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梦红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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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出嫁的小姐们有几个就脸红了，万夫人今日却也是有些多了，万家姐姐埋怨地看了眼母亲，妹妹却道，“可不是？年纪一年大过一年了，爹爹偏还不注重保养。”
　　黛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踮起脚也看自己的父亲，林如海穿着一袭鸦青色薯莨纱袍子，在一众绸衣中很是起眼，正和身边人谈笑，看着精神奕奕，全无酒意。黛玉放下心来，忽然和林如海身边一个少年对上了眼。
　　说是少年，胤祥还是略小了些，他身形拔高不少，看来已是有个男人身形了，别的倒是看不清，只是目光一触，黛玉便知道棋谱应当是他送的了，她笑弯了眼微微颔首（本来随意一笑便可，但考虑到外面有些黑），胤祥却是波澜不兴，点个头便转过身去。
　　等月都赏完了，林如海还要留夜宵，众人都困得呵欠连天了，石家起头，俱辞了去，林如海和黛玉一前一后送到园门口，都停下来寒暄，男男女女聚在一处。石家公子便不老实，眼睛在万家姐姐身上打转，完颜小姐站得离她近，也遭池鱼之殃。万家妹妹忙藏到姐姐身后。黛玉倒是不怕什么，她毕竟才只十岁。
　　到得门口，万大人突然活了，拉着林如海说个没完没了，大家只得站着等他说完，为首的青年男子含着笑，看似耐烦，却一会溜石明珠一眼，明珠强持镇定，脸仍有些微微红了，黛玉站在人群外看着，觉得有趣极了，强忍着不笑出来。
　　太子身后的几位阿哥却不约而同谁也不看，万大人见此有些失望，方才告别走了。
　　送走客人，父女俩都松口气。林如海对女儿笑着点点头，道声，“今儿累了，你先歇下，明儿细说。”搂了搂女儿便先去安置了。黛玉带着丫鬟们一阵风般往回走，一边笑道，“等不及了！小方你若是说什么也没看出来，我可是不依的！”天方一面笑一面赶着扶黛玉。
　　回到房里，云霁先开口，“先打水给姑娘洗澡，姑娘，我可也有事儿看着了呢！”一句话说得黛玉一笑，从善如流先宽了外衣，热水是早备好了，小丫鬟们已在屏风后倒好水，黛玉进了浴桶，因道，“快开口！小方，你来！”
　　天方往热水里洒了一把花瓣才道，“姑娘方才往下看，可是有个少年郎看了你一眼？”
　　三个大丫环和黛玉同声嚷，“这还用说？只有这个？”
　　天方神秘一笑，解密道，“万家妹妹一直看着他呢！后来在门口，她以为没人看着，偷偷地又看了！”
　　云霁点头道，“她是个有心人，只是万夫人怕是看不上那人呢，上回在咱们园子里玩时，凤蝶悄悄和我说，万夫人看上完颜家的少爷，只是那位现在还在京里，还不好说的……”
　　水明也道，“说起夫人们，石夫人今晚老欲言又止，她看来也是有事，只不知为什么没说。”
　　黛玉微笑道，“知道太太为什么不过来了？就是要这样才好。让她欲言又止一夏也好。”
　　天方力排众议，挺身而出，颇有责怪众人不识相之意，扬眉吐气说，“姑娘一定喜欢这个，听我说。今日客人中最尊贵的应该是上三旗穿黄袍的那位公子，你们道他只看谁？石家的明珠姑娘！明珠姑娘竟也不避，两个人眉目传情呢！从方才在假山上就借着水影子传话，我看得真真的，明珠姑娘在人少的地方，冲着水笑，那公子就走啊走，直到两个人影被水光映在一起才不动了，两个人都借着灯笼和倒影笑。”
　　水明笑道：“就说你这蹄子呼喇巴儿给我使眼色——料不到明珠姑娘是那么大胆！”
　　黛玉心中微叹，好在明珠如今似乎和胤礽情投意合。若是一开始就没有感觉，那她就太可怜了。
　　那边发了一大通感慨，天方突然道，“小圆，你怎么都不说话？”
　　月圆抿嘴一笑，罕见地得意道，“你们都没看着？黄袍公子身后那个皂袍少爷，眼也不转地瞧着胡姑娘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黛玉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那皂袍少年，可不就是好几年没见的胤禩？
　　胡姑娘相貌还真不算出众，难道八阿哥好的就是这一口？她大笑一阵，转身神秘地道，“今晚还是我最厉害，你们可知道那几个公子哥儿是谁？”
　　云霁和天方水明交换个眼色，皆兴奋地围到浴桶边，黛玉摇头晃脑，长声吟道，“苍苍云松，落落绮皓。春风尔来为阿谁，蝴蝶忽然满芳草。”
