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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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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不信么?瞧那边的殿,崔孺人来求子了!”她一指左边的观音殿,殿门外立了几名女子,一名云鬓盛妆少妇模样的女子正朝我们望来,两名侍女相随,正是崔娉婷,她也来慈光寺了。
  
  我日落后出府,在门口正碰上她,她的车往皇城方向去,我的车出城西往慈光寺。今日气压极低,闷雷不断,一路车马缓行,我走得早到得却晚,在寺里也没相遇,因为她拜的是观音殿,我拜的是武德殿。
  
  既是相遇索性大大方方打招呼,她问我可是为兄长祈福,我称是,每月初一十五进香祈福已成习惯,如今郭曜郭旰也入了伍我更来得勤快。“要下雨了,可要一起走?”我看看天色,空气中沉闷潮湿,青蜓飞得极低,看来是要下一场雷雨了。“姑母正在里殿,要不。。。”崔娉婷为难看看殿内,怕是等了些时光,殿里的沙弥寻了张凳来。“你坐你坐,那我先走了啊。”我不客气地先走一步,与韩国夫人同行啊,我还想吃下晚饭呢。
  
  真叫做是走得早不如走得巧,下山出寺二十里,还没到延兴门,车马止步。等了一会,我探出车外,朝英从前面回来,发上已飘了些雨丝。“前面有位老人家从马上摔了下来,听说是什么西平郡公,叫。。。哥舒翰的!”
  
  啊!哥舒夜带刀的哥舒翰啊!我急急下车,前面已围了些路人,一个武人模样的男子扶了位须发半白的老者,那老者半苏醒状,嘴角一点白沫还未擦去,左手左脚轻微的颤抖。这有点象西医里面说的中风啊,中风者该及时诊治,不然轻则手足有碍重则半身不遂。我唤车夫与那男子一起施力将老者抱上车,吩咐他们赶快入城送医就诊,那男子颇有些见识,问了我府邸何处后立刻抱拳施礼,“在下王思礼,末将送哥舒将军就医后立刻返回接王妃回府。”
  
  哦,还真是哥舒翰啊,夜带刀的一代名将怎变得老弱病残了啊,没时间多问原因,我请他先走不用管我。
  
  “今日之事多谢广平王妃援手,末将日后。。。”那叫王思礼的人继续客套,我啼笑皆非,一个手势制止他,“王将军,你到底走不走啊?”
  
  “走,走!”他呵呵一笑,上马护了马车进城,走了几步回身再叫,“王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是不必,倒是现在谁来英雄救美啊。进延兴门走了没多久我开始后悔,本以为慢慢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没想到出门既有车接送的舒逸日子过了久了人倒骄气起来,一身纱衣贴了背脊又湿又粘,胸口还象是堵得慌的闷热难受,步子越迈越小,最后走进邻街的茶楼里一屁股坐下半分都不愿动弹。
  
  “这样的好事小姐日后可得掂量着做,这回回府铁定是晚了,让殿下瞧见了您的模样明日又该禁足了。”朝英叫来茶点,嘴里念念叨叨,说这般停停走走最起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走回十六王宅巷。
  
  “还走?做什么不坐车啊!”我哀叫,朝英大姐,你是练武的人,一口气走上一个时辰是没问题,我要是能象你一样还会被禁足吗!
  
  “车?哪来的车?”朝英傻眼,我努嘴向大街,她还没明白,长安东市繁华西市萧条,放眼望去,满大街也没几辆车的。“崔孺人的车啊,她不是比我们走得晚嘛!”我提点她,由西郊慈光寺进城只西门延兴门这一条道,我做雷锋之前可是想过的,搭个便车总是没关系吧。
  
  “小姐若总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日后会吃亏的!”朝英又一次发表此类见解,这次还多加了一句,“她要是会停下载小姐一程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那女人根本巴不得。。。”
  
  “巴不得怎样?”我由杯中抬头,意外地发觉她竟捏着拳,忿忿的模样。
  
  “反正,反正小姐不可再象从前一般待人,即便是殿下不做主,朝英会守着小姐,没人能伤了您!”她难得的口风严密,我大感蹊跷,正要绕着弯地问她,她伸长脖子往当街一探,“来了呀!”
  
