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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魔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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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说的话都不是蔚语迟的原话,蔚语迟也未曾说要见萧然一面,一切都是她自己暗自忖度蔚语迟的心思,替她说了出来。小桃对自己的作为很是得意,一边奔跑,心中暗语: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小姐你自己好生把握吧。
董翰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平日里宛若翩翩君子的他也不免怒火攻心,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掌,直把那无比结实的梨木圆桌拍裂开来,酒壶茶杯碎了一地。
才子们登时噤若寒蝉。
丢下一众燕京才子,丢下一桌友人,丢下晓儿姑娘,董翰林猛甩衣袖,长身而起,朝着天台的楼梯口疾步行去了。
一场由董翰林兴致勃勃倡起轰动燕京城的诗会随着他的甩袖离去而悻悻地偃旗息鼓。一直杵在一旁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徐万伦似是这时才弄清事态,看众人的反应,他才知晓萧然那阙词似乎写得很妙,比董翰林的诗更妙。
“这么说来,我不但没有帮上董少,反而替破落乞丐造了势?”
徐万伦后知后觉地说着,愤怒之下神色更显得猥琐,他正了正歪斜的高帽,吼道:“老子要被气死了!”
苏浩也很憋闷,眼下正好拿徐万伦出气,怒怨道:“都怪你这憨货,也不看看萧然写的什么便带回来,还学得那般有声有色。这下董少怕是没脸在燕京行走了,我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怨我?”徐万伦指了指自己的蒜头鼻,尖叫道:“你不知我大字不识几个啊?当初你怎么不去,你怎么不去!”
若说谁坑了董翰林,那自然是苏浩,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他自然不会说出来,于是将罪责一味地往徐万伦身上推却。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好不热闹,直把天台上的才子们都吓跑了,那些姑娘们也尽数下了楼去。
张谦见二人愈演愈烈,站起身来不停地摆着手掌,急道:“事已至此,你们这般吵闹还有何用?咱们还是好好合计如何帮董少一雪今日之耻吧,否则不说董少无颜在燕京行走,便是我们也无处搁脸!”
听了此言,徐万伦和苏浩同时冷哼一声,心想也是这理儿,不由得都闭上了嘴巴,重新坐回桌子前。
河风轻拂,河水轻荡,楼船轻摆,木亭中的三人低声私语,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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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天子呼来不上船()
一场酒会,一场诗会,便将沉寂了好些时日的燕京城惹得沸腾起来。
天近暮时,关于酒会与诗会的各种言论便充斥着燕京的大街小巷。无聊斋一坛酒竟然拍出了千两的天价,这让得不少燕京城民一度以为银子贬值成了铜钱。而这酒楼的主人萧然不但银子赚得盆满钵满,更是在楼船诗会上以一阙宋词生生夺去了一直稳坐燕京第一才子宝座的董翰林的名头,何况后者还是诗会的东道主。
这一日,萧然可谓名利双收。
世人再也不会愚钝地认为萧然只是机缘巧合下解了一道九宫题而翻身入了苏府豪阀的堕民窟小乞丐,随手能酿出天下第一的美酒,随口能吟出天朝第一的好词,在他人眼中萧然顿时显得神秘起来。
如今,萧然很有财,也很有才,燕京城中不知多少人生出了与他结交的心思,更有一些闺中少女春心晚发,思量着萧然已出了苏府,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萧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并不知此时有许多人在谈论着他,这些日子来他身心惧疲,借着酒意,竟是趴在桌上睡了好几个时辰。
李闯不知何时离去了,萧然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唤醒他的这名体态臃肿,身着紫袍的半百太监,心中并无多少惊讶。太监这种生物自然是来自皇宫禁城,稍作思量,萧然便料想该是那位掌管天朝的皇帝陛下唤自己前去相见了。
“公公如何称呼?”萧然酒意未消,语气中夹杂着浓浓酒味儿,就连语调也带着几分惫懒的味道。
紫袍太监诚知龙椅上那人对眼前这少年是如何地赞誉,所以哪怕常被人尊为千岁的他也不敢在萧然的面前摆多大的架子。萧然的语气敬意乏乏,他却不以为意,用一种尖柔的声音回道:“萧君子唤咱家巢公公便好。”
不待萧然再问,巢公公那高耸的颧骨往上堆成一道难看的笑容,解释道:“先前白先生已知会了你,要见你的人正是圣上。圣上对萧君子可谓宠爱有加,他知晓了饮了许多酒,直到此时方才谴了我过来邀你。”
“圣上有心了。”萧然淡然地说道。
看着萧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巢公公不由得心中暗叹,这萧君子果然不似常人,听闻是圣上召见竟也神色如常,只是不知他是恃宠而骄,还是本性如此?
