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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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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微微的笑起来――自己努力了这许多天,不知怎的一直没有人来,如今,是终于等到了吧?
    对面,矮个子独眼大盗秦长歌,一步走来,指着他停下的手,命令,“继续,继续点了灭灭了点!”
    “嘎?”
    “你以为水镜尘不知道你在求救?你突然停下,他一旦发现,就会知道你这里来了人。”秦长歌微笑,“水家大叔,你这么聪明的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男子恍然,急忙继续玩火石,一边问:“两位何许人?是我黄堂属下么?”
    “不是,”秦长歌干干脆脆的答,“你那个什么黄堂属下,大约都葬身绝崖了吧。”
    男子震惊的回首,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的召唤,”秦长歌盯着山崖对面,道:“你们猗兰谷,是不是有入夜不得外出的规矩?”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知道,”秦长歌冷笑,“整个猗兰谷都是一个陷阱,你召唤人来也没用,来多少死多少。”
    男子怔了怔,脸上现出愤激之色,恨恨道:“难怪从来不许我们…………”他急切的望着秦长歌和萧玦,“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我不会让你们白救的,只要你们帮我解决掉那个弑父孽子,不让谷主大位落于奸佞之手,将来事成,我必以珠宝十箱,黄金万两相送,你们一夕之间,便可富可敌国!”
    “哦?弑父?”秦长歌目光闪亮,“水镜尘吗?水老谷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子犹豫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半响烦躁的道:“你们只管救我就成了,至于这些上善家族秘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一立掌,劈下身边式样平凡的桌子的一块桌角,断口处灼灼黑光,竟然是一块乌金。
    乌金价值远超黄金,整块乌金做成的桌子,着实值钱。
    男子将乌金托于手掌,冷笑道:“水镜尘以为夺去我的所有宝物我便一无所有了吗?他这黄口小儿,哪有我懂得金钱的重要?”他傲慢的伸手一指屋内,“我这屋子里,看似除了器物什么都没有,但是,所有器物,都是乌金的!”
    “哗!好多银子哦。谢谢哦。”秦长歌立即很捧场的鼓掌,“可惜命如果没了,要银子何用?打棺材么?”
    她拽起萧玦就走,“你这里乌金我看也不算多,大约就够打你自己一套棺材的,我们就不和你抢了,那个,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啊。拜拜。”
    说走就走毫不犹豫,秦长歌潇洒得令人发指,萧玦便是从头到尾都懒得看那男子一眼,转身就行。
    “站住!”
    那两人根本没站住。
    “等等!”
    没人肯等。
    “求求你们!”
    秦长歌不为所动的背对着他挥挥手,意思是:求人不如求己。
    “我……我说!”
    呼的一声两个潇洒的家伙立刻稳稳的坐回男子面前,姿态安详,秦长歌笑眯眯的看着他,“早说嘛,浪费时辰。”
    男子苦笑,这从哪里冒出来一对恶客?油盐不进八风不动,满室财物都没能令他们多看一眼,尤其那个高个子男人,眼神甚至都是鄙弃的。
    秦长歌嚓嚓的点着火石,推算着素玄能挡住水镜尘的时辰和水家可能有的动作,有一个可能令她心里隐隐焦灼,面上却笑意晏晏的看着男子有几分相似水应麒的脸庞。
    “来,水家大叔,告诉我,水应麒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卷二:六国卷第四十七章暗谋
    “他的尸体?”男子愕然,“他的尸体还能看啊?早该枯了吧?”
    秦长歌和萧玦对视一眼。
    枯了?不是应该烂了吗?那棺材里那个是什么?
    “敢问尊姓大名?在水家何等身份?”秦长歌笑吟吟盯着对方,看来这家伙地位不低。
    “在下水应申,老家主二弟,水家副总管。”水应申皱着眉,他已由最初的急躁渐渐安静下来,沉下心来仔细打量眼前两人,在心里默默掂量。
    “水总管,咱们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慢慢磨蹭,”秦长歌笑得和蔼,“你且把你所知的全数告诉我吧。”
    对欲待开口的水应申一摆手,她毫不客气的道:“别,别问那许多,别提条件,谈判是地位平等的双方谈的,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
    看着对方阵青阵红的脸,她淡淡道:“水总管,聪明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你现在的状况,我们看得出,你武功受了限制是不是?你只能把我们当唯一的救星,没有别的选择,好了,说吧。”
    被她言语气势压得无言以对的水应申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那个负手而立,只一个背影便无限压迫的男子,想了想,道:“好……我说,老家主虽说是暴毙,其实他死得很离奇,他是春天突发怪病,随即缠绵病榻渐至不起,当时镜尘不在南闵,我们对外封锁了消息,四月的时候镜尘回来了,他回来时很不好,受了伤,送他回来的是东燕国师白渊。”
    秦长歌和萧玦再次对视一眼,施家村楚非欢的一番预言果然是真的,水家当时就出了事,而水镜尘果然备有后路,他被素玄追击奔向觞山,等在那里接应的,竟然是东燕国师本人!
