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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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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仅仅在于专制加上以德治国,是不够的。
    在我们常常一言以蔽之的”专制主义”的批语下面,观察历史的人自当看见,绝对的专制在历史上,正如绝对的民主,都是不曾有过的。
    年少时我曾天真的以为,皇帝想杀谁就杀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到美女就娶(这点好像不难实现,也是我最羡慕的)。后来看历史,远远不是那么回事。不然万历皇帝就不会在朝臣面前罢工二十年了(黄仁宇《万历十五年》)。说中国的传统是专制主义,不过相对于欧洲而言。
    董仲舒在皇权专制主义这样一个基本原则两千年不变的前提下,精尽人亡,完成了儒家对于皇权官僚体制的君主立宪。
    君主立宪制的总纲:“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义也
    君权神授论,使这一皇权官僚体制中的统治权变得至高无上,皇帝成为九五之尊,上天的儿子,和大祭司,从此君为臣纲,这些都是“屈民而伸君”的内容,然而第二个问题“屈君而伸天”则道出“君主立宪制”的精义。
    君主立宪初期往往是利用宪法制约君主,中国封建宪法存在于天,于道。
    儒家对“自然法”的“天”,进行了神秘主义的诠释。在下述几个方面构成了对于君权的事实上的限制:
    第一、 天人感应论。
    第二、 三统循环论
    第三、 灾异论
    第四、 三纲五常论
    第五、 两权分离论
    君权神授论一方面树立了君王的绝对权威,一方面又在君王的脑门之上高悬了一个大象无形、大音无声的“天”。
    由于可以看到中国并非没有所谓的“君主立宪制”
    在《新宋》及《明》中设想的政制度也没有现实的基础,虽然我与许多人一样爱看这两本书。黄仁宇说过,中国“不能在数目字上管理。
    废封建、置郡县,贵族政治与封建制度开始了退出历史舞台的进程。
    宗法家族的势力范围却一直没有缩小。
    秦汉中央集权之后,官僚集团失去了封建制下的经济实力和地方自治(这是拙作《山河英雄志》当前的努力方向,却颇为众多读者诟病),但在民间社会,却凭借宗法家族的实力形成了与政治国家的对恃。
    在现代社会属于公共权力范围的事务,有相当大一部分留在了家族内部,没有让渡给皇帝。
    政治国家虽然不断在政权下移,但始终没有能够到达县城以下,中央集权、君主集权横行天下的时候,事实上的地方自治程度一直相当的高。
    中国封建社会事实一直存在着三种主要形式的权力模式:政权(皇权)、族权(地方自治权)、和夫权(私法空间),颇有三权分立的意味。
    然而两千年的封建时期,皇权一直无法对两种权力进行有限的扩张。比如宗族内的司法权是宋明资本萌芽的一大阻力。因为“家父权”的存在,中国古代社会,个人往往以在家族内部的身份参与社会活动,而非以公民的身分,自然没有家族成员财产私有化一说。
    大量的个人权利和大量的财产被“家族审判”所限制着,而无法转移到了公共法庭的管辖之内。
    皇权虽然在国家事务上拥有无上的权威,却进入不了私人事务的领域,所以无法形成“私法”。
    虽然宋朝开始了对于家族内部司法权的干预,比如禁止血亲复仇和祠堂审判,但是一直到清末,家族内的司法权其实一直在司法实践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君主立宪制”到了后期常常以“虚君议会制”的形式出现,然而董仲舒在两千年前就洞察其中一切。
    中国封建时期,君权一直光辉夺目,所以相对于君权的“相权”却不得不议。
