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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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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肯自己死,也不让朋友受一丁点伤害,这是一种能塞天地的高尚情操啊!为了
守住自己道德的底线,范老师欠下了一大笔儿女孽债走了,如果能知道他的儿女
在哪里,我这个后死的人,就应该为他还点债,为她们做点事。嫂子,我问你,
范英娥是不是真的疯死了?竹大哥,你真的还没忘记饭锅巴给你许诺的那份
情,对范英娥还有剪不断、理而乱的绵绵情丝,想续前缘以报范老师?不过,不
过,范英娥她真的疯死了。一九六零年的春节前两天的一个风雪夜,在阖家热热
闹闹地团聚的时候,她像祥林嫂一样,冻死在昆阳城的北门外。开始,大概有人
发现她在街上给冻晕了,将她移至一所房屋的背北风的屋檐下,还脱下一件新棉
袄盖着她。你想想,在过年求大吉大利的时刻,谁愿意将一个奄奄待毙的疯子带
回家里去?这个人能这么做,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她后来又醒来了,掀掉了棉袄,
爬出了城门,栽倒在雪地里。城外风雪更大,待有人发现的时候,她已被大雪埋
葬多时了。那时我还在白浪湖教书,我回城过春节,第二天早晨听到这个消息,
也到北门外现场去了,我亲眼见到这一凄惨的场面。春节本来有七天假,为了这
事,正月初二我就去了白浪湖,还是我亲口将这事告诉饭锅巴的,难道这还会假?
埋葬范英娥时,我还到了现场,亲眼看到那凄惨的情况。那是个北风肆虐的阴天,
冰雪还未溶化。刨开雪挖了个约一米深的长方形洞穴,将草席卷着的尸骸平放穴
中。范英娥的大眼睛直瞪瞪地望着阴沉沉的天,有个人用力抹她的眼皮,想让她
闭上眼睛,由于尸体僵硬了的缘故,怎么抹,她的眼皮都不垂下。人们不忍沉重
的泥土压着死者的尸骸,将一块门片盖在墓穴上,可是门片短了点,盖住了头,
那双白惨惨的脚又露在外边。饭锅巴像只受了重伤的母兽,绕着死去的幼兽,旋
风似的旋转,歇斯底里吼。直到坟冢隆起,筑坟的与看客流着眼泪散去以后,他
一头栽倒在坟堆上。红玫瑰见竹海竟怀疑日出东方、水流向下的常理,不相信
她说的话,很有些生气,冷瞪着大眼睛惊奇地望着竹海。
世上竟有这等奇怪的事!你亲眼见到她死了,可是几年后我却见到她还好
好地活着,并且与我共同工作了近十年,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难道这一
切都不是真的?竹海同样瞪大眼睛望着红玫瑰,十分惊愕地说。
范英娥像祥林嫂在年前疯死一事,当年在昆阳闹得沸沸扬扬,她的尸骸运
回去就葬在白浪湖边,坟茔前虽无墓碑,但当地人都知道葬的是她,路过这里,
好些心慈的人还免不了抹眼泪。清明前后,悲悯她的好心人,还会在她的坟上新
培一层土,烧一叠纸。虽然时过二十年了,这事已成了陈芝麻、烂谷子,但只要
你问稍微上了年纪的人,他就会无限惋叹地说起当年的事。竹大哥,你与她曾有
那么一段特殊的关系,同情她应该倍于常人,你不迷信,烧纸大可不必,给坟培
层新土,那是合乎常情的。人死不会复生,你也不应过份悲伤。不过,她的死是
千真万确的,昆阳人谁都不会怀疑。竹脑壳,你说你与她共同工作了近十年,嘿
嘿,嘿嘿,莫非,莫非你真的你见到了鬼!我听说饭锅巴曾与你开过玩笑,说要
把范英娥嫁给你,他要做你的老岳丈。莫非,莫非范英娥死后,旧情难忘,阴魂
不散,随风飘到北国草原,真的找到了你?红玫瑰开始一如平日,嬉笑着与竹
海调侃,到后来笑脸板滞,说话也吞吞吐吐,很有几分恐惧,看来她真的相信范
英娥变成了鬼。
红玫瑰说的这事,我也早有耳闻,范英娥在白浪湖边的坟茔我也见过。至
于她死后冤魂不愿过奈何桥,飞去找你这个她的心上人,这种事也不一定没有!