    他们为什么来西梁?水镜尘为什么要潜伏于郢都?他出手干扰凰盟,将蕴华放出赵王府,他在施家村杀掉彩蛊教余孽都是因为什么理由?而白渊,他又是为何而来?
    秦长歌只觉得谜团仿佛如乌云层层压在头顶,解开一个又来一个,生灭不休。
    “镜尘回来后,没有先养伤,而是去了家主的寝居,当晚……”
    他突然露出了奇异的神情。
    窗外风声嘶嘶,没有月色的遥远天际繁星明灭,远处树桠上不知什么鸟,一声声叫得凄厉。
    水应申声音听来颇遥远。
    “……那时我还住在谷顶,离家主寝居不远,猗兰有入夜不得出门的规矩,除了历代家主和继承人,没人知道为什么……当晚我在房内练功,忽然听得远处隐隐传来刀刃破空的声音。”
    他抿着嘴,神色森然,“我扑到窗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只看见家主寝居烛影明灭,颤动不休,似是被什么风声压得欲熄,然而始终不熄,我看了一会,想过去看却又没敢,水家严令,夜间出门者必将受家规处罚,我不敢。”
    “第二日一切如常,我揣着一怀疑虑,想问问其他住得近的兄弟有无听见声音,但是又觉得难以开口,这事令我心里隐隐觉得不祥,为了慎重起见就没说,而且我的屋子的朝向和距离,都是离家主最近的那个,那风声并不明显,也许就我一个人听见。”
    “这声音我听了十六天,”水应申脸上露出了憎恶的神情,“到了第十六天,我躺在床上仔细的听那破空之声,劈、横、折、撇……每道风声里都能感觉出动作的不同,我一遍遍的想着,忽然坐了起来!”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突然紧张,脸上也出现微有些激动的情绪,连手指都在微微痉挛。
    “……我发现,那是个‘之’字!”
    “之字?”秦长歌偏头看着他,“这十六天,都是在以剑练字?”
    “不是练字,是练‘采苢’剑法!”水应申神情似喜悦似畏惧,瞪大了眼,仿佛自虚空中看见了某件宝物,“这是我们水家据说失传已久的无上剑法,威力无伦,但这剑法自出世后便迭生不祥,据说早在数十年前便由先祖毁去,严令水家人永生不得再练,这剑法本身自十六个字脱胎而来,‘采采疲q,薄言采之。采采疲q,薄言有之’。据说练此剑法者,得自然之法,不畏百毒,轻盈若羽,真气流转,连绵不已。”
    秦长歌立即想到密林里翠叶尖的水镜尘,三大高手不得喘息的车轮围攻下的真气圆转如意。
    “你是说,水镜尘练了你们水家禁忌的剑法,是水老家主教了他的?”
    “你不知道是不是自愿教的呢。”水应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病得奇怪,教得也奇怪,水镜尘不顾重伤未愈,抢着学这剑法也奇怪,更奇怪的是,最后一天,最后那个之字,连我都听出来了,明明应该一笔划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终僵硬滞涩,无法连贯。”
    “我当时坐在床上,听着那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的风声,自己都觉得隐隐焦躁起来,不知道使剑的那个人,又是如何的挫败万分?然而他还是不急不忙的练下去……真真好耐性……”
    “忽然风声止了,我凑到窗边一看,只看见烛火一暗,随即一明,然后,风声再起。”
    他的嘴唇突然抖索起来。
    秦长歌玩着自己手指,森然笑着,做了个插心的手势,水应申脸色又是一白,半晌才接着道:“风声再起,这回再无滞碍,无转如大江奔流,风生云涌,我当时听着这莫大的变化,只觉得心怦怦的跳起来,仿佛就是刚才那烛火明暗之间,有什么可怕的事已经发生了。”
    “我不敢出门,现在出门去看,谁知道会不会给刚练成采苢剑法的水镜尘拿去试剑?我想了想,爬下床,趴在地上仔细听,隐约听得走路的声音……移动桌椅的声音……寻找东西的声音……水声……液体滴落声……”
    他语气透着森森寒意,窗外的风突然猛烈了起来,四周的树木的狰狞的黑色阴影在墙上疯狂摇摆,仿若恶魔之手,正举爪下望,选择着待噬杀的猎物。
    风声宛如鬼哭,却不知道在哭的那位,是那个死得离奇的水应麒呢,还是缔造了上善世家光辉声名的水家先祖?
