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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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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勿须紧张,六哥乃你我嫡亲之兄长,此番虽是犯下了大错,可为兄却不能坐视其就此丧了命去,这手为兄却是搭定了的。”
李显本意便是要出手救人,却也没必要对李旭轮隐瞒,这便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啊,当真?”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李旭轮登时便是一惊,霍然抬起了头来,狐疑地望着李显,有些个不敢相信地追问道。
第五百九十七章兄友弟恭(下)
“七哥,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小弟我,我……”
对于李旭轮的疑问,李显并未作答,也无甚旁的表示,只是淡淡地笑着,这一笑之下,李旭轮原本就慌的心立马便更慌上了几分,俊脸瞬间便涨得个通红,待要解释,却又不知该说啥才是,直急得额头上都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子。
“八弟且放宽心好了,此事纵难,为兄也断不会放弃的。”
眼瞅着李旭轮紧张若此,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摆了下手,温言地宽慰了李旭轮一句道。
“七哥,但凡能救得六哥,小弟愿附骥尾,若有用得着小弟处,七哥尽管吩咐便是了。”
这一见李显如此和煦,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李旭轮很快便稳住了神,目光迥然地看着李显,一拱手,满脸子坚毅之色地表了态。
“嗯,八弟能有这份心便好,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一切还是由为兄独自担着罢。”
李显很明显地感受到李旭轮话语里的诚意,但却并不打算让其参与到其事中去,不为别的,只因此事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高宗想救李贤一命乃是事实,所差的只是需要一个够分量之人出面奏请罢了,而李显显然便是那个够分量之人,一旦李显有所请,他便可顺水推舟地免了李贤的死罪,从这点来说,李显只消上了本章,自不会被打了回票,救下李贤基本上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之事,然则此举却必然犯了武后的大忌,遭打击报复是必然之事,于李显而论,本身与武后便已是势不两立,自无所谓多得罪还是少得罪的问题,可李旭轮却没李显那等底气,一旦李旭轮跟着动了本章,十有八九要被武后狠狠地整治上一回,虽不致丧命,可一顿苦头怕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这等情形之下,李显自是不想让李旭轮也搅合进这桩谋逆案中去。
“七哥,小弟只是想尽一份心力,一切皆可听从七哥差遣。”
李旭轮此番前来英王府的目的并非仅仅只是想着要搭救李贤,更主要的是想向李显表明自个儿的心迹,在他看来,自是没有比在搭救李贤一事上全力配合李显行事更好的表态方式,故此,哪怕李显已是出言婉拒,可李旭轮却依旧不肯放弃,脸色通红地再次表态道。
嗯,这小子啥意思来着?一见李旭轮固执若此,李显的心里头可就不免犯起了叨咕——没错,当年的李旭轮是极其崇拜李显,也没少帮李显的忙,然则当年归当年,这都已是六年过去了,李显又怎敢保证李旭轮还是一如从前,毕竟东宫大位的诱惑在前,可不是寻常人能抵挡得住的,严格说来,此番营救李贤的行动挂上李旭轮倒也算不得甚大事,可若是被有心人用来宣扬李旭轮的大仁大义,而后一哄而起地力推李旭轮入主东宫,那乐子可不就海了去了,李显纵使不惧,却也绝不愿惹上这么场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尚未定论,且再议好了。”
在不知李旭轮的实际心意之前,李显自不会轻易表态,这便笑着敷衍了一句道。
“如此……,也好。”
李显虽是笑着说的,可李旭轮却是听出了内里的言不由衷,脸色不由地便是一黯,可也不好再就此事过多纠缠,只能是勉强应答了一声,语气颇显怏怏之状。
“哦,对了,八弟素息乐声,为兄此番归来走得虽是匆忙,却是收集了不少西域乃至吐蕃之乐谱,本打算过几日给八弟送去的,赶巧八弟来了,这便顺手带将回去好了。”
这一见李旭轮情绪低落,李显也不免有些子头疼,奈何搭救李贤事关大义名分,李显却也不肯改了主意,这便打了个哈哈,笑着拿起原本搁在几子侧面的一个小箱子,递到了李旭轮的身前。
“乐谱?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七哥,多谢了!”
