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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完结+番外)耽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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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这话,才顿觉察觉不妥。萧墨存倒似乎不以为意,摇摇头,道:“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娇贵。”

  萧宏图看看牢房周围,再看看那稻草床上,一应被褥枕席全无,不禁皱起眉头,也不及细想,解下身上的灰鼠斗篷,披到萧墨存肩上,道:“天冷,还是多保重为好。”

  萧墨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夜寒入骨,实在没有必要抗拒这一袭带了人体温度的斗篷,遂裹紧了些,笑笑作揖道:“谢王叔。”

  萧宏图掩饰一样咳嗽一声,退后了一步,换上公事公办的脸孔,问:“知道我为什么来么?”

  “难道来放我出去?”萧墨存戏谑地问。

  “你说呢?”

  萧墨存仍然微笑,摇了摇头,道:“你不是。”

  萧宏图沉默了,良久问:“为什么?”

  “王叔,墨存不是以前的墨存了。”萧墨存想了想,回答道。

  萧宏图微微叹气,道:“我知道你不同以前了,按说你也大了,心思自然不同,但有一样,你记着。”

  “什么?”

  “不要心存非分之想。”

  萧墨存瞪着他,忽然间解嘲一样笑了起来,道:“这就是您的来意?”

  “不,”萧宏图摆摆手,欲言又止道:“我只是,只是,单纯来看看。”

  萧墨存点点头,道:“多谢王叔。”

  “谢什么?”

  “不作无谓的说客。”他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淡淡地道:“王叔,皇上下了朝,发了大脾气?”

  萧宏图奇道:“你怎么知道?”

  “不发脾气,单单是锦芳找您,您怎么会到这来看侄儿?”

  萧宏图凝视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缓缓道:“看来皇上低估了你,我也低估了你。”

  萧墨存苦笑了一下,问:“王叔,您还记不记得,那日您说过,如果我不愿,您可以帮我。”

  萧宏图点头道:“我记得。”

  “那么,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

  “给我笔墨纸砚。我写个东西,您捎给皇上。”

  萧宏图复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眼底难掩落寞地拍拍手,候在门口的守军一路小跑过来,鞠躬道:“爷。”

  “把笔墨纸砚拿进来。”

  “是。”那人鞠了一躬,再小跑出去,不到一会,吩咐的东西立即齐全地送了进来。

  “难得,竟然是上好的雪花宣,这牢里好东西倒不少啊。”萧墨存一面笑道,一面展开宣纸,磨墨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通。随后,低头看了看,吹吹上面的墨迹,待干后,仔仔细细地卷好,递给萧宏图道:“请您将这个交给陛下。”

  萧宏图迟疑着接过来,问:“这是?”

  “给陛下的清心菩提咒。”萧墨存淡淡地说。

  第14章

  萧宏图走后过了许久,牢房内早已漆黑黯淡,护军与衙役们见景王爷这么一来,越发摸不准这晋阳公子,到底失势了还是仍旧享受皇恩浩荡,对这晋阳公子,到底该落井下石还是刻意巴结。众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不愠不火搁着,但小事上,也别难为他,算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这么一通气,当晚萧墨存的牢房里就点上一盏油灯,床也铺上干净被褥,放在那的笔墨纸砚,也索性做了顺水人情,不予收回。

  就连入夜后,王福全提着食盒进来,那大步迈得,都格外理所当然。他乐滋滋地将吃食递给萧墨存后,偷偷从袖子里递过来一瓶酒,笑着说:“公子爷,这胭脂红,是守备张大哥孝敬您的,他一听说您爱喝呀,立马乐颠颠地找小人,死活磨着让小的给你送这个来。公子爷,这牢里当差的,原就最会看人下菜碟儿,见风使舵的本事滴溜溜地转,按小的看,只怕您出去的日子呀,不远喽。”

  萧墨存接了过来,淡淡笑道:“这样啊,明儿个这人再找你,你就说公子爷不喜欢,当面摔瓶子了。”

  “啊,为什么呀?”王福全睁大眼睛,天真地问。

  “这么做,那人肯定要心慌,要想方设法地给你送东西,送银子讨好你,你先吊着他,等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再回他,也别把话说死了,让那人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明白吗?”

  “公子,这,这不好吧?”

