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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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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没心思跟我斗嘴。“糟了!”他第一句话就这么说,“乔泰逃走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只蚊子突然乱飞在我的脑内。“逃、逃走了?”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逃脱?洞外有士兵把守,身上有镣铐铐着,他会地遁吗?还是会缩骨功?
  “已经派人搜索去了,他逃不远,一定能捉到他!”尔忠国蹙着眉头说道。
  但我不这么想。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看,他早就做好了逃跑准备,否则不会那样镇定。既然他预谋好了一切,会轻易让人捉住吗?夜色就快降临,地形又复杂,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他一定想方设法不被人捉住。
  现在想来,乔泰真的很聪明。但是,他太可怕了!
  那一组猩红的字放大了,个个带着狰狞的笑容钻进我的脑子里。一个激灵,浑身发冷。
  搜索队五人一组,分成十个小队,向不同方向追过去,但终究没能发现乔泰的踪迹。
  “他要求见我那会儿就该杀了他!”我拿着筷子狠狠地扎向米饭,米饭被我戳出两个深深的洞。
  “你敢吗?”尔忠国讥讽地扬起嘴角。
  “为什么不敢?他这种人一逃脱,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你想过吗?”
  “他一个骗子能卷起多大风浪?”尔忠国不屑地说道。“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是野狼的晚餐了。”
  “如果他没被狼吃了呢?他手里有十几条人命哪!他一次就谋杀了十五个人,你说他有多狠毒?”我心惊胆颤地说道。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他如何下得了手?
  “他告诉你的?”
  尔忠国不屑的样子令我反感。我背向他。
  “战场上哪天不死人?我当兵那会儿,一次杀过三十多个敌人,算不算狠毒?”他冷幽幽地说道,听语气并不似在炫耀,却似很无奈。
  我僵住了。嗯,是够狠毒!
  他的目光扫到我的后背上,我感觉得到那股寒气。
  他和乔泰其实是一类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厉角色,只不过一个有杀人执照,一个没有。一个合法杀人,一个违法杀人。
  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了。国民党军队一度丢掉的阵地失而复得,日本鬼子也撤退回原阵地,双方打个了平手。但是如果以伤亡人数算胜负的话,这场战役的代价实在大了点。鬼子那边死的多半是伪军,而国民党军队损兵折将远远多于鬼子。再算算细账,被鬼子抢走的粮食,未来得及收割的被鬼子烧掉的晚稻,被烧光、摧毁的市镇、村庄,被惨杀的百姓,被强。奸的妇女……
  但无论怎样,长沙保住了,鬼子的如意算盘没能打成,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时空的日历每撕去一页都浸满中国人的血与泪,但每撕去一页,离光明和胜利就接近了一点点。
  历史,无论如何演变,它的进程总是铺满了人类相互厮杀、劫掠的血与泪,悲与痛——唯独找不到那些曾经的爱。
  爱,是无法写就通篇历史的,它仅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捧沙,点缀了历史,尽管单薄,却异常伟大,金子般闪烁的光芒璀璨了——也掩盖了——历史的悲凉。历史得以喘息,不那么沉痛,不那么绝望,因为——还有爱,寂寥地在远方呼唤……
  我们乘坐的军用卡车颠簸在泥泞而崎岖的山道里。途中,从周围人的议论中,我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天跟乔泰一道失踪的还有一个女人,是个护士,是她帮助乔泰逃走的。那个护士先是麻倒了看守,打开乔泰的镣铐,再趁大家用餐之际,伙同乔泰溜到车库,将值勤士兵催眠,拿到钥匙后开军车逃走。那个帮助乔泰的护士不是别人,正是驱妖那天指着我、认为我就是妖孽的那个年轻女人。恰恰就是这个女人第一个跳出来揭发乔泰的劣迹,并出手在乔泰脸上留下她“愤怒”的指甲印——很会做戏,这样不会有人怀疑她的真实动机。
