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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里乾坤-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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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二人落座后,初七便给他们斟罢茶,一时都也未开口说话。仿佛都潜心在这阴翳的碧绿世界里,花香、鸟鸣以及和煦的阳光。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初七放下手中的茶杯,最终决定先发制人:“先生你们二人此行来的目的,想必不是品茶这样简单吧?”

沈别宴闻言向着花有重挑眉笑了笑,那神色仿佛是在说,我就说过这丫头不是寻常人。随即又看向初七道:“丫头,想必你这正襟危坐,家门大开的,也不是赏花这样简单吧?”

“那是自然,”将他们二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初七了然一笑,隐约明白过来这二人怕也是要试试自己的底子,便索性摊开了道:“我不是为赏花,先生亦不是为品茶。商人重利,我们均为利一字,可是如此?”

“我果然没看错人。”沈别宴听她这样一说,颇为赞赏的点头一笑。说着,又拿出昨日初七留着铺子里的画稿出来,递给初七道:“不过若是跟着我,只怕平白浪费你这一身的本事。”

说着,他在桌下踢了踢一直假装喝茶,沉默不语的花有重,这才接着道:“不如,我给你个好去处。”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被遗忘的拥抱

第七十七章 被遗忘的拥抱

恩,不好意思,因为期末考试的问题忽然断更了。从现在开始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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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花有重正好一口水喝在嘴里,此刻被沈别宴忽然袭击,他惊得一口水呛在喉头里,咳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小虫啊,”沈别宴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着他,一脸关心的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为师走了,可怎么放得下你一个人!”

花有重终于缓过神来,瞪了他一眼。这才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抓起方才沈别宴放在桌上的画稿看了看,那金饰花样的确是别出心裁,大朵的蔷薇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纤细无骨的皓腕。

也难怪柳书颜看着那样的喜欢,若不是因为她身份尴尬不适宜出门,否则早就亲自来了。

“先生说的好去处是指……”初七顿了顿,话没说出口,只是偷偷朝花有重指了下。表情是疑问,而语气里则是肯定。看他们两个那副样子,鬼都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花有重以为初七这意思,是略有轻视之意,便挑眉道:“我这地儿可不是常人能进的,就算是师傅这话拉下了,我也得好生考量考量才成。”

“这是自然。”沈别宴信心满满的勾唇笑着,那摸样仿佛是偷吃成功的老鼠。打从他看到初七的画稿时,就早已打定注意将她塞给自个徒弟的。

这样的好苗子,若是漏到别家去了,可真正叫人心痛。所以才故意叫花有重跟着前来,打着试探的旗号,实则是暗地为他敲定人选。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叫初七这个当事人拉在了一边。初七轻咳了一声。问道:“既然先生说好,那必是好去处的。只是,不知虫子开的也是金饰铺子还是……”

这话倒是一直想问的,她曾在绣坊面前与花有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只觉得这人背景不简单。再加上,竟能得拜沈别宴为师,那自是更加不俗的背景了的。要知道沈别宴当初竟是连官家都给拒绝了的。

“他啊,他就是……”

沈别宴正待解释,忽见屋外一个布衣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面喊着:“初七姑娘,初七姑娘……”

初七偏过头一看,却是孙大夫药铺里的伙计,忙起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其他二人见状,也忙跟了上前。只见那来人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的拍着胸口道:“阳……阳阳……”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组织好语言接着道:“方才还好好的,不晓得怎么的忽然一下就倒在地上了。”

“什么?!”初七听他这样一说,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地上,在沈别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初七这才得以稳住了身形,一张脸苍白的吓人,方才的镇定早已不见半分。脚下不停地飞快冲了出门道:“我去看看。”

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药铺里,索性她对铺子的规格是熟悉的,也不要人引,直接掀了帘子朝里去了。

