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流星年华 百里纷落-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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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袭月在黑暗中思考。
　　因为近10年宠爱保护着这孩子，身体已经练成了反射性动作？
　　还是因为，他想过要杀她，但是从来没想过，伤害她？
　　
　　或者只是因为，习惯了她叫他——袭月哥哥？
　　
　　……袭月哥哥……
　　……袭月哥哥……袭月哥哥……袭月哥哥……
　　
　　袭月闭着眼，听着熟悉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谁在叫他。
　　熟悉的明净的声音，他最恨的声音，一直一直叫着他袭月哥哥的声音。
　　袭月哥哥……
　　多么可笑的称呼……
　　但是除了这个称呼之外，袭月还有什么呢？
　　
　　已经……十年了……
　　十年里，袭月又得到过什么呢？……
　　和夏一起吵闹生活的那个夏天，他已经连梦也梦不见了。
　　他和锻云一起读书、一起规划事业，漫漫长夜，他手上一杯咖啡，他手上一根烟。
　　抬起头来，身边是“朋友”。
　　他和深云一起偷溜出医院，一起大笑，看着那孩子少有的快乐灿笑的表情，在那小小的孩子捂住胸口倒下的时候抱着她往医院冲。
　　抓紧臂弯，怀里是“妹妹”。
　　
　　袭月得到了什么呢？
　　棺材里锻云闭眼的尸体，棺材外深云黑色的丧衣。
　　锻云安静的死亡，深深握住他的手抬头微微的笑。那时，这个他憎恨的脆弱的孩子，竟和她哥哥死前转身看他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她说。
　　——我以为，会是我先躺在里面。
　　
　　袭月得到了什么呢？
　　那孩子拉紧了他的手，微微笑着说，我只有一个哥哥了。
　　她的笑容，隐约浮现着寂寞倦累。
　　
　　袭月站在锻云的坟墓旁，直到天黑。
　　回到容家，却被告知——那孩子已经走了，她说要去旅行，要去实现她的梦——她和锻云约定的梦。
　　
　　梦？
　　约定？
　　袭月想要放声大笑，但是他只是捂住脸，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就像很久以前，夏死的时候。
　　他有多少年没有做梦了？
　　或者，他一直都在做梦？
　　
　　……夏，你在惩罚我吗？
　　
　　……袭月，记得我们朋友间的约定吗？
　　少年长成的男人，抓着车门，转身对他笑着问，再度转身，笑对死亡——他为他准备的死亡。
　　
　　已经，十年了。
　　十年，袭月，你得到了什么？
　　
　　身体里好像有一道温暖的源泉注入，散入四肢。慢慢地，身体失去疼痛，有了力量。
　　
　　袭月！袭月！你得到了什么！
　　
　　袭月慢慢睁眼，模糊的女孩的脸在眼前浮现，黑黑的眼睛看着他，一如以往的温柔干净，他来了这个世界后再没看过的，温柔干净。看到他醒来，她粲然一笑，她喊，“袭月哥哥。”然后紧紧抱住他，好像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袭月闭眼，习惯性地微笑，习惯性地回拥，他喊，“深深。”收紧手臂，抱住会叫袭月哥哥的女孩。
　　
　　樱花凋零的幸福。
　　
　　——————————————————————————————
　　
　　啪砰……
　　
　　伊尔谜端着盛药的盘子打开重一吨的房门，看到室内的靠坐在床头看着女孩的男人和趴在一边熟睡的少女，轻轻地关门。
　　
　　直到他把盘子放在床边桌上，袭月才抬头看他，浅浅地笑道，“伊尔谜。”
　　
　　“哟。”伊尔谜木木地打了个招呼，“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袭月指指背后已经看不出伤口的伤，“你的那一下，真是狠啊！该不会是我平时刮你钱刮得太厉害在记恨吧！”
　　
　　“……当时我接了一笔是杀死老头的任务，后来又有十老头要杀死你的任务，我想，不赚白不赚！反正，如果你实力不够而死了，那算我任务进行得完美。如果十老头先死了，那算你运气实力都一流，我也实在舍不得你这个便宜又准确的情报来源啊！”伊尔谜双手抱胸。
　　
　　“呵呵……。”袭月闷笑，看着睡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他突地发问，“呐，伊尔谜，我妹妹她，最近怎样了？”