  如我所料,崔娉婷的车果然来了,也如朝英所料,车马略顿一顿,崔娉婷的侧面随天青窗帘一卷一落间加速而过,“姑母,是沈。。。”
  
  大雨如期倾盆注下,我避进楼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小姐现在可信了?”朝英取了碟细盐来,在我茶中微洒几粒好补充体力。“也许你说得对。”我苦笑,我是没长进,还不如朝英,她都长大了。“小姐没变,一点也没变。”她细心拭去我发上的雨丝,瞧了我垂头丧气的模样,噗哧一笑,“看这样您可是真走不回去了,要不,朝英回去找辆车来?”
  
  还以为小丫头开窍了呢,三句话还是离不了本性,回去找车,明摆了是让李俶抓了错嘛,我再次提点她,“吏部离这最近,礼部也不远,你想想,去找哪个比较好呀?”
  
  “吏部南阳王。。。”她瞅我一眼,“朝英去礼部好了,小姐再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总算是有点长进了,李系自正月初五后都没露过面,这几个月长安坊间流言满天飞地传言他与安家的门客争夺一个歌姬,不论此事是真是假皇室的颜面是大大受损,李俶正为这事凉着他呢,此时去找他借车简直是不看风水。等着吧,我继续喝茶,茶盏端到嘴边,停住,一股酒气,茶什么时候变酒了?
  
  “姑娘独斟独饮岂不孤单,在下作陪,如何?”一个斯文男子走到桌边,自顾坐下,以杯碰我杯,一饮而尽。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长得虽斯文干净,讲话也文驺驺的,不过光看他自说自话换了我的茶杯,还不请自坐,以杯碰杯,想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看雨势渐小我走出茶楼站到街边,宁可淋点雨都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姑娘怎地走了?姑娘。。。”
  “姑娘!姑娘!”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出来,一个是他,一个是茶楼的伙计,我一下省起,我没付钱,还有一点,我根本没钱。我从不需带钱,出入王府也自有人跟随,今天是个例外,没人,也没钱。
  
  这人相当会看人脸色,我一楞间他已掏钱为我结帐。拿人的手短,我换了态度,好声好气问他家庭住址,保证待我回府后立即谴人送还茶钱。“这些小钱算些什么,我的宅院离此不远,你既没有雨具,不如到我家中坐坐,雨停后你要是想回,我再送你,嗯?”
  
  他桃花眼一笑,我激凛一下,不妙啊,这种人是不是该归于斯文败类一类啊,素昧平生邀请一个陌生女子回家,大唐的风气有这么开放吗?最令人鸡皮疙瘩的就是最后那个“嗯”字,轻佻肆意得很,我谨慎地盯着他,距离一远再远,不时看一眼街尾,直盼望朝英的车能快些出现。
  
  “哎,你躲什么,都淋湿了呀,美人。。。”
  
  最后一句“美人”听得我再忍受不住,我一头冲进雨中,腰上一紧,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勾住我腰。“放手!”我下意识推去,他放开我腰,却一把抓住我双手往怀里牵去。“人美手更美啊,美人,我从进城就跟着你了。。。”
  
  “放开她!”
  
  身后一声闷喝,有人来救我了,我羞愤交加,猛地朝他胸口一推挣脱开来。“谁敢。。。”他欺近我,手指触到我臂的一瞬间突然横里多了条腿来,“砰”地一声,他如断翅般倒飞出去,直倒飞三丈,后背重重撞上茶楼外墙,“哇”地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慢慢滑倒墙角。
  
  我又交了好运,有人救我于水火,虽然好象武力悍了些,我拍着胸口回身,一大堆感谢的话刚要出口。“彩云姑娘,副使大人等你多时了!”他一揽我腰肢,随即,黑暗袭来。
  
  我苏醒过来的时候一人正在换去我额上的汗巾,“珍珠,你醒了?”他俯身凝视我,抱起我,欣喜万分。我头脑昏昏地看着他,仿佛置身梦幻之中,这是什么场景?我刚回古代之时?那时的他,也是说这句话,这般抱我,这般望我。。。
  
  “你在发烧,李超下手重了,你是受不得的。”他抚我的发,轻揉脑后,那处有些隐痛,我晃晃头,脑子还是不甚清楚。
  
  “珍珠,珍珠!我带你回去,回范阳去!什么广平王妃,做我的妻子,我只要你,只你一个。。。”
  