  我和尔忠国暂时回不了武汉,因为有庆功宴在长沙等着“立功”的将士们。尽管这次会战只能算跟日寇打个平手,但当时的宣传可谓大鸣大放、热情高涨。
  “会战胜利”“湘北大捷”的宣传报导,迅速传遍了全国各地。海外贺电多如牛毛、纷至沓来。胜利的消息经过国民党方面电台和报纸的宣传一时间铺天盖地,宛若抗战已然胜利了……
  尔忠国拒绝公开露面的行为被默许,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不便于曝光在媒体面前。但是一些小范围纯粹军队内部的庆典活动是不可推却的。
  尔忠国应军部邀请,穿了便装带我去一家大饭店参加军政界内部的“祝捷宴会”,据说当晚会有高级别人物到场。
  我虽然不愿意前往,但能亲眼一睹当时的场景也是难得的历史机遇,何况尔忠国是言出必行的人,怎么能食言把我放在半步之外呢。
  开始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还保持谦逊风度,互相夸赞友军配合默契,功高一等,后来,几杯酒下肚,肠子暖了,胆也大了,便自顾自吹嘘起来,尤其身上挂彩的更是有了炫耀的资本。
  宴会越来越精彩。因为一个比一个能吹,一个比一个能起哄,再说没有记者在现场,不必担心丑态被抖落出去。
  不认识的人互相举杯豪饮的逐渐多起来,划拳的多起来,自吟自唱的人也多起来。再后来,打情的、骂俏的、唱戏的、喊叫的、谩骂的,让宴会厅变成了生动活泼的狂欢节。连舞曲悠扬的音乐声都没能盖住一众人等生死交臂后的肆意宣泄。
  有几个当官的醉醺醺的来到我们这里,抱了尔忠国称兄道弟灌酒不说,还上来搂我,被尔忠国拦住了。有个瘦高个儿的师长明显喝糊涂了,拔出枪逼着尔忠国把我交出来罚酒。尔忠国恼火却不敢发怒。
  “我陪你喝。”我端起酒杯说道,“您把枪收起来,万一走火不太好。”
  这位师长歪歪扭扭、好容易找准地方收起了枪。“好兄弟!有种!我跟你喝!”他拍拍我的肩膀。
  天!我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兄弟了?看来这位师长大人猫尿灌得太多,连男女都没法分清楚。
  他一饮而尽,瞪着眼珠子看向我手里的酒杯。“该你了!奶奶的,我就不信喝不倒你!”
  尔忠国的神情突然变轻松了,典型的幸灾乐祸。
  我一咬牙,咕咚咽了进去。好辣!谁发明这种东西的?害人不浅哪,既不好喝,又不利健康,偏偏逢宴必备。
  那个师长像怕我耍赖似的,抵住酒杯底端,让酒杯底儿朝天这才肯罢休。我以为他灌完酒可以离开了,但他并不善罢甘休,又骂骂咧咧起来。“奶奶的,你小子孬种,没放几枪就当缩头乌龟,躲进山里装死。要不是我带弟兄们拼死抵抗,你他妈的能安然无恙地来这里喝酒。老子我快打成光杆司令了,咱一个军九个团的兵力就补充了三个团。今天不撂倒你老子誓不为人!”他唾沫星子乱飞,我不得不后退。
  醉鬼不依不饶,见我往后缩,更来气,伸手便要揪住我,尔忠国这才拦在中间。“他该死!我替您放倒他。”尔忠国赔笑道。
  “你小子够义气!来,我敬你!”师长憨笑着,脑袋垂在尔忠国肩上,酒杯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不过片刻功夫,竟然倒在尔忠国身上打起呼噜来。
  贴身侍卫兵立即被召唤来背了这位师长下去歇息。
  “这位女士不知如何称呼?”一个脸色发白的军官一摇一摆、喷着酒气走到我跟前。
  我假装没看见他,指着天花板惊道:“哎呀,好大个的蚊子!”
  这军官晃着脑袋,歪着脖子顺着我手的指向仰头看去,“哪儿?什么蚊子?”
  在他仰头之际,我立即闪开,躲到远远的地方。那个军官运气不佳,就这么向上一看,头一晃,人便瘫了下去,紧接着被人抬走了。
  好在喝醉胡闹的仅占少数,大多数还是文明赴宴的将领,因此这类丑态毕露的场景也算难得一见。
  我带着看西洋镜的心态环视着周围的人,参加祝捷会大多数人穿着军装,像我和尔忠国这样着便装的反而惹人注目。
  “他娘的!见到我也不打招呼?”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我的肩膀紧接着被人勾住了。听这声音好像是……
  一回头,看到了陆副团长那张黝黑的脸,酒气挺大,只是皮太黑实在看不出喝高了没有,但从他那脑门、下巴和颧骨部位都泛着油光看,吃饱喝足是肯定的。
  他的左臂仍吊着绷带,像足了一位凯旋而归的战斗英雄,只是那只未受伤的胳膊为何不勾住尔忠国的肩?难道嫌他肩膀高、够着费力?
