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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完结+番外)耽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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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再不满,也无这两个女人发言的余地。

  于是拜别起身,坐了四名粗使太监抬的软轿,朝着“琼华阁”的方向慢慢行去。到了地方,才停下轿,锦芳便迫不及待掀帘子迈了出来,身上的郡主服环佩甚多,丁零当啷的好不啰嗦,锦芳一皱眉,拉起裙子,大踏步朝里走去,边上执事的太监直了眼,忙道:“郡主,这,这于礼不合罢。”

  “公公,这琼华阁,遵的是皇上的规矩吧?”锦芳略停停,笑逐颜开地问。

  “那,那是自然。”

  “皇上的规矩,便是命本郡主来见晋阳侯爷,现下我正遵旨,您瞧着是也不是?”

  那太监是聪明人,犯不着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得罪这风头正劲的野郡主,忙垂头笑道:“可不是,是咱家迂腐了,郡主这边请。”

  锦芳又笑了笑,道:“不劳公公了,这琼华阁,我原是比你熟。”

  她提着裙子,恨不得三步作两步,奔进去看萧墨存,正拐入里院,迎面来的首领太监却是老相识,当日萧墨存初入尚书处,锦芳和他打过的交道可不算少。此刻见了锦芳,如释重负,上前满脸堆笑道:“唉哟我的郡主奶奶,您可算是来了。”

  锦芳也笑了,悄悄地问:“林公公,别来无恙,公子爷可醒了不曾?”

  林公公笑道:“知道郡主要来,一早便醒了,说要出来接您,这天寒地冻的,奴才们哪里敢让公子爷出暖屋子吹冷风?苦劝了半天才罢了。”

  “早起膳食打点了不曾?”

  “自然是备下了,只是公子爷略用了两口,”林公公一脸愁容,道:“您是不知道,公子爷病得呦,身上都没剩二两肉,也不知在外头受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我们奴才们瞧了,这心疼得都没法说,更别提万岁爷了。”

  锦芳一阵心惊,她虽知道萧墨存生了一场大病,却不知到了何种程度,忙急着问:“太医怎么说呢?”

  “怎么说,自然是慢慢调养了。”林公公叹了口气,四下无人,方悄悄地道:“这回病的,我瞧着不同往日,现下也不好说,您只自己去瞧瞧,便知道了。”

  “多谢公公了。”锦芳心里又急又痛,匆忙之间,也没带什么东西,忙从腕上褪下一个通体晶莹的大翡翠镯子,塞到林公公手中,含泪道:“公公费心,公子爷是锦芳嫡亲的亲人,身边若连个可靠人都没有,锦芳想想都寝食难安。这是一点小意思,晋王妃赏的,锦芳身无长物,只能求公公了。”

  “郡主说的哪里话,公子爷平素待我们这些奴才都是极好的,如何能收您的东西?”林公公半推半就着道:“只盼您见了公子爷,能劝得他放宽心,多吃一口饭,便是我们做奴才的造化了。”

  锦芳正待抽身离去,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怎么不见王福全,他现下不在此处伺候着,却到哪里当差?”

  “郡主您还不知道啊?”林公公道:“王福全早升了二品带刀侍卫,哪能干伺候人的差事。他倒是没忘本,日日过来请安,只是公子爷不待见他。”

  锦芳皱眉道:“公子爷待人素来宽厚仁慈,断无不待见人的道理。”

  “可不是,也不知王大人做了什么惹公子爷生气。”林公公压低嗓门,道:“每回来都跪外头,公子爷却都避而不见呢。”

  “我知道了。”锦芳心下疑惑,脸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有劳公公,我进去瞧公子爷去。”

  第11章

  锦芳与萧墨存此次别后再度重逢,犹如劫后余生,那份欣喜却在见到萧墨存本人之后,七零八落,荡然无存。她与萧墨存在屋内叙述别情,直说了大半日,又伺候他喝了一道药,到得晚膳时间,传了皇上的口谕过来,大意是赏宴席一桌,命郡主好生陪着晋阳公子用膳。皇帝赐宴,那臣子是不能不吃的,于是锦芳又谢了恩,对着满桌精致菜肴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连说带唱的哄着萧墨存,令他倒比寻常多吃了两口。

  一时饭毕,用完茶,外头的执事太监入内禀报道:“天色已晚,宫门即将下匙,请郡主……”

