一堵厚实的墙让我有了依托。我的身体随着他奔跑的步伐晃动着,竟然昏昏欲睡,硬撑了一会儿,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啪!”一声脆响惊醒了我——枪声!
  我猛地一抬头,却撞进尔忠国的眼帘。他正躺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而我趴在他胸前。“醒了?”他目无表情地问道,身体挪动了一下。“别紧张,只是哪个弟兄枪走火了。”他的声音带着慵懒。
  我从他身上撑起来,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一个个东倒西歪,有坐着的,有躺着的,都在休息。不远处一个小湖泊旁挤满了喝水、洗脸的士兵。一群马挤在士兵中间饮水。
  “这就是坝子湖?”我问道。
  “不是,坝子湖比这个大多了,大概还有五、六里脚程。”
  “然后呢,还有多久才能到小风岭?”我问道。
  “至少还得有四十分钟路程。”
  “是用跑的还是走的速度?”我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当然是跑的。”尔忠国对我问话的外行有些不屑。
  “真主啊。”我哀叹道,不知我这双可怜的脚能否撑过四十分钟的奔跑。若是平地也就罢了,可这里到处是凸凹不平的山地啊。我这双脚真要废了。
  我脱下鞋,看到脚底的血泡,委实惨不忍睹。
  我一边朝脚上丰满的血泡吹气,一边对身边这位非要带我上战场的变态男充满愤怒。
  一个男孩的哭声引起我的注意。循声望去,正是刚才路上看到的那个小士兵,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小的年纪就纵横在沙场上。
  “他为什么哭?”
  “被打了呗。”尔忠国淡淡的说道,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为什么打他?”我有些忿忿不平。对一个孩子动手太野蛮。怎么说他也是个孩子,那些大男人不保护他倒也罢了,怎能打他呢?
  尔忠国哧了一声:“你去打探一下啊。不过恐怕没人理你。”
  我穿上鞋,一瘸一拐地向那个男孩走过去。刚到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远处
  的空中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好像不止一架。
  “有敌机!”我神经质地大叫道,但没人注意我的话,一个个照旧抓紧时间赖在地上。“有敌机!正北方向!”我扯着嗓子焦急地喊着。这帮人再不隐蔽起来,只能等着挨炸。
  尔忠国反应敏捷,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疏散!赶紧疏散!有敌机!”他一边喊,一边冲我跑过来抱起我就往山上跑。
  “哪儿哪!哪儿有敌机?”陆续有人站起来,往北方天空看。
  空中除了鸟儿,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北方的山头看似平静,但我知道敌机正在迫近。
  “敌机来了!就来了!”我越过尔忠国的肩头朝下面那帮毫无警惕的士兵叫道。他们一起看向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我不幸地扮演了一回“狼来了”的放羊娃。
  飞机的引擎声陡然放大,两只硕大的鸟出现在正北方山头。
  “鬼子!鬼子来了!”终于有人惊恐地发现危险降临。
  地面顿时混乱。逃的逃,跑的跑,没人想着架机关枪扫射鬼子的飞机。
  两架敌机如入无人之境,带着狂傲的征服欲俯冲下来,一阵扫射。“哒哒哒”所经之处,血沫飞溅。中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仆倒在地。湖里也飘起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士兵的尸体。
  山路上的那个小士兵不见了。我挣脱开尔忠国的怀抱,目光在硝烟散尽处搜寻那个瘦小的身影。
  敌机调转机头再次俯冲扫射,罪恶的子弹贪婪地吞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当敌机消失在正北方后,山道上只剩下遍地哀鸿。
  “紧急集合!”哨音骤然吹响。
  那些刚刚还呼吸的人转眼已变成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悲惨的一幕刺激着我的大脑,然后一片空白。
  “……你已经尽力了。战场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尔忠国的声音飘进我的耳内。恍惚中,我们已经走出去两百多米。
  “那个孩子呢?”我的脑海里仍然残留着那个正在哭泣的瘦小的身影。
  “死了。”尔忠国低声回道。
  心中更加黯然。我轻轻说道:“让我自己走。”拿手推他。
  “你的脚走不快,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鬼子只是侦查,大部队很快就会尾随而至。”
  心中堵着一团东西让我透不过气来。“少充好人!”我大叫道,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我原本根本不必面对这些,至少不会这么快、以这样的面貌出现战场上。如果换成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队伍,我也许不会这么生气,甚至会原谅他许多。
  可他站错了队,历史进程早已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我想离他远点儿。
  他没理会我的冲动,只是又抱紧了我一些。
  虽然我只有九十多斤,但份量毕竟实实在在的摆在这里。他起初抱着我跑,后改为背着我跑,渐渐从队伍前面落到队伍后头。尽管如此,我想他若有机会参加铁人五项一定能获得很不错的名次。
  “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推着他的后背。他的衣服湿透了,水洗过一般,散发出的雄性气息更浓郁,要命的是,竟让我产生依恋感。
  “到坝子湖再说,那里的路会好走些。”他回道。
  既然知道会受这份罪,为何不同意我跟车一道走呢?我嘀咕道:“我不会逃跑的,早让我跟车走不得了,逞什么能?”
