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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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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将军,太子殿下命中军布阵迎敌,末将想先来请教,不知将军以何阵迎敌?史军看似并未全军而出,十三万人马仅出五万,仍有八万人马可伺机而动。依末将看,镇西军迎敌,将军留后压阵,以防史军突袭,将军以为如何?”荔非元礼诚恳建议,他已代李嗣业任镇西节度使,以军职而言与大哥同为一军之帅,本不需如此客气,甚至可说是先人后己,不过镇西军与朔方军渊源颇长,镇西军中将领如李嗣业,如荔非元礼本人,都由朔方军中立下战功步步高升,故尤为亲近。
  
  “这风怪得很,你们看看,是不是有股土腥味儿?嗯,你们从监军阵中来,那边天是土色还是红色?”大哥顾左右而言它,他招手让所有将领都下马阵前。今日由晨至午大风不停且其势更盛,骑兵马上已觉难以平衡支持,更不用说那些半甲步兵,个个以矛插地,抗拒狂风强沙。强沙?真是沙子!土黄色的沙,象尘沙,更象黄沙!“这风邪得很啊,怎地那么多沙子?还真是一股子土腥味儿,要下暴雨了?下雨可遭了,一头土一头泥的,自己人打自己人都不知道!”仆固怀恩一开腔其余人都点头赞同。“大哥,要不咱们鸣金收兵择日再战?”他肆无忌惮开口,荔非元礼立刻变了脸色,警惕四顾。“上马!全军待命!”大哥不责不贬,他拢紧我风袍风帽,他一句不提,我却懂他心里所想。仆固怀恩也变了,那么多年征战,他再不是当年那个勇冠三军暴怒易躁的他。当年,大哥铁腕压制才阻了他单枪匹马独挑阿波达干,如今,一场暴雨就能让他鸣金收兵择日再战。往往都是事情改变人,人却改变不了事,仆固玢诈死活命,仆固瑒被夺所爱,而他单骑凫水死里逃生,是这许多事,这许多朔方将士的鲜血改变了他,磨平了他的棱角。大哥没有怪他,临阵退缩,妄言撤兵是军中大忌,他终是性子毛躁,早在几月之前曾酒后出言说要投奔回纥,他本是回纥人,回返祖乡看似人之常情,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便是谋反之嫌。
  
  “这话我当你没说,你自个也别傻得承认。”大哥拍他肩,他请荔非元礼回去请示李豫,说是狂风诡异,恐怕天灾即临,请示战仗暂停,稍后再战。
  
  “大哥,不是说请示吗,您去哪儿呀?”
  “二小姐,嗳,二小姐也去?”
  
  仆固怀恩父子面面相觑,大哥拉我上马,为我披上软甲头盔,我面朝他坐,他用柔软缎带将我绑在他胸前,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要带我去哪儿,我紧紧环抱他,感受他心房剧跳,暖意浑身。
  
  “给我长矛!”大哥伸手,仆固瑒楞楞递上一支,他张手五指,“五十支,我要五十支!”
  
  五十支长矛沉沉绑于马后,他勒马欲行,千叮万嘱,“仆固怀恩,你不可以进攻,更不可以先撤,前军退了监军退了才能撤,这样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不过,要是沙尘暴太厉害了当然要逃命,命最重要,有什么事,一切推到我身上。”
  
  “大哥!”
  “将军!将军!”
  “大将军!将军!”
  
  声声将军被风声阻隔,他抱我疾弛,我伏在他胸前,他寻我盔下脸庞,寻我发下耳廓,“清河,不怕,有我在。”无须言语,我抓牢他腰际,紧紧拥抱,全心信任。
  
  我的哥哥,全世界最伟大的哥哥,他带我走,带我闯,闯这令一千两百年前的古人闻所未闻令一千两百年后的今人闻风色变的——春季沙尘暴!
  