  萧墨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隔着栅栏拍了王福全的脑袋一下,说:“牢里这些惯会看风使舵的老油条,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你吧?我帮你出出气,还不好?”

  王福全大大声应了,红着脸,摸摸脑袋憨憨地笑道:“我知道了,公子爷。”

  他到底小孩心性,想起可以捉弄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脸上忍不住露出跃跃欲试。萧墨存忍笑,挥挥手道:“回去吧,记住,别把话说死喽,明白吗?”

  “嗯!”王福全重重点点头,朝他行了一礼后,高高兴兴地离开。

  萧墨存惦着那瓶酒,慢慢走进隔壁牢房,对那人说:“你的酒。”

  他举了半天,那人总没动静。萧墨存不觉提高了声音道:“酒来了,你喝不喝?”

  “为我做点事,你就这么不高兴么?”那人看了他半天,忽然冷冷地道。

  “你我素昧平生,哪里有什么高兴不高兴。”萧墨存淡然地说。

  “脱下!”那人暴躁起来,喝了一声。

  “脱什么?”萧墨存诧异地看着他。

  “斗篷,那男人的东西,不许你穿!”

  “你……”萧墨存一口气堵到嗓子眼,强忍着才没有发作,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慢声音道:“笑话,我自己叔叔给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用,您又是哪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叔叔?”那人忙问:“这么说,那男人是你的长辈?你们看起来不像。”

  萧墨存怒极反笑,冷冷道:“我嫡亲的叔叔,谁规定要长得像了啦,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阁下不过事出无奈,作了这牢狱邻居,旁的也没见与阁下您有多捻熟。要不是你手段卑鄙,出手暗算,我跟你,也就那一瓶酒的缘分。再说一遍,要不要喝,不喝我就倒了!”

  那人愣了愣,呵呵大笑起来,道:“你亲自送来的东西,我怎能不喝,帮我拔开盖子,喂我。”

  萧墨存心下只觉这人着实阴晴不定,莫名其妙。他瞪着那个所谓的江洋大盗,狠狠拧开瓶盖,将瓶底托高,贴着那人的嘴唇。他心下生气,托的时候故意高了些,那酒液流出来不少,顺着那人的嘴角下巴,滴里达拉浸湿了半个木枷。

  那人也不恼,只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盯着萧墨存看,一双大手,只管牢牢包住萧墨存托酒瓶底子的手指,大口大口吞下酒去。喝完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声线从胸腔底部浮上来,透着慵懒和磁哑:“好酒。”

  萧墨存轻轻地抽回手,接触到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有说不出的魅惑黑沉,他心中一凛,忙转过身去,将瓶子仍旧仔细沿着墙角放好,淡淡地道:“还有四次。”

  那人笑道:“这可说不准,世事难料,你没听说过么?”

  萧墨存优雅地一撩衣摆,坐于木桌前,自顾自研起墨来,淡淡道:“难料?我倒觉得好料得紧,我建议你,可以试试往我身上投毒、种蛊、拿我的性命要挟,劫持我的亲人朋友辖制我,看看那样以后,我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

  那人呵呵大笑,身上锁链一阵叮铛乱响,戏谑道:“看来注了这道寒气,倒把你的火气给惹出来了。不如我们打个赌怎样?”

  萧墨存静静展开宣纸,执笔蘸墨,慢慢在纸上练起字来。

  “你不敢?”

  “激将法,我觉得很浅薄。”萧墨存低着头运笔,漫不经心地说。

  “只要有效,浅薄与否,又有何妨。”那人紧追着问:“你敢吗?一个月内,如果我能够让你,在没有受到胁迫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喂我喝酒,你输给我一样东西;如果我没法做到,我输给你一个承诺,怎样?”

  “不好。”萧墨存头也不抬地说。

  “你一点也不吃亏,为什么不?”那人奇怪地说。

  “只是喝酒这种芝麻大小的小事,万一你要我砍手砍脚,我怎么办?而且,说不准你明儿个就拉上砍头示众,你一个江洋大盗的承诺,于我何用?”

