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妃色舞-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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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风渐大了，吹得院中花树“哗哗”喧响，冰绫转眸望望窗外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只怕要下雨了，莫非老天也垂怜眉儿要落下泪来么？”

　　“小姐……呜呜……”夏荷听了心中一酸，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若是天下有情人皆能欢欢喜喜相守着共白头该多好！”冰绫喃喃自语道。

　　“绫儿，你三年不出宫我便等上三年；十年不出便等十年；若是一辈子不出来我便等上一世！”冰绫耳边响起分离时良人深情的话语，眼眶再也关不住泪水，滴滴淌落，打湿了眉儿面庞，惊醒了如墨的夜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碧楼帘影不遮愁（六十五）
窗外瞬间狂风大作，顷刻便电闪雷鸣，巨大的闪电和雷声，像是上古神话里恶魔那长着尖利长指甲的手，硬生生撕扯着冰绫的耳膜：每一声爆炸般的雷声，都像是黑暗角落里突然甩过来的一记重重的耳光，让人心里发悚！

　　雷声过后，泼天暴雨倾缸而下，夏荷低头抹抹泪，尔后抬眸望着冰绫，忧心忡忡地道：“雨下得这般大，御医还会来么？”

　　“勿须担忧，‘泌苑宫’的人去传的御医，别说下雨，便是下刀子也断没有不来之理！”红霞不待冰绫开言便接过了话，须臾又道：“也该来了，我去外面迎迎。”

　　冰绫思绪沉浸在与良人分别的那晚，仿似未听见她二人所言，在这样一个冷雨敲窗的深夜，她心中愁云越发浓得化不开。

　　“公主。”见她双眸含愁，夏荷轻轻叫了一声。

　　“哎——”冰绫醒过神来，幽幽叹了口长气，心中兀自想着：不知他今何在？是否来了京城？即便来了，她在这深宫大院中又如何得知？

　　真真是一堵宫墙，隔着两处情愁。

　　听着院中花树叶在暴风雨肆虐下发出的呜咽声，她不觉流泪轻轻吟道：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好凄凉的诗，让人听了心里直发酸。”夏荷眸中又盈满水雾。眉儿不喜诗词，她自然也就越发不通，但意境好赖还是品得出几分。

　　冰绫吟罢已是泪湿衣襟，情难自禁……

　　“公主，刘御医来了。”红霞挑帘站在门边禀道。

　　“快请他进来。”冰绫慌忙用罗帕拭去泪水。

　　“老臣见过公主。”年过五旬的刘御医带着一身湿气缓步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冲冰绫揖了一礼。

　　“雨夜扰了大人安睡，实实过意不去。”冰绫起身还了一礼道。

　　“公主说的哪里话，此乃老臣份内之事。”刘御医恭敬的又揖了一礼。

　　“如此烦请大人快快替眉美人诊治罢。”

　　刘御医诊过后开了几服药，告诉冰绫眉儿无有大碍，临走又拿出一小瓶酒精给夏荷，嘱咐她用棉花沾了酒精在眉儿手腕关节处多擦试，有助于退烧。

　　冰绫见夏荷眼里泛着血丝，便命她速去歇息片刻，红霞听了乖巧地道：“你快去罢，这里有我和竹画照看呢，我即刻将药拿去膳房让人煎好再送来，稍时我俩会用酒精先给眉美人擦试退烧，你就放心好了。”

　　夏荷哪里肯依？定要亲眼看到眉儿退烧醒来方才安心。

　　冰绫知她是不放心红霞与竹画会精心看护眉儿，因此劝道：“眉儿醒了我自会叫你，这里有我盯着，你就放心歇息去罢。倘若眉儿未好你却又病倒了，那时可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你可是不放心我俩？”竹画颇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上前拉着夏荷手，一脸诚挚地道：“我向你保证，我与红霞定会耐心细致地看护眉美人，你就安心去歇息罢。”

　　“夏荷。”冰绫红着眼道：“皇上去了皇陵，过两日即回，待皇上转来我便要启程去大漠了。我走后，眉儿就得全指着你了，你可万万不能倒下。听话，快去罢。”

　　夏荷看看昏迷不醒的眉儿，含泪点了点头。

碧楼帘影不遮愁（六十六）
暴雨下个不休，“云荷宫”的太监宫女在大雨中黑压压地跪了一院。他们自午时跪起，先是被盛夏的日头烤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现又饱受狂风暴雨的肆虐。