　　“……什么怎样？”伊尔谜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一如平时非常正常地代替他的表情表现他的疑惑。
　　
　　“嗯……因为我……很久不见那孩子了。”袭月侧了下头。“我想听听你说，你觉得那孩子现在怎样了。”
　　
　　“你妹妹她……”伊尔谜歪头细心想了一会，才说，“挺聪明的，也有点实力，但是我要杀死她的话，轻而易举。”他木然的眼睛闪过隐约一道锋芒，“怎么了？你担心她？”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袭月垂着眼说，“我见过杀死她的人——是个眼神完全黑暗的男人。”他叹了口气，“你让我做哥哥的，怎么不担心。”
　　
　　“哦……”伊尔谜瞥了他一眼，看在袭月眼里，伊尔谜似乎通过那木然的一眼把他都看透了。他的嘴角不由得轻轻弯起一个弧度。
　　……伊尔谜的观察力，还是那样好。
　　
　　“就像你说的，你要杀她轻而易举，但是如果换成是我要杀她，也是轻而易举。”袭月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孩子不懂得拒绝喜欢的人的要求的方法。我虽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是，就看他对深深的态度，我很担心。”
　　
　　“嗯……你担心还会有人来杀她？”
　　
　　“嗨。”
　　
　　“不用担心。”伊尔谜木木的眼睛闪过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影，看着的袭月却只是依然地微笑，伊尔谜淡淡地说，“你们现在在我家做客，至少这段时间，绝对不可能有人伤害得了你们。”
　　
　　“谢谢。”袭月微笑，“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你家呆一辈子吧？”
　　
　　伊尔谜望了他一眼，那一眼让袭月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但是他马上移开了视线，“那——我算你七折好了。”
　　
　　“……”和伊尔谜认识了好几年的袭月，满头黑线地听着伊尔谜习惯性做法。
　　“我是无所谓。”他叹气，“但是如果那个人，其实是深深很重要的人的话，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伊尔谜挑眉，脸上表情不变，“难道你妹妹还会放过来杀死她的人吗？”
　　
　　袭月顿了下，慢慢地说，“不一定……”
　　
　　“为什么？”伊尔谜无法理解，他习惯了杀手世界的教育，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教育，他们惯性的手法是——
　　
　　犯我者死。
　　
　　他无法理解袭月的妹妹会由着别人杀死自己的想法。
　　
　　受到伤害就要百倍还回去——宁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
　　
　　——难道不对吗？
　　
　　袭月垂下眼。
　　
　　隔了五年，再次看着身边的孩子。
　　只是醒来时的一眼，袭月就松了口气——那孩子并没有变。
　　
　　那么，应该也，没有遇到什么痛苦的事情吧。
　　
　　……太好了……
　　
　　下一秒，他被杀死前看到的那个男人的容貌浮现上来。
　　深幽不见底的黑沉眼眸，安静得让人背后发竦。
　　
　　完全让人无法想像，他手上滴落的血丝，
　　
　　在转过去看深深时，那张冷漠清俊的脸，微微柔和。
　　
　　柔和得，那么浅。
　　
　　但是袭月在猎人世界游走五年的经验直觉，让他猛地抓紧了手。
　　——一阵冷汗。
　　
　　深深，你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人……
　　
　　看着深云柔柔地躺在身边，阖着眼安详睡去，眼底一层浅浅的黑眼圈，袭月又握紧了手。
　　
　　那个小小的，被他抱在怀里哄的女孩。
　　那个站在锻云坟前，任风吹起她黑色长发的女孩。
　　那个在看到他时，眼神哀伤，但是清澈依旧的女孩。
　　
　　那个现在躺在他身边，毫无戒心睡去的女孩。
　　
　　——要杀死她，是多么简单。
　　
　　伊尔谜眼神一敛。
　　袭月的眼底，有着掩饰得极好的——杀意。
　　
　　但是下一瞬，袭月眼底浓重的哀痛，淹没了那份杀意。
　　
　　他伸出被深云包扎得很好的手，轻轻地抚摸女孩散开的长发，“伊尔谜……”
　　
　　“嗨？”
　　
　　“我妹妹，真是个笨蛋。”
　　