　　月圆一挑眉，接着念，“秀眉霜雪颜桃花，骨青髓绿长美好。称是秦时避世人，劝酒相
　　欢不知老。”
　　却是云霁开口了，“——各守麋鹿志，耻随龙虎争。欻起佐太子，汉王乃复惊——哎呀呀！”
　　“二、四、七、九、十三……都来了！”黛玉靠在浴桶上，心里却不停转。
　　这些大人物突然下了江南，难道真是为了给太子选个媳妇？不，定是有别的要事……

　　狮子林暗香疏影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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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黛玉睡得又是晚了些，云霁怕她睡晚了午觉睡不着，轻轻把她拍行，黛玉还赖了一回方懒懒起身洗漱，那边早饭已经摆上来了。水明在窗边临字贴，月圆刺绣，天方看话本，见黛玉起来，都聚过来为她穿衣。
　　吃过早饭，云霁过来道，“老爷在书斋呢，让姑娘吃完早饭过去说话。”黛玉便道，“其他人都去读书，月圆扶我去一趟，顺便把账本带去给老爷看。”说着便扶了月圆穿花拂柳往还我读书斋走。
　　一路上月圆都没说话，眼看着快到书斋了，黛玉因道，“圆姐姐，刚给我打了眼色，可是有什么事？怎么到了外头却又不说了。”
　　月圆叹了口气，左右张望无人，附耳说了一句话，黛玉失笑道，“什么？你定是看错了！”
　　月圆苦笑道，“本来没当是大事，正要说时，姑娘却说破了他们的身份，姑娘仔细想想，若是真的，那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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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御史郭琇弹劾江南官商勾结，朝野震动，江南官场是一潭烂泥，脏透了，水却又极深。当年明珠权倾朝廷时呼风唤雨的盐商安岐就是他的门人，安岐如今倒是不在了，但谁知道又有什么跺一跺脚江南也要震三震的大人物躲在背后？也只有二愣子御史郭琇有这个胆子一竿子惊起无数风雨。更兼刑部刘统勋奇招迭出，还握有几个关键性人证，那一场腥风血雨之后大半高官落马，除却总督石家和盐政林家之外，万家、完颜家和陈家、王家都是新到江南的，可见那时的肃杀了。
　　如今太子带着阿哥们再下江南，原本知道的几家都慌得不得了，但见带了这么多弟弟，他们便安心下来，概因若是办差，应该只有一两个阿哥，更大有可能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因此想来想去，万家有得了内闱的消息，方猜测是来为皇上南巡先行查看一番。所谓挑媳妇之说，却是玩笑之语，明年就是选秀之年，谁不想家里出个太子妃？
　　虽说是玩笑，但也有三分当真，石家今年任满就要回京去的，明珠素来也得宫中贵人的喜欢，算来她和太子年纪最近……总之黛玉如今还小，也不须太过在意，只小心些就是了。
　　黛玉听得林如海一项项和她分说完，心里也大致有了底，点头道，“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女儿的确应付的来。”
　　林如海点头道，“你天纵奇才，我不担心你这个，只怕你过于思虑，伤了根本，终究你还小呢，有什么事，爹娘会为你担着，你只安心念书便是，莫想那么多，知道了？”
　　黛玉点头受教，岔开笑道，“今儿来了好鹌鹑，早饭时丫头们惦记着呢，我让人把嫩嫩的卤了，爹爹晚上用，中午咱们随便吃些。”
　　林如海笑道，“那也好，你娘挂念着你，怕是等石夫人回去就要过来的，我明日就动身回扬州，也免得罗唣，你自己一人在此，随时小心就是了。”
　　黛玉一一应下，和父亲一起读诗为乐，林如海不免交她些音律韵脚，又让她试赋诗等等，吃过午饭，两人各自安置。云霁又把帖子拿来给黛玉看，是王家小姐请众人三日后到狮子林去做客。
　　云霁便道，“这几日怕是要热闹了，姑娘若不也邀一次，怕是会有些显眼。”黛玉心知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便也道，“那就等她们帖子都下完了，我们邀着到留园做收尾之行，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她说得生气，听着却有趣，几个丫鬟相与微笑，水明道，“姑娘还小呢，不怕的，就当到那去玩玩就是。”
　　云霁也道，“可不是？姑娘就当是去玩的就是了。”