  “啪”地一声脆响,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看我悬空的右手。
  
  我气得手脚发凉,右手高举,耳边都是刚才一掌的嗡嗡余音,这人可还有道德之心,羞耻之心,居然打晕我。。。
  
  “我是将错就错,天意如此。。。”他解释,我举手再掴,他一把攫住我腕,捩气顿长,“珍珠,你还想再打我一次?”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轰然碎开,一人飞掠扑来,拳风澎湃激荡,他松我腕,拔拳迎上,“咚”地再一声,两人各震开数步。
  
  “庆绪!”大腹便便的安庆崇出现在门口,身边是云鬓零乱的荣义郡主,她怯怯,“王兄,这是个误会。”
  
                  
第三十一章 帝女花(三)
  第三十一章 帝女花(三)
  
  我那一掌掴得极重,一手又麻又痛,我痛,他更痛,左颊五道纤细的红印,一个侧面,五官七窍都是痛。
  
  李俶在听荣义郡主解释,不时梳捋我的散发,一手反反复复地抚平我皱皱的衣襟。那么多话我只听进了四个字,也就是被人打晕之前听到的那个“彩云姑娘”,“李校尉一时鲁莽,那彩云姑娘又象了珍珠几分,所以。。。所以。。。”她说不下去,我更无言以对,“咣铛”一声,门被大力拉开,砸向墙角,又狠狠弹开。
  
  “安二哥——”我下意识叫出他名,一出声,手被大力攫住。
  
  “你在发烧,我们回家。”李俶掀被整理我衣裙,一手穿我腰下,一手穿我腿弯。“你流血了?”我一把抓起他右手,指节到手背一片殷红,是拳伤,也是金属划裂的伤,安庆绪中指的铁戒划的。刚才的情景,我腕被安庆绪抓牢,我又凭空出现在安府,他不及发声一拳挥出,虽是先发置人却是仍吃了亏,论武功拳术安庆绪几乎可称军中第一。
  
  我是误会了安庆绪,却没对不起他。安府的校尉李超虽是救了我,却也掳了我,因为他把我认作了教坊女子彩云。我无须去理会他倾心那个女子的缘由,他难以忘怀也好,他把她当作我也好,我还是我,罗敷有夫,他还是他,他府中妻妾成群,却为一张相似几分的脸不问人意愿强掳回府。李俶是我丈夫,就在我身边,我宁可反受他一巴掌也不该软语向他。
  
  “妃子有恙,小王先行告辞,改日再登门致谢。”李俶了然朝我一笑,弯身抱起我,大步出门。
  
  一前一后,安庆绪“咵咵”大步穿厅过院,金刀铁鞘与腰畔革囊不住碰撞,响声混沌沉闷,李俶抱我在后,低声问我可冷了可饿了。穿过正厅,厅外一片雨雾蒙蒙,左右随从举高油伞遮挡,安庆绪大步迈进雨帘,背影模糊,一下湮于朦胧。
  
  突然,中门大开,无数火把照彻四周,“哗哗,哗哗”大队羽林军涌入府门,长羽铁盾在前,执戟长刀在后,军士两旁一分,一名铁甲将军按剑而出。
  
  “陈玄礼,你做什么!”安庆绪大喝一声,声到刀到,白刃出手,刀光如大漠长河一泻数丈,旋身挥处,断戟残矛落了一地。
  
  “庆绪!住手!”安庆崇胖胖的身躯从雨中赶来,扭了他胳膊拖到一边,抹抹雨水向那镇定自若的将军抱拳施礼,“陈将军深夜到访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雨中的铁甲将军正是掌管大唐神策军的另一名最高将领,右羽林大将军陈玄礼。他岂是深夜到访,根本是带军前来,包围了崇仁坊安府!李俶与他熟识,只略一点头,陈玄礼摆手命人让出一条道,他抱我不作停顿地穿过铁甲军士。
  
  “末将奉了杨丞相之命,请安大人将杀人凶手李超交出来。”
  
  李超?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救我的那个人?说他杀人。。。别是,别是杀了那个斯文败类啊!“俶!”我抓紧他臂,他摇头,示意我不要开口。“陈将军。。。”我一叫,他飞快掩住我口,脚步停驻不前。
  
