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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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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哥哥,人家是我的同学,他来看我妈。你们这么怠慢客人,叫我怎么下得了台!*”听到他们的闲言杂语,彭芳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只好尴尬万分地敷衍。半路上杀出李鬼来,她早准备好的话,被吓得抛到了海尾天外去了。但她也不顾野小子的嗤笑讥讽,还是鼓起勇气,跟在尤瑜背后走。走了好一阵,回头还发现他们还驻足在瞎吆喝:
“这般细皮嫩肉的高挑的小伙子,哪个姑娘见了都会爱。在这转弯的没人的地方,要是我们不出来打岔,嘿嘿,她彭芳不紧紧地抱住他吻个够才怪!”
“我看也不见得。美中不足,他那苹果脸上,有颗难看的鸟屎痣。她要是疯狂地吻,嘴巴至少一个星期还会臭!哈哈哈哈!”
“我看不是鸟屎痣,那是根锋利坚挺的柞木刺。彭芳啊,你可别凑过去亲吻。只要你凑过去,不戳穿你的似玉的脸,就会划破你如花的唇,千万千万要小心!哈哈哈哈!”
彭芳还是不顾他们发疯般地笑,继续一程又一程的走自己的路。往前望,前面河沟边有棵大槐树。她想,七仙女和董永,不就是在槐树下结秦晋的么?她下定决心,走到那棵树下,让老树为证,她一定要掏出自己那颗赤裸裸的殷红的心,交给心里不开窍的他。可是,走近大树时,树下坐着两个带着孩子走亲戚的妇女,她们瞪眼、鼓腮、努嘴,怪模怪样地逗着孩子玩。其中一个是认识她的邻村的大嫂,见他们来了,用手指掂着孩子的下巴,格格地笑着说:
“芳姑娘,有眼力,找了个如意郎君,小夫妻生活甜如蜜,儿子,阿姨明年就一定生个你这样的小胖胖。”
听到大嫂的话,如五雷轰顶,她早已魂飞天外,魄散九霄。那专心致志地默诵着的话,蹿到嘴边,又像刚溜到洞边的老鼠,听到了猫叫,即刻缩回洞里去了。
他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她还是想寻觅个恰当的地方,背着人对他把话挑明白。走啊,寻呀,寻呀,走啊。“呜——呜——”,突然,突然她耳畔响起了汽笛刺耳的尖叫声。猛抬头,大河横在眼前,小镇就在脚下,停泊在码头上的轮船,突突地冒着黑烟。时间的长河已流近了海口,只有那么三五丈的距离,顷刻就会汇入大海,他们分手就在顷刻。不能再耽搁了,不能再犹豫了,她那给挤压成压缩饼干的心里话,像被久久圈禁的牛羊,牢门才半开,就争先恐后的冲出来:
“尤大哥,你等等,你等等!我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要跟你说!”
她的话语急骤如鼓点,尤瑜急忙杀住了“11”号车。尤瑜回头一看,只见她饱含着泪,脸红如血,撅嘴似钩,呼哧呼哧的地喘粗气。他慌了,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的前额,焦急地问:
“怎么啦?芳妹!你身体不舒服?那我马上送你回去!”