　　四更后，陆陆续续有人在寒冷与饥饿的双重攻势下“卧倒”。　廊下挂着的一排宫灯幽暗清冷的照着庭院，越发添了几分雨夜的凄凉。

　　而苏云遥此刻却盖着一张薄毯，舒适的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着神。日间在冰绫带走眉儿后，她一想不对，“泌苑宫”与“云荷宫”相距甚远，这冰绫住在“泌苑宫”里又是如何得知眉儿在这边受着酷刑呢？

　　黛眉轻挑，她越想越不对劲，遂命众美人散去，又屏退身边宫女，单留下王嬷嬷一人。

　　“咱这宫里一定有‘泌苑宫’安插的内奸。”她望着王嬷嬷斩钉截铁地道。

　　“娘娘，老奴心中也正疑惑着呢。”

　　“哼，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与我查出这内奸。”苏云遥一拍桌子，双眸迸射出凛烈的寒光。

　　王嬷嬷得了令便在“云荷宫”里大发雌威，将一干自眉儿踏进“云荷宫”后不在她视线内的人统统集中到院里，命他们一一说出自已的行踪，凡没有两个以上人证的一律被列为疑嫌对象。

　　而这些原本受管制受奴役的人相互之间又喜爱玩互踩游戏，谁也不愿替谁做证，都巴望着把嫌疑推给别人，将其踩倒在地做替罪羊，好让自已置身事外，结果最后弄到大多数人集体受罚的下场。

　　然罚不责众，眼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王嬷嬷暗思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她站在台阶上，冷眼瞧着跪在院中淋得如落汤鸡一般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的人，心下暗自转着念头……

　　大雨如注，交织成密密的帘幕直直从屋檐上垂下，庭院中湿气蒙蒙，透过雨帘，王嬷嬷望着众人黑着脸道：“今儿是谁去‘泌苑宫’通风报的信，我劝那人有点良知，自已站出来，别累得大伙都跟着遭罪。老实交待了，我定会在娘娘跟前替其求个情，必不会与其过份为难。倘若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去，一旦我查出了断不会轻饶！”

　　可谁都不是傻子，大家都知道只要承认了便是死路一条。

　　等得片刻，见无人肯站出来招认，王嬷嬷厉声道：“即如此，你们便与我跪死在雨里罢。”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冷不丁在她头顶猛然炸响，吓得她魂飞魄散险些跌倒。

　　“娘娘。”王嬷嬷返身进屋轻轻走到苏云遥跟前唤道。

　　“还没查出谁是内奸么？”苏云遥缓缓睁开眼。

　　“老奴无能。”

　　“嬷嬷勿须自责，做这等事的奴才向来便是刁滑得紧的，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跳出来不打自招，不过这般惩治一下那些个奴才也是好的。”苏云遥说着掀开薄毯坐起了身。

　　“娘娘……眼下即查不出，那这些人……”

　　“且让他们跪到天明再说罢。在这宫里除了嬷嬷我便谁也不信任，嬷嬷日后须得多留心替我揪出那内奸方好，这钉子一日不拔除，我便一日不得安生。”

　　“娘娘放心，凭他有甚过人的本领，老奴定会揪住其尾巴将他拽出来！敢与娘娘为敌，让老奴逮住了定叫他求生不得、求生不能！”王嬷嬷眼冒凶光，咬牙切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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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二更，补昨天的。

碧楼帘影不遮愁（六十七）
苏云遥点点头，慵懒地伸伸腰，尔后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我倦了，嬷嬷也去歇息会罢。”说着起身往床榻走去。

　　“娘娘。”王嬷嬷叫住她道：“皇上后日便要回宫，老奴建议娘娘不妨推荐几位新晋的美人轮番侍寝，这样一来可以使皇上忘掉柳眉儿那小贱婢；二来还能在皇上心目中博得一个贤淑的美名；三来被推荐之人定会感念娘娘恩德，为娘娘所用。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好是好。只是……”苏云遥转身看看她，想了想道：“只是那木讷死板的必不能讨得皇上欢心，可若是不慎推荐了骨子里狐媚之人迷住了皇上，则又大为不妙！这一不留神便会养虎为患，那时岂不是追悔莫及？”

　　“娘娘所虑甚是。只是即便那被推荐之人获得了皇上喜爱又有何惧？凭着娘娘的智谋与宫中地位要拉其下来不是易如反掌么？”

