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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莫离-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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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不由地呼出一口气,暗道侥幸。
  他似乎是误会了她的这一声叹息,突然转身重新面对她,语声略显得急促起来:“莫离,在大漠时我说过,不会做让你为难之事。”
  “随云──”
  “这两年我确实致力于对付石观音,但答应过你的话我不曾忘记……也从不曾忘记,在那片黑暗之外,还有你在等我。所以,请你──”
  他抿了抿嘴唇,突然别转脸,没有再说下去。也许骄傲如他,终是说不出太过低声下气的话,即使是面对她。但是……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静静地望了他片刻,莫离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柔声道,“以后若还有事,别再瞒着我。”
  原随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声开口:“你不问我当初打算要做什么?不问我──”
  莫离的目光愈见清澈,摇了摇头,抬手掩住他的唇,截下了他的话头。
  踮起脚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好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表情,她柔柔微笑,略带哽咽地道:“那些没发生的事,你要我问什么?”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面对许多选择。有时一念之差,越行越远,结局就迥然不同。他最初是为治眼睛、为寻找幕后黑手、还是为了泄愤?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相识以来,他一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她相同的道路──这就已经足够。自古无能全其行者,再多计较便是苛求了。
  “莫离……”原随云眼中似也蒙上一层雾气,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自小到大,无数次摔得满身是伤,才终于练成了听风辨位,落足不疑的轻功;无数次将汤水狼狈洒泼身上,甚至被烫得满手是泡,才终于能够倒茶斟酒滴水不漏。他一直都很清楚,想要凌驾人上,首先要凌驾自己。对别人多狠,也必然要舍得对自己更狠。
  蝙蝠岛上为了取信石观音,他一直在忍,虽然知道莫离怀疑,也命令自己硬下心肠,无论她说什么都要默默承下。
  可是,也许他早该知道,这个女子注定会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例外。因为,在他咬牙等着为她所伤的时候,她却偏偏只问了唯一那句,足以让他落泪的话──
  “这些年来,你可曾真正快乐过?”
  可曾?可曾……
  抱着她一步步退至床边,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浓密的云鬓,扯散了发髻,又顺着她的颈背一路游移至腰侧,开始解开束带。莫离嘤咛一声,纤手也滑入他的衣下,贴上他坚实的胸膛。
  也许,之前黑暗中的那一段缠绵,对两人来说都是太过激烈又揪心的回忆。如今心中再无隔阂,便急着想要安抚彼此,弥补当时的缺憾。
  唇舌纠缠间,双双躺倒在床榻上。莫离的衣裳被从肩头推落,原随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胸前,带来一阵颤栗。脸上发烫,她抬手想熄灭灯盏,手腕却立刻被他握住。
  “不要熄灯。”专注地吮吻轻噬她耳侧敏感的肌肤,原随云的声音有些模糊,“我已经──恨透了那该死的黑暗!”
  “随云……”莫离心头猛地一震,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嘴唇已经被他封住。
  低吟一声,她紧紧攀附着他颀长的身子,热烈地回应了他的索取。身心皆为他敞开,只愿能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他。
  “莫离,莫离……”
  私语低喃中,晕黄的灯火仿佛也融进了一丝旎旎之色,醇酒般醉人。星眸半掩,莫离亲吻着眼前他的每一寸肌肤,任隔在两人之间的衣物一件件滑落。
  原随云温柔的大手抚遍了她全身,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才终于缓缓地,将重量完全叠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光更昏暗了一些。
  云雨消歇,心仍缱绻。
  莫离静静地靠在他怀中,近乎无意识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听见耳畔他的低语:“莫离,可记得之前你问我的话?”
  “嗯?”