一部《聊斋》,说过多少这种故事!竹大哥,你且说说见到范英娥的鬼魂的具体
情景,看她是不是会害你?不过这种故事,说起来定会十分恐怖。老婆,我要喊
应你,你听了晚上害怕,可不许睡在我怀里。仇虬见红玫瑰十分恐惧,一边笑
着揶揄红玫瑰,一边诱导竹海说下去。红玫瑰见老公在人前奚落她,很有些恼火,
她顺手拧着仇虬的耳朵,瞪着眼,噘着嘴,恨恨地说:竹大哥,别开仇胖子胖
得像肥猪,可胆子小得如黍米。在湖区工作的那些年,晚上一有风吹草动,他就
把脑壳埋在被窝里。竹大哥,你说,你说,尽量说得恐怖些,让他钻到别人的胯
里,钻进牛屁眼。老婆,老婆,这耳朵你白天揪三回,晚上拧五次,每天至
少增长半公分,现在不能再揪了。仇虬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哭丧着脸,低声
下气地恳求道,我的好老婆,听说三国时刘备两耳垂肩,你这么没完没了地揪
下去,我的耳朵肯定会像蒲扇,比刘备的更长更大。不过刘备身材魁伟,配上副
大耳朵,显得更英俊,可我又矮又胖,凑上两把蒲扇耳,就比猪八戒还难看。如
果你牵着我的手在街上走,人家定会笑话你比范英娥疯十分,傻八分,一位如花
似玉的小姐,怎么竟然爱上了一头猪?死胖子,臭嘴巴,专门放臭屁!我拧
了你几回耳朵,你竟这么贫嘴损人!红玫瑰愤愤地说时,用力拨开仇虬捂住耳
朵的手,又揪住耳朵往下拉,既然你说得到,我就做得出!我,我,我不只拉
得你的两耳垂肩,而是要拉得它垂腰过膝,比肥猪更难看!仇胖子,红玫瑰,
你们不要吵里手架了。我说,我说,我立刻将我见到范英娥的始末说出来。不过,
不过,我坚信范英娥真的是人,不是鬼!她的故事说起来让人激动,听起来叫人
感到亲切,哪有什么恐怖?因此仇胖子也不用把脑壳钻进被窝,钻到嫂子的腋下,
嫂子也用不着睡在胖子怀里。竹海与仇虬夫妇打趣几句后,就前前后后细说起
际遇范英娥的事来——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33遵父命义女赴绝域,贴暖心坚冰化春水 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43 本章(。dushuhun。)字数:3846
一九五九年我逃离昆阳后,来到古称绝域,如今是沸腾的石油建设工地的北大荒。由于朴英乔(也就是当年昆师的同学乔俊)的关顾,我被派遣到更远的荒原从事农垦。开始种麦子,后来据我考察,觉得当地六月至八月,与南方的五月至七月的气温差不多,改种水稻,能大量提高产量。当时朴英乔是后勤处长,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也昆阳人,觉得此地旱作改种水稻完全能行。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第二个年头,即一九六七年开春,他派了拖拉机来平整土地,并开渠引水,试种水稻。六月初,翻耕后的大片水田,平明如镜,新种的秧苗似绿毡,插秧在即,我正为北方没下过水的旱鸭子不会插秧犯愁。
就在这骨节眼上,五个年轻人——三个姑娘,两位小伙子——走进了我住的干打垒。他们是朴处长送来的,朴处长托其中一位姑娘带来了封信,信中说,这些年轻人是从南方来的,据他们说自己是插秧能手,定能解你的燃眉之急。这位带信的姑娘,来自昆阳,据她说,她是听她父亲的安排,来找她父亲的恩人竹海的,农场来自南方的人不少,望你努力为她找找,免使她老父失望。
我读过信后,瞧了一眼这位姑娘,不禁使我大吃一惊:这不就是范英娥么?多年不见,她长得比过去更为出脱:高挑的个子,苗条的身段;白皙的面庞透着红润,乌黑的长发有如瀑布;眉眼善传心意,表情灵动可爱。她完全走出了过去因长期失学痛苦所笼罩的阴影,浑身传递着一股积极向上的英气,有如一株春夏勃勃生长的白杨。十年过去了,岁月的斧凿然没有在她身上镌刻下任何痕迹,她的青春美貌仍然依旧!我衷心地庆幸她的新生,又为她来到这新开辟的**地,摆脱了家乡被阶级斗争毒化了人际关系的束缚而高兴,我想,今后她定会大展拳脚,大有作为。我也深深被饭锅巴的痴情所感动,当年不就是在极端困难的时期给他买了一条鱼么?十几年了,还吩咐女儿千里迢迢来找他,这种滴水之恩涌泉报的执着精神,历史上能有那位义士能及他?如今别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表面上圣人君子,一肚子男盗女娼;而他却败絮其表,金玉其内,表面上疯疯癫癫,游戏人生,内心却谨守诺言,有恩必报。见到朴处长的信,想起现代人薄情寡恩,而饭锅巴却情义如山,我激动得热泪滚滚。不过我怕暴露自己长期隐匿的身份,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便故作镇静,装模作样扭转身来,抹去泪水,十分感佩地说:
姑娘,你爸爸一饭不忘报恩,一诺重于千金,比起历史上那些气贯长虹的义士来,毫无逊色,堪与专诸聂政比肩。你不远万里,愿为实现老父的夙愿不绝地奔走,这种感天动地的孝心,历史上只有愿为官奴以赎父刑的缇萦能与你并立。你这样的忠义之人我不帮,我还帮谁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高姓大名?我一定尽力帮你找到你父亲要找的这位恩人。不过后面说的几句是明知故问,无非是有意掩饰自己身份的障眼法。
我叫范英娥,我爸名叫范科达,他曾是昆阳县过虎岗区的小学教师。当年竹海老师在过虎岗附中当教导主任,爸送我到学校报考,我曾见过他,他身材模样儿与你丝毫不差,简直就是你的孪生兄弟。范英娥边说边盯着我,似乎认定我就是竹海。我想她来的时候,朴处长也许对她说过些暗示的话,因而她又单刀直入地问我,大哥,你贵姓?莫非,莫非你就是竹海老师?
那,那,那哪能呢?你老家昆阳,我祖籍波阳,不是同一个省,相距近千里,北马、南牛不相风,又怎么会相识?我的名字叫员箨,我怎么会是昆阳的竹海?听到范英娥的短兵相接的逼问,我直觉得一张脸全着了火,一颗心似兔子蹿,我急急地进行分辩,然后又笨拙地安慰她,范姑娘,你现在家居昆阳,但祖籍,祖籍也应该是江西,因为昆阳绝大多数的人,是从波阳迁移过去的,我们也算得上半个同乡,因此我一定尽心尽意为你找,只要你不急,今后肯定能找到。
不急,不急。寻找失散十年的人,一时急不得。不过,许多事物往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次我爸爸丢了钥匙,进不了家门,找遍屋前屋后没找到,最后发现钥匙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十年都过去了,再等一年两年又何妨。员老师,只要你时刻留意我就安心了。说时,她乜斜着眼睛,狡黠地望着我。同来的几个见我们像谈家常那样亲切,也笑着俏皮地对我说:
人言四海之内皆兄弟,其实兄妹有时远比兄弟亲!员同志,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再说下去会露底,便有意岔开谈话,领着他们走出干打垒。前面一望无际的绿原上,中间有片平明如镜的水田,暖风吹来,荡起微微的涟漪,。明镜里面有一片嫩绿的毡子,那是北国第一次育出的茁壮的秧苗。我说季节不等人,吃过中饭大家就开始工作。然后回头分配他们的住所。这一溜干打垒共六间,六大四小,中间两间大的做食堂、工具室,东头两小间原是农场场长朴姬顺的住所及办公室,不过夜晚她往往回油田后勤处歇宿,很少再这里过夜,现在就腾出来给女青年住,范姑娘被分配她当保管单住一间,另外两个共住另一间;西头两间,我住一间,两个男青年住另一间。我觉得,房间这么分配,与范英娥隔得远一点,也许麻烦少会一些。
这幢干打垒后面,还有一溜干打垒,那是农场其他职工的住所。中午,到地里劳动的职工都回来了,大家闹闹嚷嚷吃过饭,就开始插秧。新来的青年手把手教北方旱鸭子系秧、插秧,范英娥显得尤为耐心。她插秧的速度,更无人能比,秧苗插入水田有如鸡啄米,一畦插五蔸,几十米长的稻田,她下田不伸腰就插到了头。蔸蔸秧苗均匀,横行直列整整齐齐,恰如训练有素的士兵的方阵。在大家的努力下,一百多亩的插秧任务,不到一个星期就完成了。同伴们夸张地夸范英娥,说这插秧任务,她完成了一半。
秋后稻子喜获丰收,亩产平均比麦子高一倍。于是农场迅速扩大水稻生产规模,如果说第一年水田在无垠的沃野里只有一小块,只是蓝天上的一颗星;两年后,沃野上水田星罗棋布,就如夏夜蓝天的星斗;以后水田直连到天边,沃野成了无边无际的稻子的海洋。
大地易容人变样,几年后,范英娥当上农场的技术员,协助农场管理生产,尤其在防治病虫害方面,她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多次被农场评为生产标兵,还曾与我一道到昆明参加过全国农民科学家会议。她还要我辅导她学习文化,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几年下来,除了外语,她学完了高中课程。与此同时,她的赤炽的感情的岩浆也在地壳下涌动。她见我找竹海不见行动,就断定我是竹海,把我当作至亲至爱的人。她在完成工作任务之余,还悉心关顾我的生活,经常给我洗衣服、被褥,时刻将我的冷暖她挂在心上。