  尔忠国哼了一声:“放着你跟那些官僚眉来眼去、叫弟兄们看我的笑话?”
  “你说什么?”我几乎在惊叫。他不让我坐车是因为这个?
  这个变态男!我何时、跟谁眉来眼去过?
  “让我自己走!”我捶向他的后背。
  “老实点,别逼我点你的穴!”他猛地扭头朝我瞪眼道。
  第二次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没敢砸下去。
  坝子湖近在眼前,比樱岭山的银月湖稍小些。只是一看那湖,形状很像没剥壳的花生,叫 “8字湖”还差不多。湖面最宽处约有五百米,最窄处仅约五十米,恰在最窄处架了一座石桥通往对面的山里。
  先于我们赶到这里的士兵们已经装满水壶又前进了,络绎不绝地打桥上通过。
  尔忠国放下我,到湖边俯卧着身体,像马一样直接将脸伸到水面上喝水。喝够后,拿水壶舀满水递给我。我没接,也学他那样趴在湖边汲水喝。
  陆续又有几拨士兵跑过来喝水,我的身边瞬间聚拢了十几个喝水的士兵,姿势跟我一模一样。
  我惊诧地左右看看,发现他们在偷偷看我。有一个根本不是来喝水的,只是卧在那里伸长脖子看着我傻笑。
  我想体验一下眉来眼去是什么效果,于是冲那个傻笑的士兵扬了扬眉头。
  “扑通”一声,有两个人同时一头栽进湖里。
  很好玩。我换个方向看过去,嫣然一笑。
  扑通!扑通!……
  接二连三有人栽进湖里。
  我咯咯咯地笑起来,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后背将我拎起来。“闹够了没有?你这个贱……”尔忠国发怒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将我一直拎上岸才丢手。
  “别这么狭隘,我不欠你什么。”我朝他扬扬眉说道,拉顺被他弄皱的衣服。
  很寻常的一句话,他的脸色忽的就变了,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从今往后,你不再欠我什么。”他低声说着这句话,眸里陡然窜起一团怒火,“你还敢这么说?以为勾引我一次,就不再欠我什么了?你欠我太多、太多!一辈子也还不完!”说罢,居然怒气冲冲地弃我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忽然醒悟。
  小样儿!又不是我勾引他,冲我发什么脾气?就凭他这种人,配我勾引吗?
