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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 之 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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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君她会不会有事?”怀琛背着她一步步地走回马场,她不无担心地问。
“三皇子不会让她出事的。你呀,还是担心你自己好了。”他说。
是啊,她还是担心自己吧,若是三皇子知道这回杨懿君的小伎俩也是她出的招数,还能饶得了她?送来的恐怕不会再是他人的小指了。。。。。。
“我这阵子一直很倒霉,看哪一天我要到神光宝刹去一趟,辟辟邪气;听说神光宝刹所在的玉台山产有金丝菩提,能辟邪去秽,我得去求一串回来才行。”
“玉台山的金丝菩提,据说只赠有缘人。流芳,我说的那两个故事,你可想到了吗?那父子俩该如何做才是对的,那陶罐被撞碎的人为什么如此无所谓,想到了吗?”
“想不到。不如你告诉我?”
他脚步一顿,“不是你自己想到的,没有意义。”
                  第三十章 那些并没有随风远逝的往事。。。
到了马场门口,上了马车,回到顾府时天已经黑了。怀琛见她走得还是一瘸一拐,干脆就横着抱起她回一心居,可是刚走到前院就看见了一大群人正向他们走来,为首一人高冠儒服,正是顾学士顾宪。
流芳愣了愣,示意怀琛放她下来。然而怀琛的手却是抱得更紧,一点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愿,顾宪身后站着几房夫人小姐,还有容遇。
“爹,您回来了?”流芳急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抱着真是不雅,即使是兄妹,也不能一点礼节都不讲究呀!
“流芳她扭伤了脚。”他说,“反正父亲大人都多年没见孩儿了,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待安置好流芳,孩儿自当来拜见父亲大人。”说罢,竟然全然不顾顾宪黑沉着的一张脸,也无视顾府众人脸上惊愕不敢置信的表情,抱着流芳就向一心居走去。
他刚放下流芳,何进便在门外候着,他嘱咐了西月几句,便跟何进到了顾宪的书房。书房内顾宪神色凝重,丝毫没有为人父重见阔别多年的儿子那种兴奋。
“不孝子怀琛叩见父亲大人。”怀琛跪在地上,恭谨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半丝感情。
“起来吧。”顾宪喟然,“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这十多年来,你在外间过得可好?”
“劳父亲挂心了,尚好。”
“琛儿,你非得对为父如此冷淡?”顾宪眼中尽是浓浓的悲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当年……”
“需要你原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怀琛淡淡地说,“更何况,当年也只是她的心太痴,总不相信你的心从不在她那里而已。”
顾宪身子抖了抖,“我们父子俩一见面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是吗?多少年过去了,你执着如故。”
“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也流着她的。只是,执着不是因为恨你,而是因为,想她。”怀琛说,“我为什么要恨你?阿醺的母亲,你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顾宪看着自己的儿子,苦笑了一下,神色仿佛苍老了许多。
“所以你带阿醺去见三皇子了?你明知道她的身份,她不能被任何皇家的人认出来!”顾宪说:“你对阿醺好,是真心的么?下人们告诉我你回府后对阿醺做的种种,照顾她,守着她,还把章太常府中与小姐有了苟且的教书先生捉了回来,替阿醺解决了这件事……今夜,你还堂而皇之地把她抱进府中,你不觉得你逾越了作为一个兄长的本分了么?!”
“当年锦安太子谋逆一事,所有相关人等全被清洗一空,父亲大人不必担心。除非是彰元帝亲见,可是流芳长得并不大像锦安太子,父亲大人多虑了。”
“为父想要知道的是,你对阿醺的好,可是出自你的真心?!”顾宪的眼神有些凌厉,可见是动怒了。
“父亲大人爱屋及乌,想当初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把方氏接到府中,给了她一个丫鬟的身份,让她平安产女……可惜最终也是留不住方氏的人或是她的心,方氏还是追随锦安太子而去了。流芳流芳,怕只是‘留方’而不得……”
顾宪一拍几案,大怒说:“我以为你跟着孟天长之后会有所长进,谁知道你还是这般忤逆,你……”
“父亲大人眼中,怕是我这个忤逆子根本就比不上那个女人和锦安太子的遗孤吧,所以才会担心我对流芳有所图谋?”顾怀琛自嘲一笑,“不过也难怪,莫要说父亲大人不信我会真心对流芳好,就是我自己也不相信。”
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已经对她动了真情。
顾宪神色一痛,“你和她,都是我顾宪的儿女。”
“如今,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了。”怀琛琥珀色的眸子光芒内敛,“我是,而她不是。”
“你不要忘了孟天长临终时对你的托付!”
