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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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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怒道:“被你们抓了几十人,几个人便换徐州,换来换去,你们不是要换京师?”
赵逸臣有些紧张,他不怕多尔衮嫌贵,就怕多尔衮压根不答应换人。只要开了头,他们就会像吸毒一样上瘾,慢慢换人。
所以赵逸臣忙无耻地说道:“这个……那摄政王要用什么换?咱们抓人也不是囊中取物一般简单,总不能白给吧?”
多尔衮想了想,说道:“淮安。”
赵逸臣吃惊道:“摄政王并未攻陷淮安,不是清军占的地方,怎么能换?”
“刘泽清龟缩在城中,大部已被我大清所占,这样大的一块地方,抵徐州也不差多少了。”
赵逸臣听罢心中暗笑,他这次的使命,只是换人,至于换回多少好处,那倒不是主要的。只要换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然他多尔衮就会被人指责不公。
但是赵逸臣故意一副吃亏的样子道:“咱们就算是拿回了淮安其他地方,也是刘泽清就近控制……”
多尔衮不耐烦道:“刘泽清不是你们明朝的人?”
“这……”
这时已有人看出了明朝的计谋,在多尔衮耳边悄悄说道:“摄政王慎之,如果这次交换完成,那以后可不还得交换?”
多尔衮听罢心下明白,正欲说话时,赵逸臣见罢有人给多尔衮出计,忙抢先说道:“既然如此,大明愿意以刚才所说数人,交换淮安。”
“呃……”多尔衮站起身道,“本王有急事要告辞,明天再谈。”
说罢,多尔衮不容分说,便托辞离开了,赵逸臣无法,只得住了下来,等待结果。
辫子军士将其带到一个帐篷中看管,因为没有多尔衮的示意,他们不敢放跑了,也不敢杀了。
赵逸臣走到帐篷门口,闻得一股恶臭,又见里面脏乱,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们就是这样接待外邦使臣的?”
军士不耐烦道:“咱们住的就是这个,有的住瞎嚷嚷什么?”
赵逸臣昂首站在外面,坚决不入。
军士看了看天,冷笑道:“今儿晚可得下雨,爱站便站。”
周围的军士只看着赵逸臣,不想他乱跑,也不管他爱怎么样。
到了晚上,天下果然下起雨来,赵逸臣犹自不进,一动不动地站在草地上,任雨水浸透了衣服。
二月的天,雨水冰冷,赵逸臣长时间站立,身上的热气跑得差不多了,身上直发抖。
清军军士见罢哈哈大笑。赵逸臣无法控制身体发抖,但神色却安然自若,也没有愤怒,也没有退步的意思,只是不再呆站,而是随意地走动着,活动一下以增加热量。
一个老兵见罢赵逸臣一介书生,居然颇有骨气,心生好感,便端着一碗热奶走到赵逸臣面前道:“先生喝点,暖身子。”
赵逸臣忙拱手道:“多谢好意,本官喝不惯羊奶,请收回吧。”说罢从身上掏出了一布包,一层层打开,拿出几个冰冷的糯米糕,放入嘴中,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
吃罢,仰起头来,大张着嘴,接雨水润嗓子,“哈”地一声,大呼:“痛快!”
不一会,赵逸臣走着走着,竟然吟唱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大帐中的多尔衮问下属:“那个赵逸臣在干什么?”
下属答道:“回禀摄政王,他不愿意进帐,站在地里淋雨,先吃了干粮,然后吟诗。”
多尔衮听罢哑然失笑,说道:“外松内紧,给我看牢了,别出意外,否则他们定然怀疑是本王下的毒手。”
“喳!”
旁边的幕僚低声说道:“肃武亲王会不会……”
多尔衮沉声道:“严防大营,任何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入内。去给赵逸臣安排个舒服点的帐篷。”
“喳!”
多尔衮倚在虎皮椅子上,对这个赵逸臣有些头疼。有一点很明显,要是赵逸臣在清军大营死了,明朝肯定会杀俘。那么那些被杀了亲人的满族人,情绪就不好控制了,愤怒除了针对明朝,可能还会对他多尔衮不满。
多尔衮睡不着觉,豪格照样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帐内走来走去,身边全部是心腹。
有幕僚沉声道:“王爷可趁此机会,杀掉明朝使臣……”
豪格走来走去,无法下决心。杀掉了赵逸臣,有两个好处,一是促使谈判破裂,也使明朝意图拖延时间的诡计破灭,对大清有益无害。二是多尔衮的支持者定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对他豪格翻盘很有好处。
但是豪格的性格有弱点,他沉吟道:“但是摄政王定然怀疑是本王做的。”
幕僚又道:“就算王爷不做,自然有人为大清作想,去做这事,王爷反正是脱不了干系,何不就将计就计?”
