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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完结+番外)耽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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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李大人何须客气,这是墨存的荣幸。”萧墨存拍拍手,早有边上机灵的宫女太监跑出传人进来。萧墨存引着李梓麟坐好,外头的四个年轻太监抬进两张高几摆在二人面前,另有俩个宫女捧着食盒,走了进来。另外两名宫女上前,捧过舀了净水的黄铜小盆,递上擦手的俊白丝巾。李梓麟也不敢细看,只得将手浸入水中洗洗,正接过丝帕插手,忽听得萧墨存道:“梅香呢?怎的不进来布菜?”

  “回公子,梅姑娘还罚着跪在外头呢。”

  “糊涂。”萧墨存低骂了一句,道:“你出去传我的话,让她赶紧起来,去找瓶药酒揉揉膝盖,跪这么久,真是服了她了。”

  那宫女领命出去,其他宫女上前摆了碗筷,从食盒里端出各式精致小菜摆了上来,最后揭开底下一层,端上来的却是两碗热腾腾的粥。萧墨存歉意地道:“李大人,我这几日闹肠胃,带累你跟着喝粥了。不过这高梁粥是黏稠细滑,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李梓麟略微惊讶,拿起调羹舀了几下,却没有吃。萧墨存在一旁道:“李大人,莫非不合口味,我让他们再给你换点其他的?”

  “不,下官只是,只是惊讶,宗室子弟,竟然有人喝这杂粮……”

  萧墨存轻轻一笑,道:“细米贡米,自然是好的,但这五谷杂粮,却更契合人的脾胃蠕动,其中蕴含的营养,也就是好处会更多。”

  李梓麟喃喃地道:“我还是,小时候喝过。那一年,我与家母去走亲戚,半道上迷了路,走了一天一夜,身上干粮吃完了,多亏跟当地一户庄稼人讨了碗高梁粥救急,母亲给了我大半碗,自己却只喝几口……”

  “李大人。”萧墨存温言唤道。

  “啊,下官失礼了。”李梓麟忙正襟危坐起来。

  “无妨。墨存想说的是,李大人今儿个就当来这里忆苦思甜吧。”萧墨存笑道。

  “忆苦思甜?”

  “对啊,”萧墨存眨眨眼,道:“喝着高粱粥,想想过去的苦日子,思索现下的甜日子啊。”

  “呵呵,公子所言极是。”李梓麟笑了起来,舀起一勺粥道:“如此,下官就忆苦思甜一回。”

  “李大人请。”

  两人吃了不到一半,门外即进来一个太监,朝他们行了礼,贴近萧墨存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萧墨存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放下碗,对李梓麟道:“李大人,万分抱歉,墨存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作陪了。请大人千万用完了再走,墨存改日,再宴请大人赔罪。”

  李梓麟忙站起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自然是国事为重,梓麟不敢阻碍……”

  “不,这事有些突然,实在是我的不是。”萧墨存打断了他,站了起来,道:“对不住,墨存改日再跟大人赔罪便是。”

  “公子莫要折煞了梓麟。”

  萧墨存点点头,又朝他拱手,随即步履如风地走了出去。

  第19章

  萧墨存匆匆走过雨水廊,来到“尚书处”后面的一处月洞门,进去后,拐进一个不大的院落,正对着三间小小抱厦。几名腰配蓝绸带的侍卫垂首而立,周围鸦雀无声。其中一位侍卫见到他,入内禀报了几句,随即转身走出,弯腰为他掀起锦缎门帘。萧墨存认得,天启朝的皇家侍卫按出身、才能、武艺等分四等,在腰间佩戴紫、红、蓝、白四色绸带以示区别,这几位佩戴蓝绸的,正是三等侍卫。萧墨存脚下略顿了顿,朝替他掀开帘子的侍卫礼貌点头,吁出一口长气,撩起长衣下摆,跨过门槛,踏了进去。

  入内一应铺设全无,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张如意黄梨木长案,两旁四张黄梨木靠椅。屋内一人负手而立,身着月白缎子攒枝莲花常服,身材魁梧,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嘴角含笑,正是天启朝皇帝陛下萧宏铖。

  萧墨存俯身欲拜,口呼“万岁”。他并没有真的下跪,只是做出将要下跪的姿势,果然,膝盖还没着地,一双大手已经扶住他的胳膊,头顶上,萧宏铖带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免礼,小东西,怎的现在倒礼数周全了起来。”

  萧墨存站直了身子,垂头恭敬道:“陛下,君臣之别,墨存不敢逾矩。”

  “得了,”皇帝挥挥手,笑道:“别动不动就跟小老头似的讲君臣之道。这几日朕也忙,没过来看你,前儿个御花园开了头一批荷花,御膳房弄了点巧心思,做了新鲜的荷花羹,朕尝着倒好,让人赏过来,你用得怎样?”