“辅助正统,中兴帝业,安定四境,固我山河!我没有忘,恩师待我有如亲父,若是忘了,今日我便不会在此。”怀琛说:“可是父亲大人也不要忘了,方氏弥留之际,是把流芳的手交到我的手上的。”
那个女人,临终之际,不在乎他知道她身份的秘密,相信他这个顾府未来的主人,能真心对待她的女儿。
顾宪面如死灰,眼内一片黯然。
怀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忍,“父亲大人刚刚回府,想必甚是劳累,孩儿先行告退。”
顾宪颓然地挥一挥手,“去吧,过些时日你便要到兵部就职,好生准备一下。”
怀琛一躬身后转身离开了书房,脸上的孤傲之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这么多年过去了,提起那件事,想到记忆中那抹不分日夜呆坐在窗前的瘦弱身影,心底还是像裂开似的疼痛。
那时候,他虽然还小,可是什么都懂。懂得他母亲眼里的思念,懂得他父亲满心里装的都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懂得那对母女无端地夺去了本应属于他的惟一的父亲……
于是他把她断了线的风筝挂到假山上,弄断了一块踏脚的石头,然后躲起来等着她来找风筝。
她果然找来了,可是并没有立即去那风筝,只是躲在假山背后哭,一边哭一边小声说:“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我娘不是狐狸精,不是……”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爬上假山去捡那风筝。他一直在听着她哭,她嘤咛的低泣,竟让他心乱如麻。等他回过神来,才猛然看见她的脚踩上了那块松动的石块,她“呀”的一声摔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几乎是下意思地飞身出去接住了坠下的流芳……
顾宪坐在书房里,思绪却是飘飞到多年前那个下着秋雨的灰蒙蒙的天空下。
她被带上了马车,来不及再叫他一声“宪哥哥”,便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她只是小户人家之女,姿色平常,只是他的邻居。
从小她便弹得一手好琵琶,他经常隔着墙听她弹着铮铮琮琮的乐曲,而她隔着墙,听他念着诗赋曲词。时日一长,便成了习惯。
他的父亲在朝中任职,自是看不上这等小家碧玉。恰逢她家遭遇变故,举家迁徙,从此一别竟是天涯。
没有生离,便总是以为那习惯,并不是爱。
直到那日后尝到了相思苦,才知道涩得伤心损肺。
锦安太子生辰,他应邀列座,忽闻琵琶声,才恍然伊人与自己只有一帘之隔。她不是太子的姬妾,只是府中的一名乐伎,他本来以为可以请太子成人之美。
可是她却拒绝了。她知道他府上有妻有妾,儿女绕膝,心头的一股傲气让她只愿蜗居于太子府的一角。
锦安太子因为这样开始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有了好奇,接着便有了更多的发现和惊喜。她顺从了他,却什么也不要,锦安太子对她的怜惜日胜一日,然而还没等到她将怀有麟儿一事告知,便发生了一场宫变。
整个锦安太子府被屠戮一空。
顾宪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她藏在一口枯井里,过了几天才秘密把她带到了顾府,让她当了丫鬟,没过几天,就宣称这丫鬟有了他顾宪的血脉。
她生下了流芳,然而日复一日的忧郁。府中的人对她母女冷嘲热讽,只有顾宪,不管她如何冷淡绝情,他还是待她很好,直到她离世……
流芳长得不像锦安太子,只象她母亲一般平凡,像未经磨砺的玉石,光华内敛。
他心疼她,可是从不昭示于人前。他只想她平平安安地活着,直到他老去……
可是他算漏了自己的儿子,想不到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那么平凡的女子入了眼,就如刀刻般再难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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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居里,西月打来热水给流芳敷脚,刚擦完脚,容遇便来了。
“痛吗?”容遇看着流芳红肿的脚背,伸手用力一按,流芳倒吸一口冷气,气忿地瞪着他说:
“你以为我是假装的?!”
“哼,就是瘸了一条腿,也不至于要让人一直抱进一心居吧!”容遇冷笑道,“到宁远马场学骑马,难道顾怀琛还打算下月带你参加皇室秋狩不成?”