    “第二天,家主死了。”
    水应申语气谈谈目光深深,“一早我就听见梵音三十六响,这是家主逝世的丧音,我立即冲进家主寝居,镜尘盘膝坐在堂中,身后是白绸覆着的家主的尸体。”
    “厅堂里香气浓郁,谷中两珠雪素黄金兰都被镜尘搬了来,放在家主尸身头脚之处,黄金兰的香气为无敌之香,珍贵无伦,一向供奉在山巅,等闲我们也见不着,按说家主逝世这样的大事,拿出来也无可厚非,可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秦长歌笑了笑,轻轻道:“遮掩气味而已吧?”
    惊异的盯了她一眼,水应申点头,“是的,我想是这样,我当时第一个到,抚尸痛哭,镜尘不让我靠近尸体,我趁他不注意拉了一下家主的手,家主的手垂落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做了个五指垂落的手势,目光骇然。
    “……我看见他五指已经完全枯干了,苍白得宛如一截断柴。”
    他眼底有惊恐之色,低声道:“……家主原先微胖,体肤丰润,身体一直很好……”
    “我趴在地下痛哭,突然看见前方砖缝里有样东西在滴溜溜滚动,我伸悄悄一捞,发现是重银。”
    秦长歌挑挑眉,重银就是水银,也就是她前世的汞,在内川大陆这里被赋予了新的名字。
    用上水银……做木乃伊哦。
    “我又仔细的闻,终于闻见了一点烈酒和郁金香的味道,我自小五识灵敏,听力、目力、和对气味的辨别都比别人强上许多,闻见这些我隐约便明白了——”
    “明白你前天晚上听见的那些动静,是水镜尘在收拾尸体。”秦长歌冷冷接道:“以烈酒泡郁金香汁抹身,再挖去内脏,腹部内壁涂上汞,用别的东西塞满,所以蛋筒未腐——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把老子做成木乃伊?是因为怕你们发现尸体有异?”
    “我不知道……”水应申摇头,“我既然知道了这事,怎么还能让那孽子继位?当即和几位兄弟商量了,在第二日家主下葬之时闹事拦棺,不想镜尘早有准备……我们两方势力都不弱,我们就有理由废了他,然而他根本没有使用过那剑法,唉……”
    他以一声深深的叹息结束了这段诡奇的诉说,神色间不尽愤恨,秦长歌细细想着他话里有无漏洞,半晌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
    “上善家族声名如此,世所敬仰,为何水镜尘倒行逆施,自毁声名?他和好名声过不去么?”
    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苦笑,水应申道:“这倒不完全怪得他,你是不知道,这世上,坏人难做,好人更难做,我们水家百年积善声名,天下善行楷模人间道德丰碑是不假,可是行善是需要花钱的!正因为善名在外,天下穷苦武林人但凡有过不去的难处了,都来投奔我们,于谷外跪求哀哭,求助的,借钱的,告贷的,源源不断潮水般涌来,每日里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但有一个不理会,百年声名都将全毁,水家又有不行歹事不挣不义之财的家规,许多来钱快的经商方式咱们都做不得,而上上下下,那许多人要求借,那许多人要吃饭,这都是钱……早在上任家主之时,水家就已经入不敷出,钱成了上善家族最大的难题,镜尘之所以在诸兄弟中脱颖而出,就因为他会挣钱,十二岁时出外游历,不知怎的认识了白渊,后来听说在外面很是建了些产业,水家这才支撑了下来……至于他外面到底是怎样的产业,家主后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实在是难哪……白渊那个人,最是不择手段城府森严,镜尘和他在一起久了,渐渐也转了性子……水家后来就陷入一个怪圈——私下赚着不义之财,去维护仁义名声……”
    “哦?”秦长歌眼珠一转,“既然水家这般为钱财所困,那么你这一屋子的乌金哪里来的?”