她踉跄着跑了进去,只见阳阳正静静的睡在床上,脸色青白,神情倒还算是安详,只是一动也不动。孙大夫坐在一边,手执着银针,听到初七进去也未转头。仍是仔细的注视着阳阳,虽脸色平静如水,但初七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他执着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

初七只觉得双膝一软,脑子里头一阵轰鸣,噗通一声已倒在了地上。在她身后尾随跟着的二人,一见这幅情形,忙跑上前去要扶她。

她怔怔的跪坐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身旁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她却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觉得耳中轰隆隆的响着,声音是那么的巨大,几乎隔绝了这世间的一切。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安抚性的轻轻拍着她。她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转头去看,却觉得眼前仿佛蒙着浓雾一般,也看不清是谁。

那人见她失魂落魄,完全没了方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好半天才慢慢的回手圈住她的肩,动作笨拙而生涩:“没事……没事……”似乎除了这两个字,他再不会说其他的了。

因为怕打扰到在一边施针的孙大夫,他们只得将失魂落魄的初七带了出去。中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探的的消息,竟有人寻到此处将花有重唤走了。如此也就只剩得沈别宴同初七二人在一旁守着,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从里头传出孙大夫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这才慌忙疾步走了进去,也没顾上和孙大夫说什么,初七连忙走到床边,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床上之人,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了一般。阳阳此时还没有醒,但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气息也稳了,初七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孙大夫在一旁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才失去了绣娘,已经再容不得失去阳阳这个唯一的亲人。暗自叹了一声,他开口安慰道:“初七丫头,阳阳已经没事了,这次可以放心!”

初七抿了下唇,心里确实有着万般思绪。这次已经没事了,那下次呢?下次又当如何?

“他……还能够活多久?”许久,她才幽幽邈邈的问着。

阳阳,他还能够活多久,一年,半年还是一个月……她不想知道,但她又一定要知道,她要赶在那一天前,赶在那一天前为绣娘与翠蕊报仇……

或者是她的面色太过难看,以至于在场的两个男人看着都有些心惊,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颜色,孙大夫才低咳了一声:“若是照料得当,不出岔子,咳,再活个三五……年吧……”

他刻意的将中间的那个字模糊化了,但初七此刻神智清醒又如何能够听不出来。

沈别宴在一旁跟着咳了一声:“咳……”

初七注目看他,过了半刻这才从悲痛中转醒过来。然后抿唇一笑,眉目灵动婉秀,衬着一身素色孝衣,愈觉清丽无双:“今日这事来得急,我一时也未料到。怕是搅扰了先生的兴致,那事我先下也没心思,容我x后再去铺里细谈。”

她的容颜其实算不得如何出色,小小的脸盘,略尖的下巴,算不上樱桃小口的唇,一张脸上最为出色的便是那双黑亮如星辰的眼眸,但她身上有一种出奇的气质,清清淡淡、虚虚渺渺,看似就在身边,其实却怎么也抓不住。

沈别宴看着她强撑镇静的样子,不觉替她有些心疼。略微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了口道:“初七,我不知道你可曾听过妙手回春杜骞?”

初七茫然的眨了眨眼,这个名字她还真是不曾听过,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孙大夫,却并不意外的在孙大夫的面上寻到了惊喜与敬畏的神色。

“你说的可是杜骞杜御医,他还活着么?”

一贯喜怒少行于色的孙大夫在这一刻竟是激动莫名。

但凡学医之人,没有人会不知道杜骞这个名字。他出身杏林世家,年少成名,未及弱冠便供奉太医院。三十年前,皇后难产,若非他亲手接生,怕根本没有当今的皇上。

他一面在太医院供职,一面又在宫外设置医学堂,传道授业。一生之中,授徒无数,其中不乏人人称颂的神医。如此一个传奇的人物,也难怪孙大夫闻名色动。

沈别宴笑笑:“当然,他老人家在十年辞去了太医院院使之职,如今隐于西岭山下,我早年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蒙他看重,至今仍有往来……”