　　黛玉也想看看月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因此也十分期待，点头不语，月圆铺好床过来服侍她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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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聚会，大家打扮得更是推陈出新，石明珠最是大方的人，也不免穿了时新的新裙子。只有黛玉穿着家常檀色绸袍子，又素着一张脸，倒是显得她确实还是个孩子，在一群少女中分外显眼。
　　自然，这次聚会只请了小一辈，长辈们都说有事，就连小一辈中的男丁都各自出门了，阿哥们如约而至时，园内的气氛便有些微妙起来，明珠、黛玉和这几个阿哥都见过，于是明珠介绍完颜姑娘、万家姐妹和王、陈二位与他们互相认识。王家陈家都是汉人，此时红晕满脸，风姿楚楚，万家姐姐和黛玉最没心事，此时都退到一边，倒是默契地相视一笑。黛玉心情极好，微笑着看着小姐们各显神通。注意到老十看了万家妹妹一眼。
　　见过礼后，男女宾倒是分开用膳，小姐们无心用餐，都只是沾唇而已，黛玉倒是喜欢王家厨子的手艺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饱，和万家姐姐说笑，就连明珠的话都少了。
　　好容易吃过午饭，王家安排了一班小戏，一个说书先生，那边太子已经想听了，众人都凑趣，黛玉却是惯了睡午觉的，困意上来，眼睛都快撑不住了，便暂辞了去午睡。王家小姐忙把她安排到暗香疏影楼，众人也不着意，毕竟黛玉实在有些小了。
　　黛玉午睡起来，水明正立在门外绣花，她揉揉眼唤水明过来，又问明众人在假山处攀缘为戏，不由得冷笑一声，水明也是一个心思，因道，“姑娘也去爬着玩吧，多有意思。”黛玉笑道，“有意思的不是假山，是人。”说着扶着水明走出楼门，果然见假山上十阿哥呼啸着跳上跳下，其他人三三两两在石间出没。
　　黛玉噗嗤一下笑出来，她年小力弱，不耐攀缘，走了一会看到万家姐姐在上方游廊处坐着，心中一喜，忙央水明把她抱上去，万家姐姐看她没力气，便探身过来笑着把她接过去。她力气却是不小，黛玉借力蹬上石头，笑着道，“姐姐会捡地方！这儿清幽。”
　　万家姐姐笑道，“可不是？还有好看的呢！你看那。”黛玉依言看向那边山峰，只见石明珠正和……
　　四阿哥胤禛相谈甚欢！
　　她货真价实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月圆看的不错！
　　难道历史已经改变了？还是……胤禛曾经喜欢过准太子妃石明珠？？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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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看来是怎么都要出一个福晋了。”万家姐姐显然没有黛玉的复杂心思，只是单纯的感到好笑，“四爷冷面到家的，不知道明珠将来如何呢。”
　　黛玉收敛心神，告诉自己这终究是石家的事，自己不必太过关心，存心岔开道，“沅姐，你只顾着担心别人，怎么，难道就不想想自己将来嫁过来如何？”说着便笑起来。
　　万家姐姐羞红了脸，便不答话，只是作势要打黛玉，忽见那儿十三阿哥从假山上走来，忙起身道，“十三爷来了。”
　　黛玉心知怕是来找自己说话的，便也起身招呼道，“十三爷，许久不见了。”
　　两年不见，胤祥的确是长大了不少，身量差些赶得上十阿哥了，此时看不出喜怒哀乐，冲黛玉一颔首，“林家妹妹，可收到我那两本棋谱了？”
　　那两本棋谱是明代善本，极是珍贵的，黛玉早想谢他了，因笑道，“多谢您了，十三爷。什么时候能手谈两句便更好了。”
　　胤祥双眼一亮，旋又暗淡下去，痛心道，“可惜这次是无望了，我和纳兰师父说好了一会儿考察读书，不敢耗费脑筋。”
　　纳兰容若现在怕还被绊在外宅呢，黛玉笑笑平复心情，和胤祥说些孝庄的事，还问敏妃好，因为万家出了一位嫔妃，还要问万家姐姐，转头才看到万家姐姐不知何时不见了。也只得作罢，和胤祥说些别的，忽然想起宝音，便问胤祥她可好。
　　胤祥神色微黯，旋又振作起来，“她去年被指给顺承郡王做侧福晋，我离京前她生了个小阿哥。”
　　宝音能被指给铁帽子王做侧福晋，应当是很有结果了，比嫁给胤祥要平稳得多，黛玉知道此时不能露出同情之态，故意取笑道，“如今还中意她么？可是换了女孩儿喜爱？”