她的头甩开了他的手,紧紧抓住了他,激动地说:
“尤大哥,我的身体很好。就是心里烧着一团火,血管里奔流着沸腾的河,你关爱我的浓情甜如蜜,你扶危济困的高义重泰山。我,我就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芳妹,我的好妹妹!亲兄妹情深义重很自然。你没有哥哥,我们心心相印,我自然就是你的亲哥哥;我的姐姐很多,就是缺少个妹妹,你自然是我的亲妹妹。我的好妹妹!你确实是我的心头肉。”尤瑜被突如其来的感情的山洪冲刷得晕头转向,顺口柔和地抚慰她。她听到他表达出如此强烈感情,一股滚滚热浪瞬息周布了她的全身。像轻风吹拂着的柔嫩的柳枝,她的整个身子幸福地颤动,一颗像兔子那样蹿动的心,几乎冲出了胸膛。闪电一般,她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尤瑜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竟抱得他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喘粗气。顷刻之间,他如灌足了醇香的茅台的醉汉,思想一片空白,莽撞地发酒疯。他铁箍似的双臂,搂着她,不停地轻声呼唤,“妹妹!我的好妹妹!”他们早忘记了这世间的一切,好像天旋地转,万事万物,都给抛到了遥远的天外,这空阔的世界上,就只有紧紧搂抱着的他们两个。
就这样,他们如在混浑沌沌的暗夜里,晕眩了很久很久。突然他的头顶袭来一道强光,照亮了尤瑜一时灰暗的心胸。他灵魂的深处,迸出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倩影,在他痴呆的头上倒了一桶冰水。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1 情切切小妹三吞声,意绵绵兄长四回头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0 本章(。dushuhun。)字数:3401
突然他的头顶袭来一道强光,照亮了尤瑜一时灰暗的心胸。他灵魂的深处,迸出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倩影,在他痴呆的头上倒了一桶冰水。他顿时清醒过来了,推开紧紧拥抱着的她,双目定定地盯着她的神采奕奕的芙蓉面,扑簌簌地流着眼泪,愧疚万分地说:
“芳妹,我的好妹妹!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我不能这样,因为你只是我的好妹妹!刚才我太卤莽,实在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曾经与我朝夕相处了许多年的另一个人。”
他的这些话,好似电棒击中了彭芳,她立刻从甜蜜而麻木的醉梦中醒过来了,意识到他所说的那个人是曾经与他相知、如今各自东西的池新荷。她真想不到,不管她怎么努力,也冲淡不了她的阴影。芙蓉顷刻萎蔫了,刚才奕奕闪光的眼睛即刻失去了光彩,紧紧地咬着的嘴唇流着血,她哽哽咽咽,无限痛苦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另一个妹妹叫做池新荷。加上我,一个林黛玉,一个薛宝钗。我更知道,在你的心目中,薛宝钗始终不能取代林黛玉。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上演的毕竟不是《红楼梦》,我们的剧本的基本情节是,林黛玉并不挚爱你这贾宝玉。她已远离你而去,你怎么还死死抱定这海市蜃楼,做着虚无缥缈的梦!”
她一脚踩定不移,步步紧逼,一定要他挑明心中那盏昏暗的灯。说完,又一次更紧地搂抱着他,用发烧的脸牢牢地贴着他的脸。如今,他的热潮退却了,又一次推开了她,心地平静得像无一丝儿风的水面,十分诚恳地说:
“芳妹,我的好妹妹!世上许多事儿就是说不清,这件事我也无法说明白。现在我的心很乱,但我还是清楚的知道,你不是林黛玉,也不是薛宝钗。我要老老实实告诉你,你是我的好妹妹——贾探春。”
“我是贾探春,那么,池新荷就是你的林妹妹?”她很不甘心,非常气愤,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不错,不错。池新荷从六岁起,便与我朝夕相处,一道上学,一同唱歌,一起做游戏。我们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八年的美好时光。虽然我做过了许多傻事,伤透了她的心,以后她可能不会再理我,但是,每当我回忆起这段生活,心里就觉得灌满了蜜。我觉得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让她伤心的事。如果没有她出现在前,也许你就是我求之不得的比亲妹妹更亲的好妹妹,可现在我早把心掏给她了,我再也没有另一颗心献给你。血管里流的应该是纯净的血,神圣贞洁的爱情,无论如何,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卑污与虚伪。”
“这就怪了。你不是说过,她已与你分手,形同路人?”