  “我最快乐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你身边。”
  “随云……我也是。”眼眶微红,莫离拉起他的手,亲吻着他的指节,“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好。”
  
  楚留香和胡铁花是深夜偷偷摸上原随云座船的。
  本来,华真真、任夫人等人都跟着到了大船上,高亚男却选择留下。倒也不是她如何记恨华真真或原随云,相比之下,她其实更恨石观音。所以,她面对着那座燃烧的岛屿,立誓要亲自将石观音的余孽押回中原,不让他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胡铁花和楚留香毕竟与她是老朋友,便也留下陪她。
  只是才过半日,胡铁花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金灵芝也留在这艘船上。
  这两个女子一个在蝙蝠岛上饱受惊吓,一个才刚失去师父,自然都无心争风吃醋。只是两人各站甲板一端,无论胡铁花和哪个说话,另一个都紧紧盯着,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偏偏两个他都不能不加理睬,直弄得手足无措,在心里叫苦不迭。
  若是平时,楚留香说不定会打趣一番他的这“齐人之福”。可惜此刻,他自己也颇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船上大半日,长孙红的目光频频落在他身上,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突然对市集中待人挑选的牲口滋生出无限同情。所以,胡铁花一说要趁夜溜到原随云船上,他立刻摸了摸鼻子,满口答应。
  毕竟,那里一定有好酒软榻,有风雅的主人,还有烤鱼堪称一绝的张三。而无论是君莫离、华真真还是任夫人,都绝不会露出那种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尿遁的目光。
  楚留香水性奇佳,胡铁花也不差。此刻几条船在海上并行,中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两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游到了原随云的大船旁。一身湿漉漉地攀上甲板,倒把值夜的人吓得不轻。
  可是,无争山庄的下人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认出两人身份,立刻彬彬有礼地将他们请到甲板下面,给了干爽的衣袍换上。
  衣服穿在胡铁花身上略嫌紧了些,但质料上好、厚实却轻软,明显价值不菲。低头看见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自己鞋子印出的一大片湿渍,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抬眼问道:“原兄人呢?”
  “少主早些时觉得困乏,已经歇息。”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却没有要去打扰原随云的意思,反而接着说道,“小人先行告退了,两位若还有什么事,只管和值夜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去办。”
  他既然这么说,两人自然不好再多问什么。胡铁花挠了挠头,半晌总算又憋出一句:“那这身衣服……我洗了之后再还?”
  “不用了。”那人又行了一礼,面上依然一派平和,“被别人穿过的衣服,少主不会再要的。”
  说罢,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有钱人多少都会有些洁癖的,难道你还打算为了这个再找他打一架么?”
  听见楚留香的声音,胡铁花终于收回视线,怏怏道:“算了。我这是一日不喝酒,面目可憎。老臭虫,陪我看看原兄船上的藏货去。”
  厨房和储藏室,自然都在底层。一走下木梯,胡铁花立刻闻到一阵若有若无,却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不由喜道:“原来灶上还有热菜?”
  走近依旧灯火通明的厨房,楚留香的脚步突然一顿。胡铁花正想开口询问,却也立刻看到了里面的人影。
  原随云坐在墙角方桌前,神情恬然,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徐缓啜饮。在他身后,莫离一袭宽大的丝袍拽地,正含笑为他梳发。
  胡铁花脸上一红,直觉窥见了别人的什么闺房趣事。正想要悄悄退走,原随云却已经放下碗,轻轻按住了莫离的手,侧头唤道:“香帅,胡兄。”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人的足音还能瞒过他的耳朵。
  “原兄。”楚留香似乎也颇见无措,走进厨房里,揉了揉鼻子,苦笑着唤了一声。
  “两位可是饿了?这里还有酒菜,不妨一起用些。”原随云的笑容温雅,只字不问明明应该在另一艘船上的两人,为何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甚至,他连自己此刻还披散着头发,似乎也浑不在意。