　　胤祥颇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如今我读书都没功夫，年年见那些熟面孔，有什么中意不中意的，敏主儿倒后悔没把宝音给我做格格。”
　　提到敏妃，黛玉反而不好说什么，只得含蓄的笑笑。胤祥又道，“好了，若不想敏主儿兀自一头热，我最好是去了。四哥也想和你下棋呢，纳兰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棋力太差，经不起杀。”说着和她笑笑，径自走开。黛玉也深以为然，看水明站在远处山石上逗猫，不忍叫她，自己走去和万家妹妹说话。
　　万家妹妹看着有些累，见黛玉来了，伸手道，“等他们玩够了，咱们去听那杨过的最后一回，唉，想到是最后一回了，我心里便难受得紧。”
　　黛玉十分自豪，因笑道，“还会有新话本的么，虽说小郭襄还没找到有情人……唉，我也有些舍不得了。”
　　这边万家姐姐也缓步走来，笑道，“在说什么呢，小洛你也不去和爷们套近乎。”
　　万家妹妹撇嘴道，“我们都只是陪客，没见着陈遥云和八爷眉来眼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钻破头要做侧福晋，侧福晋是那么好做的？”
　　黛玉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声道，“说起来也是，嫁入天家是那么好的事？也要看能不能受的住那么大的福分！”
　　万家姐姐却道，“黛玉虽然这么说，焉知日后嫁入皇家的不是你？我看十三爷和你很是亲近，说起话来旁人都不好插嘴呢。”
　　黛玉心里一声冷笑，嘴上满不在乎地道，“几年前入京，老佛爷膝下就是他和四爷么，四爷是冷面冷心的，我们说不上话，十三爷倒是把我当妹妹待的。”
　　因她提到孝庄，万家姐姐不敢再说话，万家妹妹倒没在意，也道，“黛玉还小呢，我看明年必是留牌子的，就算不嫁入皇家，在宗室里找个情投意合的不也是好么？”
　　黛玉心里恼她们俩一个尖酸一个鲁莽，只是微笑并不答话，起身道，“我倒累了，到厅里吃茶去。”
　　水明见她起身连忙过来，她扶着水明走到厅里，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一群什么人！”见有丫鬟在前头，忙住嘴，只是叫人上茶来喝。好容易泡好喝的一口，又不是惯常喝的几种新茶，诸事不顺，当下恼起来，强压着拿过一本新书看。
　　过了不久，人慢慢地都到了厅里，原来此处一会儿要说书，黛玉不免又要堆出笑脸和众人应酬，八阿哥问她好，黛玉和他寒暄片刻，引得完颜小姐只是看她，黛玉都不理论。
　　一时人已聚齐，分男女坐好叫了说书的先儿上来，本来各人之间还都有些暗潮汹涌，那先儿一开口，全都听住了。说到小郭襄终究和杨过在不了一处，石明珠抹眼泪儿，万家妹妹泪流不止。最终杨过朗声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
　　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了小龙女的手下得山去，郭襄呆在原地，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那先儿响板一敲，叹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万家妹妹已是泣不成声了。
　　一时之间，厅内无人说话，四阿哥举杯不饮，多冷的人，眼角也隐现泪光。胤祥已是泪流满面，过了一刻，太子才出声道，“真是奇绝了！也不知那金庸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终是小道，但也把这话本一道钻研得透彻了。”
　　万家妹妹起身至后堂清理妆容，半晌出来道，“三个人都是至情至性，只能怪天意太过无情了，那郭襄今后，定是孤独终老了……”
　　众人嗟叹了许久，太子冲弟弟们使了个眼色，俱都起身告辞，黛玉心里装着事，巴不得早些回去参详，欣然也和女宾一起告辞去了，王姑娘还要留客，也都推脱了。
　　上了马车，水明就要说话，黛玉皱眉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嘴，到了家里才迫不及待的道，“姑娘，我这回却是立功了！”
　　她这时才显出惊讶，忙不迭拍着自己胸口，喘息了一回才道，“我听着了四阿哥和石姑娘说的话！”