  “我要你的手脚做什么?放心,我要的东西,绝不会伤害你,不会违背你的仁义道德;至于我的承诺,反正我会不会砍头示众,还是未知,你要着,对自己也没有坏处,对不?”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把奇怪的东西加诸我身上?”萧墨存拿起写好的字幅,吹了吹。

  “你答应了,身上那奇怪的东西,四天的分量,我缩短为两天,可酒不能少。”

  萧墨存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放下字幅,道:“成交。从今天开始,一个月。”

  牢里的日子一旦有所习惯,倒也过得飞快起来。萧墨存每日里练练字,背背前世记得的公式诗词,每日里等着小全儿给他送来额外的牢饭,陪他说两句话,倒也自得其乐。平日里,听听隔壁的大盗邻居发发牢骚,嬉笑怒骂,犹如听免费的单口相声,还真是不赖。平心而论,其实那大盗邻居也不算鄙俗之辈,谈吐之间,往往有惊人之语,见识学识一样不拉,而且极有耐性,若作聊天的对象,实在不可多得。

  可他萧墨存也有属于自己的脾气,玄寒之气发作时的剔骨剜肉之痛,他不会一下子忘记。这人后来虽说对自己越来越熟络,越来越好,可那最初一刻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消融的。此人性情,实在无法用和蔼可亲来概括,大概他也是迫于此时此刻,无人可以交谈,不得已要在说话间笼络自己,一旦出了这个境况,这种人,还真不定怎么变脸。

  所以,他打定主意,尽量不要跟大盗邻居搭话,任由对方在隔壁咆哮也好,调笑也罢,冷嘲热讽也罢,均不理不睬,只当他清风过耳。

  可惜,他每天都要掂着小全儿带给他的酒,亲自走到两牢栅栏相联出,将瓶盖拔了,抵住那人的嘴唇,帮助他如饮琼汁一样猛灌一通,然后,再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让那人捏住手腕运功驱寒。大盗邻居并不食言,说好将四天的份量改成两天,两天后萧墨存果然感觉体内那股怪诞的寒气已经消失殆尽,再无踪影。他也信守自己的承诺,让小全儿紧着给牢里送酒,每次都是“胭脂红”,喝得那人满头的乱发都皱到一块去了。

  如此过了三天以后,萧墨存暗地里观察他的大盗邻居,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原本坐起来都要靠着墙壁借力的男人,竟然能毫不费力在牢里走来走去。也不知喝酒到底是不是管用,还是那人内力深厚,原先那点外伤,根本不在话下。萧墨存心里觉得相当诧异,以现代医学的观念,那人一眼望过去的外伤,应该不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痊愈的,况且,还有细菌感染、引发并发症等等现实问题,但在这神奇的身怀武功的大盗面前,这些几乎都不成问题。那么,这个人既然如此本事滔天,言谈中又思维慎密,平日行径更是疑心颇重,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到了第四个晚上,小全儿照例提了食盒并酒过来。萧墨存与他聊了两句,打发他走后,拿着酒瓶子,忽然觉得大盗先生,虽然鄙陋之处多多,但也不算什么奸猾无耻之流,况且,若有天能够出去,恐怕与此人便再无相见之日,实在没必要总对他冷面相待。他念及此处,走过去温言道:“最后一次酒了,你过来喝了吧。”

  那人一言不发,踱着方步,慢慢走了过来,如果不是刑具及身,倒要让人以为是巡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样。萧墨存更加坚定了关于此人并非一普通大盗的信念,只是人均有隐私,却也没有兴致去打探。他拔开瓶盖,递了过去,淡淡道:“抱歉,还是胭脂红。”

  那人微屈了身子,仍旧捧住萧墨存的手,就着他的姿势仰头喝酒。这一次,萧墨存喂得很慢,速度拿捏得正好,没有让他喝得太急,也没让他喝得太慢。那人喝得也不急,似乎极为受用这一过程。片刻之后,一瓶酒告罄,萧墨存正想抽回手,却被那人牢牢握住,他一个拿捏不稳,酒瓶子咣当一声,掉到地上,裂成数片。

  “这,我不是……”那人忙松开手,难得语焉不详起来。萧墨存轻轻叹了口气,反手以现代人握手的姿势握住了他架在木枷上的左手,微微一笑,道:“在我的家乡,对初次见面的朋友,人们是这样表达问候和尊重的。”