    董仲舒言“君臣离合”,君王取法于”天”,人臣取法于”地”。取法于天者,就要“高其位”、“藏其形”,取法于地者,则要“暴其形、出其情以示人”,君臣各守其道,谓之“离”,君臣相互配合,谓之“合”。
    “君臣离合”就是实行所有权与管理权的分离,将皇帝高高扔在宝座上,国家大事的管理交给职业人士,由并不称职的儒生组成管理层。
    “君主立宪”意味的轻重在技术上取决于各个时期“相权”的强弱,也可以说,“君主立宪”的技术与现实体现就是与皇帝相对应的官僚体系。
    中国封建史宏观上可以说是君权与相权争斗史。当然君权可以凭借的资源太多,相权往往被打得落花流水。而相权极度薄弱之及,却是社会动荡不堪的时候。
    提及这个原因不得不说一说君权如何侵夺相权的。
    君权侵夺相权,借助有三:宗族藩屏、太监当道、外戚横行,这么一说,诸位应当明白一二了。皇帝无法事事亲为,管理国家事务,不借助职业管理层(官僚体系)只得让不借助亲兄弟、亲子侄、只有依靠身边的太监,或者娘舅、表哥来治理国家。如此一事,庞大繁冗的国家体系就让皇帝人为推到崩溃的边缘。
    但是在宋朝,并无外戚、宗族、太监之祸,其实那段时期,正如《新宋》所描述的那样,正是“君主立宪”意味最浓重的时期。王安石变法,加强国家对社会经济的干预力度,实质上可以看作国家权政对宗族权的大规模扩张。虽然说,从汉朝以来,就注定王安石不会成功,但是他的这种努力使有中国社会有一次转向的可能,非是《新宋》说的那么不堪。
    但是宋朝为何会衰败至厮,让人心痛呢。
    读宋太祖事,常生感触,常言天再假其十余载寿数,宋朝便不会是这般结局。后来,细思之下,那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宋代的“君主立宪”缺乏一个很重要因素,这大概也是“君主立宪”永远不会成功的原因。
    门阀。
    隋唐以来,门阀衰亡,使得门阀政治从唐后期就成为历史名词。
    君权神授、相权君授,以不称职儒生所构成的官僚体制来制约君权总是有先天缺陷的,在这种情形下,中国的强大只能依赖于皇帝个人的素质。
    当然这极为苛求了,如果让我娶到颜如范冰冰之流的老婆,让我五点就起床、不听老婆话、不照顾点小舅子,简直就是不可能。
    李世民之流简直就是异数,并且唐初也能看到门阀政治的影子。
    门阀政治的盛时正是历史最黑暗的两晋、南北朝,所以对门阀政治都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门阀是“君主立宪”不可或缺的一个因素,只是要控制好度,让门阀参与官僚体系而非控制官僚体系。
    门阀从隋唐逐渐消亡,在唐初时恰好达到那个度,使得君权、相权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老天,功劳都让李世民一人得去了。
    如果不能将君权世俗化(不让皇帝做上帝的儿子),相权的结构就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特别是一个少数人得到教育的时代,相权结构的稳定,意味着“君主立宪”的现实意义,社会也就相对的稳定。当然对相权的结构、宗法制度还有许多问题要得到解决,一起来拍砖。
……(本卷结束) ……
卷一
楔子 宛陵冬
           时令刚入初九,寒风就侵地而来,木叶尽脱。
    东海郡宛陵城外,十里街亭。
    一骏喷鼻踢踏而至,其后马车一乘。骑马之人乃是东海郡宛陵世家陈氏族主陈昂。陈昂红脸长髯,年已不惑,面若刀刻,久经风霜。驭车之人乃是陈昂好友青州郡兴化名士徐行。
    陈昂见街亭在望,轻扶马颈,那马似有灵觉般缓下来,与马车齐驱。徐行与陈昂对视良久,长叹一声,勒辔止住马车。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子昂就在这里止步吧。”
    陈昂点点头,苦涩道:“数年才得此一聚,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子行,见了别鹤老人,还望来信报个平安。”
    “子行记得,子昂保重。”
    “子行也保重。”陈昂将马身一侧,低头喊道:“更俗,还不出来与干爹告别?”