  锦芳一听,眼中纵有万般不舍,却也只得依着规矩行事。她站起来,命人将晚间第二道药奉上,强笑着道:“哥哥,锦芳今后多多进宫陪伴你便是,来,这道药再用了,锦芳便回去了。”

  萧墨存一听,顿时冷了脸,淡淡地对那执事太监道:“传我的话,就说天冷路滑,郡主入夜出宫多有不便,今儿个便在这歇息了。”

  留外来女眷入宫过夜,原也不是没有,但却该提早数日,领皇上恩典,于内务府备案,否则的话,在宫里多留一刻,便是大不敬的罪名。那执事太监听了,满脸为难,支支吾吾道:“侯爷,这,恐怕不合宫中规矩。”

  “规矩?”萧墨存冷冷一笑,经久压抑的怒火霎时间爆发了出来,他接过那碗药,往地上一摔,瓷器碎裂的声音撕破琼华阁入夜的宁静,浓黑的药汁登时撒了满地。萧墨存捂住胸口,喘着气骂道:“我连见自己妹子多一刻都不能,这算什么灭绝人伦,罔顾亲情的规矩!”

  底下人从未见过萧墨存发火的模样,登时黑压压跪了一地,林公公早使了眼色,命人出去通风报信,自己笑着进来打圆场道:“公子爷,您快别气了,让郡主回去虽说是为了规矩,可也是为郡主着想?您想想,您跟郡主,毕竟不是亲兄妹不是?”

  一句话点醒了萧墨存,宫闱之间,是非本就防不胜防,若因这一次,为锦芳名声带来不好传闻,那便是皇上赐婚,怕也难洗其名节。萧墨存登时觉得疲惫不堪,多少事,便是在这样那样的顾虑当中,无能为力,也无从改变。他颓然靠上身后软枕,长叹道:“到底,我还是不能为自己,争到分毫啊。”

  锦芳眼泪涟涟,蹲下来亲自收拾那地上残片,便如许久以前,她还是萧墨存身边的大丫鬟所做的事情一样。待收拾完,她已擦去泪水,换上如花笑靥,道:“好好的,公子爷就是说句玩笑,你们这些奴才当真作甚?快都别跪了,起来起来。”

  底下人迟疑着瞧向萧墨存,见萧墨存闭着眼,却略点点头,方一个个站了起来。锦芳对林公公道:“林公公,劳烦您再吩咐人上一道药,才刚我手滑,摔了洒了,可真是罪过。您让外头人略等等,伺候完哥哥这道药,我自然回去。”

  林公公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最善审时度势,当下便满脸堆笑,打趣道:“可不是,郡主怎么就手滑了,好在老奴那备得有多,这就让人再上来。”

  少顷,又一碗相同的药汁呈了上来,锦芳屏退左右几人,轻手轻脚,吹得凉了,凑近萧墨存的唇边,道:“哥哥,好歹用了药吧。”

  萧墨存睁开眼,满眼悲怆,道:“锦芳,你真觉得,药石有用么?”

  锦芳含泪微笑,暗地里握住他的手,坚定而温柔地道:“有用,不养好身子,您如何来喝妹子的喜酒?”

  萧墨存眼前一亮,却又黯淡了下,摇摇头道:“我还是不去,病成这样,与喜事不符,不能委屈了你。”

  锦芳笑道:“不委屈,哥哥,没准这么一冲喜,您的病兴许就好了呢?”

  萧墨存仍旧摇摇头,惨淡一笑,道:“我已是将死的人,不能……”

  锦芳止住他,轻声道:“哥哥,你教我的,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若你不能为自己争的,那便由锦芳来替你争,谁让我,是你亲自认下的妹子呢?”

  萧墨存沉默了,半响方道:“你容我再想想。”

  锦芳点点头,也不再多言,伺候他用了药,起身笑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哥哥早些歇息。”

  底下有人奉上大红羽缎斗篷,锦芳穿戴了,临出门时却回头嫣然一笑,道:“哥哥,我可走了,您可别忘了求求皇上,妹子成亲,好歹赏点稀罕玩意给我。”