“秋狩?”就是打猎吗?流芳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了,秋狩,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不是吗?容遇见她嘴角露出丝丝甜蜜的笑意,神色不由得越发的冷淡起来,提醒她道:
“可是你的脚伤了,还是呆在家里好好地画画赚银子吧!”
“你——”流芳又气又恼,却又发作不得。
“你不是说过我提的要求你都会做到吗?”容遇坐在床沿,凑近她。
“表哥阁下也会有求我的时候?”
“不是求,是要求。”他说,“今夜顾府内集,晚宴时,我想听到你叫某人一声‘哥哥’而已。”
流芳所有粉饰太平的表情在这一霎那像水晶面具一般被轻轻一敲就碎掉了。她看着容遇,脸色有些发白,心底的那个死穴再一次被击中。
“我现在很想掐死你,真的,我、的、表、哥!”盯着他俊美而妖娆的脸,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恨到了极点就是爱吗?”他笑得一派烂漫,修长白皙的手掌似是长了眼睛一般抓住了流芳气极而挥出的粉拳,顺势一带,力度大得惊人,流芳被他整个儿拖进了怀中。
他拥着她,她伸腿便要踢他的脚,他却毫不客气地索性把她压在身下。他一手锁住她的双手在头顶,一手细细地拂去她额边的秀发,俯下头薄唇擦着她的耳边,说:
“今日玩得很尽兴?阿醺,不该做的事情好像你一样都没有少做,不该动的念头好像你一点控制自己的意识都没有。身为表哥的我,觉得很有义务来提醒你,暧昧是瞒不了人的,你再会演戏,”他笑着说,眸中冷意却更是寒冽,“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
流芳愤恨地看着他,只苦于自己势单力薄,被人这般骚扰调戏却又不能大声呼叫,她心底那股愤怒只能死死地死死地压抑着……
                  第三十一章 顾六的反戈一击1
流芳愤恨地看着他,只苦于自己势单力薄,被人这般骚扰调戏却又不能大声呼叫,她心底那股愤怒只能死死地死死地压抑着……
她甚至连挣扎都不能。
她挣扎,只会让他和她有更多的肢体上的摩擦。
“别咬唇,”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需要我告诉你你这个动作带来多危险的信息吗?”
“你欺负我……”流芳眼中已有泪影。
“是的,我是欺负你。”他满意的看到她不再咬唇,“可是不欺负你,你今天又过得这般风流快活,你叫我心理怎么能平衡?”
这个心理大变态,就是因为这样?!
“那表哥欺负够了吗?”她楚楚可怜地问。
容遇笑了,“阿醺的柔弱装得可还真像,只可惜阿醺不是美人,叫我如何怜香惜玉?”
流芳气得连泪影都懒得再现了,大吼说:“大变态,欺负够了没有?!放开我!
容遇大笑,在她耳边说:
“今日够了,明日不知。”
“哐当”一声,是杯碗摔在地上破碎了的声音,容遇好整以暇地松开她的手,回头看看震惊得僵住在门口的西月,含笑起身对着狼狈的流芳说:
“管管这丫头的嘴,不过我也不介意明日顾府上下全都知道我对表妹有亲近之举!”说罢竟然心情愉悦不失潇洒地离开了一心居。
西月脸色苍白,奔到流芳身边,眼中含泪一迭声地询问流芳是不是被那可恶的表少爷欺负了,流芳摇摇头,告诉她没事。
晚饭时,顾府的夫人小姐济济一堂好不热闹,怀琛却没有出现。
流芳松了一口气,一转脸,却发现容遇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几道尖利的目光瞬间让空气变得灼热起来了,顾千云顾千虹不满地看着她,她心中忽然警铃大作,盯了容遇一眼,便加紧了夹菜扒饭的动作,想着快快吃完快快溜。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阿醺,我想吃八宝鸭。”他亲昵地贴紧她,她凶狠地瞪他一眼,桌子下的小腿忽然被什么蹭上了,她大窘,正想发作。容遇却笑道:
“你们不知道,阿醺她的画……”
“八宝鸭是不是?”流芳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气鼓鼓地夹了那个没人要的八宝鸭头塞进他碗里,要吃吗?慢慢啃吧!