初七的心猛地跳了一跳明白过来沈别宴的意思,她忽然立起身来,对着沈别宴深深的行了一礼,低声却异常坚定的说道:“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离开

第七十八章 离开

将近黄昏,阳阳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瞳孔很黑。幽深而宁静。

这个孩子,因为生来的体弱多病而一直被严密的保护着,保护着他从不受任何伤害。

初七默默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心疼。阳阳,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不久之后,她便要送他离开了。

“姐姐……”阳阳轻轻的叫了一声。

初七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醒了,我给你熬了小米粥,你先吃一点!”

阳阳温顺的点了点头,初七便拿了小米粥来,见他要接,便瞪了他一眼,自个儿拿了瓷勺,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不知该如何对他明说。

绣娘才刚去了没有多久,自己却要因阳阳的病情而送他离开了。

而且……沈别宴虽不曾提起,她却不能不想着,自己送阳阳去西岭山治病,那么自然一应花销自然该是由自己承担的。自己手上区区几十两银子又够什么用呢?

阳阳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手上的碗已空了,她却浑如不觉。甚至还将空勺递到他口边。

“姐姐,姐姐……”他提醒般的叫。

初七这才醒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中的空勺,她转身,将碗放在桌上。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终于还是咽了下去,阳阳刚醒,还是缓缓在告诉他吧。

目下自己该做的,是多挣些钱,再多挣些钱,无论如何,不能让阳阳受了委屈!替阳阳掖好被子,她拍了拍阳阳的,温和道:“再睡会!”

阳阳答应一声,果真闭了眼睛,静静的睡了。

初七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略略的站了一会,这才往门外走去。因为阳阳突发急病,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同沈别宴说,看来只有等明儿了。

沈别宴并没有让她等他,事实上,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过来了。当初七打开大门,一眼瞧见沐浴在晨曦中的沈别宴,竟是不由自主的觉得眼内一阵酸涩。

眨回眼泪,她含笑上前行礼:“先生来的好早!”

沈别宴仰头哈哈一笑,金色晨光落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出他倜傥洒脱的气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呀!”

初七噗的一声笑了起来:“那我算是什么?被鸟吃的那只早起的虫儿么?”话才出口。她却忽然觉得不对来,面上微微一红,她垂头退开半步,做个手势:“先生请!”

如此情形倒是惹得沈别宴哈哈大笑起来。

等在简单的厅内坐下后,初七便去沏了茶来,双手奉给沈别宴。却没再说什么,想问关于杜骞的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别宴看着她的样子,心下了然的轻声道:“我这几日便要走了,昨儿说的那事,我自会尽力。”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还有,你留在铺子里的花样……”

初七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放下了心来。见他又提起图样,她的心顿时便是一沉,自然的想到了目前的困境,阳阳的药费还不曾有着落呢。有些艰难的咳了一声,她截断他的话道:“本来柳姐姐喜欢,我是原该送给先生的,只是……”

沈别宴摆了摆手。笑道:“罢了,这客气话,以后再莫同我说了。你的境况我知道,你一个女孩,赚钱的途径有限,正指着这个过活呢!我今儿来,是要告诉你,你那图样,我很是喜欢,打算买下来,只打一枝,送给书颜,今儿正是来告诉你的!”

初七点点头,心中亦不知是释然还是失落,只低声道:“物以稀为贵,先生是有心人!”

沈别宴笑,看她的眸光却带几分深思,那张图样他看了,那是一只蔷薇花半合金环,花瓣半绽,花茎优雅的曲起,几叶镂空的叶子环护,虽非成品,却可见设计人的独特的匠心。

这丫头,似乎总能给他惊喜,让他因她的聪慧与才华而惊叹。而最难得的,是她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似乎只有事关她的弟弟,她才会表现出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反应。

“你弟弟,还好么?”