  也许,此刻终于尘埃落定,心情安适,本就没有什么是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
  他越是若无其事,楚留香和胡铁花却越是尴尬。看着他们两人仿佛做错事孩子一般的表情,莫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开口道:“都坐下吧,我再去拿两付碗筷来。”
  为两人添上杯箸,又捧来一坛陈年花雕,莫离正要落座,却听见楚留香清了清喉咙:“原兄,其实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只是之前碍在华姑娘和高亚男面上,一直没问。”
  “香帅是想问我枯梅师太的来历?”原随云笑了笑,正要起身,莫离已会意地按住他肩头:“随云,我去吧。”
  走到长廊尽头,对守夜人吩咐了几句,她回到厨房中掩上门,这才挨着原随云身边坐下。
  他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缓缓开口:“当初得知枯梅大师和石观音有勾结,我也吃了一惊。这两人照说应该是毫无交集的,我思来想去,只有石观音回到中土,找当时的华山派报仇之时,才是两人最有可能遇见的时候。”
  楚留香点了点头:“不错。当时华山东面天都峰上,是与黄山派有世仇的那几位,南面落雁峰才是枯梅大师掌门的地方。石观音杀光天都峰上那一众好手,一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枯梅极有可能知晓。”
  “石观音回来寻仇时,枯梅一支尚被称为华岳南阳剑派。华山上两剑派一向相处融洽,石观音杀光天都峰的人,枯梅不但不过问,反而后来与她结盟,着实让人费解。”
  莫离不由地点了点头:“嗯。尤其,枯梅师太绝非是和黄山派有什么渊源。”
  “不错。若她和黄山李家有渊源,李琦被灭门时她已是掌门,以她的脾气断不会不闻不问。”
  楚留香的目光闪动:“莫非,你是在扶桑查到了什么?”
  “香帅果然一语命中。”原随云笑了笑,“我派了几个人到扶桑,去石观音曾经落足的地方暗中调查,最后终于知道了一件事:石观音曾经到江户的浅草观音寺附近,一住三月。在她离开后不久,那里的住持突然无疾而终。”
  胡铁花皱眉开口:“难道是她杀的?”
  “这倒不尽然。”原随云喝了一口汤,继续说道,“浅草观音寺背后有个很有趣的传说。据说,数百年前有人从河里打捞起一座纯金的观音像,这才建立了寺庙。之后寺里另塑了一座铜像供人参拜,却把那真身藏起,藏匿的地点只有历代住持才会知道。”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兄曾经说过,你怀疑石观音是在浅草观音寺找到了当年永泰公主东渡时带走的秘笈,这才练成绝世武功。但这──”
  “只凭这些,自然无法推断任何事。但是我的下属在寺里见到了那位住持的画像。据他所称,和枯梅师太的面容很有几分相似。”
  楚留香耸然动容,胡铁花更是几乎跳了起来,失身道:“你是说,枯梅师太是那住持的、的──”
  “私生女?”原随云微微颔首,沉声道,“很有可能,不是么?”
  “枯梅大师十三岁拜在饮雨大师门下,二十九岁接掌华山门户,至今三十余年。”楚留香平时看来漫不经心,此刻提起江湖往事,眼神锐利,竟也如数家珍,“这样算来,四十多年前,那位和尚如果还没当上住持,一定也已经声望颇高。那么,有一个面容和自己相像的女儿……”
  “自然是扎在屁股上的刺一般了。”胡铁花啐了一口,“娘的,果然道貌岸然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劳什子的黄金观音像既然藏得那么隐密,老家伙大概把什么见不得人又舍不得丢的东西,也都藏在一处。结果被石观音顺手牵羊,活活吓死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枯梅大师若真是住持的私生女,又和父亲轮廓相似,想必幼时受过不少委屈,才养成那般激烈的个性。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她平生最恨人对她不敬。”
  原随云也不禁轻叹一声,缓缓道:“枯梅十三岁时为拜饮雨为师,在雪地里长跪不起,几乎回天乏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会有那样一股豁出性命的狠劲?至后来为杀太阴四剑受了三十九处兵刃之伤,为退青面罗刹将手伸入油锅生生炸成焦骨……样样皆非常人所能为之。想来,不管她是怎样离开扶桑,在中原打听到七大剑派的掌门中,唯饮雨大师是女子,就立誓要在那里出人头地。”
  莫离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道:“我却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就算石观音在浅草观音寺得知了什么苟且私秘,去华山报仇时,无意中看见枯梅师太面容酷似那住持,从而推测出一切……枯梅师太又为何要受她威胁?”她微蹙眉,望向原随云,“就算出身不怎么光彩,当时她已是华山掌门,难道还有人敢拿这个耻笑她不成?”