  “是吗?可算真有意思。”那人重重地回握了他的手,刻意摇了摇,道:“你那是什么家乡,我从未听说过。”

  萧墨存被他孩子气的行为弄得笑意加深,道:“我的家乡,是很远的地方了,唉,你别握太紧咯,如果是对对方有敌意,才会在握手的时候故意难为别人。对,也不用全握,其实五指相碰即可,也不可握太久,一下就要分开。”

  那人松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道:“有趣有趣,再来,教我教我。”

  萧墨存点点头,仍旧将手放入他的掌中,但那人又一次重重地相握,萧墨存纠正道:“不是这样,轻一点,五指相碰即可了。”

  那人怏怏地松开手,道:“再来一次可好?”

  萧墨存摇头轻笑,再一次将手放入那人的掌中。这一次,那人动作极为轻盈,布有老茧的手指如对待上等玉器一样小心翼翼地覆盖过来,直到将他整个手掌都捧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了几下。

  萧墨存只觉心头一跳,这动作委实有些亲密暧昧,他咳嗽了一下,正想示意那人放手,却听到那人嘶哑的声音道:“两只手,握你一只手,这在你们家乡,代表什么?”

  “没,没有代表什么。”萧墨存莫名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应付着道:“大概,代表对方很看重与他握手的人,很热情吧。”

  “呵呵,正合我意。”那人大笑起来,锐利的视线盯在萧墨存脸上,道:“我叫沈慕锐,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呢?或者说,我是谁呢?萧墨存只觉一瞬间,思维有些迷茫起来,他呆了半响,直到手被沈慕锐大力晃动,才回过神来,用力抽回了手,淡淡笑道:“谢谢你,你是这里,第一个说想要结交我的人。我在这里的名字,叫萧墨存。”

  第15章

  “你叫萧墨存?晋阳公子那个?”那人的视线,骤然间犀利了起来。

  萧墨存苦笑了一下,这晋阳公子的名气可真是上至朝野,下至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连这真伪难辨的汪洋大盗,一听到晋阳的“美名”,也骤然地变了脸色。得,这到手的新朋友,要泡汤了。萧墨存疲倦地闭上眼,早已不想辩白此萧墨存非彼萧墨存,一是原因实在太匪夷所思;二个,这人的既定观念一旦形成,是最难改变的,与其如祥林嫂一样重复地用话语诉说,不如留待以后用行动证明。

  只是,那得费多大功夫才能扭转?他扶了扶额头,感觉一种无力感,虚弱地一笑,道:“吓到你了,很抱歉,我过去名声不太好。”

  那人眼神内发出奇异的光,直直盯着他,道:“我听闻,天启朝的晋阳公子,美貌无双,骄横跋扈,阴狠奸猾,且最得皇上宠幸。但像你这样……”

  “形容枯槁、落魄形骸、身陷囹圄,还没头没脑,一来就中了你圈套。”萧墨存负手侧过身去,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那人沉吟片刻,道:“传闻,怎会相差如此之巨?”

  “这,我怎么知道。”萧墨存扫了他一眼,道:“我曾经得了病,先前的事,大部分不记得了,这么说,你爱信不信,都随你。”

  “不记得了?性情也大变?”

  “我不记得先前是什么性子了,但现在看来,确实有很多令人不耻的地方,换作如今的我,是决计不会做的。”萧墨存答道。

  “大千世界,倒真是无奇不有啊。”

  “你不信?”萧墨存听出了他语调中的戏谑。

  那人呵呵低笑起来,道:“怎么会,你说的,我都信。况且,我以为,与其信那传言,不若信取眼前之人。”

  “什么眼前之人?”

  “你活生生一个人站在我面前,自然比其他人千言万语,更具说服力。”

  萧墨存低头,却禁不住弯起嘴角,轻声道:“我,也有可能是假装的。”

  “你不会。”那人接着道:“如果你会,我瞧了这么多年的人,都白瞧了。”

  萧墨存沉默了一会,郑重地说:“多谢你了。”

  “嗯?又道谢?我发觉,你仿佛频频在道谢。莫非你觉得,我与你之间,仍旧生分,还需要如此客气?”