“还好。昨儿吃了一碗粥,夜里睡的很好,我刚去看了他,很是安稳呢!”

“那就好,”沈别宴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一圈,又道:“你打算这次让他同我去西岭山么?”

初七面上现出几分难色,咬了下唇,她终于叹了口气转身从里屋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递给沈别宴道:“我知道这不算多,抵挡不了多少日子,阳阳的病日日都要花钱不断。但眼下我能拿出的就是这些了,先生你若信我,明儿我便再多交几幅花样过去,权当银两先且垫着了。”

其实她是非常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是目下,她无路可走。阳阳的病,是拖不得的,拖得愈久,说不准便拖出事儿来了。然而当下囊中羞涩的她,却真是无力支付昂贵的诊金与药费。

沈别宴见她这样说,先是怔了一下,面上旋即现出明了之色,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意的。”

初七闻言苦笑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实则就是不想太过欠下先生的人情,说难听一点,她与他们非亲非故,他能做到这步,已叫人十分敬佩了。

但是到了眼下这一步,何谓债多不愁,反正也已欠了,索性多欠一些免得让人觉得矫情了。

沈别宴很快便起身告辞了,事实上。他此来,主要是告诉初七,最多七日,他便要启程离开这里,因为柳书颜父母的忌日快要到了,他打算陪她一道过去祭拜一番。

初七一路送沈别宴出门,沈别宴在门口站定,回头向她道:“不必再送了,回去好好替他打点一下行装吧!”

初七点头勉强一笑:“我会的,只是阳阳日后就要拜托先生了!”

送走了沈别宴,初七有些烦躁的回过头来,没料到阳阳竟然倚在门边。她心下一跳,隐约明白阳阳大抵都该听到了。

不远处,阳阳正静静立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是掩不住的彷徨与伤痛之色:“姐姐,你不要我了么?”他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初七只觉得心中一痛,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阳阳的掌心湿漉漉的,手冷得像冰,似乎在外头已站了好一会子。初七又惊又怕,生恐他忽然病发,从此便如绣娘一般,再不能睁开眼来。急急的将他拉了进屋,拿了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四处寻找热水给他暖身。

她那里正自忙乱,想用此来掩饰自己的心绪。却不提防身后的阳阳轻飘飘的又问了一句:“姐姐,你不要我了么?”

初七心中又气又痛,旋风般转身,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阳阳小脸惨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声音轻如蚊蚋:“我,我听到你在跟那个沈先生说,说要……要他帮忙照顾我……”他愈说愈是小声,说到最后更已悄不可闻。

初七定定的看他,眼神坚定而清冷。绣娘已死了。她的死,打碎她以往平和温馨,安乐一生的梦,到了如今,是她们清醒的时候了,不错,是她们,她,还有阳阳。但是她知道,如若阳阳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日后不管是报仇还是如何,她动起手来总是会因为有所顾及而畏首畏尾的。

甚至会被人利用到阳阳这个弱点,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须在保证他安全的前提下,让他离得远远的。直到有一天,她确信自己有那个护住他的能力才能让他回来。

“阳阳,在这个世上,你和娘亲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了,”初七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着,声音很低却是字字千钧:“如今娘亲已不在了,姐姐不知道,若是失去了你,姐姐还能不能有勇气继续的活下去,所以……”

阳阳猛的抬起头来,拼命的点头,面上的神情欢欣的恍若在行刑前一刻得了特赦的死刑犯,:“姐姐……姐姐,我会的,为了你,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的……”

“不……”初七缓缓的摇了摇头:“阳阳,我要你答应我,即使有一天,你不在了,你也不要告诉姐姐,就让姐姐觉得,觉得你永远都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一定要离姐姐远远的,远到即使你不在了,姐姐也还什么都不知道,除非……”

