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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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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长老。”
  突然传来一道淡淡声音,听不出年龄,也听不出情绪,更听不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似乎近在耳侧,也似乎远在天边。
  那声音并不高,也没什么威仪,七长老却立即噤声,弯身退了下去。
  孟扶摇看着前方大殿,目光平静,仰起的下颌坚定细致,在苍青色灯光的暗影里,像一柄秀丽而薄的玉刀。
  大殿之巅,暗影之中,缓缓浮现金色长袍的身影,他出现得极为奇异,没有身影闪掠没有步伐移动,倒像从一开始便在那里,然后当黑暗被剥落,便现出神般的金身。
  “孟扶摇,此来何干?”
  真是会装傻啊,我都被你杀过很多次了,还问我此来何干?
  孟扶摇笑容讥诮,琅琅道:“来求殿主履行诺言。”
  整个神殿一片沉默,沉默中有肃杀微凉的气氛,不知道哪里,有隐约的细微声响传来,似乎还浮游飘荡着美妙的音乐。
  长青殿主的脸隐藏在暗影中,戴着眉目高古的黄金面具,金色镶黑边宽大长袍,目光比她还平静,他久久的看着她,那眼神既不像看着仇人也不像看着陌生人,倒像是看见一个自己深自厌恶的东西,挣脱了重重围困,不能甩脱的出现在面前。
  然而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有何要求。”
  孟扶摇挑起了眉。
  她赌对了。
  老神棍果然还是很爱面子的。
  她赌这些神棍向来以维持教宗尊严为第一要务,不会愿意当众破坏百年来的规矩,她坦然直入,当众要求神殿履行诺言,老家伙也只有先应着。
  更重要的是,她目光一闪——神殿上方的暗影里,长青殿主身后,突然冒出了个红红的秃头,鸡蛋皮一般圆润光滑亮光闪闪,笑眯眯宛如看媳妇一般看着她,正是曾经在扶风想要调教她,被她四两拨千斤一一打回,最后和她结成革命抢劫友谊的雷动。
  他身边还有个月白衣裳的中年女子,神容清淡,面色如雪,看她的眼神却不似雷老头子亲切喜欢,倒是颇有几分不满。
  这位倒是没见过,但是凭感觉,她想这应该是宗越那位和雷动颇有交情的师父,医仙谷一迭,想到宗越她立时呼吸一紧——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他师父既然也赶来了,他应该没事吧?
  不过谷一迭看她的眼光着实不友好,孟扶摇有点凄惨的想着,自己,其实就是个罪人吧。
  雷动和谷一浩都和神殿有交往,两人在五洲大陆也是极有威塑的前辈耄宿,有他们在,公然赖账的事,长青殿主是做不出来的。
  淡紫的桐花在九仪大殿前浮沉,长青殿主立于玉阶顶端,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看着这女子神容明亮,玉白微红,虽然气质风神和他想象中略有差异,更为光华明灿,但那风姿态度,宛然便是一朵亭亭的莲花。
  妖莲。
  创教祖师一生所爱近于痴迷,为此不惜以神力心血日夜培育,终逆天改命将之练出人身的,掌心莲花。
  她还是回来了。
  数百年前险些毁掉神殿的妖物,终究还是踏上了长青神圣的土地。
  说什么离开五洲,说什么欲待回归,别说他不愿意送她走,便是送走她,谁能保证她不会因为哪次契机再次回来?到那时,他已不在神殿,难道便任这妖物再次毁掉神殿,搅乱世间?
  数百年前因为她,创教祖师险些自毁也险些毁掉整个神殿,接瑰地宫一场大战几乎折损了本教大多精英,走火入魔的祖师最后神力倒灌不足,也给历代长青殿主留下了隐患,一场至今没有消弭后患的大祸,全都因她而起。
  如今他怎可让她再回到他身边,颠倒纲常,盅惑众生?
  他百年来潜心修炼,一生中大多时间都在闭关,修为也是历代殿主之中最高者,原以为这样便可以克服来自祖师神力中的不足和危险之处,不想一番苦心,到得最后,还是不能摆脱宿命的獠牙撕咬。
  那一日看见眉间惨青,他的心也瞬间化成惨青琉璃,落地铮铮。
  飞升……什么飞升?
  有谁知道从祖师开始,长青殿主代代成魔?