伸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萧然的目光依然有些混沌,他步履摇晃地走了几步,伸手示意道:“烦劳公公带路吧。”
出得无聊斋,萧然没有见到料想中的皇室奢华马车,甚至连马都不见一匹,他不禁有些诧异,虽说这皇宫就在流苏河对岸,但走到里头少说也有五里地,难不成自己还要醉醺醺地走过去?
巢公公走在前头,步履摇晃,犹如一只肥硕的老鸭,他手中托着拂尘,回头看了萧然一眼,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由得笑道:“圣上如今就在这河中画舫之上,岸边有轻舟候着,萧君子随我渡过去便是。”
跟随巢公公从登仙楼与无聊斋之间的一条小夹道走了过去,萧然果然看到了一艘无篷小舟泊在一处小码头旁,其上空空如也,连船夫也无。
巢公公看似走得心急,实则并不如何快,他横肉颤颤地走过去,解开船绳,按住船头,回头笑着示意萧然上去。
看这太监的穿着,萧然料想他定是内宫的一号人物,不由得佯装惶恐,道:“怎生敢劳烦公公亲自掌舵?”嘴上这般说,萧然却是快步走了上去,哪里有半分推却的意思。
收了船绳,巢公公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了上来,弯身握住船桨,解释道:“君子有所不知,我年少时便是在这流苏河上掌舟,偶逢了先皇才有这一番际遇,说来,我这是干起了老本行哟。”巢公公脸上横肉耸动,面露追思之色。
萧然拱了拱手:“公公竟是两朝元老,失敬失敬。”
嘴上恭维着,萧然却是随意地盘坐下来,目光落在这宽阔的流苏河面上,但见波光粼粼,映衬着落日余晖,宛若金银闪烁,璀璨无比,却无刺目之感。
便在这时,一曲琴音渺渺而来,声色婉转,在暮光中萦绕不休。
“公公你停一停。”
循着琴声望去,萧然的目光落在登仙楼那奢华楼阁之上,眉头微蹙,竟是入了神。
不知为何,他甫听到琴声便感到心头一颤,仿若引起了某些共鸣,虽是虚渺之音,他却有种有人在对他轻语的错觉。
琴声不绝,一如佳人的幽幽之叹。
萧然静静地聆听着,竟是忘了周遭世界,也忘了当今天子正在候着他。巢公公听了萧然的话停下了摇浆的双手,眼见萧然如同木偶一般,神色木然,不由得急了。只是看萧然的模样,他又不好出声打扰,他望了一眼远处的那艘皇家画舫,不停地搓动着厚实的手掌,真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琴声在继续,萧然迷离着。
登仙楼五楼幽阁之中,蔚语迟停下了抚琴的素手,琴声却是萦绕了许久才断绝。她嘴角噙着笑意,对自己偶得灵感,随手而奏的这段曲子很是满意。
“小姐,这是你新谱的曲子么?真是太美了!”小桃扑朔着一双大眼珠,拍手称道。
“嗯。”蔚语迟轻轻点头,不自禁地说道,“曲名《蝶恋花》。”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小桃若有所思地吟哦了一句,嘿嘿笑道,“小姐是为萧君子谱的对不对?难怪我听了有一股子酸味儿呢!”
蔚语迟顿时俏脸微绯,嗔道:“无端端的又说起他作甚?”