    脸皮一红,表情讪讪,水应申吃吃道:“我原先一直掌管水家财务进出收支……”
    忍不住扑哧一笑,秦长歌讽刺的一笑,道:“别把责任都推别人身上啦,你们自己就没有贪欲么?上善家族,也许第一代确实是仁德良善以义为先的,然而一代代传下来,子孙良莠不齐,家风不再也是寻常,偏生又舍不得那好名声,舍不得天下景仰的崇高地位……你们这群为声名所困的可怜虫!”
    “万物终将如浮云,黄金屋,白玉床,也不过三尺一卧,天下名,铁门槛,到头来一场空花。”冷然接话的是一直没开口的萧玦,神情鄙弃,“愚钝无知!”
    “你懂什么!”水应申身居水家高位惯了,习惯逢迎不习惯申斥,虽说最近境遇不佳收敛了些盛气,终究还是经受不住这等言语,怒道:“你们这种身居底层的小人物,怎么知道上位者的无限荣光?怎么知道声名给人带来的巨大好处……”
    他说到后来似觉得说漏嘴,僵僵的住了口,萧玦讥诮的一笑,向门上一倚,道:“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世间有那许多事物值得珍惜保护,你们偏偏选了最无趣的那一种。”
    秦长歌转目笑道:“夏虫不可以语冰,和这些人说也是浪费口舌,办正事吧……喂,素玄,你听够了没有?”
    有人低低朗然一笑,白影一飒,素玄已经出现在门口,也不废话,手虚虚隔空一抬,室内顿时起了回旋的风声,随即便笑道:“水总管,更运气试试。”
    依言运气,水应申霍然抬头,诧道:“我水家独门锁穴手法,你怎么知道解法?”
    素玄的脸竟然微微一红,避而不答,对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秦长歌道:“我刚才进门前已经令随我来的总护法孟铭睿去偷尸,水老家主的尸体有异,足够证明水家的问题了。”
    “你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来这里?”萧玦皱眉看他,“水镜尘这么大意放你过来?”
    “他被人绊住了,说起来我不认识那人,是个女子,武功极高。”素玄道:“那女子自称玄坛天使,她手下还有一批人,也不管水家夜间是不给人进谷的规矩,直接闯谷,挡其者死。”
    “应该就是那个来吊唁的阴离手下上三使中的天使班晏了,大约还是当初被水镜尘于施家村暗杀的半面强人,”秦长歌微笑,“来得好啊来得妙,我等你们很久了,就知道你们一听说水家生乱,便一定会来搅浑水,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果然深得我心,啊,你们先打一场吧,谢谢。”
    素玄和萧玦齐齐默然,都觉得和这女人打交道的人,着实倒霉得很。
    秦长歌转向水应申,正待说话,忽听一阵怪响,听来嘈乱,令人心生烦躁,直欲呕吐,脸色一变,急急道:“班晏的音杀!”
    众人急忙运气的运气,捂耳朵的捂耳朵,秦长歌掠出屋外,便见谷口之处一座断崖上,半面鬼魅半面绝色的班晏,正笼着袖子,向着刚刚出现的月色,慢慢的在尖啸。
    她的对面,素衣银冠的男子,席地趺坐,坐在一地银白的月色里,四周起了淡红的雾气,映得他衣袍微熏如染,他搁琴于膝,修长指尖一抹间便起鸣泉之音,袅袅迤逦开去,他一抬首,月光淡淡照上他的脸,所有人呼吸一窒。
    绝代风华。
    班宴停下尖啸,侧首看过来,她说话语声还是那么缓慢,比正常人要慢许久,“你和我斗音?你不怕大家都死?”