  尔忠国双手抱拳朝陆副团长施礼:“陆旅长,您高升了,可喜可贺!”
  出于礼貌,我也答道:“失礼。我眼拙,没看到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您,否则怎么也得过去拜见。”
  陆旅长得意地挠挠自己的脑袋:“弟妹真会说话!”黝黑的脸上泛出一点红光来,“先前打仗,他娘的没机会招待你们,今天你俩无论如何要赏脸跟我喝一盅。”
  尔忠国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不甚酒力,喝多了难免头晕,刚才那一大杯酒下肚已经感觉有点眩晕了,再来一大杯,岂不也跟那帮人一样出丑?我贴着杯口浅呷一下。
  “咦?没诚意嘛。他娘的看不起我这个旅长?”陆旅长假嗔道。“是不是只有师长才配跟弟妹喝一杯?”
  “看您说的。我不会喝酒。”我假装喝多了,身体摇晃一下。他跟前面那个军官不同,再用看蚊子那招不管用。
  “你说咋办吧?弟妹不肯给我面子。”陆旅长朝尔忠国发牢骚。
  “我认罚!贱内的确不能喝酒,我替她喝。”尔忠国从桌上拿了一个玻璃杯,倒满酒,足有三百毫升,“咕咚咕咚”跟喝白开水似的灌进了喉咙里。
  旁边有看热闹的惊呼:“海量啊!”
  我瞪大眼睛,乖乖!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喝酒这么大胆的人。这个家伙之前至少喝了一斤,现在居然面不改色地又灌了这么多,不怕喝出毛病来?而且,好像没见他去过厕所。那些酒都喝到哪里去了?
  陆旅长也愣了。一般人若看他那个喝法就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了——在场的没几个敢这么喝的。
  “他娘的,都让你喝了,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要跟弟妹喝。你替她喝不算!”陆旅长开始耍赖。
  我微微蹙起眉头,看来他是冲我来的——专门挑衅呢。这会儿仗打完了,生死不是最重要的了——官阶高了,气粗了,人牛了——“英雄本色”便使出来了。依我看来,他那四房姨太太多半不是因为情投意合才嫁给他的。
  “弟妹,怎么样?给不给面子?”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自知躲不过去了。“给!”我坚定地说,将杯子一举,捏着鼻子喝了进去。
  奶奶的!难怪国民党打不过共。产。党,都是这等货色掌握军政大权,如何胜得了?
  “还有两杯,弟妹,再干!”陆旅长还没打算放过我。
  我装作酒要漫出喉咙的痛苦状,憋住气不呼吸,没过一会儿,脸自然会红,接下来是我的表演节目——这招用来防止黑脸旅长再折腾我——我脑袋左右晃着,脚下扭秧歌似的站不稳,然后,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向后倒。
  这招也得冒点风险,向后倒,万一没人接住,那可是要跟地面直接亲密接触一次的。我下的赌注就是尔忠国会接住我。
  但我失算了。他这会儿不知是喝多了反应迟钝着,还是根本准备看我的笑话——没来扶我。
  我的向后倒被一个路过的大胸脯女人承接了。我很'炫'舒'书'服'网'——软着陆,那女人心里一定要恨死我了——白白被砸了一下敏感部位。
  “啊哟!侬咋搞滴喂!”娇滴滴的声音从那大脯子女人喉咙里传出来。
  我依旧塌在她身上不挪窝——既然是在演戏,当然要演的到位,这会儿立即直起身去道歉不等于承认自己装醉吗?我就赖在你身上了,算你倒霉。谁让你正好挡在我躺倒的轨迹上呢?
  那女人一口上海腔,声音倒是很好听,可惜脾气不太好,“痛煞来!”胳膊使劲抵住我,猛地一推,我便歪歪扭扭地向前倒去。
  这次找对人了——尔忠国接住了我。他的手湿漉漉的,像洗过一样,而且满是酒气。难道他用内力迫出那些酒的?