小桃咧了咧嘴,扮了个鬼脸,低声埋怨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还不许人说了……”
蔚语迟身陷泥沼而不自知,羞赧之下连声将小桃谴了出去。她莲步款款地踱到窗边,正欲睹江水而怀情思,不料一眼便看到瀚瀚江水上的一叶扁舟,舟上盘坐着一名锦衣少年,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楼阁。
她自幼目力耳力异于常人,虽然隔着不短的距离,她却能看得颇为真切,蓦然间,蔚语迟却感觉那少年竟与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个模糊印象在缓缓重合着。
一曲终了,萧然还沉浸在那扣人心弦的琴声中不曾苏醒。忽而,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往那处楼阁望去,奈何他的眼睛不好使,只能隐约地看见一道身着素衣的模糊身影,不辨面目。
他心中却很是笃定,方才这琴声定是出自那人之手。
巢公公听得琴声终了,大喜过望,弯身拾起斑驳的双桨,叹道:“不料君子竟是如此痴于音律,果真是雅人,只是圣上已经候得有些时辰,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看似在征求萧然的意见,巢公公却是摇动了船桨,很是卖力。
蔚语迟看着那从自己视野里飘过的扁舟,想着那少年方才对自己遥遥一笑,心中顿生欢喜,却又夹杂着几丝遗憾。
萧然不知那素衣身影是谁,甚至不辨对方是男是女,只是听了那动人的琴声之后,下意识地会心一笑。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谁人竟能奏出如此动人的琴曲……”
不料巢公公竟是给了他答案:“那自然是蔚语迟小姐无疑。”
“蔚语迟?”萧然不曾听闻这个名字。
“君子不识语迟小姐也不见怪。”
巢公公笑呵呵地解释道:“这语迟小姐可是登仙楼里颇为神秘的人物,知晓他的人不多。说她是登仙楼的头牌也不甚合适,毕竟她未曾接过一位恩客。这是一位美若天仙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多少上流子弟对其垂涎有加而不得,见之一面难如见佛。”
看着巢公公眉飞色舞的模样,萧然心道你一个太监对这青楼之事也这般了解,莫非还想一展雄风?思及登仙楼的神秘,又听巢公公如是说,萧然却是抛开蔚语迟,问道:“公公可知这登仙楼是何来头?”
“呵呵……唔。”巢公公支吾片刻,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个咱家就不知晓了。”
心知这老太监是在搪塞自己,萧然也不好再问,只是对这登仙楼的兴趣更是浓厚了几分。他这才想起方才那素衣身影兴许就是蔚语迟,不由得问道:“这蔚语迟有我家焚香漂亮么?”
我家焚香这四个字萧然说得顺畅无比,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炫耀之感。
巢公公这才想起这少年与京城第一女结了姻缘,感受着胯下传来的空荡之感,不由得好生羡慕,他嗟叹道:“君子好福气,焚香小姐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这蔚语迟也是绝代佳人,二人可谓平分秋色,都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君子日后一见便知。”
日后还要一见么?萧然邪恶地想了想,心中顿时对那蔚语迟有了些许兴趣。倒不是他贪慕美色,只是那直入心底的琴音让他回味不已。
萧然却是不知,那曲琴音本是蔚语迟为他而奏。
说话间,小舟已逆着流苏河水行了好几里,萧然的脸上醉意犹存,经江风一吹却也清彻了许多。思及自己马上便要见着天朝最具权势的那人,饶是以他的性子,眼下不免也有些惴惴。
看出萧然微微窘迫之意,巢公公笑道:“方才君子因琴音而怠慢圣上,稍后怕是要受几句龙言责备了。”
你不说谁人知晓?萧然心道这老太监在吓唬自己,琢磨着不能堕了气势,他忽而忆起一句很是应景的诗,不由得带着几分酒意吟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放荡不羁的诗句就着酒意吟出来,萧然看上去还颇有几分豪迈的味道。巢公公却是一言不发,暗自替他捏了把冷汗。(ps:求推荐,求收藏,编辑没有安排推荐,只能靠诸位鼎力支持了。大家支持多点,我码字也更有动力,更新也就多了。第一卷是奠定世界基调,也为主角铺好路,近来情节显得有些平淡,只怪自己笔力浅薄,没把握好。我将尽快结束第一卷,进入玄幻情节,还请大家多多担待。江南拜谢!)