李旭轮打小了起便好声乐,往日里便没少在这上头耗精力,在地方任上时,府中更是养了好几个歌舞班子,自没少因此事被武后去信训斥,却是累教不改,这一见到小箱子里满满当当地都是各式乐谱,登时便兴奋了起来,一边一迭声地叫着好,一边爱不释手地翻阅了起来。
“自家兄弟么,谢个甚,喜欢便拿回去慢慢看罢。”
有着强悍至极的“鸣镝”在,李显自是清楚李旭轮的喜好,要想对症下药自是轻而易举之事,此际见李旭轮已忘了先前的不乐,李显自也就放宽心了许多。
“多谢七哥厚爱,小弟也有份东西想请七哥过目。”
李旭轮兴致勃勃地将小箱子里的乐谱翻来覆去地把玩了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地合上了箱盖,谢了李显一声之后,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份黄绢蒙面的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李显的面前。
“哦?”
一见李旭轮神情如此慎重,李显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轻吭了一声,伸手接过了折子,摊将开来,只一看,眉头立马便锁了起来——折子并不算太长,前后三页,不过百余行罢了,说的也就一件事,那便是力荐李显入主东宫,至于署名者,不是旁人,正是端坐在李显对面的李旭轮。
东宫李显此番是必须要进的,不管李旭轮让是不让,都不能阻止李显强势入主东宫之决心,并非李显狂妄,而是有着强大的实力为后盾,羽翼已丰之下,李显不想也不愿再蛰伏,再说了,他也没时间蛰伏了,只因武后眼下在朝中的势力已是膨胀到了个极其危险的水平上,李显若是不能趁着高宗身体尚可之际,全力与武后争夺朝政之主动权的话,那就只剩下“玄武门”一条路可走,而那又是李显十二万分不愿走的路子,毫无疑问,无论是要想与武后在朝政上分庭抗礼,还是扳回局面,李显都需要东宫太子这个大义名分,总而言之,东宫之位李显是势在必得,绝无可退让之处!
在入主东宫一事上,李旭轮若是主动退让,毫无疑问能为李显省去一大堆的麻烦事儿,然则其此举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李显需要作出个准确的判断,若不然,遭遇麻烦事小,伤了李旭轮的真心却是要不得之事!
“八弟好意,为兄愧受了。”
李显的心思动得很快,方才看完了折子,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微笑着便坦然接受了李旭轮的好意,只因在他看来,纵使李旭轮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也绝对无法阻拦自己入主东宫之大势,既如此,就当李旭轮此举是出自真心又有何妨,大不了到时多留一个心眼也就是了,却也不愁其能翻了天去。
“七哥乃当世无双之英杰,这东宫之位除了七哥之外,又有何人配坐,呵呵,小弟就一懵懂之辈,一向喜好的便是声乐,那些个劳心劳力的政务小弟可是一想到便头疼脑热的,还是烦劳七哥去打理好了,小弟可是敬谢不敏的,偏生就有些无聊蠢人,可着劲在一旁胡乱搅事,生生要架小弟于火炉上,着实是该死至极!”
心迹已然表明,而李显看起来也已是接受了去,李旭轮自是放松了下来,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乐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顽皮,那些人可是好意,却被八弟生生当成了驴肝肺,待要知晓了八弟的评价,怕是都得要跳脚骂娘了的。”
李显观颜察色的本事高明得很,这一见李旭轮整个人就此放松了下来,自是知晓其主动退让之说乃是出自真心,心中自不免颇为受用,这便顺着李旭轮的话头,调侃了其一句道。
“好意,他们哪是啥好意来着,哼,推小弟出来与七哥打擂台,看似在帮小弟,其实呢,不过是看小弟年幼无能好控制罢了,一群小人,尤其是八叔那厮更不是个东西,依小弟看,他才是这朝中最大的奸佞,久后必成祸患,七哥万不可不防!”
李显也就是随口调侃罢了,可李旭轮却是急了,小脸蛋涨得通红,气咻咻地便怒叱了起来,言语里满是愤概之意。
“八弟慎言,这些话在为兄处说说也就算了,在外头万不可透出半点风声,若不然,恐有大祸临身!”
