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泛霜影暮色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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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儿，你在说什么？”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皇上。”
　　
　　是夜，我去了栖凰宫，与当朝皇后聊了许久。
　　离开的时候，傅清琳脸色微暗：“真的决定了么？”
　　我点头：“决定了。”
　　“你……确信能找到他？”
　　
　　水仙的声音浮起：“我想，那应该是她在此世间最喜爱的地方，我会去那里等她。”
　　
　　我微微一笑：“能的，我一定能找到他。”
　　傅清琳握住我的手：“红叶，若非暮云忱，我一定不会让你讨厌我。”
　　我真诚地冲着她笑：“我本来就没有讨厌过你，皇后。像你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是值得别人尊敬的，你什么也没做错。”
　　
　　傅清琳叹了口气：“暮云忱……他会伤心……”
　　我眼神暗了暗，扯出一丝笑容，看着她的肚子：“我可以摸摸它吗？”
　　“摸吧。”
　　
　　我将手轻轻覆上那处凸起，猛地缩回手：“它在动！”
　　傅清琳笑了：“五个多月了，自然会动。”
　　
　　我犹疑着再度将手覆上。眼睛忽然湿润起来，这里面躺着一个小小暮云忱，或许西儿会多一个弟弟，也说不定会是妹妹。不管怎样，暮云忱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妃子，很多很多的皇子公主，他不会再那样冷清、寂寞了……
　　我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显然毫无用处，因为眼泪疯狂涌了出来。
　　
　　傅清琳想要劝我：“红叶……”话未出口，自己却跟着哭了起来。
　　我逼停眼泪：“皇后，别哭了，这样对胎儿不好。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傅清琳擦掉眼泪：“但凡能办到的。”
　　“好好照顾暮云忱，好好疼爱西儿。”
　　“我会把西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疼爱，他是暮云忱的骨肉。红叶，我以腹中胎儿的性命起誓。”
　　“那就好。”
　　
　　回到依杨宫，这里已是鸡飞狗跳的局面。暮云忱黑着脸站在殿内，宫女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我站在门边静静看着暮云忱。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躯，一身明黄龙袍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王者之气。连发怒的样子……都让我这样迷恋。
　　
　　暮云忱忽然抬头向门边看来，满脸的怒容就这样不翼而飞，挺拔的身影急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依儿，你去哪儿了？”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疯狂吻上他的唇。
　　闭上眼睛，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吻着你的唇，陪你一起疯狂，在这样甜蜜的时刻，心揪痛得无法呼吸。
　　
　　拜托你，暮云忱，来世，请不要再生在皇室。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完整地拥有你。
　　但是，请你不要再给我机会，让我在爱上你之后，还会有另一次动心。
　　请你不要再给我机会，让我在爱上你之后，还会遇见那样一个用生命去爱我、用绝望去等我的傻瓜。
　　
　　―――――――――――――――
　　
　　三日后，皇后娘娘回相府省亲，排场十分巨大，宫女带了三十名，侍卫上百，车马所到之处，无不引得百姓交口啧叹。
　　若非心细到极致的人都不会发现，甫一回到相府，三十名宫女中便有一名换了模样。
　　
　　有了皇后暗中照顾，我一路行程十分顺利，不过一个月便到了临边城。
　　我到达这里后，一天也未耽搁，立即去找苏品盈儿。我轻车熟路地走到有间当铺前，惊讶地发现当铺门面变得十分气派，规模也扩大了三、四倍。
　　