不过,也有盏红灯她觉得不应该撞,竹海是逃亡的右派,如果她感情冲动,泄露了我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我也常暗自嘀咕,过去我已沦为囚徒,被钉在十字架上,可池新荷不计较坠入地狱的严重后果,还在十字架下流连,誓与我携手陟升圣洁的爱情殿堂,这种感天动地的大爱至爱,我又怎么能忘?池新荷在我心中的位置,就是圣母玛利亚也不能替代。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她以为我死了,如今已经嫁人,但我也不应该心存邪念,对这种纯真的感情有丝毫亵渎。范姑娘一片赤诚待我,我也应该对她一片赤诚,但如果将我的心境向她袒露,她满怀希望,千里迢迢来到北国,得到的却是晴天霹雳,六月飞雪,这对她实在太残酷了。因而我对此始终缄默不语。若春夏秋冬无情循环递邅,如春花秋月有情周始反复,我们的那两颗如锥刺刀割的心,也似钟摆滴滴答答、一刻也没有停止滴血。就这样,岁月如唧唧哑哑的磨盘,似翻滚翻滚的油锅,将人间似黄连的痛苦碾磨成齑粉,将世上无穷尽的悲哀揿入沸油中煎熬,而我们就是这磨盘里、这油锅中没日没夜被碾磨、被煎熬的可悲的材料。熬了黑夜熬白天,熬了一年又一年,总算熬过了天昏地暗的十年,熬过了天崩地裂的一九七六,熬到了一九七七。一九七七年,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吹生了一个新时代,终止了十年的高等院校的招生考试恢复了,在黑暗中徘徊歧路、四处碰壁的青年,于山穷水尽处,又找到了一条洒满阳光、充满希望的路。
像漆黑的夜里在崎岖的山间险道上摸索攀登的行路人,突然见到了前路有盏高悬的明灯,那种发狂似的惊喜劲儿,此刻我与范姑娘都深深体味到了。恢复高考消息见报的第二天,范姑娘高擎着发布消息的那张报纸,像一股旋风卷进了我住的的那间干打垒,她超乎寻常地吊着我的脖子不停地高速旋转着,像高音喇叭一般,呼出了似文革十年的漫长的岁月里,随处可以听到的万岁的惊雷般的啸叫声:
高考,恢复了!員大哥,員大哥,高考恢复了!我听到她的惊雷般的呐喊,也高兴得发了狂。我忘无所以,将她当作考了头名的小妹妹,抱着她,在房子里快速旋转起来,似一颗炸弹爆炸一般,我嘴里也冲出了近二十年来未有过的直达天际的巨大的声浪:
好妹妹,好妹妹!梦想,梦想,你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那时,商店里只出售烈性烧酒,当晚我们忍着刺鼻呛喉的难受,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直到第二天中午过后才醒来。后来范姑娘以同等学历报考。自一九七六年废止高考以来,学生中考试交白卷的是英雄,谁还愿意刻苦学?而范英娥却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攻读,我估计她定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因此建议她考全国一流大学,可是她一个心眼报考大庆石油学院采油专业。问她的理由,她眨巴着眼睛,狡黠地笑着说。
祖国建设需要油,可西方强盗却诅咒我国贫油,我要找遍祖国山山水水,把地球钻穿,让石油像天上来的黄河之水一样哗哗流!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33遵父命义女赴绝域,贴暖心坚冰化春水 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43 本章(。dushuhun。)字数:3366
考试一个月以后,录取通知书来了,她如愿以偿,以高分考取了她理想中的学校。可是接到通知书后,她却高兴不起来,终日恹恹生闷气,没心思为上学做准备。我以为她高分只考了个普通高校不称意,于是我就为她张罗,给她买了被褥、买了包箱送过去。这时她那长期在地壳下涌动的赤炽的感情的岩浆,终于冲破了长期重压,似火山爆发,冲出了凌云的烈焰。我才跨进门,她像受到强烈刺激的野兽,如弹簧一般跳起来,紧紧抱住我,声泪俱下地大声说:
竹大哥,我不上学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寸步不分离!她的话似高压电棒,给了我当头一棒,顿时将我弄懵了。她,她竟呼我竹大哥?但随即我本能地反映过来,我只能是員箨,不能做竹海,否则,将会带来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于是我慌忙推开她,急急地解释说:
好妹妹,今天你怎么啦?我是员箨,家住波阳的员箨,怎么会是你找遍半个中国的没找到的昆阳的竹海呢?