  萧墨存哑然失笑,点头道:“是,是墨存拘泥了。”

  “看来,这晋阳公子不是那晋阳公子了。”那人看着他,眼里闪射着玩笑的光。

  “看来是这样,”萧墨存点点头,“正如,这江洋大盗,不是那江洋大盗一样。”

  “你说什么?”

  “你这样的,又何需做江洋大盗,这不是明摆着拆江洋大盗的牌子么?”萧墨存学着他的口吻,回敬了他。

  那人又一次快活地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你从来不怕我,原来,你压根就没信我是那杀人越货的人。不过,”他故意顿了顿,道:“没准我,真的干过强奸剥皮哦。”

  “是么?”萧墨存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拆了人家强奸剥皮的招牌。”

  “怎么?我不像么?”

  “不是你做不了,而是你犯不着。”萧墨存不再多讲,掉转视线,抬头望着天窗。

  那人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开始赞同你那个叔叔说的话了,或许,人们都太小瞧你了。”

  “小瞧了正好。只可惜我如今……”萧墨存垂下头,低低叹了口气。

  “如今怎样?”

  “没事。”萧墨存抬起头,笑了笑,道:“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会吧。”

  “行。”

  两人遂坐下,靠着木栅栏,开始海阔天空地聊起来。因为放下心里的芥蒂,萧墨存不得不承认,那人其实是相当理想的交谈对象。两人从开天辟地的一直论到现下时局,萧墨存发觉,这人不仅眼光独到,而且见解相当独特,对天启朝虽然诸多刻毒讽刺,可所说之处,往往一针见血,几乎等于给萧墨存上了一堂精彩的时事政治课。

  这一谈下去便忘了时间,萧墨存虽然兴致勃勃,然而抵不住现在这具身体娇弱无比,入了后半夜,竟然朦朦胧胧地靠着栏杆睡着了。

  睡梦之中,依稀仿佛,靠向一个温暖的大火炉。做的梦也很奇特,那个火炉竟然相当人工智能,会自动紧靠过来,从四面八方环抱自己的躯体,更有意思的是,那火炉仿佛还有手,手紧握着自己的手;还会说话,絮絮叨叨的,在自己耳边说了许多。

  “我神功初成……外面的事再耽搁不得……”

  “下次见我,你是否还会认得出来……”

  “……这么美,注定……”

  “等我,知道吗……”

  萧墨存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好好地躺在稻草床上,身上,严严实实盖着那顶灰鼠斗篷。头顶上,斗窗的天光已经透白。他待要手遮眼睛再睡一下,忽然听到一阵人声嘈杂,今日这牢房已不是往日冷清无人的境况,相反,来了不少人,听声音,仿佛个个步履匆忙。他心底一惊,忙爬起来,却猛然感到一阵眩晕,勉力扶住床沿才没摔倒。睁开眼睛望过去,只见来的人均穿戴整齐的护军服装,中间夹杂一位青色官服的低级官员,正领着众人在隔壁大牢勘察审看。萧墨存心底莫名一动,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忙走了过去,在往日与大盗邻居交涉的木栅栏处驻足张望。那边牢里多了许多人,可唯独不见那个毛发蓬松,一如史前人类的大盗邻居。

  怎么回事?萧墨存微皱了眉头,他清晰记得,昨晚明明与那人依靠着栅栏,相谈甚欢,只不过到了后来,自己熬不住睡着了。这一觉醒来,那人竟然不见了,难道在他睡觉那一会功夫,朝廷已然下令处死人犯了?

  萧墨存念及此处,不由有些心惊,生怕这一揣测成真。他仔细看看那牢里的官员,一身天青色新制官服,品级太低,若提取犯人,自有护军头领动手,轮不到他;若押斩犯人,自有其他刑官负责,论理也轮不到他。那么他在这里干什么?除非是……萧墨存心里一动,却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看那官员认真地勘察牢内各处,又低头盘算什么,再捡起地上的刑具仔细反复查看,低声问了身边的护军头目什么问题。

  萧墨存认得那个头目,正是当日言语颇为不敬的那位,此刻早已脸色铁青,只知道拼命摇头,冷汗湿透了背脊,哪里还有当日半点嚣张模样。

  那官员显然不信,但却没再追问,又低头查看了那具原本该套在沈慕锐脖子上,此时却断成两片的木枷与锁链。

  “李大人,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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