　　我慢悠悠地走进去，柜台外围着一堆人，七嘴八舌地与柜台内的人交谈着。
　　只听一人道：“这件铜器的确年份久远嘛，掌柜的你看看它表面的土霉斑！”
　　
　　苏品拿出一小盒粉末，用毛笔轻轻蘸了些，涂到铜器上，再用嘴轻轻一吹，侧着发亮的铜面给那人看：“林少爷，你看它不要太亮哦。”
　　林少爷面红耳赤，一把拿过铜器转身就走。
　　
　　我“咕咕”笑起来：“这位老板还是这么直白呀！”
　　
　　柜台后的人身躯猛地僵住，头低了半天，却总是不肯抬眼看我。
　　我“啧啧”叹着摇头，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里面：“苏老板架子好大，几日不见竟不肯认故人了。”
　　
　　苏品大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来：“红叶，真的是你！”
　　我笑道：“可不就是我，我又蹭吃蹭喝来了。”
　　苏品转头冲柜台外的人挥手：“大家都回去吧，今日我不做生意了！”
　　
　　众人不满地嘟囔着离去。
　　苏品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拽入怀中，紧紧抱住：“红叶！”
　　我好笑地闭嘴不言。
　　
　　一声娇喝猛地响起：“苏品！”
　　苏品理都不理，继续抱着我。一股大力袭来，我被拽得摔坐在地。盈儿看也不看我，拔下簪子便朝苏品身上刺去：“苏品，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见大势不妙，赶紧爬起来抱住肚子巨大的盈儿：“盈儿，淡定淡定，别冲动啊，会出人命的！”
　　盈儿猛地僵住，缓缓背过身来，瞪着我看了又看，忽然“哇”地大哭起来。
　　
　　我被她吓一跳：“盈儿你别哭呀，方才是我非礼你们家苏品的，跟他没关系，你扎我好了！”说罢撸起袖子给她扎。
　　盈儿扔掉簪子，一把抱住我：“红叶，呜呜……你都不来看我们……呜呜……我想死你了……”
　　我尽量不压到她的肚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盈儿，我这不是来了么？”
　　
　　又是那棵桂花树下，一张小方桌，几碟小菜，三人对月浅酌。我拿过盈儿面前的酒，一口饮尽，给她换上一杯水：“盈儿，怀孕不能喝酒。”
　　盈儿眼眶还是通红：“我知道，这不是你来了嘛。”
　　
　　苏品看着我，轻声道：“红叶，过得好么？”
　　“好……”苏品紧紧盯我，我心虚地改口：“发生的事情……也有点多……”
　　“为何会想到来这里？”
　　
　　我发现自己竟不敢开口，生怕打听不到想要的消息。
　　苏品闭了闭眼：“墨影来找过我们。”
　　
　　我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苏品的手臂：“他果然来这里了？”
　　苏品幽幽看我：“来过，又……走了。”
　　我的心立即提了起来：“走了？走去哪里？”
　　苏品摇头：“他说，且行且看，没告诉我们他去哪里。”
　　
　　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靠在椅背上，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果真，是要去找回忆了么？从临边城到南阳，从南阳到晋南，我与他走过的地方那样多，天地茫茫，我要去哪里寻他？
　　
　　盈儿起身走到我旁边，轻轻将我的头搂进怀中：“红叶。”
　　我抱住盈儿，眼泪“哗哗”落下：“盈儿，他骗我，他总是在骗我。他假装对我好，其实是要利用我。他说我是棋子给我下了毒，却又跳到冰冻的湖里去捞解药。他哄我放手，自己跟着我跳了崖。他说会在我喜欢的地方等我，而今却跑得毫无踪影……盈儿，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苏品叹气：“红叶，他在这里，着人建了处住宅……”
　　黑暗中仿佛突然出现一丝亮光：“住宅？在哪里，快带我去！”
　　苏品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拽住他的袖子：“你看今天月亮这么亮不会看不见的你带我去好不好？”
　　盈儿转头道：“带红叶去吧。”
　　
　　马车一路行至城郊，在一处山脚下停下，苏品提着灯笼，牵着我的手往山上爬。爬了没多久，山间显出一块大大的平地，平地里侧是一处青砖宅院，院门上书“影叶居”三字。
　　推开院门，左侧是一片小树林，树叶在月光下泛着盈盈绿光。右侧摆着一张石桌，桌边是四个石凳。
　　
　　再进到屋里，屋内完全是按照泛影居的格局而建，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厅侧是一间小书房，书房里的书架上零星摆着廖廖几本书籍。