“不行,在此关头,本王不能和摄政王内耗,让亲者痛仇者快!”
多尔衮的营内,赵逸臣已经被安排到了合适规格的大帐中,赵逸臣擦干了头发,端坐在帐内。因为身上是湿的,照样冷,不过总比外面强多了。
这时一个侍卫拿着毛皮大衣及几件衣服进来,说道:“摄政王特意关照赵先生,怕生病作凉了,赵先生换身衣服吧。”
赵逸臣见罢那满人服饰,忙摇摇头道:“多谢摄政王好意,我将衣服晾干,明日便可以穿了。”
侍卫只得放下衣服,走了出去。
赵逸臣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拿到火盆旁边去烤,只穿了湿的亵衣,做在火盆旁边,穿在身上等着烤干。
过了一会,另一个军士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椅子上没有动过的新衣,冷冷道:“赵先生是嫌弃我大清的服饰?”
赵逸臣见他按剑慢慢走过来,眉宇之间有杀气,但犹自冷静道:“我乃堂堂大明官员,岂有穿满清衣服之理?我就算是赤身露体,也是父母所赐!”
那军士一步步走过来,右手缓缓伸向了刀柄。赵逸臣盯着他,丝毫没有露出怯意。
一瞬间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赵逸臣突然想到,如果是满清摄政王多尔衮要杀自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杀,根本不必用这种方式。而且多尔衮刚才的所作所为,证明他并没有杀赵逸臣的意思。赵逸臣立刻感觉到此中有异。
说是迟,那是快,赵逸臣突然转身,只穿着亵衣向帐篷壁冲去。身体撞在帐篷上,帐篷突然塌了,将二人都压在了里面。
这个时候,周围开始有人大喊出事了。然后就是嘈杂的脚步声,刀枪乒砰摩擦的声音。
“把人弄出来!”将官大吼。
众军士一拥而上,见着两个活动的地方,正是有两个人在里面钻。
将官还算冷静,立刻下令道:“勿伤性命,分开他们!”
“操,把帐篷割开啊……”
乱了一阵子,帐篷被人割开,首先出来的赵逸臣,赵逸臣忙将手放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喊道:“我是大明使臣!”
众军急忙将其围在中心保护。
过了一会,又从里面露出一个扎辫子的人头,众军用刀剑架住他:“给老子老实点。”
这时,那人的鼻子和嘴里流出一股鲜血,双眼突出。众军忙将其拉出来时,看见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人很快就断气了。
多尔衮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见罢眼前的乱局,急道:“明朝使臣安在?”
身作亵衣的赵逸臣朗声道:“在下在此,多谢摄政王相救。”
众军为多尔衮让道,多尔衮见赵逸臣未伤,缓了一口气道:“这时场误会,本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赵逸臣神色淡定道:“在下明白,摄政王不必解释。”
多尔衮和赵逸臣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回顾左右道:“这人要不是南人的鹰犬,本王倒有些喜欢了。”
这时,人报:“禀摄政王,肃武亲王求见。”
多尔衮转身走向大帐,又回头对众军道:“看严点,再出现这样的事,军法处置。”
“喳!”
豪格见了多尔衮,急着说道:“摄政王,这事绝不是豪格所为。”
多尔衮若无其事道:“什么事?”
这下可把豪格问得十分尴尬,又让他十分紧张。豪格虽然大了多尔衮一二十岁,但是老练方便,却真全不是年龄决定的。
豪格神色难看道:“我在营中,担忧有人行刺明朝使臣,嫁祸于我,便急着赶过来向摄政王明言。不料到了营前,真听见里边出事了,难道不是使臣遭人暗算么?”
豪格说的全是实话,但是这个时候,明显落了下风,可见老实并不一定是好事。
多尔衮也不清楚豪格是否说了真话,本来想卖个关子说是风吹倒了帐篷,但是豪格迟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样撒谎便太离心了,多尔衮这才说道:“不错,有人行刺使臣,不过并未得逞,凶犯已经死了。”
豪格急道:“绝不是我派来的人,摄政王可以将尸体抬出来,让大伙辨认,究竟是哪一旗的!”