　　苏云遥嘴角勾出一弯笑意，傲慢地道：“那是自然。也罢，这事就交与嬷嬷去办，仔细挑几个人出来，不须太木讷也不须太过精明的即可！”

　　“是。老奴办事，娘娘只管放心。”

　　侍候苏云遥更衣上床安歇后王嬷嬷也自去睡了……

　　一夜风急雨骤，拂晓的曙色中乌云慢慢散尽，暴雨过后天色转睛，庭院中飞燕穿花踩落了片片红英，满坠香砌。当第一缕晨风携着花香透过窗棂徐徐吹至眉儿枕畔时，她缓缓打开秀帘睁大了双目。

　　“咦，冰绫姐姐？”她疑惑地望着斜倚在她床头的冰绫惊呼道。

　　“眉儿你醒了？”听到她说话，冰绫睁开眼，冲她绽放了一个疲倦地笑容。

　　“嗳哟，好痛好痛。”眉儿手不觉抚上缠满纱布的臀部，疼得呲牙咧嘴，这会子她方忆起昨日挨打之事。

　　“别乱动。”冰绫慌忙止住她。

　　趴在桌上打盹的竹画红霞听到响动也揉着眼醒来。

　　“冰绫姐姐，你怎的会在我这儿？我又是如何回到‘妍秀宫’的？她俩是何人？夏荷跑去了哪里？”眉儿四下望望，一连串地问道。

　　“回眉美人，奴婢叫竹画，这个是红霞，我俩是服侍凌影公主的。昨儿幸得公主赶去‘云荷宫’搭救，否则眉美人这会只怕……”

　　“就你嘴快。”冰绫带笑剜她一眼道：“眉儿有问你话么？你就这般自顾说了，没一点规矩。”

　　竹画微微红了脸，但见她脸上神情并不似在恼自已，于是悄悄吐了吐舌子，扭头对红霞道：“我去膳房取药再顺便拿些早膳来，你在这侍候公主与眉美人洗漱罢。”

　　“嗯。”红霞点了点头，俩人一同转身掀帘而去。

　　“原来是姐姐救了我？”昨日冰绫闯进“云荷宫”时眉儿早已昏迷，是以并不知晓是冰绫救了她。

　　“只是我去得迟了，害妹妹白白捱了这皮肉之苦。”

　　“嘻嘻，不妨事，我是打不死的。”眉儿脸上挤着笑，可嘴角却不停抽着凉气。

　　见她伤成这般模样还笑得出，冰绫不禁摇摇头，伸手宠溺地顺了顺她蓬松的鬓发。

　　“姐姐，夏荷去了哪里？”

　　“哦，她昨日守到大半夜，我命她去隔壁屋里睡了，呆会再叫醒她罢。”

　　“她可有事？昨儿我听见她替我磕头求饶来着。”

　　“你只管放心养好自已的伤，夏荷她没事的，只是额头破了皮，有些红肿，昨儿已替她上了药。”

　　“姐姐你待我真好！对了，姐姐是如何知晓我在‘云荷宫’挨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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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有些迟了，抱歉！

碧楼帘影不遮愁（六十八）
冰绫微微一笑，“要说好，妹妹才是真的好，咱们不沾亲不带故，可妹妹上回却跑出来相助于我。在这世上，除了妹妹又有几人会对别人无缘无故的好呢？妹妹不先对我好，我又怎会来对妹妹好？正是所谓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凡事先有因而后才有果罢了。”

　　“我……我哪有相助姐姐什么呀？我只是爱凑热闹而已，再说我极是看不惯屠敏。”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管妹妹是因着何故才来助我，总之我感念妹妹的情就是了。那日除了妹妹，又有谁出来给了我只言片语的安慰呢？”

　　“姐姐……”眉儿待要说什么，却突然蹙紧眉头轻呼了一声。

　　“可是很疼么？”冰绫关切地俯身问道。

　　“嗯……初时醒来还好，这会越来越疼。”眉儿右手忍不住又欲抚上她的小屁屁。

　　“别动。”冰绫摸了摸她额头，“还有些烧，头可疼么？”

　　“头不怎么疼，只是屁屁疼得紧。”眉儿呲牙挤眼的略抬高了臀部，一脸痛苦状。

　　“这云妃真真可恶，居然对妹妹下这般狠手。”

　　“哼，他日待皇上封我做了妃子，我定不与她干休，这笔帐迟早便要向她讨了回来。我不仅要打烂她的屁屁，还要将她绞成阴阳头，让她变成丑八怪，瞧她还敢不敢欺侮我。”眉儿撅起小嘴气鼓鼓地道。