　　手划上去，案面上厚厚一层的灰。
　　
　　我呆坐在落满灰尘的椅上：“苏品，他走了好久，你说，他会去哪里？”
　　苏品叹气：“红叶，回去吧。”
　　我摇头：“我不！我要住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回来！”
　　苏品蹲下身，柔声道：“你跟我回去，我派人在这里守着，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你，可好？”
　　
　　我声音有些发颤：“苏品，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苏品摇头：“怎会？他若不回来，建这宅院做什么？”
　　我眼睛一亮，猛点头：“你说得很对！他若不回来，建这宅院做什么？这样太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苏品默了半晌：“明日，明日再来可好，我给你找几个下人，有人陪着也妥当些。”
　　看着苏品有些为难的脸色，我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好，那我明日再来。”
　　
　　第二日一早，我便回到了影叶居。我坚决推辞了苏品要给我配丫环、护院的要求，我要一个人静静在这里等他。苏品无奈，只得请了隐卫，昼夜轮流在院外值班。
　　苏品时不时差人送些吃用的东西上来，盈儿想我了就会派人上来接我下山陪她，我的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转眼到了中秋，我拒绝了苏品、盈儿约我共度团圆佳节的邀请，坚持不肯下山。
　　我吃惊地发现，院子里那些树上，前几日还绿油油的叶子，在中秋这日竟变得鲜红，红彤彤的一大片，十分壮观。
　　
　　团圆佳节，我期盼今日会有奇迹，所以我连出门散步都不敢，一直静静坐在屋内。
　　圆月已当空，清辉遍地，院门却始终没有被推开。我失望得无以复加，拿出一瓶酒，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起来。
　　
　　我对着月亮举杯：“水仙，我一直做错事，所以你不肯让我找到你，对不对？我罚酒好了。”说罢一饮而尽。
　　再次斟满：“我竟然扑在暮云忱身前挡你的剑，我伤狠你了对不对？嘿嘿，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你根本不会杀他，我再罚一杯好了……”
　　
　　我喝得有点晕乎，怒气上涌：“不过你也很没耐心哎，一言不发，砍断手镯就跑了！”
　　我拍案而起：“而且你还很没信用，你说碧落黄泉都要陪着我，你看看你，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我拎起空了的酒壶，“哐”地摔到地上，扶着桌沿，吃力地站起身来。
　　
　　远处传来沉沉叹息：“抱歉，红叶。”
　　我猛地转过头去，红叶林边，有人长身玉立，发比墨，肤胜雪，眉目若画，白衣如霜。
　　
　　我收回目光，低着头，脚步略微踉跄地走到院门边。我这样孤单，还是去找盈儿好了，短暂的幻象，又有什么用呢？
　　
　　身后脚步声急起，一双手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力气大得像要把我揉进他的体内。
　　背后的怀抱烫得不像话，我不敢回头：“是你吗？”
　　“是我，红叶。”
　　“我等了这样久。”
　　“今世来生为报，够么？”
　　
　　我紧紧闭眼，因为今夜星光过份璀璨。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敲下这四个字时，某草诡异地笑了。亲爱的们，你们知道，你们一直在追的此文，它的作者其实是个怎样的人吗？
幼儿园，课间，老师宣布大家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了，小天使们呼啦站起来就要冲向门外，某草“噌”地跳起，冲到课桌前拿起小教鞭，勒令大家坐回原位。小天使们被某草凶煞的样子吓到，乖乖坐回椅上。某草一拍教鞭：“底底达，底底达，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小天使们眼睛一亮，端正坐好，以为有故事听，结果……某草神气道：“小朋友再见！”一扔教鞭，跑了……小天使们欲哭无泪。
每天下午五点，某草就开始围着草爸转：“爸爸爸爸，等下我要看唐老鼠和米老鸭哦！”草爸泪，这两个名字，为何就教她不会捏？