“阿醺最近好像胖了,不要吃鸭腿了,”他筷子一伸,竟然把流芳已经咬了一口的鸭腿夹到自己碗里,又把鸭头送过去,“吃这个吧,自己挑的自然是最好的。”他在她耳边说,惹来坐在对面几个姐妹的一连嫉恨之色。
他轻言细语,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尤其是用舌头舔在流芳咬过的那个缺口处时那种暧昧的神色,直让流芳的脸涨红得几乎爆炸了。
而桌下蹭着她的脚,每当她用力踢去时,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轻巧地避开了。
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郁闷憋气哪!
不是八宝鸭,就是糖醋鱼,不然就是鲟鱼羹……流芳忙碌地为他布菜,甚至不时地被迫张开嘴巴“享受”容遇殷勤的喂菜服务。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流芳今晚已经死了不下十回,可是谁叫自己有把柄在他人之手呢?她只能不断地用诅咒他祖宗十八代坠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来麻痹自己,好让这漫长的家宴快快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流芳都不好过。
不是自己新置办的衣裙被涂上了蜜糖惹来一大堆蚂蚁昆虫光顾,就是喝水都拉了肚子,吃饭吃出豆子大的石子,涂脚的药里居然有虫子……她无可奈何地叹气,这些古人头脑简单到不懂得曲线救国,恨她也不用这般明刀明枪地耍小手段报复嘛。想要容遇的亲近,何不花点心思找那正主儿?
一想到那始作俑者她又恨得牙痒痒的了。
或者,她也应该好好动脑筋算计他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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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涂了十日的药膏,流芳的脚终于好了。这一天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盥洗好之后忽然闻到一阵鸡汤的清香,她不禁问西月:
“西月,你煮了鸡汤吗?”
“没有啊,是很香,小姐,我也闻到了呢!”西月奇道。流芳只觉得这香味很熟悉,忽然灵台清明,终于记得这是醉月楼鸡汤炖翅的香味,她连忙奔出一心居走到旁边的一枝轩,远远地就听到楚静风的声音说:
“阿京,你这方法使不使得的?煮开一锅鸡汤就能把顾六叫来?我的五百两银子有那么好赚么?”
楚静风话音刚落,就看见了流芳站在绿雪亭外,脸色有些苍白虚弱,但是眼中笑意流溢明亮非常。沈京放下手中的围棋子走出绿云亭,大笑着说:
“流芳,知你者莫若沈京啊!醉月楼的清鸡汤钝翅香飘五里,阿风可输得心服口服?”
“沈京,你这是在取笑我嘴馋!”流芳走进绿云亭坐到楚静风面前,“怎么,两位如此得空来看流芳?何须煮汤,派个小厮来说一声我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她笑嘻嘻地说。
沈京给她舀上一碗汤翅,“流芳,你的病大好了没有?”
“病了还这么嘴馋!”楚静风郁闷地说,“顾六,你嫁个厨子得了。”
被他一说,流芳那心底的一丁点儿事又被无端地勾起,她闷闷地笑了笑,不置一词。
“五百两银子而已,阿京,你也不用那么得意,”楚静风又说,“我从来都只和人赌银子,哪里像你,上次就赌阿遇和三皇子对花魁姚艳诗之争究竟谁胜谁负,居然就把恒北斋输掉给他了!”
流芳口里的汤猛地喷出,喷了楚静风一脸,楚静风怒道:“顾六,你就不能淑女一些?!”说罢连忙擦去自己脸上的汤水。
向来不苟言笑的沈京也大笑起来了,“喷得好,流芳,阿风有洁癖的,或者这毛病你可以帮他克服一下。”
“阿京,你把恒北斋输给了容遇,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恒北斋的主人?”
“阿京这回亏的可不仅仅是恒北斋,听说有个无名无姓的年轻人画得极好的一手春宫图,然而艳而不俗,俗而不伤风化,笔法细腻含而不露,居然就给恒北斋独家了。在黑市,兰陵笑笑生画的艳图,巴掌般大的小册子,在黑市卖到了三百两银子一册……”楚静风一脸羡慕地说,“阿遇这小子,不是赚钱的事都不做。”
沈京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楚静风咧着嘴笑了,“怕什么,顾六又不是那些养在深闺耳不听春词艳句的闺秀碧玉。她这样的性子,只怕要好奇得一睹为快呢!”