　　伊尔谜眨了眨眼，袭月现在的口气与其说是在和他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伊尔谜也就不去打断他了。
　　
　　“呐，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会反击吧？”
　　“——根本不会去思考到，伤害你的人，在伤害你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吧。”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的事情……她会在意？她会做不到？”
　　“为什么……她会这样子？”
　　“我该怎么………………”
　　
　　袭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话就断在那里。
　　
　　孤孤零零……
　
　　　　　　　　　　　　　　　　　　
第76章　幸福
　　“已经习惯了？”
　　“是。”深云看看自己身上的重量服，轻轻地跳了几下，“穿了大半年，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
　　“嗯。袭月呢？”
　　“还在修养。”
　　“嗯？已经一个星期了吧？”
　　“是啊，伊尔谜你那次从游戏里出来后就接到任务，甚至没来得及看到袭月哥哥醒来就走了呢。”
　　
　　伊尔谜打开房门，深云端着备好的草药走进去。
　　
　　“啊！——”看到房里的情景，深云忍不住瞪大眼，“袭月哥哥！”
　　“嗨。”袭月转头向走进来的两人点头打招呼，然后继续用一只手指撑着整个身体，动作缓慢地屈起手臂，再伸直。
　　“袭月哥哥！”深云怒道，“你就不能好好修养吗？”
　　“喝。”袭月轻喝一声，手指撑起整个身体向上一跃，准确地落在床上，他笑道，“躺了那么久，身体都要生锈了，再不动一动的话，连大门都推不动了。”
　　
　　“……”深云不应他了，只是轻轻地把盘子放在桌上，手继续用力按下，刚好在桌上印出一个圆盘形状的凹痕，然后她转头微笑，抬起手，指间长针银光闪闪，“哥哥请放心。我的技术也算一流的。一定会按照哥哥的心愿不让哥哥的身体‘生锈’的。”
　　
　　袭月看看笑容可掬的深云，无奈地躺倒在床上，“深深，你变粗鲁了。”
　　“不好意思，我变不可爱了。”深云撇嘴，指下的动作飞速。
　　一旁的伊尔谜像平时一样回头盯着深云的手看，眼睛都没眨一下。然后像平时一样的只见到几丝影芒，以及瞬间袭月身上扎满的长针。伊尔谜转过头，一边心里感叹术业有专攻之类的话题，一边无聊地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播报着两个主持人几个参赛者的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笑得很是大声。
　　伊尔谜张着眼木木地看着。
　　他的身后，深云正在和袭月轻声交谈，不时传来小小的笑声。
　　
　　【现在播报特殊新闻，关于NGL的报道。……】
　　“哦？又是嵌合蚁？”袭月的声音在身后近处响起，伊尔谜嗯了一声。
　　“在担心吗？”袭月看看伊尔谜大大的黑色瞳孔映着电视里播报人员被狮面人咬掉半截身体的样子，挑眉，“奇犽好像在那里吧？”
　　“啊……”伊尔谜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猛地皱起眉。
　　“？”伊尔谜总是木然的脸孔突然出现那么明显的动作，让一旁的袭月跟着皱眉，“怎么了？”
　　“不在了……”
　　“？”
　　“阿奇那个笨蛋！”
　　“？？？”
　　“居然在那种时候……真是……”
　　啪——
　　“所以说，怎么回事？”袭月收回打了伊尔谜脑袋一下的手，问道，“你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伊尔谜揉揉后脑勺，眉毛舒展，转过脸来。表情再次木然，“奇犽把我给他的护身符弄掉了。”
　　“护身符？”收拾完东西的深云走过来问。印象里，伊尔谜好像没有给过奇犽类似护身符的东西吧。
　　
　　“嗯，我插在他脑子里的钉子。”
　　“……”
　　“可以强制他在遇到危险时首先思考后退而不是脑子发热地向前冲。”
　　“……”
　　“真是！这么好的护身符……居然自己丢掉了……”
　　“……”
　　“……如果是外人要，可以赚上几千万的说……”
　　两个正常的兄妹站着听伊尔谜面无表情地说着类似于疼爱弟弟的话，一阵无语。
　　
　　“要去NGL吗？”袭月问。
　　“当然。”伊尔谜转身向门外走去，步伐和缓沉稳。
　　