她伸手为阳阳拭去面上的泪痕,低声续道:“除非有一天,你觉得你一定不会在抢在姐姐前面离开,否则,你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淡淡的斜月将最后的一抹银光射入了屋内,恰恰照在初七面上,她的面色无比苍白,眼神却冷静的如高山上的冰雪。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相见

第七十九章 相见

向我最爱的煌大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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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天气已有些微微的热意。初七静静的走在路边,一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淡蓝的裙摆随着步履轻轻的来回摆动着,火红的夕阳映照在青色的石子路面仿佛霍霍有声。

不远处的街道上,有几个年幼的孩子不知在玩些什么,仿若无人的放肆的欢快笑着,尽情追逐。

而这些,都不能给初七带来丝毫快乐的感觉。她独自一人慢慢的走着,送走了阳阳,她的心底似乎也空了一大块,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停下身。远处的屋檐下,有道目光始终死死的追随着她的步伐。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望过去,却一下愣在了当口。

熟悉的身影藏在青白色的衣袍里,原本得宜的身躯此刻却是瘦削不已,容色的憔悴让他甚至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然而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却犹如闪耀的钻石紧紧的盯着她。

小七……小七……

初七似乎都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唇角隐约勾起的笑意,神采飞扬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心里没来由的酸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到了现下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见他。她不是不知道绣娘之死肯定是另有隐情的,可是那碗鸡汤毕竟是眼前这个人亲手端过来的。

“初七姑娘……初七姑娘……”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辨出来人是官闻景身边的冬生。初七略一犹豫间,已停下了步子。却也未转身,只是背对着来人静静的站着。

冬生见她停下了步子,便忙走上前道:“初七姑娘,这是少爷吩咐我带给你的银子……”

“不用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初七厉声打断:“我还有赚银子的能力,不需他人施舍。”

说着,她理也不理冬生,抬脚就要往前走。却忽然听到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真当这是施舍吗?”

沙哑的嗓音里透露出明显的隐忍。初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没转身。

“你果真就如此恨我,竟不肯听我解释一句么?”他急急的问,气息有些不稳,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眸子里有着渴求的光芒。

初七闻言松动了一些,冷冷的开口道:“官少爷言重了,我怎敢恨你,只是,你的好意我是再不敢领了!”

她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着,心中又是一阵绞痛,那日的种种情景又在眼前浮现。

官闻景颤栗了一下,脸色惨白得全无一丝血色,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小七……”顿了良久,他才咳嗽着缓缓道:“小七,你哭了么?”

听他这样说。初七心里猛然一下泛起惊涛骇浪。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日里,他背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在漫天的雪地里。因为崴了脚,她一直默默的没有出声。他就是在无尽的沉默里缓缓开口问:“小七,你哭了么?”

她都多大年纪的姑娘了,怎么会因为崴了脚就疼得哭了起来?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将她当成了心尖尖的宝,稍有磕着碰着都心疼不已。

初七只觉心头涌上一阵酸楚,温热的湿意濡湿了眼角。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她对他虽谈不上男女之情,但在心中却是一直将他视如弟弟,此刻听他如此说,心中也颇为不忍,摇了摇头,她低声道:“官少爷多保重!”

官闻景听她如此说,心头大震,身子一歪,险些要栽了下来。一旁的冬生眼明手快的忙扶住他,只见他缓缓舒了口气,缓沉的声音低低道:“是我太傻,离别前竟想要你一滴泪。”

“初七姑娘,”见官闻景这幅样子。冬生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你以为少爷这些日子就过得好了么?老爷他……”

“闭嘴!”官闻景猛然喝道,随即又看了一眼初七的背影,想了想道:“小心些我爹。”

说完便带着冬生快步离开了。

初七站在原地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莫名其妙忽然扯出官家老爷。想了想,不再犹豫,她加快了步伐,快步往家走去

穿过几条小巷,远远的已能看到前面自家的小院,她走过去,却意外的发现房东正站在门外等着她。房东是个老头,姓王,排行老2,街坊邻居都唤他作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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