    一个神情倔强的小孩从马车里钻出,翻身下来。此乃徐行独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时年十三岁,只因生来体弱,发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龄幼童。徐汝愚定睛望着陈昂,大声说道:“干爹,更俗病愈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跟干爹学习惊神枪?”陈昂望着徐汝愚眼中满怀期待,心中不由一酸,却洪声说道:“当然可以。更俗是干爹最得意的弟子,干爹还期待更俗将惊神枪发扬光大呢。更俗啊,你要记得在大丈夫行立于世,当有浩浩然正气存于胸襟,便是不会武功也会像你父亲这般得天下人敬重。”
    徐汝愚心中激荡,翻身伏地叩首,说道:“更俗一定铭记干爹的话。”
    徐行双眼噙酸,心知此行迫不得已。此行来东海探望好友陈昂,本要待到来年开春返行。那料得徐汝愚与陈昂幼女陈漱玉相遇,见她身配小银枪,舞至极致,周身上下银花朵朵,煞是好看,兼又四下里寒意盛起,心中无比羡慕。漱玉平日里在自己的众师兄中难得出头,见徐汝愚不曾习武,有心炫耀,偷偷传其陈氏惊神枪。
    徐汝愚生来大周天不通,百骸经脉细弱,不宜习武。徐行多与文士相交,难得谈及武事。徐汝愚平日见父亲羽扇纶巾,自得风流,心中对习武也没有十分的向往。此时跟随漱玉习惊神诀,不过是小儿习性,受不得漱玉相激,方偷偷的学了。漱玉说她习惊神诀旬月就可运气出枪,资质平庸的就是一两年也学不会。徐汝愚平日体弱多病,内心已是较一般少年自卑自闭,听漱玉如是夸耀,心中希望早她一日运气出枪。哪知他习诀三日,脊骨尾闾就能引发气机,下丹田略觉气感,然而大周天不通,气贮丹田却无法行之百骸,旬月过去依然无法运气出枪。汝愚是个性格倔强之人,被漱玉嘲弄,也不气馁,相信勤能补拙,只要下得功夫定然能习得惊神枪。他平时里避开众人,心无旁骛的修习那惊神诀。
    常人修练内息,往往男子阴体性属阳,气出丹田为炎火又名阳息;女子阳体性属阴,气出丹府为寒水又名阴息。惊神诀本是天下屈指可数的上乘丹息术,分阴阳二诀,二诀合一方是真正的惊神诀。然而,根据男女人体的殊同,修习次序亦有不同。男子性属阳,当先习阳诀,待有小成,方能习阴诀。女子性属阴与之相反。漱玉传他的惊神诀乃惊神诀中的阴诀,乃是女子练惊神枪的筑基至阴功,若是普通人以阳性阴体修习,天生精元所激发的阴性气息皆散于阴体百骸之中,不能在丹府聚积,自然也练不成阴诀。然而,徐汝愚天生大周天不通,百骸诸脉与丹府不相通达,因而得以郁积寒息练成阴诀。习之日久,寒气味厚而郁下丹田(丹府),如有实质,便如一块寒冰放在那里。练功之时,禁不住浑身颤抖。徐汝愚心中想这是习武必经的磨练,咬牙不言。
    陈昂与徐行多年未见,相言甚得,只吩咐门下弟子习武避开汝愚,未料漱玉种下奇祸。悔之已晚,待众人发现之时,汝愚习惊神诀已有小成,下腹一点如置寒冰,而周身却如火炙,口中直呼:“爹爹,冷。”
    陈昂运气绕转汝愚周身,发现他浑身上下可达丹府的经脉细若游丝、极其脆弱。若是直接运用阳诀真气化其丹府的寒气,就是治愈,他的阴维、阴跷双脉及百骸经脉也会有损伤,从此成了浑身不可着力的废人。只有自行修炼阳诀,将阳息贮于丹田,再由自身阴阳真气相互调剂,方能消些寒敷火炙之楚。想到此,陈昂不由长叹:“更俗旬月习成阴诀初重,我等远不及也。只是天妒汝愚之材,给他无比天资,却不令其用之。即使他日水火相济,却依旧手无缚鸡之力。这天也太可恨了。”
    徐行心神大乱。自爱妻亡故,自己大半心思便放在幼子身上。难得他自小就聪颖过人,乖巧知事,徐行愈加疼爱他。谁想会曾遭此变故,只恨苍天待他父子太薄。随后数日,陈昂传授徐汝愚阳诀。但是徐汝愚丹田初成阳火,丹府之中寒气大涨,承受不住,顿时昏厥过去,丹府寒气就侵入丹田之中,阳火立即熄灭。如此几番,阳火未成,寒气却更是凶猛。徐行见着周身青紫浑身颤抖的儿子,自己也日见憔悴。心中犹豫许久,才下了决心。“只有幽冀一行了。我就是在山门前自刭谢罪,也要求他老人家出手救更俗一回。”
    “事不宜迟,子行早日成行,我立即运行惊神阳诀大周天功,将阳诀真火贮于汝愚四骸,保他一月无碍。我修书一封你带与别鹤老人。他能出手救我干儿,我就出兵约束青州鬼骑十年,使其无力北图。”
    徐行心中感激,知道无法尽于言语,便不多言,转身准备离去事宜。心中不知此行如何,转身泪水夺眶而出。
卷一 第一章 灞阳雪
           只用了两日,徐行父子在向晚时分来到灞水南岸。过了灞水,就是青州郡灞阳邑境内了。不消一日,就可到达小青山脚下,在那里可转入青州官道,那时一日可行百里,八日时间就可以通过青州郡到达幽冀郡境内。
    浓阴不散,岸边数株垂柳裸枝在风中乱抽。那岸边草地,或风摧之,或人畜践踏,业已凌乱不堪。河水涌动,如山峦怒聚,水凫不时从河面惊起。徐行喟叹一声,继续驱车前行。
    徐汝愚在车中听见父亲长叹,撩开车帘,提着酒壶坐到父亲身边,向四周望去。
    “父亲不用为更俗的病烦心。父亲不是时常教导更俗,人生从来就是生死事小?”