  天色土红,夹带强沙,北风强盛,风含土腥,这,并不是暴风雨的来临,而是沙尘暴的示警。中原多雨,北方春旱,漠北大寒,乾元二年的天相异禀造就了这场千载难逢的春季沙尘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北方已习以为常,在新疆,在北京,在内蒙古,在西安,人们有常识,也有科学方法防灾减灾,而古人,他们不懂,平原列阵,至死方休,愚蠢之极。
  
  强风更强狂风更狂,头盔噌噌撞击不停,身上,颈上,所有皮甲裸露之处风起袍鼓,尘沙满灌。大哥弃马步行,他改系我在背上,一步一拄,一拄一插,铁矛深深锥地,我们行走于飞沙走石,滚爬于天地昼晦。
  
  不知过了多久,强风略停,飞沙暂止,他精疲力尽,步逾千斤。“哥哥,我下来走,我自己走。”我开口是满嘴尘沙,我在他背上扭动,他背矛背我,死死摇头。我抽开他背上软绳系结,顺背滑下,他扑通绊倒。“哥——”我肩顶他腋下,我拖他背上铁矛,那矛极沉,五十支铁矛,丈八木柄,混铁矛尖三寸,重逾百余公斤,若不是集矛插地一步一拄,我们早被风暴卷走。“你背。。。不动,我歇一歇。。。一会。”他拖我坐地,拔壶仰头灌下,浇头浇脸。“慢点,出血了。”我翻起里袍,撕下一片干净里衣摁他脸上伤口,他脸上出血多处,最深一处在眉角,眉角眼上鲜血不断渗出,夹杂着泥土粗沙,那是刚才为躲避连根拔起的大树被飞过的枝丫生生划过。“沙尘暴没那么快过去,现在是个间歇,我罗唆两句,你听好,好好记住。”大哥气累急喘,断断续续嘱咐,几次按下我,不让我开口。
  
  “我送到你城门口,等他来接你为止。以后的路你自己走,记住,不要委屈自己,那小子闷骚得很,我不信他会对你不闻不问,最怕的是有所误会闷骚不讲。。。你告诉他你一年都在吴兴,没跟姓李的纠缠不清。。。听我讲!有时候爽快讲清楚好,愈含蓄愈糟,我不想亲手把妹妹再送一次负心汉!”
  
  “哥哥!哥哥——”
  “哥哥,你不走。。。你要我去找。。。史朝义?”
  
  没时间,没时间多说,大风又起,我知道大哥决心已下,他再次背我,牢牢绑在身后。
  
  “你二十二岁,史朝义三十二岁,还有很多年可以活,我不为他,我为你,除了李豫和他,你这辈子恐怕再不会爱第三个人,我郭倾云看错一次,决不会看错第二次!我保证!哥哥保证!你跟他走,想爱就爱,谁敢杀他,我先杀谁!”
  
  大哥掷地有声,我泪洒他背。他不走,他为了我不走,为了郭暧不走,为了九瑾不走,为了我,他再赌,拿命改变历史!
  
  “哥哥,一起走。。。李豫不会为难孩子,我可以求。。。”我迎风大喊,声音支离破碎。“清河,你傻!这次是取巧,取了人心不齐的巧!史朝义那点人能支持几年?他打不过李光弼,常山败了太原败了,李光弼真正是他克星,他哪次打赢过河东军?”
  
  “我走不好,留下最好,你不是说这仗败了后是李光弼做元帅吗?他用我的人?我教他吃不进吐不出一辈子梗死!”
  
  “李亨是文人,讲究美名千古,你看好,我就是败了又怎么样?最多是革了兵权,功臣元勋是没人敢动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那是千古骂名。我不是汾阳王吗?历史上的郭子仪不是七子八婿活到八十五岁吗?你哭什么呀,若鸿都不哭,她前天就送你了,你不晓得而已。乖,不哭,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清河。。。”
  
  大哥顶着大风边走边说,他回头哄我,一回头,面色大变。
  
  砰——大哥胸前中脚,逆风飞出,我们倒地,他在跌地前连滚数圈卸力。
  
  “哥哥,哥,李豫——”我惊叫,李豫拔剑指地,怒发冲冠。
  
  “郭子仪,你去哪!你带珍珠去哪!你——”李豫话音未落,狂风骤起,他背风而立,一下剑飞人仆,直飞向后。
  
  蹭——蹭——蹭——
  
  大哥腕发矛出,三支铁矛先后掷出,两支扎他衣深插入地,一支错落他手侧,李豫翻身抱矛。
  
  “你等。。。等我回。。。我们还。。。还有得耗!”大哥挣扎说完,扬手再掷,再多三支铁矛稳住李豫去势,他负我再走,一步一拄,一拄一插,再不回头。
  
  高高滏阳城下,史军狼狈撤兵,一地残刃,满目旌旗。
  
  大哥解开软绳朝我挥手,“清河,去,过去!哥哥。。。哥哥嫂嫂祝福你们。”
  