  萧墨存心里不禁烦闷,自己丢下那么多事,巴巴跑过来见驾,难道就是讨论点心好不好吃么?他抿紧嘴角,躬身道:“多谢陛下,墨存觉得,挺好。”

  “是么?朕怎么瞧着,还跟那会生病似的瘦呢?”萧宏铖眼睛直盯着他道。

  萧墨存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色道:“陛下,臣以为,维持边界安稳,需养数十万大军。如今国库粮仓的清算虽未开展,然以边关大军日耗粮食千担的速度计算,总有一日,我朝储备的粮食必定要告罄。”

  “朕知道,说到这个,朕今儿个下了旨,让陈广辉挑部分军队试试你说的那个屯田、植谷于边,吕子夏那老东西,这回倒做好人,第一个跳出来歌功颂德。呵呵,小东西,朕如此听你的计策,你如何谢朕?”

  萧墨存心道我帮你想辙解决你的国家困难,你倒要我谢你。他脸上微微一笑,道:“陛下说笑了,此乃陛下英明,与墨存何干。陛下,臣想了想,解决粮食的办法,除了臣上次提到的军队屯田,开放边境贸易,以物易粮以外,臣以为,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我朝广袤地区的土地归属问题。简而言之,各地耕田数量为何,何人有田,何人耕田,何人有何种田,土地兼并的情况严重与否,各地豪强是否屯田,耕者是否有其田,这都是亟待弄清的问题。”

  皇帝一言不发,盯着他的脸半响,才缓缓地道:“那,墨存以为呢?”

  “人性鄙陋,大公无私本就是一种理想。土地问题也是如此,必须有甜头,而不是赋税给到耕者的头上,才能充分调动他们耕种的动力。比如,将国有土地以一定数量租给农民,签订契约,每年收取低廉租金,收成分几成上缴国库,几成由农民自己所有。允许他们自己买卖粮食,形成由国家控制的粮食市场,同时,臣建议各地选拔中粮高手,将其经验推广下去,由粮食种得好的人带动一个地方的耕种情况。当然了,做这些之前,首先要派遣可靠的人,对全国耕地,做一个大测量,造册上缴朝廷,防止各地劣绅占取国家土地……”

  皇帝一眨不眨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萧墨存,脸上似笑非笑,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入怀里。

  萧墨存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入皇帝的怀中,一时有些晕眩,头抵在皇帝肩头。萧宏铖低笑几声,贴着他精致的耳廓,暧昧地道:“小墨存,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对着朕,一难为情,就会拼命大谈国事?”

  萧墨存只觉一种厌烦涌上心头,这已经不知第几次了,自从“尚书处”建立起来后,这色鬼皇帝,常常借着咨询的理由,也不伸张,偷偷摸摸带几个低等侍卫就跑来。跑来了也不见其他人,就单单在此接见自己,每次都是一开始说得好好的,未了肯定要动手动脚。枉自己为他的国家投入心血,这人倒好,明里也不支持也不反对,由着自己折腾,应付层出不穷的突发状况。这所谓的“尚书处”,独立于帝国官僚体制之外,根本毫无实权可言。被萧墨存找来的那些官员,也没有相应的官阶品级在那等之,不升不降,只是从原来的衙门中抽调过来,行事处处受其他部门制肘,只是打着皇上亲信的旗号,才略微得人表面客气。

  这些其实也均在意料之中。关键是,萧墨存违背自己内心闲散做人的意愿,投入古代制度改革这一吃力不讨好的泥沼中,只是为了避开禁娈这一尴尬身份。可现如今,绕了半天,感情又回到晋阳公子以色邀宠的起点了?萧墨存皱了眉头,手抵住皇帝的胸膛,硬是挣开了一点距离,冷冷地斜睨着萧宏铖,道:“皇上,您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萧宏铖是毫不以为意,圈着他细腰的臂膀猛地一收紧,将他整个人拉到紧贴自己,痞笑着道:“怎么?不高兴了?又要跟朕抬出列祖列宗来?”