  冬日日头短,天黑得快,不一会,一队宫人便鱼贯而入,为琼华阁掌灯。萧墨存无甚怪癖,只是入了夜,不能忍受古代没有电的昏暗,当初在公子府、尚书处,室内所点灯数,俱是他人的一半。难为皇帝还记得他的习惯,早早吩咐了内务府,琼华阁所用照明,皆是一盏盏琉璃宫灯、绢布宫灯,就连角落里青铜仙鹤起舞的灯座,也燃上硕大的蜡烛。照的整个琼华阁光影流离,影影绰绰,美不胜收。在萧墨存的窗前,为了给他解闷,特地安放了一台流转人马灯,随着蜡烛燃烧产生的热能,那两层绢布上的人马便源源不断地流转起来,印在轻纱帐上,倒仿佛那画上踏青的人们复苏起来。

  萧墨存瞧着那影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一个硕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头上,萧墨存头也不抬,反倒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耳边却听得皇帝一声轻笑,下一刻,已将他拥入怀中,柔声道:“听奴才们禀报,今儿个倒多喝了一碗汤,甚好。”

  “那是锦芳会凑趣说笑话儿,我听得愣住了,这才不自觉多吃了些。”

  “这丫头倒是难得,能哄着你,也不枉朕破格封她个郡主。”萧宏铖甚是开心,低头摩挲着萧墨存的头顶,道:“你说,朕赏她什么好?”

  萧墨存淡淡地道:“皇上赏什么,都是她莫大的体面。”

  皇帝轻轻一笑,道:“怎么,她不是让你向朕讨稀罕玩意儿么?你这做哥哥的,怎反倒提也不提?”

  萧墨存一惊,随即明白,自己与锦芳的谈话,多半早已有人禀报了皇帝。皇帝特地挑这个来说,一是警示,自己一言一行均在他的掌控之下,二是施恩,自己与义妹的一句玩笑话,他做皇帝的,也会上心。

  他这里沉吟不答,皇帝却挑起他的下颌,调笑道:“墨存,朕稀罕玩意儿没有,却有她最想要的东西,你说,要不要给呢?”

  萧墨存看着他,静静地道:“赐婚的圣旨,不是早该下了吗?”

  “是,但朕又改主意了。”萧宏铖痞气一笑,道:“朕看不得刘昌敏那老东西得意洋洋的模样,偏偏要在他得意门生的婚事上使绊子。不过,若是墨存能……”

  萧墨存不待他说完,眼睛里掠过一丝鄙夷,凑上前去,主动吻住皇帝的唇。皇帝略停了一停,随即狂喜地回吻过去,霸道地侵占他口腔中的每一处地方,直到将萧墨存吻得差点窒息,方放开他,转而顺着颈项喉结吻了下去。萧墨存喘着气,勉力止住他,道:“够了。”

  皇帝抬起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哑声道:“快点好起来,朕迫不及待,想要你了。”

  萧墨存冷冷一笑,道:“你不嫌我不洁么?”

  皇帝一愣,怒道:“你要将那件事掂过多少次方罢?朕早就说过,你是朕的,再怎样,也还是朕的!”

  萧墨存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中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和冷意。半响才道:“锦芳的圣旨呢?”

  “你,你就是为了这个,才……”

  “不然您以为呢?”萧墨存盯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以物易物,公平合理。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做的吗?把我当一个可以换东西的筹码。墨存现在,只是遵旨而已,你一直强调的,不就是要我遵旨吗?”

  皇帝大怒,一把揪住他后脑的头发,扬起手,一巴掌就想打下。灯下却见那人美好如玉,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中平淡坚定,犹如被人拔掉塞子一般,满腔的怒火,在对着那样一双眼睛,骤然间泄光殆尽。皇帝松了手,匆忙之间,有些色厉内荏地道:“别惹怒朕,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萧墨存笑了,轻轻地吐出四个字道:“求之不得。”

  皇帝踉跄地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萧墨存在他身后道:“陛下,锦芳的圣旨呢?”

  皇帝一顿,咬牙道:“放心,总会如你所愿。”

  第12章

  皇帝此次虽负气而去,然于翌日,仍是将赐婚的圣旨颁布了下去。萧墨存直到那一刻,才知道自家妹子心里想嫁的人,原来是昔日同僚,与自己交情甚好的李梓麟。

  李梓麟的为人,萧墨存是清楚的,知道此人是正宗儒生,心思细密,有板有眼,只是有时过于讲求规则,则不免刻板无趣。但此人却是顶天立地的一位君子,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一眼相中,当了这么许久“尚书处”长史,跟着自己推行新政,几乎得罪光了朝中权贵。这样的人,作为下属,是忠诚得力;作为丈夫,想必也是女子得以终身依靠的良人。因此,听说了李梓麟这个名字,萧墨存心里先暗暗赞许,若是旁的什么青年才俊,他还不放心,但若是李梓麟,则此人用情必定专一,非时下浮华聒噪的一干读书人可比。