越王李贞的为人如何李显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也早就对其有着足够的警惕之心,原也无须李旭轮来提点,对其之所言自是认同得很,然则认同归认同,这些话也就只能存在心中,属于只可意会不可外传之事,若不然,蛇没打成,恐将先遭了蛇咬,那可是要不得的事儿,纵使李显不惧,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至于没甚根基可言的李旭轮么,若是让人得知了其之所言,回头一准得吃挂落,既然其已是向自己表了忠。李显自是不能坐看其陷于险地,这便脸一板,语带不悦地提醒了一句道。
“七哥教训得是,小弟知错了。”
李显的言语虽严厉,可内里却满是关切之情,这一点李旭轮自是能轻易感受得到,感动之余,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一低头,诚恳万分地认了错。
“嗯,事可为不可说,记在心中便可,罢了,不说这个了,你我兄弟多年不见,正该痛饮上一番,走,随为兄后院欢饮去!”
李旭轮既已知错,李显自是不会过于己甚,这便轻点了几句,笑着站起了身来,挽着李旭轮的肩头,说说笑笑地出了二门厅堂,直奔内院而去……
第五百九十八章正面交锋(上)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直到卯时将至都不曾有见消减,鹅毛般的大雪就这么不停地飘着,则天门前的广场上积雪已是厚达尺许,人站在其中,都已是将将没了膝,再被刺骨的寒风一吹,着实是冻得够呛,奈何大朝的时间将至,诸朝臣们却也无处躲去,只能是哆哆嗦嗦地站在广场上硬扛着这等天地之威,武将们还好些,到底打熬出来的身子骨强健,多少还能撑得住,可老弱的文臣们可就惨了,生生被冻得面色铁一般地青着,自是无人有闲聊的兴致,偌大的广场上一派的死寂,浑然不见了往常大朝前的噪杂之情形,天地间唯有北风在狂野地呼啸个不停。
“快看,是英王殿下!”
“英王殿下来了!”
“呵,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有太宗之遗风,了不得,了不得!”
……
就在群臣们都已等得麻木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暴起中,李显已率着亲卫队纵马踏雪赶到了广场的外缘,被惊动的群臣们自是纷纷乱议个不休,原本的沉闷气氛瞬间便打了个粉碎,噪杂之声响成了一片,尤其是那些近年来方提拔起来的朝臣们更是激动得简直难以自持,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如今乃是呼声最高的东宫人选,一旦成真,那可就是半君了,以李显的能耐,登基大宝理应指日可待,若是能提早搭上线,那可就是从龙之功了的,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朝臣都因李显的到来而兴奋,贾朝隐、明崇俨乃至武承嗣等武后一党的朝臣们就不曾跟着欢呼乱议,只是彼此暗中交换着意味难明的眼神。
“七哥,您可算是来了。”
上朝时辰将至,一众朝臣们激动归激动,但却不敢随意行出队列,可翼王李旭轮却是没这个顾忌,踏着没膝的积雪,抢到了李显的身前,甚是亲热地唤了一声。
“八弟,早啊。”
李显一向守时,今日其实也起得挺早的,只是拐去了诏狱一趟,耽搁了些时间,这才到得迟了些,好在总算是赶上了早朝的时间,心情自是不错,这一见李旭轮大老远便迎了过来,原本就好的心情自是更好上了几分,笑呵呵地寒暄了一句道。
“七哥,不早了,听,都喊朝了,您还是赶紧罢。”
李旭轮昨日向李显表明了心迹之后,心中的大包袱早已是彻底放下,在李显面前自也就放得甚开,调侃之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了。
“走罢。”
对于李旭轮这个彻底倒向自己的幼弟,李显别无提防之心,有的只是怜爱,自是不会去计较其言语间的些许失礼,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招呼了一声,便即大步向朝臣们聚集之处行了过去。
“参见英王殿下、翼王殿下!”
一见到李显兄弟俩并肩行了过来,诸朝臣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纷纷各自躬身行礼不迭。
“诸公不必多礼,时辰已到,上朝罢。”
李显虽是六年余不曾上过朝了,可朝规却是没忘,这等喊朝声起之际,自不敢多耽搁了去,这便微笑着作了个团团揖,客气了一声之后,率先抬脚向宫门处行了去,一众朝臣们见状,忙各自整队跟在了后头,一路急行地赶到了德阳殿中,只是高宗夫妇却尚未上殿,诸臣工们也就只能是静静地站在大殿中等待着,这一等便是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可怜一众朝臣们满头满脑的雪花此时尽皆化成了水痕,官袍尽湿,贴在人身上,要多难受便有多难受,不少年岁高些的大臣都已是止不住地哆嗦着,却无人敢有半句怨言,只能是默默地忍受着这等难熬的寒意。
“天皇陛下、天后娘娘驾到!”