“是的,比路人还不如,是仇人,她对我充满了仇和怨。不过,就是在这以后,我才彻底明白,我们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儿时伙伴,就在那种两小无猜的平平常常的生活里,我的心已经被她摘走了。从此,我吃饭、读书、睡觉,她的影子始终都伴随着我。我们拉手,我们拥抱,我们翻脸吵架,我们破涕和好。总之,我的生活链条上的每一环,都有她嬉笑怒骂的影子。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任何人都无法将它抹去。就在此刻,她的影像就在我的脑海里强烈地闪现。芳妹,我说这些,无疑也伤害了你,但是我不能骗你。我不能脚踏两只船,拉你做我的坟墓般的爱情的殉葬品。如果骗你,那你将来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常言道,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可是别人以怨报德,视你为仇敌,你却以德报怨,将她当作心上人。给别人种好了庄稼,却耽误了自己的阳春,尤大哥,这样值得吗?”自己真挚的情爱,遭到别人的冷落,她不甘心,不服气,她再次反问他。
“好妹子,善意的魔鬼,它要是擒住了一个人,就会像蚂蝗那样,死死地吸附着你,你根本难以摆脱。难怪李义府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尤瑜满面戚容,雨泪滂沱,像个受了无限委屈的孩子,忘无所以地哭诉着。
她一再逼问,满希望得到无声的感情春雨的滋润,可如今招来的却是一场无情的冰雹,她心田里萌发的爱情幼芽,遭受到了致命的蹂躏。她也禁不住捂着脸,失声地痛哭起来。她哭了好久,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芳妹,我的好妹妹!我不骗你总比哄你好。你知道,我很任性,脾气倔。认定的事,哪怕错了,也执意蛮干,就是九条牯牛强拉,也很难回头。也许我会这一辈子抱着这子虚乌有的情爱,又子虚乌有地走完人生路,但我无怨无悔。各类球赛有递补队员,可是爱情不是赛球,她是唯一的,不应该有递补队员。她要生生死死爱一辈子,我不能让你当递补情人。圣洁的爱情,她是严冬里的暖洋洋的太阳,我不能玷污它,如果我这样做,那么,我就是畜牲。好妹妹,我希望你听从我的忠告,与黎疾真心相爱一辈子。因为他的的确确、完完全全恋着你。他有头脑,有志气,百里难挑一,将来定会有大出息,你们的生活定会很美满,很幸福。”
尤瑜潺潺的温泉的话语,使她的感情得到了莫大的慰藉,她的心也就平静多了。她松开了捂住眼的手,抹去了脸上漫流的泪,望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揪心疼。不过,现在她清醒多了,她知道他之所以拒绝她的爱,确确实实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她早有所爱,情有独钟,不见异思迁。这是古今少有的钟情的奇男子,她只应该敬重他,而不应该有丝毫的苛责。想到了这一层,彭芳思想上的沉重的包袱减轻了许多。她就比较理智说:
“尤大哥,你的真情善意我理解。诚如你说的那样,黎疾是百里难挑一的好青年。不过,她还是只能做我的好哥哥。因为你是第一个闯进情窦禁区的人,我把你的鲜活的影像,早已深埋于心中,铭刻在脑海里。你不想让我当‘递补队员’,我也与你一样,也不想让黎疾当我的‘递补队员’。我也很任性、脾气倔。善意的魔鬼也已经擒住了我。我已有早有所爱、情有独钟的爱情**地,我决不会放弃它。也许我也会抱着海市蜃楼般的爱情,背着沉重的爱情的十字架,走完人生路,但我无怨无悔,认定这个命。如今,我‘落花有意’,而你,为了池新荷,不想拖泥带水,也只能‘流水无情’。不过,我也不想拖泥带水,我明白的告诉你,始终对你‘落花有意’,‘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同样是我执着地追求的目标。”
“芳妹,我的好妹妹!你的心像水晶玛瑙般地透亮,像极地冰雪般地纯净。我无限感激,无比钦佩。不过,你应该珍惜眼前的似锦繁花,而不应该幻想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黎疾是高山,是大海,是冬天的太阳夏天的风。与他和衷共济,定会构筑金碧辉煌的爱情宫殿。”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再说,我的心会碎,人也会发疯!”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发疯似地怒吼,“我喜欢你,我爱的就是你。你有权利不喜欢我,但你没有权利阻止我爱你,等你。你说你与池新荷青梅竹马,早把心交给了她,我同样一见钟情,把心交给了你!我不企求有什么金碧辉煌的爱情宫殿,只期拥有自己感情的竹篱茅舍。你可以‘流水无情’,我仍然可以‘落花有意’。我愿意做‘递补队员’,数星星,盼月亮,苦苦的等下去。一直等到你与池新荷了结生死情。我不会妒忌你们,希望你们能破镜重圆。但是,如果这破镜不能重圆,到那时,你千万不要抛弃我这个苦苦久等的‘递补队员’。”
彭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着,恳求着。这一声声哭,一行行泪,深深地刺痛了尤瑜的心,他也失声地恸哭起来。泪眼对望着泪眼,哭声唱和哭声,这难得一见的动人心魄的情感剧的高潮出现了,连匆匆赶路的人,也忘却了自己的严父爱妻交代的使命,瞋目惊诧,满腹疑团,忘怀地啧啧称道:
“小两口哭哭啼啼,这般恩爱,难得,难得!”
“快过年了,是什么人造的孽,要把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拆开?”