  萧墨存脸色一凛,半昂起下巴道:“不说列祖列宗,咱们就说说这尚书处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朕听了爱卿所言,以贤才治国,专家治国,胜于以官员治国的话后,深有感触,故而筹建的么?”

  “是么?那么敢问陛下,墨存在此,又算怎么回事?”

  萧宏铖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用下巴的胡子茬磨蹭他细嫩的颈项。萧墨存忍无可忍,伸手一推,萧宏铖这才罢了,却仍抱着他,笑道:“原来小墨存嫌朕给的官小是不是?没问题,明儿个朕就下旨,封你为,那个,封你什么好呢,让朕想想啊……”

  萧墨存被他强行圈着,全身绷紧,动也不敢动,听他哄宠妃娈童似的口吻,只觉心底一股火冒了上来。他勉强压抑住自己的火气,温言道:“陛下,墨存不做官,这是一开始就讲好的。这尚书处,说白了就是给陛下提供点新鲜的治国思路的地方,陛下要觉得可有可无,请取缔了事;若陛下不想撤,觉着墨存还有些个用处,则请以国士待之,墨存必定会报之以国士!”

  萧宏铖抱着他的手臂一僵,随后笑道:“国士报之,你现在就来报朕的知遇之恩吧。墨存,这么久了,难道你都不想么?”

  他一面说,一面凑过脸来,眼见着亲吻就要落下,萧墨存大骇,厉声道:“皇上,这就是您的御臣之道?墨存为了您呕心沥血,您就这么对臣么?”

  皇帝呆了呆,缓缓松了手,直看着萧墨存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深邃复杂的光。萧墨存一被解开禁锢,立即退后一大步,胸膛起伏着,挺直了脊梁与皇帝对视。良久,皇帝忽然嘴角轻翘,轻轻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国士待之,必报之以国士,小墨存,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来日,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萧墨存暗地里松了口气,知道今天危机已过,忙顺势作揖道:“陛下,臣尽力而为。”

  “好。”皇帝眼睛里闪闪发光,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道:“过来,将你才刚说的土地变法,一五一十,重新给朕说说。”

  “臣遵旨。”萧墨存低头领命。

  这一说,直说了一个多时辰。皇帝细细询问了萧墨存,谈到最后,话题俨然围绕所谓的土地改革,到底涉及哪些方面,具体要做些什么,夹杂在朝廷百官与地方豪强错综复杂的政治网络中,这个土地改革,如果实行,到底会损害哪些人的利益,激起怎样的矛盾和斗争。

  两人谈到后来,皇帝已经脸色严峻,看着萧墨存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是。”萧墨存低头答道。

  “是么?要不是你这么多天,深居宫中,朕真想看看,到底你收了刘丞相那清流一派什么好处。”

  “陛下,”萧墨存吓了一跳,忙抬头道:“臣并没有……”

  “知道,刘昌敏那老匹夫只知道指使他的傻学生们嚷嚷什么强收豪强劣绅手中的土地,要他想出这么细致的东西,不可能。”皇帝看着他,缓缓地道:“但是,这话你从此不要再提,豪强劣绅,个个盘根错杂,与朝中权贵关系匪浅,真要都连根拔起的话,朕这龙椅,恐怕也别想坐了。”

  “陛下……”

  “你想说,这就是你所说的变革风险?呵呵,小墨存,你到底还只是朕的小墨存啊。”皇帝低笑了起来,眼光湛湛地看着他,站了起来道:“土地一事,不要再议了,朕自有主张。”

  萧墨存还待说什么,却想起,自己对这朝中的权力关系,本就似懂非懂,况且历朝历代,土地均是立国根本,争夺斗争得相当激烈。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原本也是建立了数千年的历史积累上。人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所处的时代办事,自己此刻能做的,也不过是提个醒,说出一种可能性罢了。