  他心里有些黯然,舍不得,却也必须舍得。锦芳不比他人,这个泼辣果敢的女孩,既是自己的亲人,也是自己的挚友,表面看来,锦芳从他那获益甚多,脱奴籍,入宗祠,从一个低下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为天启朝开国百余年来唯一的平民郡主。但只有萧墨存知道,他才是那个依赖锦芳甚多的人。从日常作息,到管辖公子府,打点京中上下各衙门,替萧墨存疏通各处关系,越来越彰显出她非同一般的管理能力和长袖善舞的交际长处。想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头头是道的女子,终于有一天,也要面露羞涩,嫁作他人妇,萧墨存便涌起一种自家女儿初长成的自豪和感慨。

  总要送点什么东西,表达一下自己的恭贺之情。萧墨存悄悄地环视四周,他的屋内,皇帝赐下众多奇珍异宝,随便挑一件,皆是令人眼红的珍品,可却无一样,是独属他萧墨存的。他略想了想,强打了精神,命人取了上好大红内造宣纸一幅,展开了铺于书案之上,让小太监研了墨,自己颤巍巍地扶着林公公的肩膀,才一站起,已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萧墨存咬牙,定了定神,吩咐道:“走,到书案前去。”

  林公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好容易将他送到书案前。这里早于角落各处,烧了暖暖的炭炉,怕他着凉,还加了件厚重的毛皮披风。萧墨存拿起笔,蘸了墨汁,手上却止不住地颤抖,那“天作之合”四个大字,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

  他手指越抖越厉害,一个墨点低落到纸上,慢慢地晕染开去,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污渍,不知不觉间,手一松,那笔直直掉落,在大红纸面上砸开几道犹如血痕的墨迹。萧墨存愣了愣住,手一揉,便要将那纸毁去。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一个男人温煦如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存,且慢。”

  萧墨存诧异地抬起头,眼前却是多日不见的晋王爷萧宏图。他微微一笑,拿起那支笔,重蘸了墨汁,就着那几笔墨痕,洋洋洒洒,大开大合,不一会,一株疏朗的红梅栩栩如生被勾勒出来。运笔行至那点污渍处,萧宏图略一沉吟,换了笔,重又作画,将那梅花铁骨的旁边,生出一株风姿绰约的兰花来。梅兰相映,各得其所,在空白之处,萧宏图写下萧墨存原本想写,却又写不得的“天作之合”四个大字,再提了款,随手拿起书案上萧墨存的图章盖下,吹了吹,笑道:“好了,你瞧瞧,可还满意?”

  萧墨存目光冷淡,缓缓道:“王叔,陛下曾道,琼华阁杜绝一切外人,王叔请回。”

  萧宏图的微笑略微一顿,随即又重新笑开,只是更为温柔,他看着萧墨存,低声道:“墨存,你受苦了。”

  萧墨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多谢王叔关心,王叔请回吧。”

  “墨存,现如今,在你心目中,我怕是与厉昆仑、王福全之流一样是一丘之貉了?”萧宏图苦笑着问。

  “哪里,侄儿身子不好,实是招待不了您。”萧墨存说完,也不管他,转过身,扶着林公公的肩膀,颤巍巍地走回床上,躺下一会,睁开眼,却发现萧宏图赫然站在自己床头,目光闪烁,复杂而多变,再观左右,那些原本服侍四周的宫人退得干干净净。萧墨存不耐起来,道:“王叔,莫要在此难为了侄儿。”

  “墨存,那件事,确实委屈了你,然而,你我皆为皇族,更是臣子,其中道理,莫非还有本王与你重述一次不成?”萧宏图嗓门略有所提高。

  “臣子?”萧墨存笑了起来,道:“王叔,你错了,我让您走,不是因着我想不通,满心委屈,实是因为我不想对着您,我怕再看着您这张脸,说不出好听的来。”

  萧宏图脸色一变,复又微笑,俯身掖了掖他的被角,柔声道:“墨存,你这一病,倒糊涂了,对着王叔,也说出如此没规矩的话。”

  萧墨存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说的,您还是走吧。”

  “说什么?你且道来,”萧宏图一笑,道:“我还不知道,普天之下,有我听不得的事。”