　　密语密事惊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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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家中，黛玉先去给林如海请安，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出来看看月色，把大丫环们打发了做针线的做针线，读书的读书，对水明使了个眼色，说了声要到亭子内赏月，扶着她下楼到了水面上，方沉声道。
　　“自打一开始，让你们留意这些权贵子女时我便说过，要处处留心、小心谨慎，否则或许有一天我也救不了你们。四爷和石姑娘说的这番话，你只能告诉我一次，便把它忘掉。先告诉我，他们可有发现你在偷听？”
　　水明神色肃然，摇头道，“姑娘放心，我是为了抓猫，才追到一个小洞旁，怕是谁也不知道那可以看到假山外的景象。更兼姑娘教过我读唇语，我这才看到了他们说的什么，自信之后也并未露出不妥。”
　　黛玉这才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笑道，“若是带的天方，保不准就要出事，你虽然没她那么机灵，但素有急智，更是沉得住气。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只要能全始全终，我必不亏待你。”
　　水明低头笑道，“已是蒙姑娘大恩了，水明怎肯辜负姑娘。”如此又表了表忠心，才道，“我看到时，四爷正在说话，石姑娘虽然笑着，但神色有些不对。就看到四爷说，‘这都是他的意思，不然依我的性子，必定不会先告诉你此事。如果此事外泄，那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石家的下场。他对你情深义重，你要好自为之才好。’”
　　黛玉皱起眉，听水明续道，“石姑娘听了，起身，‘我知道厉害，必定会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绝不会露出痕迹。多谢你的好意，也代我谢过他，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好了。只盼着诸事妥当，别辜负了你们。’”
　　“四阿哥听了，面色更好了些，也站起身说，‘你能这么想，便不是辜负。明年就是应选之年，皇上大抵已经决意是你了，他要我传话，心里你始终还是第一，要你别想多了，这次不和你多说话，也是怕有人眼红，传出什么反而不美了。’”
　　黛玉心中大惊，看着水明，水明也知道她的意思，缓缓点头，露出一丝苦笑，道，“姑娘，这还不算什么……石姑娘听了，看着开心地笑了，却说，‘你就如此向着他？胤禛，你能说一句话，就说他不宠他的侧妃？我们自小玩得多好，你忍心骗我？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的。’”
　　“四阿哥沉默了好一会，脸上的神色仍是轻轻松松的，但语气苦涩的怕人……‘那又如何呢，明珠，你我都身不由己，不该想的事，你还是忘了吧。他那样的身份，对你也算是用情极深的了，想得太多反而徒增烦恼，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你多读些佛吧！’说着，他便走了……”
　　好半晌，水面一轮明月，天边一轮明月，辉映出一亭子暧昧的月光。黛玉这才透了口冷气，郑重对水明道，“你知道我的话了，此事若是流传出去，你我都是一个死字！我也该安置了，你让厨房上一碗汤面罢，去吧！”
　　水明福了福身，转身去了，黛玉想了想，不免笑自己痴了，胤礽不是庸才，但明珠未必就一定要钟情于他。这个秘密在婚事定下前绝对致命，看来必须把水明看在身边了。免得惹出什么大事。只是她不免有些好奇四阿哥对明珠是怎么想的，不由得仔细地回想起四阿哥的举止，倒是没发觉什么。
　　不论如何，此事到底和她无关，黛玉放下此事，回房就寝。过不了几日，太子便带着阿哥们回京了，究竟来意如何，最后也没有说明，倒惹得江南官场很不太平了几日。盛夏一过，林黛玉立刻借口有事打道回府，和贾敏道过了别情。重又开始学诗书学针线学规矩，每日里满满当当的安排着，每隔十日便休息一天。她自知自己有许多不足，也收拾心情狠心钻研。贾敏倒怕她过于用功，不时派人来劝诫。生意上的事，也多半是自己操心，唯有遇到大事时才来问女儿主意，如此枯燥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