  念及此处,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出神间,皇帝缓缓将他拉入怀中。萧墨存一惊,正待挣扎,却听见皇帝的声音温和响起:“有些事,不让你做,是朕的私心,可也是为了你好,明白吗?往日里你为非作歹,为何无人阻拦?一是朕的恩宠在那;二个,却是因为你无权无势,小打小闹,做出来的事都不具威胁。一旦你真的搅活进朝堂那些事,朕怕,一个不小心,连朕也护不住你。”

  萧墨存没有作声,难得乖巧地呆在皇帝怀里,心底一片无力之感。确实,自己凭借一个现代人的知识,在古代实打实的权力斗争中,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反倒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他如此一想,这几个月来筹备“尚书处”的雄心壮志,倒冲淡了一大半。

  等到皇帝终于心满意足,肯放萧墨存回去时,萧墨存已觉一阵头晕,迈开的脚步都是虚弱发软的。他在心底苦笑了一下,连着好些天没好好吃饭,这怕是低血糖了。但在皇帝面前,他勉力支撑,一心想着决不能倒在这人面前,实在太过危险。等到拐出抱厦,走出月洞门,萧墨存才松了口气,风吹过身体一阵冰凉,却原来不知何时,竟然流了满身的汗。

  眼前的景物有些飘摇,萧墨存赶忙扶住边上一株遒劲松树的枝干。他喘了喘气,却听到旁边一个人翁声翁气地问:“你,你没事吧?”

  萧墨存望过去,却原来是领他出来的一名蓝带侍卫,遂淡淡笑了笑,道:“我没事。这位大人,你请回去吧,这差事,出了月洞门就算完了的。”

  那人却并不离去,只出神地看着自己,萧墨存抬起头,只觉这人面目平凡,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眼神犹如刀刃般,闪着锐利的光芒。萧墨存一与他视线相对,忽然觉得心里莫名一跳,忙垂下眼睑,道:“大人,你请回吧。”

  “果然,你没有认出我。”那人忽然换了声调道。

  “你,你是……”萧墨存眯着眼,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一番,仍然无法确认是否见过此人。他仔细打量那个人,太过平凡的相貌,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即便当着面,你仍会觉得此人面目毫无特征,说不清是圆脸还是尖脸。只是一双眼睛,实在非常锐利,犹如食肉动物般晶亮凶猛,等等,这样的眼睛,却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萧墨存脑海里掠过一丝模糊的影子,还来不及想明白,那人却突然伸手,闪电般地扣住了他的脉门,低声笑道:“晋阳公子,你我之间,似乎还有些事未了吧?”

  萧墨存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头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腕,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事未了?”

  那人扣住他手腕的五根手指,猛然如铁圈般收紧,道:“你欠我一样东西。”

  萧墨存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不是吧,是你欠我吧。”

  “哦?我欠你什么?”那人眼里闪出兴味之光。

  “欠我一个解释,一个不告而别后又突然出现的解释。”萧墨存看着他,缓缓地道:“沈慕锐,沈先生,这就是你的庐山真面目?还真是,出人意料得很呢。”

  第20章

  “你确定,我就是那个沈慕锐?”那人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你不是么?”

  “说不定哦。”那人戏谑地眨眨眼。

  “如果不是,你第一个反应,就该问,谁是沈慕锐了。”萧墨存微微一笑,看着他扣住自己的脉门的手,问:“怎么,几个月不见,你独创了这种问候方式?”

  沈慕锐呵呵低笑,反手将他的手掌握入自己手中,道:“是不太合适,还是用你教我的方式来表达问候吧。”

  两人一本正经地握了握手,同时笑出声来,萧墨存只觉自己从皇帝那受到的憋屈一扫而空,心情变得轻快起来。他摇了摇两人相握的手,道:“好了,放开吧,这是宫里,给人撞见了麻烦。”

  “我沈慕锐,岂是那怕麻烦之辈,谁爱看谁看去。”那人口吻轻狂一如狱中,不但不松手,反又伸过另一只来,将萧墨存骨骼细致的手掌整个包了起来,“刚刚是一般问候,现在,是表达好友之间,很重视,相见甚欢这层意思。”

  萧墨存由他握着,只淡淡微笑,注视着眼前这个面目平凡的男子,片刻之后,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沈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墨存在宫中,”他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颇为扎眼。一举一动,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既穿着三等侍卫的服饰,就该回去交差才是,莫要……”

  “你怕了?”