  原随云摇了摇头:“莫离忘了么?我教给你的南怀剑法和清风十三式剑意相似,因为华山派的祖师,南阳徐淑真曾是闽南林家的媳妇。”
  莫离心中一动,但还来不及开口,楚留香已经接着原随云的话头说了下去:“闽南一代常年受倭寇骚扰,徐淑真虽然离开林家自创门派,但毕生对倭寇乃至所有扶桑人氏都深痛恶绝,不曾改变过。她立下遗嘱,若是有朝一日倭寇占领了中原的寸草寸土,她门下弟子必须倾巢出动以剿之。这是华山派必须代代相传的指令。”
  “所以,枯梅大师才怕一旦石观音将她的身世公布于众,门下弟子会倒戈。”莫离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其实,高姑娘对她如此爱戴,就是昧着良心也不肯拂逆她的命令,自然也不会介意她的出身来历。更何况,她确实为华山派立过不少功劳。”
  原随云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只要是人,思路多少都会被自身经历左右,谁也不能免俗。”
  人往往是受过挫折才学会谦逊,受到欺骗才会学会谨慎;而曾经因为身世而遭遇鄙视唾弃,只怕就容易相信以后还会遭到如此待遇。也许因为如此,枯梅师太才不计一切代价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守住华山掌门的地位……却终于越陷越深,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感慨,最终还是胡铁花率先端起酒杯,一仰而尽,随后又倒了满满一杯,举起说道:“别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原兄,小离,老臭虫,都陪我喝一杯!”
  逝者已矣。已经过去的事,感慨之后也不必再沉溺其中。毕竟,知己朋友依然齐聚,能够围桌共饮一杯,这就已是最大的幸运。
  酒过三巡,又坐了一会,四个人便谈笑着走回上层。可是最先经过的,偏偏是原随云的舱房。
  在他门口站定,莫离咬了咬嘴唇,脸上突然烫了起来。
  上船时心急原随云,她是直接跟着进了他的舱房,根本没让人另外为她安置一间,也不知道任夫人她们都住在哪里。此刻总不能跟着楚留香他们继续走下去,随便找个门推进去吧?万一倒霉跑到张三或者那牛鼻子云虚老道房里,她岂不是得下半辈子都躲到地洞里去?
  可是,若要她就当着楚留香和胡铁花的面,堂而皇之跟着原随云回房……
  再看那两人,脸色也都尴尬,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当作她不存在,丢下她继续走。只是,胡铁花的眼中已渐渐出现一丝促狭的神色。
  算了。反正此刻她单衣外面罩着的还是他的外袍,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不信他们真敢拿她的名声开什么过份的玩笑──
  就算不怕她,至少也该忌惮原随云的报复吧?
  见胡铁花似张口欲言,莫离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两位,我还有事和随云商议,你们自便吧……失陪了!”
  说完咬了咬牙,转身就拉着原随云回到房中,砰一声关上了门。
  望着几乎砸在他鼻尖上的门板,胡铁花怔了怔,才转身面对楚留香,苦笑一声:“为什么我就碰不到这么好的女人?”