  萧墨存定定看他,道:“王叔,侄儿这番南巡,做了好几件事,最有意思的一件,是查了归远倒卖官粮一案。”

  萧宏图笑道:“我早猜着是你的手笔,厉昆仑是将才,却非谋士,没那般细致心思。”

  萧墨存平淡地道:“审案到得最后,将罪名全归咎于原归远太守王启照,那人也被判了极刑,此刻怕已被凌迟。只不巧的是,侄儿那天却与王启照打过交道,讹了他一大笔银子,此人木讷寡言,便是生性贪婪,奸猾狡诈,也不似能策划出归远一案的主谋。原因很简单,此事风险过大,牟利却一般,若只是为了贪财,有的是其他法子,犯不着冒这等株连九族的险。”

  萧宏图仍旧笑如春风,道:“那墨存觉得,那起案子,疑点在哪?”

  萧墨存疲倦地闭上眼,似在自言自语般道:“别驾。王启照的别驾。那人太过伶俐主动,站他身边,生生的喧宾夺主。这等情形,若不是王启照太无能,便是那别驾,才是真正的主子。案发后,我特定核实了落网群官名单,却不见那位别驾大人踪影。我调动宗卷,却发觉,归远州府,根本没有别驾职务。那人,是假的。”

  “于是我便想,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得以如此冠冕堂皇出入州府衙门?”萧墨存睁开眼,淡淡一笑,道:“如果他不动手,我可能永远没办法猜测,可那人却是个急性子,我一回驿馆,当天晚上就有人纵火焚屋。不巧的是,那间驿馆乃沈慕锐临时为我安排,地点偏僻,且一应奴仆,皆为他的下属,不可能向归远府衙泄密。”

  “也有可能是你被人跟踪。”

  “我身边有一等高手,若有人跟踪,你以为不会被察觉么?”

  萧宏图轻柔地替他拉好被子,手指停留在他颈部,柔声道:“墨存,你的意思是?”

  萧墨存凝视着他,忽而眼光转柔,温言道:“王叔,你一向待我甚好。墨存无父无母,自小备受欺凌,名声又欠佳,族类各人唯恐避之不及,唯有王叔,一直对我颇多照应,我心底,其实向来感激。”

  萧宏图目光犀利,手指轻轻摩挲他的颈部,道:“你生来孤苦,我怜你多些,也是常理。”

  萧墨存脸色平静,道:“是吗?墨存昨日与锦芳相谈,已然知晓,我十二岁时的端午宴,是您一手安排,是您,亲自将一个稚龄墨存,送给皇上,从此成为皇族间的笑柄。”

  萧宏图微眯双眼,道:“那时你来向我哭诉,求我将你引荐给皇上,一切都是你求我的,怎么,过了这么些年,你反倒心底有恨了?”

  “我心中无恨。”萧墨存迎视着他,一双美目湛湛生辉,道:“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未必懂得何为侍寝,何为娈宠。你想必是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才令那孩子主动去宽衣解带,于床底间伺候自己的亲叔叔。王叔,你有空的时候不妨想想,明明有其他正常的途径,您却选择让个稚龄孩童去懂得何为生不如死,这,怎么说,都是件损阴德的事吧?”

  萧宏图一顿,转过头去道:“所以,你还是心里有恨。”

  萧墨存道:“我若真有恨,归远一案,就不会那么轻易听之任之。”他顿了顿,道:“王叔,那驿馆地点,只有厉昆仑上了个折子禀报过。而我们都知道,皇帝奏折,唯有您和丞相大人能提前审阅,再送达圣庭。倒卖官粮,于在职官员获益并不太大,却足以掀起饥民造反,祸乱一方。丞相大人一心忧国忧民,断无掀起如此风波的道理。唯有您……”

  萧宏图面上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表情狠利,收紧他的手指,道:“这么美丽的脖子,我若用力毁去,还真是有些暴敛天物。”

  萧墨存讥讽一笑,道:“我若是你,便不着急,墨存反正也命不久矣,何必假己之手呢?”

  萧宏图一愣,随即松手,咬牙道:“说的是,只是你今日于我说这些,又有何目的?”

  “没什么,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墨存目光悠远,淡淡地道:“王叔,皇权之下,谁是谁非,于墨存而言都是一样。只是乱世盛世,千百年后不过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以苍生为念,则苍生也不以你为念,如此简单的道理,王叔,你还要侄儿提点么?”

  萧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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