等待复等待,终于,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后殿处响起,难熬的等待总算是过去了,群臣们精神一凛之际,便已见高宗与武后并着肩从后殿里缓步行了出来。
“臣等叩见陛下,叩见天后娘娘。”
群臣们尽管一个个都被冻得够呛,可一见到高宗夫妇露了面,却是无人敢怠慢了去,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众卿免礼,都平身罢。”
高宗的气色显然不是很好,走到大位上落座之后,便即平板着脸不吭气,倒是武后雍容无比地虚抬了下手,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年来高宗已是很少上朝了,但凡有大朝,都是由武后代为主持,朝臣们也早就习惯了由武后叫起的惯例,各自照老例谢了恩之后,便即分文武退到了大殿的两旁。
呵,这老贼婆好大的威风,当真已将自己当成天子了?李显这些年虽远在河西,但却并未断了与东都的联系,自是知晓了武后临朝的事儿,然则知晓归知晓,亲眼目睹却是另一码事儿,此时一见武后已将牡鸡司晨发挥到了极致,而诸臣工们居然没半点反抗的意思,一个个谢恩谢得如此之流畅,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隐隐有杀气在心中流转,只是城府深,并未带到脸上来,附和着朝臣们一并谢了恩之后,便即不言不动地站到了一旁。
“启奏陛下、天后娘娘,微臣有本上奏。”
朝臣们方才刚落位,一名身着紫袍的文官已从旁闪了出来,高声禀报了一句,这人赫然竟是刑部尚书武承嗣。
“爱卿有本尽管奏来。”
一见到出面禀事的是武承嗣,高宗的脸皮子便不由地搐动了起来,可嘴角嚅动了好一阵子,也没发出句话来,倒是坐在其身旁的武后抢先开了口。
“诺!微臣自奉旨主审东宫谋逆案至今,已有五十二日,经有司各衙门之全力配合,现已查明全案始末,所有涉案之辈一万四千余皆已拘押在狱。据查,废太子李贤权欲熏心,不安于室,勾连朝中奸佞,起兵谋逆,具体事实如下:仪凤元年十月初一,废太子召东宫属官刘肃、房全密议于室,起意兵乱,仪凤元年十月初九,……,故此,臣以为废太子李贤妄图篡位,行大逆不道之事,罪无可赦,当依我大唐律法严惩,明刑正典,以儆效尤,臣恳请陛下、娘娘下明诏,以警示天下!”
武承嗣显然是有备而来,一番话说得个滔滔不绝,既摆事实,又搬出大唐律法、前朝惯例以为佐证,摆明了便是要一举置李贤于死地,浑然不打算给旁人留下半点说情的余地。
“轰……”
武承嗣话音未落,朝堂上乱议之声便已就此大作起来,倒不是对武承嗣的话有甚不明了之处,实际上,此案都已过了如此多天,内幕消息早就传开了去,朝臣们对此案都已是心中有数,真正让群臣们诧异的是武承嗣在此时大张旗鼓地掀出此案背后的用意所在,很显然,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尽早定案之缘故,其中一准别有蹊跷,再一联想到李显昨日刚回东都便已奉旨去诏狱探视之消息,一众朝臣们自不免将此二事联系在了一起。
“启奏陛下、娘娘,微臣以为武尚书所谏甚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望陛下圣裁!”
“陛下,娘娘,微臣附议!”
“微臣亦附议!”
……
不知情的朝臣们兀自在一旁议论纷纷,可早已统一了指导思想的武后一党们却是人人踊跃不已,这不,武承嗣话音方落,贾朝隐、周思茂等一众武后嫡系官员们已是呼啦啦地站出了四十余人,个个神情激昂地高声附议不已,人多势众之下,当真有群情汹汹之威势。
一见如此多朝臣站出来喊打喊杀,高宗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便已是铁青一片,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没开口表态,只是阴着脸端坐在大位上。
“八叔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武后同样没急着表态,而是一压手,止住了群臣们的哄乱之声,将话题抛给了身为首辅大臣的越王李贞。
“娘娘明鉴,老臣以为此案既已审明,该如何判自有律法为凭,一切皆由陛下、娘娘圣裁,老臣别无异议。”
李贞乃老奸巨猾之辈,自是看得出眼前这场大戏的根由之所在,也知晓武后此时将话题抛过来的用心何在,不过么,他可不想在形势未完全明朗之前表明态度,这便一躬身,极之圆滑地给出了答案,明着听起来似乎是在赞同武承嗣的审决之意见,可再细细一琢磨,便可发现这厮其实啥态度都没有,浑然就是在敷衍而已。
“嗯,既然八叔也是如此认为,此案便依律判了去便好,诸爱卿可有异议否?”