　　“需要那样担心吗？”深云看他走得端正但是无比快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弯起，“既然奇犽能自己把你的念钉拔出来，实力应该大增。上次我们在G·I里见到他，你也说他有很大进步不是吗？就这样让他继续自己去努力突破自己，不行吗？”
　　
　　“我知道。”伊尔谜停了下来，“但是我是他哥哥，哥哥可以去探望修炼中的弟弟吧？”
　　“上一次是谁说现在不用去打扰他的？”深云张大眼。
　　“我这次也没打算打扰他。”伊尔谜说，“如果我插手的话，奇犽也到此为止了。我只是亲自去确认一下……”伊尔谜黑黑的眼睛闪过莫名的光芒，“我想知道……奇犽现在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袭月噗一声笑出来，“哥哥的尊严啊……”
　　伊尔谜撇他一眼，走了开去。
　　深云看看远去的伊尔谜，再看看袭月捂住肚子笑的样子，疑惑地问，“哥哥的尊严？”
　　
　　“是啊。”袭月似笑非笑地摸摸深云的头，“深深是家里最小的，所以不懂。以前阿锻也是。在知道你自学针炙那么出色后，有好一段时间整天捧着医书读来读去。”
　　
　　“啊……”深云瞪大眼，“不会吧？哥哥那时候明明还为我高兴了好几天的！”她又看看伊尔谜已经不见人影的走廊，不敢置信地道，“伊尔谜也是这样？”
　　
　　“说对一半吧。”袭月笑道，“毕竟，一直自信厉害的方面被自己一直教导爱护的孩子追过去，可以说是即欣慰又失落吧。小心眼是人性啊人性。而且……”袭月微微眯起眼，“伊尔谜的确是杀手，但也是个强者呢。”
　　
　　“不断提高自身的高度——是所有强者共同的追求。”深云说道，看着袭月，面前的男人眼里隐隐透出和伊尔谜一样的光芒，但是细心看去，却只是幽幽暗暗，什么也摸不透。就和……
　　深云垂眸。
　　……和他一样呢。
　　“袭月哥哥也想去对吗？”深云开口问道。
　　袭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我也要去。”深云抬头，“我也去NGL！”
　　袭月还是笑，眼里神色莫定。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去的话，也只会给战斗的人拉后腿。凭我的力量，可以应付一般的蚂蚁士兵，但是还不足以打败王和直属卫队。而且，念能力的战斗，没有一定，或许我会被有特殊能力的蚂蚁吃掉也不一定。”深云直直地看着他，“但是我要去，我有自己能做的事。我要去做。”
　　
　　“……”袭月似笑非笑，手指在空中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因为身体还没好，现在已经被禁烟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看着那双熟悉干净的眼睛，突然伸手抚上她的眼，“怎么了？”
　　“？”深云想问什么，但是袭月接下来的话让她微微僵了一下。
　　“……你看上去，有些难过的样子。”袭月手放在她的眼上，自然感觉到她瞬间僵了下的身体，他继续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的。”过了一会，深云缓缓说。
　　袭月忍不住笑了，“深深还是老样子，很为……别人着想。”他笑着摇摇头，“但是只是为别人着想是不行的。”
　　
　　“如果只是温柔就能拯救世界，那早就世界和平了。”
　　
　　“我知道。”深云慢慢地说，接着停下，她轻轻地说，“——我现在才知道。”那样简单直接的话语，连颤抖都没有，袭月听到深云低低地说，“我做错了。”
　　
　　她抬头看着袭月很久，怔怔地眨了眨眼，才说，“——哥，我……杀人了。”
　　
　　袭月愣了下，然后心猛地一缩。
　　……锻云死的时候，那个只是哀伤的孩子，那么连小动物的血都没沾过的孩子，会杀人？
　　
　　“怎么……了？……”袭月好一会，才声音低低地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嗯，没事……”深云看着袭月有些担心的样子，柔柔地笑开，“没事，我杀了他然后救了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很……高兴……，”袭月却只注意到她眼底的倦意，她轻声，“——大家都很高兴。”
　　
　　“……”袭月望着她的眼，忍不住地苦笑。“深深……你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深深，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没必要去想那么多的。”他说，“等我的伤好了，等NGL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生活吧。”