  正常情况下,他此时会借口“贱内喝醉了”等理由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然而,麻烦事来了——那个上海腔的女人缠上了尔忠国。
  “啊哟喂!痛煞宁啊!”那女人捂住大胸脯朝尔忠国嗔道,“侬拂要走。”说着话身体已经贴到尔忠国身上了。
  尔忠国沉着脸让开,那女人哎哟了一声又粘上来。借酒三分醉,女人抱住他嗲嗲地说道:“……吾呼吸侬……”
  尔忠国的脸红了一下,将那女人甩到一旁的座椅里,拉起我便向外走。那个女人拍了一下腿,刚要站起来追,却被另外一个刚过来的军官拦住了拖到一旁去。
  陆旅长还在大叫着别忙走啊,酒还没喝到位哪!门口传来喧哗,有人大声传话:“关司令驾到!”

  时机

  宴会厅里的人无论站着的,坐着的,东倒西歪的立即端正了身形,主动夹道相迎。
  通道尽头走进来一个头剃得几乎成光头的军官,三十五、六岁年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给人以英武威严的印象。
  “关羽?”我嘀咕道,“嘿嘿!不可能!”
  尔忠国停下,迅速拖着我闪到欢迎的队列中。
  “怎么不走了?我的腿发软,再不走,只能让你背走啦。”我埋怨道。
  “闭嘴!”尔忠国低声喝道。“关司令到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抗日名将关麟征将军。从人群的低语中我总算反应过来。
  “啊,是他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威武哦。”我踮着脚、拉长脖子看过去,几乎在喊叫。周围的人不满地看向我。我意识到自己的嗓门不该这么大,有喧宾夺主之嫌。
  尔忠国拉我走到人群后排。我感觉脚底轻飘飘的,很想笑,但不知道为何很想笑。
  关将军一路走来,与夹道两旁的人一一握手。
  “我也想跟他握手,”我倚在尔忠国身上说道,手臂往前伸,但距离不够,必须挤到前排去。
  “你喝多了,从现在起闭嘴。”尔忠国揽住我的腰,看似防止我摔倒,其实将我向后拖。
  “我闭嘴。”我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又嘟囔道:“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么?”说着话,已经被他拖到桌旁坐下。他拉住我的双手,掌心相对,一股凉气顺着手臂向上攀升,行至肩部以上猛然下沉,带出一股浑浊的热气经由手掌倾泻出去。头脑发胀的感觉立即舒缓。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能喝了。”我点点头,“除非你自己愿意醉,没人能灌醉你。”我撤回手掌,在他脸前划了一个大叉叉。
  “别动,手放平。”他命令道,又抵住我的手掌。
  “尔营长,关司令有请。”一个年轻军官出现在我们面前。顺着他请的动作,我看到被一群高官围住的关将军,就在不远处。
  “他早就不当营长了,是尔特务!”我纠正这位军官的话,“特务你懂吗?心狠、手辣、四肢发达但大脑缺氧、眼睛长在头顶的那种人。”
  年轻军官困惑地看着我不明所以。我笑了起来。
  尔忠国站起身将我挡在他身后:“贱内喝多了,见谅!”他对那个军官说。
  什么贱内、贱内的;这么难听,不带贱字他就没法说话吗?刚要反驳,尔忠国已经捂住我的嘴,拖着我尾随那个军官往小厅走去。
  “司令想单独跟你谈话。”年轻军官回头说道,目光扫过我。
  “单独好啊。”我心头一喜。“你去吧,我等你。”我想机会来了,他无法把自己分成两半吧。嘿嘿!