  我捂面狂奔,史朝义立于城下,他强力扳我,折腰一吻。
  
  黄沙,血脉,亲情,爱人,飞张泪舞,深永镌刻。
  
                  
第十七章 邺城魂(三)
  第十七章 邺城魂(三)
  
  罗帏,翠幔,涩灯,残更,鸳鸯锦。
  
  史朝义进房时已近五更,他在烛下仰我脸,一寸一分,三指抹过,掌起,身覆。
  
  发鬟挑开,环臂纠缠,气息愈发,恣意愈发。“跟我走!”他突然打横抱我,踢门而出。
  
  “全军出发!”他高声号令,震天军号坞坞吹响,千军万马隆隆排山,我怔忡拨开面上黑袍,他顿我于马鞍,飞身上马。“朝义哥哥。。。”我被他臂弯紧箍,他低头看我,一抹轻笑。嗯——我皱眉呼痛,他抽我手上锦帕,轻点唇瓣。帕上淡淡血痕,我的唇,第一吻被咬破,刚才,他恣意吮咬。“鸳鸯锦?”他目光落到帕上,一方鸳鸯锦帕。刚才,极短的缠绵,卒然腾身间我手抓身侧,那方枕上的鸳鸯锦,随我而来。“跟我走。”他放柔眼眸,放柔语声,我埋进他肩窝,螓首点点。
  
  从那夜起,月夜黎明,黎明月夜,我跟着他,从河阳到缺门,从野戌到河清,最后,止步黄河。
  
  整个三月,唐军以二十万之众败于十三万史军,淮西、兴平、郑蔡三军逃回本镇,败兵沿路抢掠;河东、关内、滑濮三军先折于恶战,再乱于风暴,自相惊扰挤踏无数;八大节度使兵中仅朔方、镇西两军全军而还;史军多为北疆杂胡,史朝义熟识漠北风暴习性,他指挥十万铁骑风平急行风起集结,乘胜追击一路掩杀,唐军兵败如山倒,连失河阳、缺门、野戌、河清四城,直到渡过黄河,朔方军炸断河阳大桥,从此,黄河为界,兵戈暂止。
  
  四月,史军还军邺城南,此时的邺城,漳水已退,春风解冻,牧野草长。
  
  四月十五,军营大事庆祝,人人盛装,男子跑马抢宴,女子拔草侗畜,烹制醇香食物。史朝义正午出营,傍晚方归,掌灯时分一名姨娘进帐,为我梳辫换裙,辫是突厥少女的发式,长辫缕缕,缀以珠环,裙是纯白胡装,窄袖纤腰,百褶长裙。走出毡帐,史朝义在中军营前指指点点,几十盆全牛羊肉及其熏干制品、奶酪、奶干、奶油、奶疙瘩、奶豆腐、酸奶,装车上架,他叫停。“信?在这。”送车出行的是李归仁,他从怀中取出封信,史朝义接过,双手微顿,嘶啦扯成两半。“大哥,皇上信——”田乾真急叫。“归仁,你去告诉安庆绪,父王愿与他结成兄弟之国,我们之间地位平等,互为援助,鼎足而立!”史朝义横臂挡住田乾真,掌翻指松,片片粉碎撒地。“是!归仁遵命!”李归仁驾车出营,驶向城郭。“大哥!安庆绪早苟延残喘,若不是大哥替他解围。。。哼,鼎足而立,他配!”田乾真骂咧不断,他笑而不怪,咚——战鼓一声巨响,我出神惊呼,众人齐回身看我,我忙不迭捂嘴。“别忙开始,小田,叫他们等等,归仁回来再开始。”史朝义支手抱胸看我久久,久到我耳媼面热,羞怯欲退。“珍珠。”他叫我,我没见他动,可他已到我面前,勾腰转腕,我顺腕而旋,围臂而转,他折我腰仰后,仰到无可再折,猛然拥入怀中。“你眉淡了。”他抵住我额,以手描眉。“画眉深浅。。。”我下意识应。“画眉深浅入时无?嗯。” 他含笑。
  
  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多久了?七年了?我十五岁的那年正月,他在西受降城陪我过年,他教姨娘为我妆扮,一样的发式,一样的胡装,他为我画眉,吟这句画眉深浅入时无,那姨娘笑言,公子如此情根深重。。。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拥我慢步营边,“朝英快来了,有她在,你也好有个伴。”
  