    汝愚如是说来,徐行更加觉得心伤。汝愚虽得陈昂行功压住寒气,却仍需时时饮酒才能稍去心腹寒意。父亲驱车,儿子饮酒,心想世间再难得见此古怪父子,不觉怔住了。心中转而一惊,自己如此消沉,更俗不要受此影响方好。徐行眉上愁云顿去,朗声说道:“我是担心过桥寻不着住处,我们爷俩只得通宵赏这夜雪了。”
    “往年总要三九后才会有第一出雪,今年却提前月余。子蟾叔叔在,一定会说天有异兆,大祸不久。”这最后一句,徐汝愚压低嗓子说出,学足寇子蟾的语气,徐行不禁莞尔。转念间,神色又肃然起来,恨恨说道:“天下郡国林立,群雄割据,为一土之利聚起兵戈,所指之地,尸血成河,白骨千里。天下大祸莫过此,它已为祸人间数十年,却无人能够消弭,哪是不久啊?呼兰异族游牧中原,洗掠千里,无人能阻,此等大祸由来已久,上溯可近二百余年,哪里是不久啊?”说到这里,徐行眼见远处有一群人向这里行来,便闭口不语。
    徐汝愚见父亲忽然不言,循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那百余人衣衫褴缕的向这边蹒跚而来,神色间甚是惶恐,心想:“怕是逃难的。”脱口说道:“流民。”
    却又觉不像。
    徐行也心存疑惑,待那群人走到跟前,挡住一人问道:“兄台,你们何事如此匆忙赶路?”那人已是惊弓之鸟,见有人挡路,身子止不住颤抖,怔怔望着徐行,却不能够说出一句话来。
    一个人排开众人而出,惊喜道:“子行,不想在这逃难途中还能遇到故交,哈哈,老天待我伯阳不薄啊。”说完大声笑与子行交臂相拥。此人乃是永宁名士张伯阳。其年近五十,三缕长须,一袭青衣,背负弦琴,就是这逃难风尘依然难掩他出尘脱俗之姿。身后一个清秀女童牵着他的衣袖,一双灵动眼眸望着徐汝愚手中的酒壶。徐汝愚见那女童稚气未脱,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幼两三岁,白色衣裙,腰后斜斜插着一根碧绿竹箫,将酒壶往身后一别,就向她古怪一笑。女童也启齿微笑,露出浅浅酒窝。伯阳将那女童拉到身前,说道:“这是幼女璇玑。来,璇玑见过你徐叔叔和你更俗哥哥。”
    汝愚讶声道:“你知道我?”
    伯阳又是一阵大笑:“我当然知道你。更俗二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却不知何故,你年纪小小成了一个酒鬼?”
    徐行闻言长叹,说道:“此事难以一言尽之,你父女二人还是上车来说说你们如何成为难民的吧。”
    “战事罹难,避祸而已。”
    徐行闻之大惊。“东海与永宁久不兴兵,何来罹难之说?”
    “唉,子昂能保东海一方,却无力西图。我倒希望他能兴兵永宁,百姓忍一时之痛,可换数十载安宁。那还不是青州鬼骑惹的事?”
    “徐行更是惊讶了,青州兵向来都是从赢都向边邑、通县一带掠夺,曾几何时有能力突破仪兴,兵临白石城下呢?”
    “那倒要看看是如何突破的。”张伯阳冷哼连连,心中似乎有着不尽怨气,“哼,永宁新得一员大将许伯当,人称其善战能谋,这青州鬼骑便是他引到白石的。”
    徐行默不做声,待他说下文。
    “许伯当不惜以边邑、仪兴二城的代价,大开城门,任其掠夺,将青州鬼骑引到白石城下,又驱兵重新夺回仪兴、边邑两城。三城之间,坚壁清野,青州鬼骑来攻便闭门拒之,他若从旁路退去,就缀尾击之。使其欲退不得,欲攻不能,困于三城之间。”
    “此计便成,也是两败俱伤。张东苦心经营永宁三十年,有大半家业在仪兴城中,他如何舍得下此血本行此险计?”