　　
　　“……”
　　
　　“深深是只适合平静世界的孩子，是应该在家人保护下安静生活长大的孩子。但是这个世界太大，让你迷路太久。”袭月轻声说，“幸好……我已经找到了你。”
　　
　　“不用去担心其他人，也不要去想别人怎样。自己的生命应该自己负责。所以，你只要照顾自己就好。”
　　
　　“……”
　　
　　“深深又不是神。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两个。”袭月的眼神有刹那的黯淡，“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你只要像其他人一样，做不到就放弃，轻松生活就好。”袭月慢慢地说，“人力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已经努力过了，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
　　
　　“……”
　　
　　“我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身份证、户口、和平的国家、安定的生活……”袭月浅浅的笑了下，“深深，很想上学的，对不对？你以前……总是只能看着，但是深深也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了呢。”
　　
　　“……哥。”
　　深云颤抖的声音打断了袭月。
　　
　　黑色的长发遮着她的表情，“我，来了这里之后，做了很多错事。我……一开始想要救一个朋友，结果她死在我面前；后来我越加努力地去做，我的朋友没死，但我害死了别的人……”她似乎想了很久然后小小声说，“……一个，我不知道那个被我杀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个城主，很坏害死了很多人的人。一个，我很佩服，救了一次结果又害死了的……老人。我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但是他们的确是我害死的。”
　　深云秀丽温柔的脸怔然，“——是我，杀的。”
　　
　　“不要去想。”袭月说——
　　“不要去想，忘了那些事情。”
　　
　　“当作做了个噩梦！——”
　　
　　“你又不是神！……”
　　
　　你又不是，神。
　　
　　“我……和一个人做了约定。”深云只是继续低低地说。
　　
　　袭月脑海里瞬间掠过那个黑色冷酷的男人的模样。
　　他锁紧眉，收紧了手。
　　
　　深云抬头看向袭月，“我不想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不管他是谁，做过什么事，我想要——大家都幸福都实现所有的愿望都不要死，——我这样想，然后和一个人做了约定——我实现他的愿望，而他不要杀人。”
　　
　　袭月觉得一阵好笑，漫上心头的却是更沉重的悲哀，那个看上去冷酷无情疯狂残忍的男人，会答应这样的约定？
　　
　　大家都幸福都实现所有的愿望都不要死——这样天真的愿望。
　　这孩子居然这样的认真。
　　认真得……这样沉重。
　　
　　深云嘴角微微弯起，温柔的微笑，带着苦涩的倦意，“——我失败了。”
　　
　　她的声音一贯的温柔，“他用他实际的行动告诉我，我的愿望……”她停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柔和地说，“——我的愿望，太过天真了。”
　　
　　袭月怔怔地，听着她说。
　　听她说她——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情。
　　
　　……应该也没有遇到什么痛苦的事情吧。
　　
　　为什么总是不记得——
　　深深是个习惯了，掩饰自己的心痛的，孩子。
　　
　　他紧紧抱住深云，像很久以前锻云还没死前一样，感觉到女孩条件反射般僵住的身体，他像在安慰一个孩子般地轻声，“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
　　他说，“不管你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哥哥。”
　　
　　“——所以，我就一定会保护你。”
　　
　　深云在袭月的怀里乖巧地躺着，就像在库洛洛怀里一样，她轻轻地闭上眼，眼睛在痛。
　　
　　抿紧唇，压抑住几乎要上涌到嘴边的呼喊——
　　袭月哥哥！袭月哥哥！……
　　
　　救救我！救救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