  萧墨存摇摇头,道:“沈慕锐,我是怕连累到你,你以为这里是牢里么?这里可是皇宫,你一个三等侍卫,跟晋阳公子又握手又聊天的,不出今日,肯定要引起旁人的诽议。这回被抓了,可不用经过大牢那一关,直接就……”

  沈慕锐昂首道:“那又怎样?”

  萧墨存叹了口气,拂了拂宽大的衣袖,转身道:“不管你来这所为何事,办完了还是快点走吧。我言尽于此,沈兄好自为之。”

  他迈步走开,猛的一抬头,却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萧墨存忙伸手想扶住旁边的树干,却捞到一双干爽温暖的手掌,沈慕锐的声音在旁边急急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跟纸糊的灯似的,风吹吹就坏了?上回的病还没好利索么?”

  萧墨存抓住他的手,喘了口气,等那阵眩晕感过去后,星眸半启,内里流光溢彩地看着沈慕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上回病了?”

  “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有旧疾的。”沈慕锐手搭他的脉,皱眉道:“怎的虚弱至此,你到底每日在做什么?”

  “没什么,”萧墨存难得有些赫颜,低头嗫嚅道:“就,就是没有好好吃饭而已。”

  “妈的,诺大一个皇宫,竟然连晋阳公子都没有喂饱,传出去,倒真是佳话一则啊。”沈慕锐半抱半扶,将他揽入怀中,絮絮叨叨地问:“你跟着的人呢?都是死的么?还是说这起奴才有谁苛待于你?”

  “没,没有,我忙起来,自己忘了,不关底下人的事。”萧墨存被他搂着,不得已靠着他的肩膀,只觉现下有说不出的怪异,忙轻轻推他道:“我没事了,谢谢你。”

  沈慕锐万般不情愿地放开他,改为手托他的肘部扶住,笑道:“现下好了,晋阳公子身子不爽,小的护送他回去休息,这理由天经地义,任谁见了,都无话可说。”

  “不用,”萧墨存自己站直,吁出一口气,温言道:“沈兄,你神龙出没,不是一般人。墨存也就不多问,但身涉险地,不是上策,还是快些离去为好。”

  “墨存,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看看你呢?”

  萧墨存一呆,定定地看着那个人,只觉那人眼神灼热,眼底仿佛烧着两把烈火,仿佛要蔓延燎原。萧墨存心里一凛,不由别开了头,不敢再看,道:“沈兄,你说笑了。”

  “我从来不说这样的笑话。”沈慕锐认真地道。

  “那你就是无聊至极。”萧墨存脸色一正,拂袖道:“你知不知道,整个京城,护防军、骁骑营全部出动,布下天罗地网秘密追捕一个从天牢莫名失踪的死囚。刘宰相亲自过问,其广布六部的故吏门生纷纷出动,没准,皇上也对此事下过什么密旨。你不想着赶紧逃命,倒自投罗网,还说什么为了见我。墨存与阁下自问交情泛泛,可担不起这样的虚名!”

  沈慕锐眼里洋溢着笑意,轻声道:“墨存,你担心我?”

  萧墨存略微有些尴尬,掉转视线,道:“我,我得走了。”

  “墨存,你听我说,”沈慕锐拉住他,微笑道:“我来这里,确实有不得不来的原因,但说来看你,也是真的,那日我越狱离开,本来就想带着你一起走。可当时的情况,却不容许我那么做。事后,我常常后悔,不知道你在里面有没有受苦。后来,我的事情已毕,再想救你出来,你却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多方打听,甚至潜入你的公子府,才得知你被皇帝接入宫,住到了这里。于是,我便扮成这里的一个三等侍卫,一当差,就跟着皇帝来你这里,算起来,我们也真是有缘。”

  “等等,”萧墨存皱眉道:“皇宫侍卫,每个都是家世清白、造册在案的官宦子弟,你一个外人,如何能假扮……”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沈慕锐笑着说。

  “那么,原先那个侍卫,你不会把他……”

  “呵呵,墨存,你想太多了。”沈慕锐笑了笑道:“我犯不着杀人越货的,你放心。”

  “这么说,你的脸不是你的脸?”萧墨存脱口而出,仔细看他的脸,越看越觉得惊诧不已,不由得点头叹道:“真是神奇的易容术,可又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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