  “这个……”尔忠国哪舍得丢下我在半步之外呢。逃脱的风险太大。可他有选择吗,司令只见他一人。
  “你太太我帮你照看一下,司令时间紧,只能你等他,不能让他等你。”年轻军官有些不悦。
  我又笑了起来,但纳闷什么事情值得这么笑的。
  “贱内她这里有点问题,请务必看好她。”尔忠国对那军官说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说我什么,脑子有问题?可恶啊!有问题的分明是他。
  我朝他的脸又划了一个大叉叉,却还在笑。
  尔忠国将我用力塞进座椅里,我挣扎着刚要抬身,感觉脊椎被他戳了一下,麻麻的,有点不对劲。
  等尔忠国走远之后,我朝年轻军官说道:“扶我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来搀我,可我哪里站得起来,果然被那个混蛋点了穴。
  “我靠!”我高声骂道,猛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骂很低俗,简直自毁形象。
  好在现场没人听懂我在说什么。“你已经靠在椅背上了,还要怎么靠?”年轻军官谨慎地看着我。
  我笑了起来:“那就这么靠着吧,你不可能抱我起来。”
  年轻军官手抚下巴,放肆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长的这么漂亮,可惜是个疯子。”
  “弟妹,弟妹!可找着你了,继续喝酒!”陆旅长端着酒杯,目光灼灼地往我这里走来。
  “请问您贵姓?”我连忙问年轻军官。
  “袁。”他答道。
  “袁大哥,帮我打发走陆旅长,他想灌醉我嗳。”我用哀怜的眼神看着他。
  陆旅长已经来到跟前:“弟妹,给个面子吧。咱俩痛快地喝一杯。”
  “尔营长特地嘱咐过她不能再碰酒。你看她已经瘫在这里、恐怕谁也不认识了。”姓袁的军官对陆旅长说道。
  陆旅长怀疑地看着我。“爸爸,你打算带我回去吗?可我还没喝够呢。再喝个三大杯再走嘛。”我朝他撒娇道。
  “嘢!”陆旅长尴尬地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我可没福气生你这么俊的闺女。”
  “她的确喝糊涂了。”袁姓军官说道。
  “我要找尔忠国!”我撅着嘴叫道,“带我去见我他!快点!”我又有了新的主意。
  “他很快就会回来。”姓袁的军官说道。
  “不嘛,你带我去找他,不然我就大喊大叫,说你欺负我!”
  “嘢!”现在轮到年轻军官神色尴尬,但尔忠国事先给他打过预防针,说我脑子有毛病,他不便计较。
  “快点嘛,我要哭了!我就要哭了,马上就会哭!”我大声说道。
  “我抱你去找他啊。”陆旅长放下酒杯,就要上来抱我。
  “我来。”袁姓军官拦住他,“关司令在跟尔营长会谈,你不便前去打扰。”说罢,将我从椅子里抱起来。
  “还是爷爷好,爸爸坏。”我冲袁姓军官说道。
  陆旅长大笑起来,“奶奶的,我倒成了你儿子了。”使劲拍了袁姓军官一下。
  袁姓军官抱起我来径直朝小厅方向走去,到了门前侧耳贴门上听了听,没进去。“尔忠国!”我大声叫。
  一个警卫模样的人开门出来,随手带上门,蹙眉看我:“喊什么喊?”
  “尔忠国,我不'炫'舒'书'服'网'!”我朝门缝里叫道。警卫白了我一眼,退回去,将我关在门外。
  袁姓军官放下我,看神情很后悔抱我过来。他打算离开,但是我根本站不稳,一会儿倒东边,一会儿倒西边,让他手忙脚乱。我仍然不停地叫尔忠国。
  警卫又开门出来,命令我保持安静。我立即被袁姓军官推到警卫那里。警卫一脸的慌乱截住软塌塌的我。“麻烦你抱我到尔忠国那里,是他把我弄成这样的。”我说完将脑袋耷拉在他肩上。
  就在他惊慌地扭过头去叫尔营长时,尔忠国出现他身后,从他手里接过我,手指倏地点住我的脊柱。身体又能动了。
  “关将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您谈事情。”我朝关麟征方向说道。
  “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他从桌边站了起来。
  时间紧迫,我立即说道:“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我在国外便听闻很多关于您的英雄事迹。您赶赴长城抗战时,在古北口一役中,尽管装备简陋,还是多次击退装备精良的鬼子的疯狂进攻。听说您亲临前线指挥,被敌人手榴弹炸伤了五处仍不忘杀敌之事。血战台儿庄战功卓著。瑞昌会战更是艰苦至极,得了疟疾还继续指挥作战,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带领官兵带病苦战,顽强坚守阵地。关于您的英雄壮举真是不胜枚举。”我的语速极快。
  关司令怔了怔。关注他的人不在少数,但如我这般脱口而出历数他的辉煌经(书)历(网)的人恐怕极少见。
  “这些报纸上都曾有过报导,有些言过其实。我是军人,军人嘛,保家卫国是天职。”关将军谦和地说道,“不过,你在国外能听到这些消息让我感到意外。”
  “当然了,国外消息比国内灵通,世界整个战局形势电台新闻都常有报导。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当然要对中国战场的状况格外关注。可以让我跟您谈谈吗,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我央求道。
  “哦?”关将军眼睛一亮,似乎颇有兴趣,叫尔忠国带我进门谈。坐下后,他温和地说道:“尔太太是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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