第二十八章 自称臣是酒中仙()
踏在皇家画舫的甲板之上,萧然心道到底是皇室之物,这画舫看似朴实无华,但听得这不知是何种木材所造的甲板发出的铿然声响,便知其坚固至极。
停驻在画舫中央那一人来高的乌篷的兽皮门帘前,萧然没有立时进去。方才巢公公送他上了画舫之后便自行摇着小舟回宫去了,萧然寻思着这船上就只有自己和皇帝陛下二人,气氛会不会太沉闷?
正在他酝酿情绪,准备措辞之时,乌篷内传来一道并不浑厚却饱含威严的声音:“萧三步你不是素来行无忌惮,这会却不敢进来见朕了?”
萧然一怔,再不迟疑,挑开裘皮门帘,便看到了一名身形颀长消瘦的华发威严男子端坐在铺着狐裘的花梨木围椅中,身前的墨玉茶几上摆着一些玉制酒具。目光一瞥,萧然却看到白先生竟也在此间,此时正盘坐在乌篷里头的一个蒲团上,双目紧阖,有如老僧入定。
原来还有第三人在,萧然暗自松了口气。
照理说,一介草民见着散发着煌煌天威的天子应当惶恐地跪拜大呼万岁,然则萧然在心底深处对下跪有种莫名的抗拒,更不消说跪拜的对象还是一名初次谋面的陌生男子。一时间萧然便踌躇起来,若是跪了则有违自己本意,心中不甚舒畅,若不跪又恐天子一怒,血溅五步。
许是看出了萧然心中的犹豫,皇帝李勋平易近人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茶几另一边的一条圆椅,道:“坐下来吧,你也无需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朕平日里对这跪拜之礼也不甚在意,若非正式场合,就免了罢。”
“皇上真乃英明之主!”萧然腆脸笑了笑,在李勋对面坐定,神色放松了许多。这句称赞倒是出自他的肺腑,原本他对当今天子的感观便不错,如今更是好了许多。
然则,萧然对李勋的好感还未来得及温热,后者忽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意收敛,面色一肃,斥道:“萧然,你好大的胆子!”
天子果然都喜怒无常,萧然忽而冒出这般念头,心道这皇帝翻脸如翻书,直如任性的女人一般。
目光从茶几上摆着的看似不菲的酒具上缓缓上移,萧然直视着李勋那噙着浩浩之威无法辨知心意的双眼,心头一凛,语气却还算沉静:“陛下何出此言?”
“你还有脸问我何出此言?”李勋冷哼一声,沉着脸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萧然一脸愕然。
那巢公公不曾上这画舫,而自己当时吟这句诗时更是离这画舫百丈之远,李勋又从何得知?
心思电转,萧然这才想起乌篷里头盘坐在蒲团上的白先生,心中了然。既然是天子的贴身高手,自然不会寻常,萧然暗叹一声,自己对这世界的认知还是太过肤浅了些。
李勋还面如寒冰地盯着自己,萧然此时自然不能多作思量,他嘿嘿地笑了笑,摆出他那副经年不变玩世不恭的模样,讪笑道:“酒话,酒话而已。我观陛下也是爱酒之人,想必知晓人在酒后喜欢胡乱言语。小子唐突了,还请陛下原谅则个。”
在天子面前不称草民而自称小子,这称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李勋诚知这萧然不可以常理度之,被他逗乐了几分,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面色渐缓,问道:“好一个酒话,你方才还自称臣是酒中仙,如今又缘何成了小子了,这臣之一字从何说起?你今日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定要治你一个戏君之罪!”