  我坐下地,脱了鞋看看脚底,一咬牙,狠狠心,忍痛将血泡挤破,擦干血迹后穿进鞋里,又将裤脚扎扎紧,站起身来赶路。
  尔忠国已经走出去一百多米远,步幅快且大,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我的身后尾随着一帮士兵,跟我保持几米距离而已,这种感觉很像一个富人单独走夜路,被一大堆乞丐跟着。
  我心里有点害怕。“尔忠国!不怕辛老头怪罪就站住!”我朝他的背影喊道。没准他一生气,又回来找我算账。
  他骤然停下,随即又小跑起来,好像急欲摆脱我。
  变态!我暗暗骂道,只得跑去追他。
  身后突然响起枪声,有几颗子弹擦身而过。
  路上的士兵调转身体,借助地形的掩护,开始还击。
  没想到小鬼子这么快就追上来。受惊的我顾不得脚痛,加速狂奔。
  迎面跑来一个人,正是尔忠国,带着疾风,脚底像踩了风火轮一般。跑到近前,抓住我的胳膊一使劲,便将我抱在胸前。
  “为什么又回来救我?”我忍不住问道。这个男人委实令人琢磨不透。
  他寒森森的目光看着前方,过了半晌才说道:“你就算死也是我尔家的鬼!”
  很久没出现的黑线又爬满我的额头。
  这话听着别提多别扭了,让我立即想到旧时女人忠贞不二的誓言:“生是某某某的人,死是某某某的鬼。”
  嗯哼,你愿意抱着我跑就跑吧,我乐得坐轿子。只是希望你别在这会儿中弹,因为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他抱着我自然不如一个人跑起来那么快。子弹不长眼,他随时都有中弹的风险。我想这么近的距离,若他被击中要害,我也极有可能被同一颗子弹打穿。
  他是不是宁可跟我死在一起,也不愿见我活着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这个想法让我心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好在已经过桥的国军架起机枪扫射湖对面的鬼子先头兵力,掩护我们的同时也为我们这些没过桥的落后者争取了宝贵时间。但机枪终究敌不过鬼子的掷弹筒,时不时地变成“哑巴”。
  鬼子又迫上来,枪声再度密集。落到地面的子弹发出“呒呒”的声响跟空中子弹的声音截然不同。
  “抱紧我!”尔忠国突然叫道,像赛道上进入最后百米冲刺的选手一样骤然加速,奔往石桥。还有一百米就上桥了。
  石桥上传来一声巨响。石桥炸塌了!
  过桥的国军为了阻断鬼子的进攻,居然主动放弃了桥这头国军的性命。
  炸塌的桥面足有二十米宽。尔忠国依旧不减速,好像自信可以飞过那二十米宽的湖面。
  “放下我!”我松开他的脖子。“你只管自己过去!”不知为何我突然这么说,好像自己很伟
  大似的。
  “闭嘴,我能过去。”他蛮横地说道,开始提气。
  怎么可能?我惊恐地看着湖面,想起他从土匪手里救我那次答应跟二当家的比试的情景。
  当时他也让我闭嘴,说他不会输。他果然没输。
  可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啊,如此宽的湖面,还要抱着九十多斤重的我。
  此时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很瘦,很瘦,瘦到只有一只苹果的份量。
  这样,就算他蹦过不去,也不是因为我拖后腿的缘故。
  我太害怕跟他死在一起,不如——一起生吧。
  突然,他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以为他中弹了,惊恐地又搂住他的脖子,可他站稳了,后退几步,再度提气加速。
  敌我双方的子弹都在空中飞舞。死神张开巨大的网捕捞两岸的生命。
  带走它们!带走它们!子弹啊,忠实的奴仆,飞进每一个鲜活的肉体吧,打穿它们,打穿它们,带走一个个颤抖的灵魂!
  我听见死神在撒网,听见死神在下令,捕捉一个又一个颤抖的灵魂。
  尔忠国已经不在地面,他那凌空一跃导致我俩飞入半空中。
  他抱着我,是否能落到地面上,我不知道,但我想死神知道。
  我们在下坠,我不敢看脚下,只是紧紧搂住他。
  我太害怕跟他死在一起,不如——相信他一次吧。他让我闭嘴,说他能过去,那么镇定,充满自信。
  巨大的水花溅起在周遭。我以最华美的姿势高空落水。
  为何我唯一相信他一次,他却偏偏失败了呢?
  我坠进冰凉的湖底。尔忠国不见了。
  等我奋力浮出水面,发现周围不止我一个脑袋浮动在湖面上。未来得及过桥的国军士兵只要会游泳的都选择了跳湖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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