多尔衮心道:老子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但是辨认有用么?别个还能自己出来承认不成?清军满汉军队现在有二十余万,要查出这无名小卒的尸体属于谁,谈何容易。
于是多尔衮和气道:“不用再麻烦了,本王知道不是大阿哥做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虽是亲戚,但人心隔肚皮,出了这样的事,很难说得清楚,最后不欢而散。
多尔衮问幕僚:“你们觉得,是不是豪格干的?”
众人无语,一幕僚说道:“很难说。其他人也有可能干这事,如果使臣真的死了,咱们也脱不了干系,当然也无法认定就是我们做的。”
多尔衮对于废话很反感,说道:“现在明朝使臣还没死。”
“有人为了促使对南京用兵,也不无可能派人刺杀明朝使臣。但豪格刚才虽然表现得很逼真,也说不定是他故意演戏,摄政王不可不察。”
“唔。”多尔衮皱眉,心道说了等于没说。
通过这件事,多尔衮再也不愿意为了抓住一个战机便将自己送上浪口,他本是一个果断的人,当即决定,与明朝换人,先稳住族人的情绪再说。
第二天,多尔衮又招赵逸臣和谈,今日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两方都愿意换,而且明朝方便根本不想换回什么,这样的生意,哪有不好做的?
多尔衮象征性地说道:“淮安大部已被我大清作占,各亲王认为地盘太大,条件不合适……”多尔衮拿出一张地图,用剑随意一划,将其中一半丢了下去,说道,“这一块,换是不换?”
赵逸臣听罢狂喜,心道:换!当然要换!你就是拿个村子给咱们换,咱们也换。
但是面上却做出一副吃亏的样子,心里生怕夜长梦多,当即道:“那咱们就写和约吧。”
帐中立刻议论纷纷,有人当着明朝使臣的面便叫了出来,“摄政王,万万不可,勿中南人奸计!”
多尔衮道:“几个老亲王关系我大清根基,这么一块破地方,难道不划算么?”
又有人急忙说划算,要求赶快写合约,这些人,多半就是那几个老亲王的亲属。
多尔衮不耐烦道:“你说可以,他说不可以,究竟听谁的?”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说道:“请摄政王决断。”
于是以人换地的和约,就这样定下来了,一点都不出赵谦韩佐信所料。
两人在南京闻得议和已成,抚掌而笑。
赵谦赞道:“虽料得结局,但如无赵逸臣这样有勇有谋之人,实难成矣!”
韩佐信笑道:“大人身边,贤士猛将云集,复我汉家衣冠,指日可待。”
“就是嫌少了。”赵谦望着窗外,念道,“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古者求贤若渴的心情,我现在真的体会到了。”
韩佐信凝然,因为曹操的名声实际上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最后曹氏也并不是恢复汉室,而是建立魏朝。赵谦这番论调,给人要自立的感觉。
赵谦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暗自懊恼,他始终和真正的古代人,还是有一定差距,偶尔便会说错话。古代人,对这方面可是大忌,从小就受到的影响。
不过房间里只有赵谦和韩佐信二人,韩佐信是赵谦最忠实的伙伴之一,倒也问题不大。
不过韩佐信心里,确是有了底,心道大人最终还是要成就大事。本来表面上从来淡然脱俗自居的韩佐信,心里倒是有些窃喜,只要能成大事,青史必留韩佐信之名,让万代敬仰。
韩佐信心道:韩佐信,韩信……我韩佐信难道能成为韩信那样名垂千古的人物了么?韩信结局不太好,但是就算是让他韩佐信有韩信这样的结局,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人生数十年,和千年万代比起来,简直没法可比。
当然,我们会说,死了什么都没用。这就是古人的价值观和今人有些差别了。或许今人也很在意这些。
赵谦喝了一口茶,也不想多解释,反正解释也无用,只说道:“现在就等二弟的捷报,灭了左良文,咱们便少了后顾之忧。”
韩佐信胸有成竹道:“张将军所率十万人,包括了西虎营,水师陆战队精锐军团,如此战力攻武昌,简直毫无悬念。”
赵谦笑道:“然也。”
赵谦又道:“待取了武昌,整条长江,便唾手可得。以此为防线,进可攻退可收,霸业初成。”
韩佐信道:“湖广何腾蛟等人,虽未有大志,但也是一个隐患,待武昌事成,如满清未有动作,可先设法控制之。稳固长江以南半壁河山,立于不败之地!”