    “张东独子张自强今夏在边邑城下丧命于吴储手中,他急红双眼,能报此仇,就是毁了整个永宁也在所不惜。只是可惜了那三城之间的百姓正逢其祸。许伯当清野之时,三城便遭洗劫,那青州鬼骑过来,更是烧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战至后来,青州鬼骑断粮,便食那三城百姓。千里沃野,几乎绝了人迹,真是人间炼狱。”伯阳胸口急剧起伏,似有绵绵恨意,凝视远方许久方平静一些,继续说道,“我料青州兵败必从白石方向沿灞水逃入灞阳,我便领村民先行逃难来。只希望入了灞阳城,青州鬼骑能收敛一些,夺些财物罢了,不要用我项上人头充其军功。”
    徐汝愚站起来,看见远处有烟焚起,向众人示警。张伯阳骇然道:“这青州鬼骑败得好快。”当下站起来,也学汝愚手搭凉蓬向西方眺望,却只见苍苍暮霭,没有半点烟迹。徐行知道汝愚习惊神诀,虽不堪寒气所扰,五识却大异于常人,便催众人急急上路,过灞水桥向灞阳城方向逃去。
    张伯阳不愿弃众人随马车先行,徐行父子也就随众人同行。方行一二里路,鹅毛大雪终于洒洒扬扬的飘落下来,寒风吹得更加起劲。逃难众人本来就是匆忙上路,衣裳单薄,一路远奔过来,也没心思吃上一口饱饭。在寒风大雪中,饥寒交迫,举步维艰,若非慑于青州鬼骑的恶名,早已坐在地上不愿走了。此时,一个时辰也难以行上十里路。徐行将难民中孩童四人与璇玑、汝愚一道集于车中,将汝愚的驱寒烈酒分于众人,自己与张伯阳一道艰难前行。
    “你还没说汝愚如何成为一个酒鬼?”
    徐行苦笑不已,开口便觉寒风灌口,躲于马车后面,一边行路一边挑些紧要的情形与伯阳说了。
    璇玑隐约听到车两人交谈,便对汝愚柔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为什么饮酒呢?”
    汝愚不愿别人向他施于同情,听父亲在车外说他的事,心中早已闷闷不乐,见璇玑如是说,头拐到一旁,不搭理她。璇玑见汝愚不吭声,便移至他身旁,牵他的手。汝愚大窘,急忙将她的手挥开。
    “啊呀。”璇玑惊呼。
    伯阳听见女儿惊叫,连忙问道:“怎了?”
    璇玑回道:“没事。“ 徐行知其一二,吩咐车中人勿碰汝愚,随后将陈昂行惊神阳诀大周天功,将阳诀真火贮于汝愚四骸的事细细说于伯阳听,那惊神阳诀真火匀施汝愚全身,使其表里体温远高于常人。汝愚挡璇玑之时,不经意间碰着她的手,吓了她一跳,故有刚才的惊呼。
    那车中四儿自小与璇玑相邻,一同受伯阳启蒙识字,如今以为璇玑受汝愚欺负,莫不对他冷眼相待。汝愚见众人如此,更不欲解释,委屈的倦于一角,直想让父亲将他们赶下马车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砰。”汝愚心生警觉,那远处的杂乱马蹄似踏在他的心上一般清晰明了。汝愚急急掀帘出来,站在马车上喊父亲。
    “我听到马蹄声。”
    “从何处传来?”徐行与张伯阳立马走上前,站在车首向茫茫的夜色中投以焦急的目光,只能依稀辨出眼前黑黢的雪花。
    “在身后。”
    “能听出距离此地多远?”张伯阳急忙道。
    汝愚茫然不知所为,怔怔将目光空洞的投至身后浑然的夜色中,忽然辨出马蹄声杂有钝声,似踏在砖石上,心中一动,说道:“他们在过石桥。”
    徐行与张伯阳莫不骇然失色。入夜以来,这逃难众人拖踏蠕行不过二十余里,眼下业已疲惫不堪,此时闻听那青州鬼骑寻刻便至,胆小的人双脚发软,迈出一步却也艰难万分,更甭说快过健马奔行。这一干人等如何能逃脱能逃出生天啊,徐行不由暗暗发急。
    徐行说道:“我们折入山中,等那些人走过,再逃向灞阳城吧。料那些残兵没有胆子在灞阳中逗留。”
    “看来只有如此。希望他们比我们还急于奔命,没有心思来理会我们。”
    汝愚听他们这样商量,不由想起玩耍时隐匿自己的一个方法,急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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