  “若是高亚男或金灵芝这样对你,你真确定你不会跳海游回去?”楚留香悠然问了一句,拖着他朝长廊另一头快步走去。
  
  之前毕竟受过重伤,又多日心情躁乱,如今郁结尽消,窝在原随云怀中,莫离的这一觉睡得极沉。
  清晨时曾朦胧醒了片刻,却被耳边他一句“再陪我一会”给拐回梦乡。等到再次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早过了用膳的时候了。
  一夜安眠,原随云脸上倦色尽消,眉宇间又是平素那一派优雅从容的模样,莫离却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
  昨夜还昂首挺胸豪情万丈地拉着他回房,但如今看着阳光遍地,想起两人一起错过用膳,定已被所有人察觉,便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所以匆匆吃了几口东西,趁四下无人,她拉着原随云到了船尾,暗自决心先在此躲个把时辰再说。
  倚靠在他怀中,看着碧蓝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她莫名地想起了前世所看小说中,那个“蝙蝠公子”的惨烈结局。
  是不是,原东园虽为慈父,却终究还是走错了一步?毕竟,当初若非为了她,原随云不会到济南,不会知道他的眼毒和石观音有关系。原东园害怕独子因急于复仇而行事偏颇,对于那段往事,大概依然三缄其口。
  是不是……在那个世界里,其实石观音和无花也都没有死?毕竟,丁枫二字倒过来就是“枫丁”──枫的人。无花的父亲天枫十四郎出生伊贺忍族,据说,天枫一氏的家纹就是枫叶。
  也许,小说中的那个人被石观音所骗,要用蝙蝠岛来换取他渴望已久的光明,却始终不知道与他交易的,正是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
  “在想什么?”
  耳边原随云低沉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莫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身面对他,抬手轻抚他俊逸的面容,温柔而笑:“没什么……只是很庆幸,终于要回家了。”
  也许她还应该庆幸,当年看小说的时候,因为蝙蝠岛的故事太过震撼,以至于对那之后的剧情始终印象模糊。如今再世为人,一晃将近二十年,更是除了几个依稀的人名,什么都不再记得。
  其实,这样最好。之后的人生,终于将是完全只属于她的了,再不会被那些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影响。
  凝视着原随云的脸,半晌,她低低问道:“随云,你在西域可还有人手?我是说,在靠近天竺国的地方。”
  原随云点了点头:“莫离是想找圣手前辈?”
  “嗯。之前游历时的笔记太夫人已经考核过,在临安时叶老前辈也说,他没什么别的要传授给我了。若是我提出和你回无争山庄,我想太夫人她会同意的。”莫离咬了咬嘴唇,垂眼轻声道,“不管能不能找到舅舅回来……随云,我们早些成亲可好?”
  经历了蝙蝠岛上这一串事件,她已不想再和他分隔两地。
  原随云的唇角扬起,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回答,莫离眼角已捕捉到一个人影,胡铁花的声音随即响起:“原来小离这么急着嫁人啊?”
  莫离在心底呻吟了一声,无奈地侧头望去,却见胡铁花一脸笑得很欠揍的样子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楚留香。
  尽管脸上飞红,她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硬起头皮没好气地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没事没事。”胡铁花也学楚留香那样揉着鼻子,嘿嘿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替你们高兴而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离眼珠一转,轻轻挣出原随云的怀抱,走到船舷旁,望向高亚男等人所在的那艘船,“这里好像就数你最大,需要我为你宣布一下么?”
  “诶,别、别!”见她作势要喊,胡铁花慌得连连摆手,“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喊!”
  瞅着他猴急的样子,莫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得地起了顽心,故意板起脸:“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昨晚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连夜溜到这船上来?”
  “我又不是老臭虫,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变态?!”
  楚留香被他气得一噎,还来不及反唇相讥,莫离已经回嘴道:“变态二字难闻,独于山峦喜幻……你既然不是山,我管你是哪种变态!”
  “哈哈……”一旁原随云突然朗笑起来。
  一时间,三人都是一怔。就连莫离也很少看见他开怀而笑的样子,楚留香和胡铁花自然更没看过。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素来温言细语的人,居然也有如此恣意的时候。原来,阳光下他畅笑的模样居然是如此耀眼,让人也忍不住心生愉悦。
  “胡兄,你还是别逗莫离了,只怕你是说不过她的。何况,我和莫离相识已有六年,订亲也近三载。就算她不提,在下也快等不及了。”笑声已止,笑意却还留在他的眉梢唇角,原随云朝莫离伸出手,柔声道,“这次回到陆上,我们就先去金陵见蓝太夫人,可好?”
  “嗯。”莫离脸上立刻绽露温柔的笑容,几步回到他身边,将手放进他温暖的掌中,被他牢牢握住。
  牵起的手,是相携余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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