    水镜尘一笑,笑意也如浸透月色的梨花,“捣乱的人太多了,那就一起吧。”
    他轻轻拨弦。
    白日里安排住在各处的武林人物,渐渐从各自屋中走了出来,目光茫然,僵木前行。
    他们眼中的实地,现在都是绝崖。
    水镜尘是要将这些可能带来祸患的人,一起杀掉灭口了。
    班宴目光一凝,忽然发出几个古怪音调。
    那些人抬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水镜尘再拨。
    再迈。
    一时就见半山之上,那群武林大豪,提线木偶般齐齐伸腿收腿再伸再收,着实好笑,好笑里却又生出诡异来。
    有些人武功较高,拼命的和音杀带来的控制梦魇以及水镜尘的琴音相抗,额间大汗淋漓。
    月色下水镜尘一笑,微微仰首,月光勾勒出的轮廓精致至难以描述。
    他手不停弦,轻声道:“枉你算尽机关,不过白费力气。”
    他带着笑意的眼光转过来,极其精准的落在秦长歌几人身上。
    轻轻抬手,浅笑拨弦,姿势悠然宛如一个美妙的梦境,直欲将人溺死其中。
    他道:“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你们都来了。”
    卷二:六国卷第四十八章深爱
    “你们都来了。”
    他神情温和语气轻柔,满是大局在握的从容与清淡,仿佛面对的不是来自各个立场和阶层的敌人,而是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好友,而他也不是以杀机琴音相向,而是烹荼将沸,扫榻以待。
    夜风里一片树叶忽然脱离树梢,悠悠飘落琴端,却在离琴身还有一人之远的距离时,忽然消失。
    是完全的消失,没有碎片没有粉末没有灰烬没有筋脉——什么都没有。
    秦长歌的眼瞳一缩——水镜尘果然比当初在施家村时,功力更上层楼。
    眼珠滴溜溜在他面上一转,水镜尘目光湿润晶莹,皎皎如明月静朗,内家功力已到了巅峰,而且,没有中毒的迹象。
    秦长歌郁闷的叹气,这家伙怎么这么好命呢?怎么就练了那个什么采苢剑法不惧毒物了呢?原以为施家村自己施的毒,和先前密林里玩的花样,能多少对他起点作用,可现在看来,人家好得很。
    哀怨的望天,秦长歌暗恨老天为毛不给她一个万能无敌美少女的躯体?长得差强人意也就罢了?体质骨骼也远远不如前世,如不容易借助水三公子的盅毒达到了突破,但终究错过了固本培元的最佳时间,始终难以达到前世的水准,她现在算是高手,但是和这些顶级高手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事实上,秦长歌对敌,真材实料的武功一向用得少,她喜欢用诡秘的手段,恶毒的阴招,以及神出鬼没花样百出的方法去杀人。
    只是今晚……秦长歌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水家其他人呢?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就算有入夜不可出门的规矩,闹成这样,多少也要探个脑袋来看看吧?
    水镜尘再强悍,对上素玄,班晏,再加上萧玦和自己,他能活命?
    “我要杀你。”班晏说话永远都是那么语调缓慢用词干脆,形成诡异的搭配。
    “真巧,我也是。”水镜尘不疾不徐的微笑,转目一顾素玄和秦长歌三人,“还有诸位,今日日子好,一起把旧账结了吧。”
    “轰!”
    最干脆的萧皇帝,招呼不打二话不说,开掌!
    他身影如怒龙天矫,一闪便到了水镜尘头顶,所经这处腾起滚滚烟尘,气势逼人飞卷而来。
    与此同时班宴长发一卷,半边鬼脸在夜色中狰狞一现,十八条灵蛇般的长辫分成八个方向,天罗地网般的罩下!
    水镜尘身子不动,忽地平平一移,也没见怎么花哨的姿势,随随便便就脱离了两个高手的攻势,还是原来那个姿势落在了崖上斜斜逸出的一棵树的树梢,那树梢直对深谷,摇摇欲坠,他在梢尖浅笑俯首,闲闲拨弦。
    “我没说要动手,两位性子真急。”铮铮之音里水镜尘和声道:“能轻松将各位送上黄泉路,为什么还要费力气动手呢?劝诸位也省省力气,找我报仇也好,查问家父死因也好,偷尸昭告天下也好,对于将死的人来说,都实在太没必要了。”
    萧玦一拧眉,长臂一伸,掌中一柄临时使用的普通青钢长剑也被他凛凛指出睥睨天下的名剑气概,“水镜尘,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死的时候,一定会拖着你。”
    班晏则慢吞吞的开始四顾查看。
    “我却不耐烦陪着阁下。”水镜尘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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