其实本文中红叶的许多糗事来源于真实生活。比如，某草有一天跟老公吵架，泪喝：“我怎么会嫁给你，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所以说，你们其实是一直在追一棵脱线晕草的文，哦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某草笑出了……眼泪。

真的，笑出了眼泪。我的读者，异样宽容。第一次写文，文笔幼稚，情节小气，然而亲爱的你们，总是在留言里肯定我、鼓励我。阅文无数的你们，从来没有扔下过一句挑剔或者刻薄的话，你们不吝热情与宽容，一步步陪着小草走到现在。
相信我，我记住了你们的每一条留言，收领了你们的每一份真诚。

还有我的编辑，总是花费心思为我这个小透明考虑榜单、更换封面。我知道手下大神、小神无数的她并没有那么闲，因此这些心思对我而言更显珍贵。

因为你们带给我的无限感动，我开始更加惶恐。在正文完结的这一章链接新文的想法，我放弃了。因为我不想只是出于留住你们的目的而扔出未经细推慢敲的粗糙新文。我决定给自己留出时间，细细布好设定，定下文风，以准备充分的姿态来开这第二篇文。
真的期待与亲们重逢，真的希望我可以拿出的回报能更厚重一点。

关于番外，编辑说下周可能会有我的首页榜单。如果确实有榜单，那么我必须写出至少两万字的番外来完成榜单任务。如果没有榜单，我则会根据亲们的意见来考虑要不要写番外。
关于建群的事，小草现在实在没有时间，等下一篇文再说？

拥抱亲爱的们，紧紧拥抱。





番外：墨影（一）

　　暮云忱与墨影刚走到依杨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打杀杀的声音。暮云忱剑眉微蹙，脸转向垂首立在一旁的小宫女：“里面在做什么？”
　　
　　两位这样英俊的男子齐齐看向自己，小宫女脸红了个透：“回皇上，姑娘她又在给大家说戏……”
　　
　　暮云忱舒展双眉，忍不住微笑。依儿失忆之后，性子竟活泼了许多，常常与宫女们嬉闹成一团，像这样召集大家听她说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暮云忱与墨影对视一眼，迈步进到殿内。于是他们看到的是，一抹身着浅黄丝裙的娇俏身影，稳稳站在高高的案台上，手里拿着一把细剑，剑尖指向下方，柳眉倒竖，喝道：“我先杀自己，再把你们一个一个杀掉！”
　　
　　殿内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她们显然被这个杀人杀己的顺序给搅晕了……
　　
　　暮云忱失笑：“依儿。”
　　
　　杨依闻声侧头，脸色一喜，扔了剑便要跳下桌来：“皇上，你来了！”
　　
　　暮云忱心里一颤，身形变换间人已到了桌前，伸手将杨依接进怀中，柔声哄道：“依儿，这样高的案台，怎能如此贸然跳下？下次要小心一点。”
　　
　　杨依笑着喘气：“暮云忱……”瞄了眼一旁的宫女，立即改口：“皇上，今日这样早就忙完了？”
　　
　　暮云忱右手揽住杨依，左手在身后微摆，示意宫女们退下，含笑道：“今日事情不多。依儿感觉可好些了？”
　　
　　杨依脸上红扑扑的：“皇上，我最近倒觉得自己想起了些事情。”
　　
　　站在殿门口的墨影心里一个“咯噔”，身侧双手不自觉地收握成拳。
　　
　　暮云忱不动声色，脸上还是一派浅笑：“那么依儿跟朕说说，都想起了些什么？”
　　
　　杨依立即蔫了，嘟起小嘴：“我乱七八糟地想起些片断，就把那些讲给环儿她们听，可是她们都完全听不懂！就像方才，我给她们讲我看过的一部电影，结果她们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东西！”
　　
　　暮云忱再度失笑，抬手轻拭杨依额上细汗：“她们听不懂，依儿就讲给朕听好了。”虽然其实他也听不懂。
　　
　　杨依重重点头：“嗯！”
　　
　　杨依亮晶晶的眼睛泛着水波样的光泽，墨影的心突然就像被针刺了般地隐隐作痛。他想起了与她初逢那日的情形。那时的杨依双眼被怒火烧得闪闪发光，冲着自己喝问：“你是谁，干吗要抓我？”
　　
　　墨影目光虚落在某处，微偏着头细细思考，喜也罢，怒也罢，那双总是闪闪发亮的眼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得黯淡起来？
　　
　　墨影转回头，怔怔看向倚在暮云忱怀中笑语嫣然的杨依。忘却前尘往事的她，脸上的快乐明媚得令人……心酸。墨影轻轻叹气，悄然退出了殿门。
　　
　　墨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敢直视红叶的眼睛。每日晚饭后短暂的见面，于他而言变成了烈火噬心的折罚。墨影自嘲地笑了，银雪针之痛锥心刺骨，他欠了她的，果然迟早要还。
　　
　　那么就这样吧，每日看她一眼，心痛一夜，再看再痛……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甜蜜的惩罚。