眼见李勋将将缓和的脸色又变得肃然起来,萧然心中叫苦不迭,心道跟天子打交道真真是天下第一苦差,他顿时对那巢公公生了许多同情来。
李勋盯着萧然,面含霜色,很是期许萧然窘迫的模样,若是知晓后者此刻还有心思同情他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见萧然只是沉吟少许,便眉目一挑,朗朗而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子虽是一介穷酸,却也有一亩三分之地,自然算得是王臣。”
萧然笑了笑,只见李勋忽而怔住了。
“哈哈哈,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小子这一记马屁可谓拍得极妙!”李勋醒过神后忽而开怀地笑了起来,瞬间又变了个人,一如市井粗汉,道:“老子就是喜欢你小子的疾才,我天朝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似你这般有才的人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萧然像是看猴戏一般看着李勋,心中无言到了极致。然则还不待他有过多感慨,李勋神色再变,敛住笑意,沉声道:“你说的那一亩三分地是指堕民窟?你可还记得你在某个雨夜里大逆不道的言语?萧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已是李勋第二次说自己好大的胆子了,萧然对此已有所免疫,心中再不如起初那般忐忑,只是讪笑几声,道:“酒话,酒话而已。”
“你小子倒是极善推脱。”
此番李勋却是没有再次发难,而是盯着萧然,面色微沉,用一种长辈告诫晚辈的语气,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当今天下之人,有人信天或者说是信天院,也有人信佛,还有人崇信某些强者,而我天朝之人多信我李氏皇权,此般种种,皆有所信仰。而我观你虽谈不上是无法无天之徒,却也是我行我素之辈,在你眼中,似是这天下皆不可信,唯独信你自己,不知我说得可对?”
萧然闻言一凛。
心道天子果然不愧为天子,似这般高深的问题自己都不曾过多思及,而皇帝陛下的目光仿若可以直透人心,一时间萧然忽而沉默了。
被李勋提及,萧然才深深地感知到自己与周遭的人有太多的不同,虽说都是长着五官四肢能言能走的人,但思想的差异未免太过巨大。
思及自己脑海中时常浮现的奇怪记忆片段,萧然的眉头蹙了蹙,想要往深处寻觅,却又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痛意。无奈之下,他便不敢再作深思。
“许是你受伤失忆的缘由,一切顺其自然便好。”眼见萧然面露痛苦之色,李勋有些不忍,安慰了几声,道:“其实你这性子也有其益处,若不如此,你又怎能酿得出那天下第一的好酒,吟得出那冠古绝今的诗词?”
听得此言,萧然心中微暖,心道当今天子果真是英明之主。
李勋忽而岔开话头,问道:“方才说起了天院,眼下朕正有一椿头疼的事由,天院欲在天朝设立分院,此事你怎么看?”
萧然神色一凛,没有料到自己竟能与天子谈论如此高层次的话题。
若是换作他人,聊及此事定会讳莫如深,推搡几句,而萧然显然不是此种人,于是他直抒胸臆:“若是惧怕某种物事,一味逃避只会让自己惧意更浓。天院虽说强大,但我天朝有百万雄师,乃天下赫赫之邦。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眼下趁着醉翁与将军还健在,不妨让天院放马过来,**犹未可知。”
那日听唐伯虎谈及此事,萧然与如今的态度截然相反,此时这般说自然不是泛泛而谈,而是他在事后对此事有了一番思量,目光变得长远了些。
目光若长远,看待事物便更为清晰理智,所以萧然的话传到李勋的耳中让后者很是受用。
“好一个师夷长技以制夷,得此一言,朕茅塞顿开。”李勋欣慰地看着萧然,笑道:“朕果真没有看错人,你才思敏捷,却不拘泥于书理教条,颇为难得。朕之所以问你,便是想听听你这有着大异于常人思想之人的想法,不料真有所得。”
“咳咳,圣上谬赞了。”被当今天子如此称赞,萧然不免有些飘飘然。
李勋继续赞道:“你虽有些放浪不羁,却是深得朕心。第一次见得你作的那首《关雎》朕便想要见你,后来寻思着要再观你一段时日,便拖到了今时。你有绝世之诗才,大振我天朝文风,让朕日后在南方诸国人面前也有了颜面。”
顿了顿,李勋道:“朕欲赏你,不知你想要些什么?”
萧然闻言一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当初在雨夜里对一众怯怯的堕民,许下重诺的画面,方欲开口,他又寻思着如此要求未免冒犯了皇威,一时又犹豫起来。
“你是想要朕抹去堕民们的奴籍吧?”
萧然蓦然抬首,惊诧于李勋直入人心的目光,又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端起茶几上那个玲珑的白玉酒杯,李勋小抿了一口萧然酿的明日愁,目光如春日暖阳,道:“堕民窟是先帝征战的荣耀,不属朕的功绩,如今天朝也无需靠那些堕民来震慑宵小,朕便应了你!”
“圣上英明!”
此时此刻,萧然竟有一种跪拜的冲动,这无关颜面尊严。他萧然终究是个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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