  “别让她来了,她有了身孕,这里辛苦。。。”我轻轻摇头,攀手他腰,他握住。“她可没你那么娇气,在范阳照样是忙近忙出的,再说闵浩在魏州,小夫妻好久没见了,我是顺水人情。”他捋我鬓边,笑中微微皱眉,“我最近是疏忽了,你脸色不好,可是饭菜不对胃口?还是睡得不好?”“哪有,我一切都好,李归仁细心得很。”提起李归仁我连连点头,史朝义是识人颇深,他安置我在李归仁军中,李归仁负责粮草淄重,总拖后慢行,一路饮食起居他照顾如微,甚至是两军战事也常隐去大半避重就轻。“你大哥在洛阳,我一时半刻不会攻打,我估计,过几月,他会回朝。”他委婉告诉我大哥近况,其实我多少能猜到,这仗是唐军败了,监军如鱼朝恩之辈必会把败军之罪全推到大哥身上,而李豫,绝不会再相帮郭家,唐军九大节度使围邺惨败,李光弼替代郭子仪为兵马副元帅,这段历史,原来是如此。
  
  “你以前不肯跟我走,这次终于肯放下,你奔过来的时候,想得是什么?”他在辕门下停步,他有疑问,有不解,甚至有气,只是从未在我面前表露,大哥说他。。。我抬头看天,天空灰蒙,鹧鹄翱叫,齐飞成行。“那年在洛阳,我没跟你走,后来我与李豫和离,在吴兴,有爹爹,有爷爷,大哥大嫂,郭暧,九瑾,我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说到这时他抱住我,硬硬胡茬来回相磨,他摇头。“若不是这场战争,我不会来这里,也不会。。。”我手抹眼朦,他望我静静,“要不是哥哥,我见不到你,也没勇气放下所有。。。飞来双白鹄,乃从西北来;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吾欲负汝去,毛羽何摧颓。。。大哥背我来时念的,飞鹄行中的一句,去年春天我教九瑾这句,大哥笑说我太心急,教得难了。他一直记得,他知道,我不只是为教九瑾。。。”
  
  最后的语声湮于唇齿,他不再让我说话,不再让我思考,“是我错怪。。。珍珠。。。”他横身抱我,俯身吻下,这个吻,轻柔恣怜,清泉般甘甜极至。“我不要此情可待,不要当时惘然。。。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珍珠,你把我的话都说完了。。。呵呵。。。呵呵。。。”史朝义眉关放开,那么多日来,第一次这般开怀大笑,我倚他,傍他,贪婪,珍重,这,来之不易。我再不会在乎,是国是军,是史是实,我只知道,他用心良苦,大哥用心良苦,何堪有负?
  
  “呀——我没看见!我回来太早!我再去一次,再去一次。。。”李归仁抱头就跑,我们挡了辕门口,是他回营必经之地。
  
  “回来!还走?就等你了!”史朝义气笑大喝,他左右扫视,忽点足梁柱,长身直扑辕门横梁大鼓。“王爷,给!”李归仁掷去鼓缒,他一摆红绸,扬手挥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篝火高照,千顶百帐齐声欢呼,无数身着红、黄、蓝色长袍的人冲出营帐,他们襟领镶五色彩条,腰系红绿绸带,脚穿高统靴,手挥刀鞘火镰,齐舞齐唱,拥抱祝贺,歌声舞声笑声直上云霄。
  
  “今日是拔青节,我们突厥柔然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意寓春风解冻,牧野草长,牲畜肥壮。四月,还是藏族一年一度那曲塞马节的开始,还有,回族茂鲁德节在三月,上月战事太忙,所以我集到今日一共庆祝。我军中将士多是突厥、契丹、同罗杂胡,往日受人诋视,蔑为蛮夷狄戎,现在,你看他们欢歌笑语,自立自强,我正是要世人皆知,所谓中原,正是源于夷狄,起于百濮!”史朝义牵我走至中军,人们已停止歌舞,一些青年男子开始争相抢割献祭的牛羊肉,这叫做抢宴,以先得、多得为吉祥,他拍掌三下,毡帐外五彩酥油花灯齐点齐升,一些色彩鲜艳精美多姿,一些玲珑剔透架托花盘,一些花鸟人物成屏连片。“好美,那么多灯笼,今日是酥油花灯节?”我流连忘返,他在灯火澜姗处含笑摇头。“酥油花灯节是藏历正月十五,今日已是汉历四月,迟了两个月。”
  
  “你忘了吗?你十五岁时,我在幽州酥油花灯会上找到你,你说,每一个昆仑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样,郭珍珠只有一个,我史朝义不想错过。”他在灯下牵我手,诚心诚挚,“珍珠,那么多年了,斗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年,我当年想要一切都已得到,除了你,其余一切我只想回到从前。我派归仁送突厥、藏、回三族祭祀供品入城,以期示好,只要庆绪愿接受我的提议,我们不用兵戎相见。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沙场同战,仗剑同行,他为我,挡过刀枪,挡过箭雨,我不想杀他,他,其实并不是真要伤你,你觉得,我做得对不对?”
  