赵谦笑道:“何腾蛟诸部,以前同为官军,我尚不能动他,现在,呵呵……如囊中取物耳。”
“不用征伐最好,咱们在稳固江南的同时,满清也在稳固江北,时不我待。”
赵谦想了想,说道:“陕西还有李自成,满清也不是有多安稳。”
韩佐信脸色轻松道:“大人斩首行动,一扫我汉族颓势,今巧取武昌,令满清陷入内耗,天下大势,已非昨日。”韩佐信昂首看着窗外的天空,朗声道,“我炎黄先祖,定不会弃我臣民。”
赵谦默然,心道原来那世界,咱们汉人真是被上天抛弃了。天道是什么?谁能尽晓。
“先等到二弟捷报再说。”赵谦道。
段七 每一个细节
       院子里林间,鸟叫声不绝于耳,春天真的到了。这两天天气好,太阳出来,让人身上心里都暖洋洋的。
几个奴婢正在往篮子里装吃的,鸡蛋、鸽子、鸡鸭……装了几个大篮子。秦湘看着她们,对旁边的饶心梅说道:“他们出去几月了,崔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怪可人怜的,咱们得常常过去照看照看。”
饶心梅和秦湘是越来越亲密了,俨然就是赵家的主人。女人一多,总要拉帮结派,一般就是两个一组。所以做女人也不容易,没点处事的技巧和智慧,很容易被孤立。
“罗将军回来的时候,说不准就做爹了。”饶心梅掩嘴笑道。
罗将军便是萝卜了,他正跟着张岱在湖北,打左良文,去年冬天出去的,现在还没有要归来的消息。
秦湘不自觉摸了摸肚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没有怀孕,秦湘不由得心里笼罩上一阵阴影。
饶心梅见罢,低声说道:“那个小妮子的肚子也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东家……”
秦湘忙摇摇头,想着赵谦在闺房中生龙活虎的样子,她脸上微微一红。
实际上赵谦也就三个女人,一个秦湘,一个饶心梅,一个南烟。不过很少去饶心梅房中,很多时候,只当一个内部顾问来相处。
“上次相公偶感风寒,郎中把脉的时候,我悄悄嘱咐郎中看看相公那个……郎中言无恙,只说如无子嗣,相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可纳妾。倒让我难堪了,好似我是善妒之人一样。”
饶心梅道:“这些个郎中,自然不知道夫人是怎样好的人,夫人别和他一般计较……”饶心梅在秦湘耳边亲密地耳语道,“夫人可叫郎中配一副药吃,可别让那小妮子先怀上了。”
“只要能得赵家骨肉,是谁的都一样。”秦湘大度地说,但心里却和饶心梅一般的想法,有了孩子,和没孩子,地位是有很大差别的,特别是在古人,母以子贵嘛。
所以饶心梅心里面清楚得很,为秦湘找了一个郎中来赵府。郎中隔着纱帘,为秦湘把了脉,闭目沉思片刻,才缓和地说道:“夫人无恙。”
一旁的饶心梅听罢说道:“先生能否开副药调养调养?”
郎中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滋阴养血,调养一番也有益处,只是老夫以为,症结不再这里。”
因为顾及赵谦的权势,郎中不敢询问一些细节,比如何时同房,同房次数之类的话。
秦湘在帘后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将一锭大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郎中面上一喜,十分巧妙地用袖子一拂,银子便不见了。
“学医者份内之事,份内之事。”郎中躬身道。
银子在郎中的袖子里沉甸甸的,让他觉得这银子给得太多了,便加了一句道,“老夫可为大人开一副药,夫人在两次月事(就是现在说的例假)之间,给大人服用试试。”
郎中遂从箱子里拿出一枚药来,说道:“化于汤中服用,夫人尽可放心,对身体无碍。”
秦湘忙道:“劳先生费心,赵府今后定有薄礼。”
郎中笑道:“小事小事。”
郎中走后,秦湘轻轻刮下一小块药丸,对旁边的帘儿说道:“去给那只鸟吃。”
郎中虽有些名气,但安全起见,外边进来的东西,秦湘是不会轻易让赵谦吃的,身居高位,不得不注意一些细节。
帘儿便将东西和到鸟食里面,喂给笼子里的鸟雀吃了,没有什么反应。
多了半个时辰,那鸟上窜下跳,叫个不停,不过精神头很好,秦湘脸上一红,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好在没什么毒性,也是无妨。
到了晚上,丫鬟进来说道:“夫人,东家回来了。”