  接天峰最后一月闭关,其实只是八部天王合力禁锢了创教祖师,那时他已经是魔王,而不再是世所仰慕的神。
  这魔临终悔悟,将神力传给下代殿主,谁知道那已经半疯狂的力量,如一枚危险的利刃,潜伏在各代殿主命运深处,或早或迟,当各代殿主眉宇间浮现和当年祖师一般的惨青之色,成魔之日,便已不远。
  二十余年前祖师转世于无极国,他欣喜,也不安,喜的是解铃终须系铃人,祖师转世意味着高悬于长青神殿数百年的阴云,终有机会可以驱散,不安的是,如果再遇那妖莲,历史会不会重演?
  他为此日日推算,等待着那妖物返生之时,她果然回来。
  然而她生辰八字明明已经推算得出,却始终难觅其踪。
  不过很好,她自己来了。
  只有收了这妖物的魂,永镇地宫之下,悬于长青神殿顶端的噩梦,才能永久终止。
  杀她,必须。
  她富有一国又如何,她敢于出兵又如何?神权之国,百姓忠诚难以想象,无论哪国的军队入侵,都必将受到穹苍全民的拼死抵抗。
  只要他在,只要长青神殿安然存在,穹苍永不消亡。
  长青殿主静若深水却决然冷漠的目光,淡淡笼罩在孟扶摇身上。
  这些长青神殿数百年来的最大秘密,除了历代殿主,无人得知,他也永远不打算给任何人知道。
  他本来还该有更多的机会杀掉她,然而有意无意的,最近那许多人那许多事都在纠缠着他,竟让他抽不出手来,以至于容得她到了阶下。
  这样也好,处理得更干脆。
  “你有何要求?”他看着她,再一次问。
  你有何要求?
  有何要求?
  有何。
  要求?
  孟扶摇一瞬间有些恍惚。
  二十一年历经磨难,二十一年苦海跌宕,二十一年漫漫长路,二十一年拼死前行,流着汗洒着血断着骨裂着心,一步一步,以鲜血伤痛铺路挣扎前行,在七国风云间辗转求生,无数次濒临死亡无数次陷入绝望,那样一身是伤苦痛难言的,噩梦般的坚持。
  只为这一句——你有何要求。
  幻想过无数次,当自己终于跨进长青神殿,当大神通者真的对自己问出这句话,她一定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大声的,回答:
  我要回家!
  付出那许多,走过午夜梦回时都不堪回首的惨痛历程,她没有理由在终于碰触到希望的最后关头,放弃。
  我要回家。
  在心中呼喊了二十一年,历经苦难也从未动摇从未更改从未走斜了的,梦想终归。
  错过这一日,不说以往辛苦全都付诸流水,从此之后也永无机会。
  这一句来得太艰难,艰难到她一想起便全身颤抖。
  她确实在颤抖着,一直平静坚刚的姿态如静水中激起深流,那样的颤抖似乎从心底发出,震得全身血脉都在簌簌作响,她的牙齿上下相击,发出格格的细音。
  那些生命里永不可忘的旧事光影,刹那间沧海奔回。
  雪白的医院……憔悴的妈妈……简陋的小屋……窗外的油菜花……
  病床的等候……老旧的童话……封面的小鸭子……抚过残破书页的手长满老人斑……
  孟扶摇突然跪了下去。
  她跪在冰凉的台阶上,斜侧着身子,向着远隔时空的那个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她伏于尘埃,脸贴着冰凉的玉阶,在那样彻骨的寒冷和悲凉中,低声,却平静的道:“请放长孙无极。”
  请放长孙无极。
  眼泪慢慢沁出,只有一滴,落在玉阶之上,深入玉石肌理,那一小块白色,便略略的深,像一块被烫破生命细胞,永久难愈的伤痕。
  妈妈,对不起。
  人生里,有很多比自己心愿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深爱和成全,那些宽容和放弃,那些牺牲和了解,那些轻易的抛掷和努力的争取,那些写在我一路血泪历程中的,永远闪烁光亮,照耀我一路前行的最可宝贵的东西。
  没有他,没有他们,我走不到现在,当我想着独自一人无所挂碍的支撑前行时,我早已不知不觉背负了无数人的牺牲和付出。
  我的人生是他们帮助塑造的,我的命是他们给的,我的路是他们用生命铺就的,我的伤痕,是他们以自己的心血做线,缝补弥合的。
  到得如今,我已经没有可能,再抛却那些镂刻在生命和血液中的印记。
  那是映在我一生路途前方中的光影,看似轻弱无力,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拂去。
  原、谅、我。
  她伏在阶上,短短几字,已经耗尽了一生中最大的力气。
  四面无声,淡紫桐花悠悠降落,风中甜香无尽,却掩不过这一刻抉择的艰难,放弃的悲凉。
  长青殿主的语声里,也有了几分诧异,暗影中的目光,却更森冷了几分。
  “长孙无极是我殿弟子,与你何干?”