  我笑着放下他手,帐里一把唐琵琶,虽不称手,但多日随军已把玩熟捻。
  
  梅花看似雪,
  红尘如一梦,
  枕边泪共阶前雨,
  点点滴滴成心疼。
  
  忆当时初相见,
  万般柔情都深重,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
  海誓山盟空对月,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梅花不许谢。
  
  去年圆月时,
  花市灯如昼,
  旧时天气旧时忆,
  点点滴滴成追忆,
  
  忆当时初相见,
  万般柔情都深重,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时光不许动。
  
  我拨捻琴弦,他半蹲我身前,手托一方鸳鸯锦帕。
 “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时光不许动。”他和拍,和唱。
第十八章 邺城魂(四)
转眼过了五日,天气日益晴暖,营中气氛却日益阴沉。四月十六,史思明座下第一谋士周至奉旨到了军营,震惊于营中彻夜狂欢后的场面,状极不满。无巧不成书,此时安庆绪谴使回复,若史朝义归还河阳、缺门、野戌、河清四城,则天下三分,鼎足而立。此不看形势之答惹恼了营中诸将,周至冷嘲热讽扬言攻城,田乾真当场动粗,幸众人两方拉住。两日之后,史思明派人快马送来一笼樱桃,并附诗一首。诗曰,樱桃一笼子,半赤已半黄,一半与周至,一半与怀王。史朝义读后只笑不语,第二日朝英遍寻樱桃不着,这一寻寻到了后军伙房,李归仁面有难色,他与朝英说不清却来找我,他告诉我,这诗将周至列于怀王之前,王爷大怒,练刀一夜,周遭物什尽毁。

  李归仁是希望我能劝解几句,可是这实在是桩难事,先前随军一月他极少来后军,驻扎邺城南后他早出晚归,之后更是寡言少语,甚至连朝英远道而来也只得他两字“辛苦”,除了拔青节那夜,我们交心长谈,他一夜索求…我晕厥,醒来,他双眼通红,血丝密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归仁告诉我,周至乃史家门客,教导辅助史朝义同父异母二弟史朝清,深得史思明赏识,史在范阳称帝,即派长子冲锋陷阵,而派次子留守范阳,此次大捷之后周至又奉旨巡视,态甚骄横,偏袒之意不言而寓。

  他说这些时我只觉心凉心惊,史书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史军围邺杀安…史朝义弑父即位…我不信!史朝义绝非无情无义之人,每回作战他必挑艰难险恶,留平川大道予他口中的“老头子”。他也亲口说不想杀安庆绪,他甚至压了周至绝不松口攻城,他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仗剑同行,沙场与共,他说安庆绪是真对我好,从来不是真要伤我,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庆绪,他嘴凶,手也狠,可是,他何时,何地,伤过我…

  “珍珠,醒一醒,醒醒!”有人颠我,晃我,我一下睁眼,“朝义哥哥,朝义哥哥…”我迭声叫他,搂腰扑去,他慢慢收紧环抱,拭我额前发根。“珍珠,做噩梦了?”我闷在他怀里点头,我是做了噩梦,梦见他,梦见安庆绪,他们浴血浑身,还有,那个风雨交加之夜…
  
  史朝义总能给我全部安心,他赶走可怕梦魇,他捂暖我冰冷手脚,他贴我耳畔呢喃,“珍珠,很怕么,你一直在叫不要,珍珠…”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捂住心跳,他看我强笑,眉头深锁。

  “衣服都湿了,换件干的,冬春交替,着不得凉的。”他为我周身拭汗,我面朝榻里换衣,里裙未系双手由后拢抱,我们滚跌榻上,肌肤相贴。

  “你…”他情至深时调息深长,“会伤到你。”他终是平息,拢我衣衫齐整,背身朝外。

  我手攀他臂,举而未落,他折臂枕下,衣袍一角指间滑过。“朝义哥哥,是不是我,我惹你生气了?”我冲他宽背,强忍涩楚。我没告诉他,没告诉他李豫对我…可那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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