“呜——”,汽笛又一次长鸣,轮船就要开动了。时间不等人,尤瑜毅然甩开了她的手,向码头走去,可仍旧屡屡回转汩汩流着泪的眼。彭芳也泪流满面,呆立在昆江岸上,向他频频招手。
“呜——”,汽笛再一次长鸣,尤瑜跳上了船,轮船破浪前行,驶向河中。汽笛声渐渐低了,轮船渐渐小了,渐渐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黑点,在渺茫的河面上漂浮,渐渐地,渐渐消失水天一线的白云中,……可彭芳,可彭芳还久久地久久地伫立在那江岸上。……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2 再访莲师备遭羞辱;身陷泥潭亟伸援手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0 本章(。dushuhun。)字数:2168
入冬以后,尤家豆腐店又忙碌开了。本来,还在去年,尤家四季花就劝父母不要做豆腐卖了。说家有积余,不愁吃穿,何必起早贪黑,穷忙呢?二老也觉得一把年纪了,女和郎有头有脸,是该收摊了。于是就答应女儿们,什么也不干,一心颐养天年。怎奈二老勤劳的快车惯性太大,猛刹车就出毛病。不劳不动,周身酸痛;无事可做,心脑空空。老倌婆婆,镇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泥塑木雕似的,嘴闭臭了,骨生锈了,眼泡脚肿了,全身几乎散架了。他们自叹没有享福的命,只好又重操旧业。不过如今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压身子,消磨岁月。晚起早睡,每天只做四作豆腐。尤爸磨豆子,尤妈筛豆浆,就像伴着乐曲起舞;间或通问几声,有似吟哦诗句。中午开始卖豆腐,尤爸发货,尤妈收钱,左邻右舍,亲友故旧,嘘寒问暖,笑语喧阗。喜悦又从二老心底冉冉升起,频频爬过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的沟壑,高高地挂上了眼角眉梢。
冬至来了,家家要做豆腐乳,大家都想吃油豆腐。尤家豆腐好,大家争着要定做。这个是近邻,那个老相好,二老不愿撕破脸皮得罪人,只好雇了两个帮工,开足马力做。忙得端着饭碗点豆花,哪里还顾得上与放了寒假的儿子说说话。尤瑜好像浮在水面上的油,始终不能与水融合在一起。爸妈忙得团团转,尤瑜闲得心发慌。家里坐不住,就到街上数麻石。昆阳城缘河的羊肠街,全是用清一色的块块麻石铺成的,人们把无事到街上溜达,叫做“数麻石”。尤瑜每天都要上街来回数上两三遍。据目击者说,大码头至轮渡码头的那段繁华的街道,尤瑜还真的统计过,总共有麻石一万四千七百五十五块半。为什么数出了半块?据说,根据尤瑜的仔细考证,那是解放前gmd的伤兵闹事,在街上掷了一个手榴弹,炸死了两个人,也将一块石板,炸成了两半。卖肉的张屠户,撬了半块用做磨刀石,这样才有半块的说法。
从彭芳家里回来,已有五天了,他数麻石已经数腻了,想找个朋友聊聊天。可是,过年了,朋辈星散了,哪里还找得着?他知道池新荷已住到县政府左侧的和平街五十一号去了,他“数麻石”每每数到和平街街口,很想进去寻找五十一号,向新荷赔不是,表示自己深深的愧疚,以求获得她的宽宥。但是此地车水马龙,岗哨林立,进出的人员要仔细盘问,闲散的人要是在门口东张西望,往往遭到呵斥,可疑的甚至要扭送到县政府审讯。他算那根葱,他到和平街五十号门前去晃动,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何况新荷早就将他当作霉烂果子抛弃了,现在她还在气头上,即使路遇,迎接他的一定也是劈头盖脑的一顿臭骂。要是她还住在莲师,即使是痛打,她父母不过笑一笑,自己也不会吭一声,旁人见不到。可如今她住在县政府门口,她家门庭若市,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姑且不说,旁人可笑话,丢了冬梅姐的面子,那才是极大的犯罪。并且因此闹僵了,日后有机会再遇上新荷,他还有什么面目再上前去向她解释?因此他每次久久地驻足街口,长叹几声,便悻悻地离开了。因此这半年来,他梦里醒里,时时处处、来来去去的,都是高悬着乞求她宽宥的风帆的船,驶向“和平街五十一号”这个温馨的海港,可是,他却不敢乘坐其中一艘船,驶到这个海港去。他想来想去,真不知可到什么地方散散心。这天,他低头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赌吃皮蛋的那个地方,倒还热闹;那个光头老板,也挺有趣。