  孟扶摇直起腰,盯着他,一字字道:“只、此、一、愿。”
  长青殿主默然,半晌道:“此人将死,回天乏术。”
  孟扶摇晃了晃,却立即道:“救活他!”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长青殿主淡淡看着他,“本座有说过答应你两个要求?”
  “你不就是要我的命?”孟扶摇惨然一笑,站起身,双手一摊,“我换,可以吧?”
  “扶摇!”战北野大喝一声,狂风一般冲上来。
  孟扶摇手一抬,一柄匕首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别上来,否则我肯定死得比你跑得快。”
  战北野僵在那里,面色惨白,全身衣衫无风自动,雷动皱眉看着,谷一迭却突然轻轻叹息一声。
  “不用再兜圈子了。”孟扶摇缓缓上前,“我既踹了你的门,就没打算再从这门中活着走出去,你要我偿命也好,要我有别的他用也好,只要你放过长孙无极,孟扶摇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长青殿主深深看着她,这女子一脸决然毫无怯懦,他放出自己神力威逼,也丝毫不能令她改颜,唯因如此,更不能留。
  “本座要你的命做什么?”半晌他冷冷道,“无极本是我殿圣主,不需要你来救,但是他身有重罪本该处死,如今既然你求了这一愿,本座便和你按规矩来,凡我长青神殿求愿者,必得留下自己的一件东西,你去选吧。”
  他手一挥,身后大殿某处突然光明一亮,现出杏黄丝幔,丝幔后一座金色八龙宝鼎,鼎在支架上缓缓旋转,每条龙都大张着狰狞巨口。
  “八个抉择,自己去选。”长青殿主漠然道,“看你运道。”
  “我去选!”身后突然一声大喝,战北野拔腿就向上奔,“我代她受!”
  长青殿主衣袖一拂,战北野立即被生生阻在台阶上,他二话不说弹剑出鞘,对着阻拦自己的虚空就劈,剑光很顺利的穿过那层阻碍,他心中一喜再次上前,然而剑光能穿过,他自己却无法穿透。
  战北野怒气填胸,唰一声掉转剑光,招呼都不打便向长青殿主当头劈下。
  长青殿主皱眉看着他,金色衣袖一动,隐约间淡青色光芒一闪,他的手指已经拎住了战北野疾若飘风的剑尖,轻轻一抖将战北野撞出去,一直撞到雷动面前,淡淡道:“雷兄,请管好尊徒。”
  雷动一伸手接住战北野,对他使个眼色,嗡嗡嗡的道:“我说殿主,不要欺负人家太狠,不然俺也看不过去。”
  “本座说了,全凭自愿,但看运道。”长青殿主神色不变,“她若运气好,便丝毫不伤也是有可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长青神殿这边毫无错处,雷动等人也无法出手,孟扶摇笑一笑,望向战北野,轻轻道:“陛下……你很好……不过……对不起。”
  战北野原本死死盯住她,听见这一句,却霍然扭头。
  扭头那一霎,一滴水珠划过飞快的弧线,落在殿周的楹柱上。
  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战北野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足够伤心过了,那些尊荣却寂寞的日子里,静夜中徘徊踟蹰的刻骨思念,那些在追逐中逐渐了悟的绝望,明知追逐是痛却也不惜痛上加痛的时刻加深的心伤。
  他以为自己坚硬如此,经得起一切烈火般的疼痛煎熬,然而到得此刻,才知世间疼痛永无极限。
  扶摇……
  何须这一句?
  你从未亏欠战北野。
  而战北野真正害怕的,也从不是得不到你。
  ……我只害怕你,不幸福,不快乐,活得不够福寿绵长。
  孟扶摇掉开眼光,轻轻笑了笑,步伐轻快的拾阶而上,在金色盒子前站定。
  大殿中朦胧一片,除了那金色八龙宝鼎外,看不见任何景物,但隐约似有暗处的目光在看着她,可当她抬眼搜索,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了想,问:“我要付出我的东西,但是你要如何让我相信,你会履行诺言,不会让我白白牺牲?”