武后此番是铁了心要将李贞绑上自家战车,又怎可能被其随便敷衍了过去,这便断章取义地抓出个话头,毫不客气地将李贞装进了套子中去。
“启禀母后,孩儿有话要说!”
武后代行天子权限已有数年,权威日盛,她既已是下了定论,诸臣工们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在此时站出来反对,一时间大殿里死寂一片,可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李显却是昂然站了出来,登时便令群臣们为之侧目不已,私议之声也就此再次大作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正面交锋(中)
若是可能的话,李显其实并不愿如此快便跟武后硬碰上一场的,倒不是胆怯,而是局势所限,概因李显如今拥有的实力大多在地方上,至于朝堂中,随着骆宾王与林明度这两位最后的重臣被下放地方之后,李显手头只剩下萧潜等几名虾兵蟹将,与武后所握有的大势实在无法相提并论,按常理来说,此际李显应该卧薪尝胆地潜伏着,先将太子大位弄到手,而后再慢慢计较其余,这无疑是条稳妥的路子,至少在绝大数人的眼中,该是如此才对,然则李显却不是常人,只因他实在是太清楚武后的为人了,倘若李显真要是玩稳妥的做派的话,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理由?很简单,武后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哪怕李显再如何退让,她也不可能放了李显一码,前世那会儿李显不就退让了么,结果如何呢,王妃被赐死,儿子被赐死,女儿也被赐死,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被赐死,这一世李显可是半步都不想再退了的,再说了,武后本就是个擅长借势之辈,一旦被其掌握到了政争的主动权,那后续的攻击就是一拨接着一拨,没个消停的时候,压根儿就不会给对手留有丝毫的喘息之机,正因为此,纵使明知事情难为,李显也断无退缩的打算,哪怕再艰难,与武后打擂台的架势也绝不能倒,这其中又牵涉到一个隐蔽机密,那便是高宗的心思之变化。
高宗为人确实弱懦,也无甚治国的大本事,可毕竟是帝王,无论是当皇子时,还是即位之后,都没少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阴谋,见识也算是多了的,政治手腕自然也是有些的,尽管不算太过高明,可绝非愚钝之辈,先前太子势大之际,他扶持武后之本意是要保持朝局之平衡,可却没想到武后居然能借势一把将朝局尽揽手中,导致朝局就此彻底失衡,以致太子竟落到要铤而走险之地步,从这一点来说,高宗心里头是有悔意的,这也正是高宗想要赦了李贤死罪的隐蔽心思之所在,故此,倘若李显能显示出与武后对抗的决心的话,高宗必然会给予李显必要的支持,以达成新的朝局之平衡,而这,正是李显目下最需要的东西,也正是李显敢于站出来的底气之所在!
“讲!”
武后其实并不是真的很在意李贤的生死,于她而论,一个被废黜的太子就有若被砍断了翅膀的鸟儿,绝无再次展翅高飞之可能,当然了,除恶务尽或许更好,不能的话,也算不得甚大事儿,不过么,一旦事涉权柄,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尽管高宗始终不曾明言,可武后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高宗心底里的隐密,她自是不想将已到了手中的权柄再平白交出去,故此,她需要一个可以公然打击李显这个东宫最热门人选的机会,而李贤谋逆一案无疑便是这么个良机,武后自不肯轻易放过,做了如此多的安排,为的便是等李显来跳这个大坑,而今,李显既然已出了头,武后心中虽是振奋不已,可明面上却是摆出了副威严无比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带着浓浓不悦之色地冷哼了一声道。
“诺,启禀父皇,母后,儿臣昨日奉旨前去诏狱,已然探视过了六哥,承六哥所托,有奏本在此,且容孩儿代为上禀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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