　　“只怕……”冰绫摇摇头，欲言又止了。

　　“只怕什么？”

　　“没什么。”冰绫笑笑，伸手轻轻刮了刮她俏鼻道：“你要想日后向她讨回这笔帐就要快快好起来，安心调养好身子才行。”

　　“嗯。”眉儿用力点点头。须臾又道：“姐姐还未告诉我是如何得知我在‘云荷宫’的呢？”

　　冰绫正欲说，见红霞端了洗漱用具进来，便起身拿过搭在她手臂上的帕子，红霞慌忙放下面盆道：“公主，让奴婢来罢。”

　　“没事，我替眉儿洗洗面。”冰绫将帕子放进盆中浸湿绞干后，一边帮眉儿擦着脸一边简要地说了说事情经过。

　　昨儿上午冰绫找烟妃借了一卷诗书，在“泌苑宫”的小竹林里寻了个阴凉处静静读着。突听竹林里有人说云妃娘娘拿了新晋的眉美人，要以“大不敬”的罪名狠狠惩治她！

　　待她寻声问去，却只听竹叶轻响，说话之人已没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幸得姐姐偶然听到，否则我此刻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看来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眉儿笑嘻嘻地道。

　　“傻瓜，你是钱侍郎认下的义女，她哪里便真敢打死你？不过是杀鸡给猴看，借着惩治你，在众位新晋的美人跟前树立她的威望罢了。”

　　“姐姐说我是鸡么？呜呜……我不要做鸡，我要做只漂亮的凤凰。”

　　“好，依你。”冰绫将帕子递给红霞，转脸对她笑道：“有朝一日乌鸡飞上枝头可不就是成了凤凰么？皇上是龙，妹妹是凤，正好龙凤配成双。”

　　“嘻嘻。嗳哟——痛杀我也！”

　　眉儿乐得手舞足蹈，却不想乐极生悲，她一时高兴趴在床上甩起两只秀足，不慎碰到小屁屁上，这下只疼得她涕泪横流，大叫不休！　。。

碧楼帘影不遮愁（六十九）
直到竹画端了药与早膳进来，眉儿还苦着脸在不停叫着痛。她说啥也不肯喝那碗墨汁般浓黑的药水，冰绫费了半天唇舌才哄得她喝了下去。

　　喝罢药，冰绫赶紧塞了枚蜜饯在她嘴里。眉儿含着蜜饯仍哼哼唧唧喊着痛，想是方才那下真将她碰得不轻。为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一些痛苦，冰绫柔声道：“妹妹，我跳一支舞给你瞧瞧可好？”

　　“嗯嗯。”眉儿臭着一张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

　　冰绫边舞边唱，歌声清亮婉转，舞姿轻盈飘逸。跳着跳着，她恍惚觉得自已回到了故乡开满桃花的庭院，良人吹萧，她在旁长袖广舒翩翩起舞，漫天花瓣在她头顶飘忽旋转，她眉眼渐渐生动传神起来。只看得眉儿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疼痛，竹画与红霞也看傻了眼。

　　一曲舞毕，冰绫思绪仍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她呆呆立着，仿如痴了一般。

　　“姐姐，你跳得可真好，这歌真好听，你教我唱这歌，教我跳这这舞好不好？”眉儿将她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还是不学罢。”冰绫凉凉的一笑，走到她床边坐下道：“跳舞之人多半命薄，况且也不是一两日之功便学得会的。”

　　“那教我唱支歌好不好？”

　　冰绫摇摇头，“当初我将这歌唱与他听时，他就说歌虽好听，却透着股凄凉有别离之意，让我少唱。可我偏生喜爱，时时要唱与他听。不想他一语成谶，如今真个劳燕分飞。”

　　“姐姐，都是我不好，勾起你伤心了。”眉儿拉着她衣袖，一双清水秋眸充满歉然地望着她。

　　“不干妹妹事。”冰绫摇摇头，长叹道：“哎——我此生有两大心愿。一是能再见他一面；二是能重返故乡，再看看故乡的山水，嗅嗅故乡的花草。想来这都是奢望了。”

　　“不会的，姐姐，你定能见到那哥哥，也定能重返故乡的。”