流芳讪笑两声,心里却是怒火中烧,容遇把她算计得真够彻底的,好像她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本还以为她的画让自己赚了不少的银子,原来最大的赢家不是她而是容遇,她只是为他人做嫁,拿了一些微薄的劳务费而已。
“吃饱了?流芳,要跟我们去凑个热闹吗?”沈京问。
原来西乾的蕲州今年遭了水患,涝泽千里,太子皇甫重云一面派人到蕲州赈灾,一面在繁都碧望台前的“杯莫停”搞了一场善心宴,善心人士出资购买饮宴席位,所得款项全数捐至蕲州。沈京和楚静风买了一席,特意到顾府来邀流芳同去。
“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太子姐夫的头脑真是聪明!”流芳想起她那美丽高贵的大姐顾千晴,上回到太子府拜访,幸亏顾千晴把关于容遇和繁都一些名门小姐和花魁之间的轶事告诉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赢了沈京。
杯莫停里宾客如云,沈京和楚静风一出现,有不少名门淑女的眼光霎时就包围过来了,眼里有着对画罗子和轩文子的惊艳倾慕,更有着对站在二人中间貌不惊人的流芳的好奇。
这时,有一身穿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上前对二人抱拳笑道:
“楚兄、沈兄近来可好?”
“久违了,曹兄,今日的善宴有曹大人的鼎力支持,办得可真谓有声有色。”楚静风笑着说道。
“这位是……”曹楠看着流芳,楚静风道:
“这是学士大人的千金,顾六,顾流芳。”
这是曹楠第一次见到流芳,这个女子一看之下平凡无奇,可是再看清楚一些,皮肤白致细腻,那双黑如点玉的眼睛闪动着灵秀之气,好像会说话一般,她瞅了他一眼,然后马上收了慧芒,去尽了狡黠之气,低下头,又平凡得如落入人海中的一粒砂子一般,不再起眼。
他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她随着沈京楚静风等人进了里间,淡紫的身影掠过,竟给他留下了一丝遐想。他摇摇头,笑自己的失神,也跟着进去了。
                  第三十二章 顾六的反戈一击2
流芳看着善心宴上摆着的食物,瞪大了眼睛问沈京这一席要花多少银子来买。
“一千两。”
不是吧,一千两,就买到了这些红薯、芋头,野菜……还有那些漂在一点油水都没有的汤上面的清清白白的东西,这是什么?流芳心底那叫一个心疼啊,这些东西,能吃的么?
“阿京,这是无本生意。早知道红薯那么值钱,我就不画画,卖烤红薯算了!”她小声嘀咕着,不画画就不用被容遇抓住把柄了……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蕲州洪灾,父老乡亲流离失所,各位面前之粗糙食粮,已是蕲州求而不得的续命之物。各位善长仁翁今日齐集于此,莫不想为蕲州水患出一分力……”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在首席处站起来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言论,沈京对楚静风说:
“呆会儿还有个义卖,说是太子和繁都一些有名人士把藏宝捐献出来,所卖得的款项全数用于赈灾。”
“太子这次的手段竟然高明至此,阿京你可知道,太子把朝中的几位以清廉严苛见称的大臣全数派往蕲州,监控赈灾,打击官商勾结,近几日有消息传来,一批高价倒卖油粮米面的奸商还有受贿欺压百姓的官员全被腰斩。”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不过据我所知,更厉害的是太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前朝已经归隐山林的治水河工韩臻请了出山,到蕲州治理水患去了。”
“太子姐夫将来必是明君。”流芳一边吃着贵价红薯一边说。楚静风白了她一眼,笑道:
“你懂什么,你的太子姐夫个性温厚平和,更像个太学里的夫子多一点,哪里能想出这样的治国方略来?”
沈京一撞楚静风的手肘,楚静风笑着说:“这并非什么秘密,重云太子上月才主持编纂了西乾的乐音大典,还是阿遇去帮了不少忙的。流芳,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那这次赈灾……”流芳奇怪地问道,沈京却意味深长地望着从首席后面屏风走出来的几个人,为首一人身穿明黄金龙太子服,天庭广阔面相儒雅,举手投足之间高华之气顿生,正是太子皇甫重云。
而他身旁,站着一人,熟悉的月白长衫,眉宇间隐约有玉润光华,温文从容。
“这次赈灾,怕是怀琛兄的手笔……”沈京与楚静风对视一眼,“孟天长的高足,果然不简单。”
“孟天长究竟是谁?”流芳怔怔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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