  “李超杀了何人?何时?何地?哪个衙门办的?杨国忠想动我安家?哼!”安庆绪重哼,撮指一声长啸,院内早已准备就绪的安家铁卫一跃而出,一多一寡两厢人马立刻剑拔弩张。
  
  “庆绪!住口呀!”安庆崇再度狠命抓住他,不知是他力大还是安庆绪忌惮兄长之命,他扭臂甩去,安庆绪退后几步,收刀不语。
  
  “安大人,”陈玄礼再抱拳,“安府的校尉李超今日酉时三刻在城西踢了平阳郡公族弟薛由检,京兆尹崔光远大人办的案子,当时街上众人亲眼目睹,李超一语未发即动手,致薛由检吐血而亡。末将奉命行事,请安大人将李超交由大理寺审理。”
  
  果然是为了我,那败类是薛由检?害得沈介福丢官的薛由检,李辅国的干儿子?“俶!”我扳开他手,“李超是为。。。俶。。。”我低声求他,求他从中周旋,李超是为我踢得薛由检,即便是他打晕我,他为了自己的主子绑架我。
  
  “珍珠,杀人偿命。。。何况,李辅国。。。”他不点头也不摇头,面上浮起古怪的神情。
  
  “谁要你惺惺作态!”身边突然有人跳出来,离我们最近的一名羽林军猛地一掷盔甲,安允汶!羽林军中的安允汶!
  
  “郭姐姐,你看看清楚!谁待你好?谁拼了命保护你?是我二叔!广平王连个太监的龟儿子都摆平不了!”安允汶大叫大嚷,周遭的军士扑上去摁他,一人凌空提他,跃出圈外。
  
  “你——不过是仗了自己的身份!”安庆绪隔空点指,李俶转身即走,身后火光雄雄。
  
  朱漆大门轰然合上,他送我进马车,挑帘欲走,我一把攥紧他手臂,拉下他,贴面迎上。无声的吻是我的回答,他被伤着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安允汶还是个孩子,而安庆绪太过分。
  
  “珍珠,”他渐渐平复,眼角眉稍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别人说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明白。。。”
  
  “殿下!”车外轻咳一声,是冯立,今日本是旬休,因了后日要随驾华清宫,李俶整日呆了府衙安排布置,又是我打扰了他。他掀帘一角,又放下,隔着帘说道,“冯立,请建宁王妃到车前一叙。”
  
  “不用麻烦莫姐姐了,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好了。”我推他去,已过戊时,我这一失踪想是惊动了太多人。
  
  他端坐不动身,眼眸迢向窗外,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雨雾中一个身影愈走愈快,离得近了,一名银甲窈窕的女子快步走向车前,她轻扣车板,随即挑帘笑道,“王兄,珍珠可好?”
  
  如第一眼见她一般,我由心而生一股自卑感,莫青桐是美的,美得英姿飒飒,一身银白软甲,腰悬长剑,如墨的长发由一根银白缎带束起,虽在雨中却无半点狼狈,与她相比,我太软弱,除了给他添麻烦,其他的,一事无成。
  
  “青桐,”李俶不笑,脸上无笑眼中也无笑,“今日之事。。。”他停顿一下,似有些犹豫,我抬眼看他,诧异地,正看到他二人的视线相对,一个略带责备,一个自信微笑,“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他语峰回转,那张微笑的脸微微失望。
  
  “啪啪”扣车板两下,侍从撤蹬上马。“王兄!”莫青桐侧身避过车行,下颌微微扬起,语声急促,“王兄!这里是京城,又不是范阳!”
  
  “啪”地一声,李俶重重落帘,“这里是京城不是范阳,所以,今日之事别再有下次!”
  
  车马越行越快,我视线落到他手,“俶!”我惶惶,他手背鲜血摒流,刚才的一记太大力,他一手挂到车棱正敲到手背伤处,“是我不好,我以后不出门了,俶,你别生气。。。停车!拿纱布。。。”我去掀帘,他以臂圈我,摁下我的动作,“珍珠,别动,好好呆在我身边,就这般,别动。”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不平,我紧贴,感同身受。
  
  他今夜是不同,车马停到府门,总管刘福垂手等候,他眼皮未抬人未下车先问崔孺人可回来了。
  
  “崔孺人回了韩国夫人府,想是雨大了耽搁了回来。”刘福小心翼翼地回答,换来得却是李俶一声冷笑。“刘福,你这个总管倒是当了回去了,本王可不记得允过崔孺人今日可夜不归宿!”
  