不妨到那里走走。可是,走到那里,才知道这里是风口,北风如刀,割面刺骨。街口虽有几个缩颈耸肩的小贩,在哀鸣叫卖,可顾客敛迹遁形,哪里还有光头老汉的滑稽的身影。思前想后,如今新荷新泊船的“海港”虽然他不敢去,但她曾经泊过船的旧码头——爱莲师范,不妨去看看。那里如今虽然见不到她,但触景生情,可以回忆起她的倩影,回忆起他们美好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今虽然放了假,人去楼空,但爱莲池、爱莲桥、爱莲亭、爱莲峰仍在。池中荷花先谢,荷叶早凋,不可能严严实实遮拦池中的水,池中的红鲤、金鱼,应该更加鲜艳显眼,比起绿叶红花,不会逊色;那池畔的垂柳,虽已卸下了绿妆,但垂条仍在,它们应该还会随风飘拂,婀娜多姿。在这里,他与池新荷嬉戏逗乐的声音,它们应该曾经耳闻;夏摘红荷、冬品艳梅、“将军”骑“马”等等趣事,它们应该目睹。往日登爱莲峰,眺望昆江,同唱《秋水伊人》,松竹击节,湛湛蓝天,悠悠白云,它们一定会为他们作证:他们是鱼水情真的好兄妹。今天,他一定要前往那里拾取往日毫不经意地遗弃的山海情。
他也忘不了那里特别喜爱自己的雷爷爷。他以前去莲师送豆浆的时候,与池新荷玩得好,雷爷爷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常常拄着拐杖驼着背,说自己是仙人铁拐李,常常有把他当作金童背到背上。如今老师学生离了校,他孤零零的,守着冷冷清清的校门,怪可怜的,他一定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到那里去,他们一定会谈得很痛快,玩得很开心。雷爷爷喜欢嚼槟榔,给他一颗两颗,他就心满意足会心笑,他今天特意买了一大包,雷爷爷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尤瑜高兴地走,随意地看,纵情地唱,天马行空地想,他要重温这往日五彩斑斓、回味悠长的梦。
他快步走过秋千桥,沿着田埂迤逦行。霎时,高阔的朱门的门楣上,“爱莲女子师范”几个遒劲的碑体大字,赫然在目。他像长久乖违母亲的孩子回家,忘情地扑过去。可两扇大门紧紧地锁着,见不到荷池、莲亭,也见不到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莲峰上的松枝吟风,竹叶低语。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2 再访莲师备遭羞辱;身陷泥潭亟伸援手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1 本章(。dushuhun。)字数:2575
尤瑜在大门前徘徊了片刻,转过身,轻轻地扣着右边的侧门,亲切地呼唤:
“雷爷爷,雷爷爷!是我,是尤瑜来看您来了。请开门!”
尤瑜喊了好几遍,里面无人应。他想,年关近了,师生都离校回家过年了,无人出进,自然这里像原始森林一般寂静。雷爷爷守着这么个空阔的原始森林,与怒吼的北风为伍,同窸窸窣窣的老鼠结伴,一定是感到厌倦了,寂寞了,一头钻进被窝,睡着了。于是他便出重拳“砰砰”地捶门,并大声地喊道:
“雷爷爷,雷爷爷!请开门!请开门!是我,是我,是我尤瑜来看您啦!”
他捶了好一阵,喊了好几声,里面雷爷爷才嗡声嗡气,怒不可遏地答话了:
“窜尸!放了假,不安生在家过年,还要到学校来干什么?你害了这个害那个,你真是个害人精!”门还是打开了,雷爷爷饱经风霜的脸,蹙缩成一颗大核桃,上面还挂了层霜。他趿着鞋,瞪着眼,怒气冲冲地骂,“游鱼子,你这个兔崽子、小流氓,坏事干得还少么?还要跑到这里来捣乱?滚、滚、滚!不滚,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以前,他来送豆浆的时候,雷爷爷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有说不完的话。近年来,他从未涉足莲师,实在没有得罪他,今天,他怎么这般粗暴?平日,雷爷爷达观,开朗,好开玩笑。他看过花鼓戏《吕洞宾度铁拐李》,他见铁拐李与他一样,脚有点跛,就自称铁拐李。又知道铁拐李的拐杖,原是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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