赵谦走回内院,进来便有人忙着给他换衣换鞋,赵谦只用坐着喝茶等人侍候便是,另有老婆在旁边一句句说着些温柔贴心的话,赵谦心里的疲惫泛到了脸上,不过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
“茶还是南方的好。新鲜。”赵谦喝了一口茶,听着院子里不知何处传来的叮咚清幽的琴声,十分惬意,感觉身上都没了力气一般。
赵谦回来了,大家脸上都喜滋滋的,因为赵谦在家里脾气很好,别人也不怕他。他也不必注意一些细节,不像在外边,朝廷里、军中、或是公共场所,脑子得想事,神经得紧绷。
秦湘亲自给赵谦脱下了靴子,穿上了软底舒服的鞋子,一边说:“今儿叫奴婢们给崔娘妹妹送了些吃的用的,她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赵谦唔了一声道:“三弟很快就能回来了,战事倒不必挂心,武昌路远,来回得花点时间,希望二弟能赶上我那侄子或是侄女降生……”赵谦想到萝卜,脸上笑了,“这个萝卜,娶了老婆,人倒是真学乖了。”
秦湘笑道:“兴许他怕妹妹生气,悄悄去玩儿,咱们不知道呢。哪有猫不沾荤腥的……”秦湘说罢脸上一红。
赵谦摇摇头笑道:“以前他是三天两头缺银子,去年有了家室,开销不小,反倒很少要银子了……不知道二弟三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谦仍然挂心武昌的战事。人就是这样,就算可能性极大的事,只要没有完全解决,心里总是挂着个事儿,不会太痛快。
就像上班族,工作日没有上班,就算请过假了,照样会挂念着。这大概就是碳基生物脆弱的一面,总是放不开。古人强装洒脱出世,但真正能到这个境界的,又有几人与?
这时候,秦湘端了枣梨糖水过来,说道:“妾身亲自为相公煮的。”说罢心里有些紧张,因为里边放了药丸。
赵谦看着那紫红的糖水,因为在外边活动消耗热量很大,回来并不是马上吃饭,要休息一会,身体的本能让他很想喝甜的东西。
不过他想着自己已人到中年,还是注意点保养比较好,本来想忍住,但听见秦湘说是她亲自煮的,便不多说,端了起来,大喝了一口,赞道:“不错,很好喝。”
正在这时,饶心梅走了进来,说道:“东家,高公公来了,正在府门口。”
“快给我换身衣服。”赵谦站起身来,高启潜找自己,总是有事。
秦湘脸色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不能耽搁赵谦的正事,也就作罢。
赵谦换了长袍,亲自走了出去。现在他自然是不怕高启潜了,高启潜现在成了赵谦重要的合作伙伴,赵谦对这些人,是很注意的,尽量表现得厚道。
府门打开之后,赵谦满脸笑意,拱手道:“多日不见,高公无恙乎?”
高启潜回礼,面色和顺道:“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替殿下传个话。”
高启潜以前为宫里传话是气宇轩昂,抬头挺胸,现在却不这样了,得看人。
“哦?”赵谦神色一正,躬身道,“是殿下的事,那臣可不能怠慢。”
“殿下有事垂询廷益,劳烦去宫里一趟。”
赵谦从长随手中接过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挂在腰上,做了一个请,“高公请,咱们这就先去宫里。”赵谦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忙完准备回家洗澡休息,明天还有事。
“廷益请先。”
两人乘车进了紫禁城,紫禁城就在赵府旁边,来往十分方便。赵谦将府邸选在这里,就是想靠近权力中心,时刻把握朝廷动静。
进了奉天门,是一个广场,广场前边,有一个长廊,走完长廊,便是建极殿外了。
高启潜道:“殿下在偏殿等候廷益。”
因按照礼制,乾清宫是皇帝住的,坤宁宫是皇后住的,慈宁宫是太后住的,现在皇帝年少,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后,坤宁宫和慈宁宫空着,朱徽娖也不愿意住在那里,很低调地住在偏殿。
赵谦在太监的带引下走进偏殿,果然见朱徽娖坐在椅子上,正等候赵谦。
赵谦很干脆地跪拜道:“臣拜见殿下。”
“赵大人请起,来人,赐坐。”朱徽娖目光闪烁,表情冰冷,好像有什么忧心的事。
朱徽娖见赵谦坐了下来,回顾左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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