  刘福也不应声,低眉顺眼迎李俶下车,王府的规矩,上至郡王妻室下至丫环下人,出入需登记造册,夜不回府更需事先求得他的首肯,崔娉婷想是知道这事与自己有些关系,乘乱回了韩国夫人府。他向来是不多苛责府中诸人,那刘总管据说还是当年韦妃娘娘宫中的内侍,依了往常,一两句话后他该下车进府,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哪料今日真正是反常。
  
  “去请崔孺人回府,记住,是请!”李俶甩袖下车,一边进府一边笑,“快去快回,本王等着呢!”
  
  “殿下,宫门已下钥了。”刘福惊讶地抬头,见了李俶的笑更是惊中带惧,他此时笑得的确有点不何时宜。
  
  李俶浑然未闻,搂着我向东,凉凉的语声随细雨向后飘去,“你的本事本王岂会不知,请不回,你呐,也不用回来了。”
  
  这一夜崔娉婷是不是回来我是不知,喝药睡觉,夜里发了汗,退了烧,连了两日他都陪伴左右,六月十三一早,我们起程去华清宫,离府时总管站在府门前张罗一切,已不是刘福,换了一人,姓张。
  
  “那只是个借口,看在韦妃娘娘的面子上,我让他走得好看些。”李俶回答我的疑问,招手示意车马先行,我再多问一句他倒不乐意了起来,“这些不要你操心,你只需想着念着挂记着你夫君一人就成了。”
  
  哦哟,这人真是霸道,只想着念着挂记着他一人,也不能想郭暧吗,我大哥呢,独孤爷爷呢,偏不让你得逞,我冲他撒娇,提醒他不得食言而肥。
  
  “我那夜是中什么邪了,怎会答应了你?”他歪头看我,目光落到我的唇上又摇头轻叹,“算了,瞧你这身子弱得,白得跟个瓷娃娃似的。送了独孤藐做孙女也没吃了亏,把身子调养好了,好。。。知道么?”
  
  “什么嘛,什么吃亏,小气!”我白他一眼,天天算计的人就是三句话不离本性,前夜发烧,我嚷着说不愿去那个远得要死的华清宫了,他软硬兼施,最后以答应六月十八便送我回便桥为老神医祝寿为条件,哄得我点头与他同行。昨日又事先送了朝英与郭暧先去老神医便桥的老宅打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当然,他也不是白做好人,他留下书信一封,请老神医妙手调理调理我这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病殃子,再开些滋补助孕的药,这句话是我偷看到的,这信铁定是到不了爷爷的手了,这人想儿子想疯了,一切顺其自然懂不懂呀!
  
  说实在的,他是真喜欢小孩,每日都花些工夫指导郭暧的功课,该批评时批评,该表扬时也不吝赞赏鼓励,他本不必如此,郭暧在灵州也能长得很好,他坚持接来,亲手抚养,一句联姻的玩笑之语,可我这儿是根本毫无动静,即便是将来有了,谁又能保证是个女孩?
  
  “我保证,我们会有孩儿,很快会有孩儿,健康活泼,象。。。你这般得。。。聪明。”
  
  他象是心灵相通似地安慰我,不过,最后一句好勉强哦。“象。。。我这般得。。。聪明?你这是夸我么?”我笑中带杀气,对准他的腋下就下了杀手,左杀右杀,这人弱点甚少,我自个又笑又气喘作一团他仍岿然不动。“歇歇啊,病才好了一半,瞎动什么。”他嗔我,双臂夹住我的不安份,反手拿被盖了我身,“快上山了,山上阴得很,别再着了凉。”我动了片刻反出了头汗哪肯盖被,我掀他盖,他盖我掀,忙乎了半天,一沉他臂弯很快安静下来。他再为我盖被,大掌捋齐我发,丝丝缕缕梳理得整齐,我软软棉棉贴他胸膛,意识趋于模糊中只听他贴耳笑,“珍珠,我们的儿子可不能象你这般哟。。。若是女儿。。。郭暧可得象我。。。好生保护了。。。”
  
  模糊中,上山,平地,盘山,再上山。睁开眼时朦朦夜色,殿阁相连,朱阁木扇,迤逦而行。我又错过了,著名的华清宫位于西安骊山北麓,杜牧《过华清宫》中的绝句,“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我既没看到绣成堆,也没看到千门次地开,标准的没眼福,上回去上林也是,几乎是病了半程。
  
  面前温水流淌,滋润如脂如玉。我俯身而就,顿感热气扑脸,“这就是华清池么?飞霜殿?啊?怎么不是汉白玉的?”我冲着池水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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