  “本座一言九鼎,岂有反悔之理?”长青殿主冷冷答。
  “我从不相信神棍。”孟扶摇答话比他更冷。
  长青殿主淡淡看着她……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死,比动手杀戮要好,不然这种妖物临死怨气,也保不准会惹出祸患。
  “本座以长青神殿存续及永恒尊荣立誓,”半晌他抬手,手指按在九仪大殿殿门前飞龙双目上,“定当履行诺言,若有违背,身当万殛之苦,永堕混沌地狱。”
  “你本来就该在地狱里。”孟扶摇淡淡道,转头看那大张着的龙口,手伸进去,被取出的会是什么?她会失去眼睛?声音?健康?还是……
  目光瞟过长青殿主的脸,再对某个方向看了看,她若有所悟,突然讥诮的笑了笑。
  不必去选了。
  选项没那么温柔的。
  伸出去已经将要触到金色八龙宝鼎的手缓缓收回,她道:“有什么好选的?”
  “嗯?”长青殿主面色淡金,眉宇间青气升起,一明一灭,看起来很有几分诡异。
  “我能献给你的,不过这一身热血。”孟扶摇一巴掌将那宝鼎拍扁,回身冷笑看他,“别的我都不给。”
  “你怎可出尔反尔!”长青殿主眉毛一竖,“我要你血何用?”
  “你若不要,我只好放你的血!”
  “轰!”
  “砰!”
  天地间突然灿开红莲若火!
  大殿里泻出华光如盖!
  两声巨响同时响起,伴随着两道亮光刹那席卷大殿,刚才还朦胧一片的大殿瞬间大放光明,照见同时闪现的翩然人影。
  一个是孟扶摇,一伸手扯裂丝幔,哧啦撕裂声响里抓着个沉重的宝鼎就对长青殿主砸过去,手掌间玉白微红华光飞越,映得她眉目凛然生艳。
  一个是帝非天,一掌轰掉九仪大殿,既凶神恶煞又风姿优雅的闯了进来,另一只手拖拖拽拽很多人,不让他们走也不让他们近身,口中犹自轻松笑道:“算你聪明,没上了这厮恶当。”
  他单手抵着一蓝衣高冠男子,两人似乎正在对掌,脑后长发却还在如有生命一般的飘着,牵引着无数灰黑色的影子,缠绕着一群衣色各异的人们。
  孟扶摇不认识这些人,雷动却看得有些嫉妒,这个帝非天实在神异近妖了,以一人之力,便缠战了长青神殿的大部分天王长老!
  白虹贯越天际,凌厉得似乎要将整个大殿劈裂,孟扶摇含怒一击杀气凌空,长青殿主却只冷笑一声,手指一弹,清空铮然一声,那砸过来的似乎要压扁天地的金鼎,突然就化为金粉消弭于天地间。
  却还有一截金光未灭,直袭孟扶摇胸臆间,孟扶摇大仰身倒飞避过,身姿飘然若无物,然而那金光突然一分千条,栅栏般将她笼罩,孟扶摇手指一甩,五指若莲红光闪耀,将那金色栅栏弹灭,却仍有其中一条,神出鬼没击上她左臂。
  鲜血激射,飞越丈许,落在玉阶之上,混合着那金粉之雨,夹在淡紫桐花之间色彩明艳。
  满殿的人都震了震,连帝非天都偏头看了看。
  他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不甘——自己睡了太久了,以至于没有进境,一路打过来,现在连个天机都能缠住他,竟没有机会和这样的神通一会,实在是倒退了。
  人生里不能和强敌一战,该是多么遗憾的事!
  “金刚还我!”他突然断喝。
  战北野立即将一直缩在他肩头的金刚给扔了出去。
  五彩斑斓的鸟儿在半空划过,所有人都跃起来抢,长青殿主也似乎想动手,却犹豫了一下。
  他脸上青气连闪,变幻得甚是可怖,但此时正是混战一团,无人注意。
  帝非天伸手去招金刚,立即有两个老者跃起去抢,一人青面白发,戴着修罗面具,露出来的容貌十分狰狞,另一人身宽体厚,衣袍尽饰大蛇,行动间沉闷有声,震得半座大殿都似嗡嗡作响。
  “阿修罗王,摩呼罗迦王!”一直和帝非天对掌的蓝衣男子迦楼罗王大喝道,“那是巫神真魂,务必杀之!”