　　冰绫凄然一笑，靠在床头不再言语。

　　“姐姐是跟谁学的舞？竟跳得这般好看。”眉儿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你俩先下去罢。”冰绫屏退竹画与红霞，方道：“青楼里有个头牌，名唤止兰，棋琴书画无所不通，更绝的是有一身的好舞技！她若在园中起舞，连鸟儿都会看傻眼。”

　　“我便不信她跳得能好过姐姐去。”

　　“她与我娘最是交好，将一身的本领都交给了我。她是我师傅，我又岂能强过她去？只是她命也不好，误信了薄情郎，空有如花容颜却错托终身，最后跳了楼，死得好不凄惨！”

　　“这便不值。”眉儿摇头道：“为了负心人去死大大的不值，即知晓他是薄情郎，单另再寻个就是。”

　　“心里有了人又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妹妹能忘了皇上么？”

　　“这……皇上不一样，他绝不会是负心之人。”说起皇上，眉儿眼神不觉一亮。

碧楼帘影不遮愁（七十）
“傻妹妹，皇上有着三宫六院，哪里又会专情于一人？依着我说，皇上才是这世上最大的负心人。”

　　“姐姐！”眉儿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哎！”冰绫重重叹了口气。看看眉儿，她又道：“待皇上转来我便要启程，这后宫险恶，我真是不放心你！”

　　“皇上去了哪？”

　　“去了皇陵，后天即转来。”

　　“如此说来姐姐就要走了么？我不舍得姐姐走，要是咱们能一直呆在一块多好？”

　　冰绫摸摸她的头道：“我也不想走啊，我这一走，妹妹要再有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姐姐不须替我担忧，待见了皇上我便要他封我为妃，这样云妃可就欺侮不了我了。”

　　冰绫苦笑着摇摇头，“云妃其实倒不可怕，她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人罢了。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些捉摸不透，将所有心思都隐藏起来的人。不过云妃眼下风头正盛，为求自保，妹妹最好对她恭敬些，能避开则尽量避开。平日少开言，以免祸从口出，知道么？”

　　眉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妹妹须将我的话好生记在心上，别小看了这后宫争斗，我自小在青楼长大，见多了青楼女子为争客人勾心斗角的把戏，青楼就好比浓缩的皇宫后院，所不同的皇宫只皇上这一个客人罢了。女子间为了争风吃醋什么样的事儿干不出？妹妹性子这般直率，真真不该进宫来。”

　　“不进宫，我又怎能见到皇上？他和我约好了在宫里等我，我想他必不会负了我的。”

　　“自古君王只钟情于一个女子的少之又少，或许转背他就会将许下的……罢了罢了，走之前我会求见皇上，在他面前提起妹妹，愿他能真心喜爱妹妹，保着你在这宫中无忧无难，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我也就放心了。”

　　“姐姐，你也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咱们也算得是患难姐妹了，姐姐待我这般好，我真不舍得姐姐走。”眉儿说罢将脸枕在她腿上，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可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分离的日子转瞬即到！

　　叶青回宫的第二天，冰绫还来不及与眉儿告别就被请上了马车。走前她求见皇上，可与辽联姻并非叶青所愿，让他深以为耻，是以他不愿见到冰绫，传下话让她有什么要求与掌管后宫的云妃说便是。

　　冰绫自不会跟云妃说让她转告皇上别忘了眉儿，但离宫前她坚持要带走屠敏。只为了屠敏当初说她嚎的什么丧？死了亲娘老子么？

　　苏云遥一刻也不愿再见到冰绫，巴望着她快快滚蛋，自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屠敏跟她耗着。

　　得知自已将做为陪嫁人员远去大漠后，屠敏立时嚎啕大哭，哭声之厉、其状之惨，才真真活像死了亲娘老子一般。

　　“这才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冰绫冷冷地对她道。

　　“嗷……你这坏心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屠敏睚呲欲裂地瞪着她，心下恨不能活扒了冰绫的皮方才解恨！

　　而眉儿听夏荷说冰绫离了宫后也急得立时大哭起来，吵着闹着要去送送冰绫。夏荷只得扶着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妍秀宫”最高的楼阁上，站在上面远远眺望着送亲的队伍……

碧楼帘影不遮愁（七十一）
一种从未有过的离愁涌上眉儿心头，一想到冰绫这一去，俩人今生便再不能相见，她就禁不住悲从中来，凄怆的大喊着：“姐姐——姐姐———”

　　冰绫一行这时已出了城门，正顶着烈日在黄土道上缓缓前行。

　　一只孤雁哀鸣着从空中飞过，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