　　
　　一直到那日，甫一进依杨宫的殿门，红叶便飞跑出来，收不住势地撞进他怀中：“师兄，告诉你件事。”
　　墨影俯头含笑：“什么事？”
　　“皇上说要封我当贵妃！”
　　
　　那一刹那，墨影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
　　
　　他徘徊在养心殿门口，听见殿内的徐公公轻声道：“皇上，茶已换了三次了，您好歹喝上一口，歇息片刻。”
　　
　　“不喝了，朕须得尽早批完这些奏章，”暮云忱疲惫的声音中泛起一丝笑意：“不然依儿又……”暮云忱忽然顿住，清了清嗓子：“下去吧，这里无需侍候。”
　　
　　徘徊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墨影又想起了那日与暮云忱一道迈进依杨宫时，红叶看到暮云忱时眼中一闪而起的亮光。墨影眼眸轻垂，双眉分明紧皱，红唇边却勾起一抹浅笑。这样牵挂着红叶的暮云忱，这样期盼着暮云忱的红叶，自己的介入果然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
　　
　　徐公公走出殿门，微愣：“墨公子？”对于眼前这位美得不入凡尘的男子，徐公公与朝中诸多大臣一样，一直心持百般疑惑。自从那日皇上将他与杨依一并带回宫中，此人便在宫内住了下来。皇上虽然只对外宣称他是杨依的师兄，但对他的恩宠却是众人有目皆见的。墨影被特许可以在宫内自由行走，这可是连亲王都未必能有的待遇。但也不见得皇上是真的宠爱他，毕竟皇上从未流露过要赐他官衔封号之类的意思。许多朝中官员费了心思去查探他的底细，以便考量下一步应怎样行事。但他们全都一无所获。此人的身世过往仿佛被人刻意抹清，究查起来毫无头绪。
　　
　　墨影微微颔首：“烦请徐公公通报。”
　　
　　徐公公正要出声，殿内清朗声音响起：“墨影？进来。”
　　
　　墨影一撂长袍下摆，挺拔的背影隐入殿内。徐公公立即遣退门外守殿之人，皇上与此人谈话时，照例是不能有任何人在场的。
　　
　　暮云忱搁下手中之笔，轻吁口气靠在椅背上：“怎这样晚过来，有事么？”
　　
　　墨影从袖中掏出一件墨色令符：“此符，皇上还是收回了罢。”
　　
　　暮云忱站起身来，大步迈下殿阶：“此符既是朗家所有，朕交还于你也是天经地义，何来收回一说？”
　　
　　墨影忽然抬手抓起暮云忱的手。
　　
　　暮云忱心中微微一荡。
　　皇室的兄弟从来不算是兄弟。然而自从他那日在墨影母亲坟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竟还有一位骨血交融的亲弟弟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心底那份巨大的震惊中，真真切切地还夹杂着一丝柔软。从此他再看向墨影时，常常无法自制地在眼神泄露出一点温柔。暮云忱心底沉沉叹气，哪怕只是在表面上却也与他并肩共战了那样久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媚惑浅笑的、挺直的背影中其实会带着一丝孩子般任性的僵硬的……他的弟弟，此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墨金符稳稳放在了暮云忱的手心。墨影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民间传言朗家富可敌国，掌着此等家业，墨影从此委实无法清闲历游江湖。所幸墨金符不止我一位传人，这样就太好了……皇上，请你收好。”墨影心里叹气，那些温柔藏得太深，而他却感受到了。本想在离别之时唤一声大哥，却终究还是唤不出来。
　　
　　暮云忱心中一紧，显然捕捉到了墨影话中最重要的一点：“历游江湖，你要走？红叶……”
　　
　　墨影偏过头去，打断他的话，声音黯然：“我知皇上想说什么。师兄这样的名号，本就是我无力面对过往现实才编来哄她的，她不会一直需要这样一位虚假的师兄。等到她想起来了，她只会比以往更加恨我，你知道，她最恨别人骗她。我……无法再承受她更多一点的恨。对我而言，记忆回来了，梦也便醒了。然你不同，”墨影蓦地转回头，直视着暮云忱的眼睛：“哪怕失忆至此，她也未曾忘记过你。”
　　
　　暮云忱的心突然提起：“怎讲？”
　　
　　“那日我与她坠下悬崖，她反比我醒得更早。待我醒来之后，发现她竟将前尘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我便是在那时，骗她说我是他的师兄，要带她去寻找出路。她乖巧跟着我走，走时却突然拼命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