  他话音未落,两条人影窜了出来,黑白两道光影一闪,半空中铿然一架各自落地,阿修罗王和摩呼罗迦王被震退,金刚已经落入帝非天掌中。
  摩呼罗迦王声音大得好比打雷:“雷动,谷一迭,你们竟然助纣为虐!
  “我有出手么?”雷动声音比他更大,走近点直可被吵聋,“我突然觉得这块地方凉快,想站在这里而已。”
  他站在那里,门板一样宽厚的身材,正好挡了路。
  “我不喜欢以众凌寡。”谷一迭却不狡辩,蹙眉淡淡道,“不管你是谁。”
  帝非天眉毛一扬,和迦楼罗王一直抵着的手掌突然一动手指,随即笑道:“爷给你玩个新鲜的。”
  迦楼罗王感觉到掌心似有异物,赶紧缩手,正在欢喜这死缠了他很久的家伙怎么肯放开他了,一转眼见帝非天衣袖一划,在这四面为敌的大殿之上划出一块无人可进的疆域,笑道:“等下来教训你。”
  随即抬眼看雷动和谷一迭,道:“喂,给爷护法。”
  “俺怎么绕来绕去,竟然去帮他呢?”雷动困惑不解的仰首向天想了半晌,得不出答案,也就不管了,大步过去轰然一站,“爷不给你护法,爷就站在这里!”
  谷一迭秀眉皱起,看雷动一眼,淡淡道:“你总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雷动望天,做没听见状……
  迦楼罗王皱眉看着准备和金刚合魂的帝非天,心中思量着该如何打算,殿主师兄利用他拖住帝非天的用意,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圣主失势,神殿八部和诸长老,除了掌夜叉部的七长老外,和天龙两部之外,大多都已经私下向他效忠,他又何必不珍惜自己,伤损实力,和帝非天等人战个你死我活?
  心中一动,又抬眼看了看长青殿主,他最近眉宇间青气闪现不休,离飞升之期已经不远了吧?得赶在他飞升之前,将大位定下来,将来的长青神殿是自己的,有什么必要为自己树这许多敌人?
  至于好战的帝非天嘛……想办法引他去缠战师兄好了。
  思量已定,他退后一步,向几位大王使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似模似样的继续攻击,却是有风声没力度——反正雷动谷一迭名动天下,一时收拾不了也是正常的嘛。
  雷动却十分郁闷的翻白眼——还以为有场大架要打,没想到这么阴阳怪气,真是有生以来打过的最没劲的架……
  帝非天这边架打得诡异,孟扶摇那边却步步危机。
  且不论大殿底下黑压压的各部殿军,单是一个长青殿主,便如巨山沧海,巍巍然横在面前。
  金鼎掷出被长青殿主一袖所化,瑞气千条射伤她左臂时,孟扶摇便知道,她还是不是他对手,不仅她,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
  帝非天合魂之后或可一战,但在帝非天合魂这段时间,她撑不撑得过去?
  何况还有神殿八部,还有一直没有出手的七长老。
  也许,这条命还是要扔在这里,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快意恩仇,啸傲长青,有多少人可以这般痛快的蹬过长青神殿的大门,有多少人可以这般痛快的活过?
  这个时节,大宛军队,想必已经踏上了穹苍国土了吧?
  你逼我裂帛三尺,溅血一丈,我还你扩疆千里,横尸万计。
  足矣!
  只是这一刻,还是不能自己的想着,长孙无极在哪里。
  刚才她准备将手伸进那龙口之时,突然听见极其细微的一声声响,那声响虽然不是什么言语,但是来得怪异,不知怎的她心中一紧,没来由的就停了手。
  原以为是无极,但是无极看见她来了,怎么会不出现?
  他是因为重伤不能出现,还是别的原因?
  孟扶摇的心揪着,疼痛和不安若小蛇一般在血脉内到处游走,游到哪里哪里便觉得堵塞般的窒息,她勉强镇定着心神,扬眉冷冷看着长青殿主。
  长青殿主更冷的看着她。
  事到如今,宁可放弃转世祖师重兴神殿的机会,也不能给神殿留下任何隐患!
  他气息锁定孟扶摇,突然抬手一抓!
  孟扶摇身侧立起劈空之声,四面空气突然如薄纸一般被收紧,抓裂,发出噼啪之声。
  那团团收紧的真气,似要将孟扶摇裹在其中,攥紧,捏死!
  “呼!”
  赤红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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