竹大哥,十年了,我不是傻瓜,你隐姓埋名,逃避追捕,也是情不得已,但如今用不着再演戏。当年文化大革命串连,我去过波阳,我基本听不懂那里老乡的话。我们去问猪肉的价格,当时猪肉三角五一斤,老乡说';三个(角读个)你(五读你)';,你念';三';、';五';哪有';个';与';你';的尾音呢?一口地道的昆阳话,你怎么会是波阳人?她这么言之凿凿,我顿时乱了阵脚,哪里还有合适的话回答。我像个刚刚出手就被逮住了的贼,只好羞赧地低下了头。
竹大哥,今天的形势大变了,我们用不着再像过去捉迷藏。范英娥也松开了拥抱我的手,一双饱含热泪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沉着稳重地说,一九七六年废止高考,实行推荐选拔制度,也是伟大领袖的既定方针。既然这项既定方针能逆转,拨乱反正,那么别的方针应该也不例外。你就是竹海哥,你还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干什么。
即使这样,也不可能项项政策都逆转。英妹,我如今还是个逃亡右派,前途未卜,你不应该吊死在我这棵茄子树上,陪着我这只霜打过的萎蔫了的茄子一道枯死进坟墓。你应该有新的生活,完全异乎我的全新的生活,因此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搅和在一起。不过,不过,不管怎样,就是天崩地裂,我始终是你的哥哥。黔驴技穷,我只好坦诚地承认自己是竹海。
竹大哥,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找到你,并坚决与你并肩比翼,这是我铁定的目标。为着这个目标,我天南海北,苦苦地追求了十年,先是西出阳关,风风火火奔赴石河子,又折转北上,坎坎坷坷来到北大荒,踏破铁鞋,总算找到了你,我怎么能因你的一句廉价的';好哥哥';就轻易放弃?你知道吗?当初我为什么不考北大清华,要考石油学院,我就是想还留在北大荒,占据这个近水楼台,把自己苦苦找到宝贝牢牢攥在手中,永远永远也不让它有丁点闪失!范姑娘泪眼乞求地望着我,紧紧拽住我的手,如壮士扼腕誓志一般坚定地说。
英妹,这又何苦呢?想当年你我的一面之缘,充其量不过十分钟,而且我只与你父亲尴尬地说过几句话,我们之间没有片言只语传递什么情意,更没有任何承诺,你怎么这般草率做出决定,为此竟付出二十年的青春,苦苦寻觅苦苦等,你不觉得这比抱柱而终的尾生更傻么?我深深为英妹的钟情所震动,我也珠泪连连,猛地摇着她的肩膀伤心地说。
竹大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们之所以能初次见面,是我父亲要弄个恶作剧,拉我去做道具。我们虽有';一面';,但并未生情,也并未有';缘';。真正定下这个目标,是在十年之后,我对你有了充分了解,才做出这种果敢的决断。范英娥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拉我坐下,可她的眼睛却穿过干打垒的门洞,望着一直冲到天边的滚滚的稻浪,想起似浪涛汹涌的往事,激动不已地说,后来我进入了过虎岗中学学习,你当年在学校卓越的工作及与池老师的矢志不渝的爱情,仍像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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